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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禁書猶如享特權

(2014-02-03 06:50:07) 下一個
中國政製,向來嚴管言論出版,立場觀點“不正確”的不能公諸於眾。中國文化又有因人廢言的傳統。不僅官方代有規定,民間也多不願給“罪人”出書、士子不屑讀“壞人”的作品等等。當然,所涉作者和書目各個朝代不同。那是因為政治標準、道德觀念無常。以致“曆代禁書目錄”所收書目也在刪減增添。無需史家探微索隱做學問需要搜羅禁書,讀者本能的好奇心理,早使“雪夜閉門讀禁書”成了人生一大樂事。
 
被禁的書大致有傷風敗俗的風月小說和政治立場不宜的論著和回憶錄;結束了政治生命的“曆史罪人”的著作也在此列。雖然朝野提倡“百花齊放”,古代也有“兼聽則明、偏信則暗”之訓。但是,禁什麽書、禁誰的書從未含糊過。哪怕目前這個“中國曆史上最好的時期”,還是禁書不斷。比如近期的《李鵬六四日記》、前幾年鄧力群的《十二個春秋》、何方的《黨史筆記》、陳碧蘭的《早期中共與托派》等等都不能在大陸出版。
 
幸而禁止印行隻能限於國內,拜“一國兩製”之賜,香港就能公布售賣。買來一讀,發現比國內官方出版物中敘述同一時期、同樣事件的“正史”有意思得多。看書嗎,有官方文獻比照,說法有異、角度不同、立意獨到、有所披露,自然吸引讀者。至於正確與否、真實幾分,不是普通百姓能夠分辨的。反正完全正確與真實根本不可能,能讓讀者在閱讀時,有“前所未聞、有此一說……”的享受到就行了。
 
讀禁書的樂趣全在公開印行之同樣題材作品的參照。這裏主要是指政治和曆史類。據說國內有規定:某些曆史人物、曆史事件誰能寫、怎麽寫、寫多少……有中宣部、黨史研究等機構管理。禁書由此產生,犯忌的樂趣也就由此產生了。未經審查者斧鉞的文章,行文也不那麽呆板官腔,文字多半比較活潑、甚至挾帶故事乃至戲劇情情節呢。然而,需得先看過官樣文章,至少是熟知官方立場者,才能從禁止印行的書籍、文章中看出不同、這個“不同”,就是樂趣。就像某種特權,旁人享受不到。
 
比如《李鵬六四日記》,八零後恐怕就沒有幾人能看出興趣。因為他們幾乎不知道“八九民運”、“六四屠城”,無從與以往的說法對比,而這個對比涉及三個大方麵:大陸官方的說法(比較一致)、海外民運(版本不一)而李鵬幾乎獨家提供了那個曆史事件的一個版本。能把《十二個春秋:鄧力群自述》讀得津津有味的,年紀可能得更大才行-----年青人看到把常識“真理標準”討論得硝煙彌漫、隻能啞然失笑吧?能在何方和陳碧蘭的書裏讀出趣味,大概非五零以遠者不辦,難為他們需要撥亂反正。而生活在資訊自由地區的人、在作跨文化、跨國度研究時,得先補課、看大量注釋說明才能明白禁書的意義,就此少了一大“人生樂事”。
 
還有一類書是因人而禁的。比如抗戰中的漢奸,上迄陳公博、周佛海,下至金雄白、胡蘭成。這些人的著述中,陳公博的《苦笑錄》、周佛海的《往矣集》等應為早期國民黨和民國史研究者之必讀;陳公博、金雄白和胡蘭成關於“和平運動”的敘述,也是抗戰史、民族文化史重要資料,看看何妨。查禁他們的理由除去他們“曆史罪人”的身份外,恐怕還有一條:就像法官不得與嫌犯交往,怕被他們的花言巧語引起同情。禁了這些人的作品,連帶地、胡蘭成氏生花妙筆寫就的人生見解、曆史詮釋……也淹沒無聞了很多年。
 
平時一提禁書,人們首先想到恐怕是《金瓶梅》、《查泰萊夫人的情人》、《洛麗塔》之類。這樣的書一翻可知禁在哪裏。後來社會容忍度提高或曰需求多元,昔日的情色已經登堂入室躋身藝術殿堂,這些書早已走出地下,大賣特賣。還成了研究對象、今人典範。看來,標準決定價值。依此類推,誰能否認若幹年後,政局變化到某個程度,那些政治人物的回憶錄不會被奉為信史的一部分呢。
 
其實,禁書之舉頗有“放水”之嫌。曆代私刻、盜版禁書一向是書商生意的大宗。真正好看的禁書其實不多,比較多見的情形是:官方一禁,作者出名、商家賺錢、讀者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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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民族解放 回複 悄悄話 很多作品都是借著被共匪禁止而成名的。共匪不禁則已,一禁反而讓被禁作品出了大名。電影、回憶錄、小說、戲劇等等,都是這樣。
nublado 回複 悄悄話 非常讚同作者的觀點。所謂的“禁書”我讀了不少,說實話,除了很少幾本,絕大多寫得不怎麽樣,讀了之後覺得不過如此。之所以被禁,無非是政治敏感或大膽色情,無論哪個,最根本的原因還是當局心虛。禁了《金瓶梅》,中國人還是搞出了14億人。禁了《國家的囚徒》,趙紫陽還是迎來了公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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