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貴波(1908~1995)外交部副部長、“八大”中央委員。文革初期的外交部位於東交民巷原“六國飯店”。一個冬日,副部長先生攜夫人李涵珍離開外交部、安步當車下班回家。突然後腦遭受一擊,瞬間頭頂發涼。原來,戴著的皮帽子被一騎著自行車急速掠過的青年一把抓去了。北京市公安局也在這條街上,離事發地點僅一箭之遙。於是,老羅不免就近報案、警察不免深感丟臉、市局不免限期破案、案子不免茫無頭緒雲雲。
這個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是文革中“飛帽子”現象最精彩的一幕。那時,按一定規格裝備自己的青少年自稱“頑主”,以別於市民出身的流氓。其上下行頭都是軍服。唯冬裝中的帽子引進民品。實因軍裝棉帽無論布麵還是呢麵都是“栽絨”,非外麵一種叫做“羊剪絨”的帽子可比。這種帽子硬殼皮麵、外覆光滑厚實的羊剪絨,形狀規整。王府井建華皮貨商店有售,價格分17和23元兩種。貧窮落後的年代,這是一筆巨款。
一身將校呢、國防綠、海軍藍者,頭上“絕配”非“羊剪絨”不做它想。而“有條件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不止是那時各行各業的豪言壯語,也是頑主們的行動綱領。在那個暴力、尚武的時代,不言而喻的解決辦法就是搶。但頑主是有身份的,所作所為都是浪漫,所以,那不叫“搶”,叫“飛”。因其方式為騎車與戴帽者擦肩時一掠而去得名。春秋季,他們也“飛”單軍帽。持續多年。
羅大人的故事是這樣收尾的:據說,“飛”他帽子的青年不久要下鄉去當知青,為了置辦行裝,便到“委托商店”(今稱“當鋪”)去賣那頂帽子。因為“飛”到手裏定睛一看,此帽並非“羊剪絨”,與戴剪絨的同夥站在一起,頑主身份會被懷疑。然而,委托行的師傅是識貨的,一望而知那是水獺皮,與區區“羊剪絨”遠隔檔次。遂知此物來路不正、報警處理雲雲。
文革結束後,羅貴波出任山西省長,著有《革命回憶錄》一部。在曆數此生行經的槍林彈雨、險灘暗礁,不知有沒有“落平陽猛虎被犬戲,幹瞪眼獺帽被人飛”一節?
羊剪絨是23元,當時店裏還有一頂水獺帽子賣400,就好像現在的愛馬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