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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瑣記之:要來知青 幾個女的?

(2013-09-21 07:24:22) 下一個

1969年隨父母下幹校,我等是帶著“男女界線”的概念去的。各校的孩子都是如此,所以,從北京到湖南鄉村,其它一切都變了,唯獨男女同學的關係、氣氛一成不變。

 

我們哪裏想過湖南農村的中學是什麽習慣?借住的村子流不流行“男女界線”?在北京就不可一世的外交部子弟,根本沒有“入鄉隨俗”的觀念,而是反客為主,我行我素。幹校所在地非常偏遠,農村生活困苦不堪。孩子麵帶饑色、大人土布衣衫。哪裏會有女孩兒能入我等法眼?倒是一同下來的北京女生,雖被我們挑剔得一無是處,卻為當地老鄉驚為天人“個個都好看”;房東女兒、鄰居女孩兒也對我等頗有示好之舉。其實人家是客氣、新鮮,但用“北京標準”一看,男屬“調戲婦女”,女係“獻媚於人”。更加拉開了我們與老鄉的距離。遂報之以目不斜視、大義凜然。

 

三十多年之後,我等回過一次幹校,所到之處的湘妹子,多數活潑可愛,頗有姿色。可見,觀念狹獈害人之深。回到北京,召集幹校時期的男女同學聚會。當年,女生也沒給過我們好臉色。時移勢異不免與時俱進。第一次聚會不知有人提議,還是舊習作祟,男生女生對麵而坐。則皺紋、白發、發福幾何,互相之間看得一清二楚。第二次再聚,不待男生說話,女生宣布:男生女生穿插坐、穿插坐,別再麵麵相覷了!

 

雖然一同下鄉、一個集體,卻是沒有交叉的兩個隔離的部分。隻因那時缺乏互動、缺少由不同側麵組成的同一個故事,重逢時,明顯缺少能夠引發熱烈回顧的話題,客客氣氣而已。男生心裏有數:總不能在飯桌上聊:我們當年是怎麽逐個給女生起外號的吧?想必女生那時對我們的評價也不宜再提。至於白首重聚最能喚起思古之幽情、重拾青春的記憶的部分:披露當年某男某女生曾有何等好感、乃至暗戀?規定聚會單身出席、過往一切都作笑談,同時極盡威脅、啟發、利誘,還是一無所獲,令人失望。畢竟,雖有同窗之雅,實則彼此陌生。聚了幾次都烘托不起應有的“老同學情愫”,參加的人就越來越少了。就這樣,此生缺失的那一課,竟連一點點補償也沒找到。

 

其實,幾個男生早就聚在一起喝過酒了。最初的話題就是“當年你注意的是哪個女孩兒”?結果,皆大歡喜的是,大家印象深刻的女生同是那幾個:落落寡合的小欣,合身的中式小棉襖、左肩右斜著書包,戴美麗的頭巾,從茶園穿過;校部錢家三姐妹,各具不同姿色……;村姑也有好看的,鎮上新華書店的兩姐妹,皮膚、身材、相貌,比幹校的哪個都不差啊。

 

至於離開幹校去農村插隊期間的男女同學關係,前兩年基本延續北京的習慣。而農村男女青年是沒有什麽愚蠢的“男女界線”的,甚至肆無忌憚。田間地頭的輕浮舉動和浪語戲言,很長時間令我等不安。可是,他們又很有分寸。因為村裏大家都是親戚,唯有遠近和輩份之別。何種輩份可以葷素不忌,何種關係可以暢所欲言,他們把握的分毫不差;當著什麽人,玩笑開到什麽程度,他們拿捏的準確無誤。常常是男的嬉皮笑臉、口無遮攔,女的笑罵以應,說到不好意思處,照例衝過去追打。與電影電視劇上一樣,區別是沒有屏幕上那麽文明。

 

農村社員,基本被禁錮在自己的土地上,村內嫁娶非常普遍,很難見到外人。知青去了,給他們帶來樂趣乃至希望。當然,希望單指女生。女知青因與我們有“男女界線”,便和社員打成了一片。當年,“上山下鄉”是去“插隊落戶”的。就有“意誌薄弱”的女同學被“藝高膽大”的男隊長成功“拿下”的。令村人豔羨:女知青不要彩禮。村裏每年都會去知青,每年他們都問:“幾個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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