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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國七十年——記亦泣亦歌的人生旅途(60)

(2025-02-09 11:18:12) 下一個

 

第四節  婚姻(1)

名聲被人糟踐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如果說因為青山茶葉站的事玷汙了名聲,我甘願承受。但是,這件事對我的工作幾乎沒產生任何影響,派我到上海學習的廠黨委書記王原苓和車間主任範永毅對我在青山茶葉站的情況非常了解,因為王原苓的愛人是縣茶葉公司的副經理。整個茶葉公司對包姓女人印象極壞,所以我成為他們同情惋惜的對象。隻是,經過一打三反運動,是非被顛倒了,被人尻的人反倒被栽贓成尻人的人,這對我造成的傷害是深痛的。小人在暗地煽風點火,被傷害的人無從反駁,我總不能見人就講我不是他們說的那種人,隻能隱忍傷痛。那時候,我對生活的認知不像現在這樣深刻,如果擱在如今,我會一笑置之,因為知道有一雙天眼在觀察人間的是非,在神的裁決中,善惡分明。可那個時候,我覺得非常冤屈,如鯁在喉,如箭穿心。我當時的情況,如果周圍是一群文化層次較高的人,也不會出現那樣的扭曲現象,因為文化較高的人,頭腦會分析問題。像我這種情況,隻能說明我是清白的,因為在那個禍從口出的時代,隻要你有反黨反毛的行為,必然會受到懲處。就像白皮、大寶子和小劉,他們盡管如實檢舉了別人,也隻是落了個免予刑事處罰,反革命集團成員的帽子還是戴在他們的頭上,動輒受咎。可是,我沒那麽幸運,我工作在一群無知無識的人中間,他們分不清是非,對流言蜚語擇好是從,根本不會想這樣一個簡單的問題:這些人的遭遇如果是因為徐凱的檢舉,那麽徐凱最輕的處罰,也是被戴上反革命集團成員的帽子,長期接受管教。因為,坦白從寬,絕非是寬大無邊。徐凱能夠全身從學習班退出,是因為徐凱不了解這些人的言行。

由於名譽受損,婚姻也被耽擱了。按理說,棉紡針織廠女工多,找對象是一件容易事,可我的婚事一點眉目都沒有,盡管我是第一個被送到上海學習的,第一個被提拔到管理層的,長相也還能說得過去,理應成為被女青年的追逐的對象。可是,到了25歲婚姻依然沒動,父母兄姐開始為我的婚事著急,介紹了幾個人,都因為各種原因沒成功。現在回想一下當時的情況,婚事之所以無著,主要的原因還是家庭經濟條件差和個人收入低。父母沒工作,我的月薪是27·5元。這樣的條件讓人聽了都害怕,還會跟你過日子嗎?至於被玷汙的名聲隻是次要原因。

婚姻的難題出現轉機是在1971年底,車間裁剪工序的記錄員周鵬珍告訴我,輔助工宋士洲住院時認識一個女孩子,在地區五金公司工作,壽縣人,她想把這個女孩子介紹給我,如果我願意,可以見一次麵。我當即就同意了。

我和程惠芳第一次見麵是在宋士洲家。昏暗的燈光下,她的麵容沒引起我心動,但也沒厭煩,一次平平常常的姻緣就這樣開始了。幾次相約黃昏後,我們相互有所了解,基本確立了戀愛關係。我們的關係公開後,她的一個壽縣老鄉,把我在青山茶葉站的醜聞和在針織廠較差的口碑如實告訴了她,同時還告誡她要當心,別被賣了還幫他數錢。我是在婚後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把青山茶葉站的事告訴她,之所以不敢在婚前告訴她,是害怕她因此離我而去。記得當時她聽我的自白,淡淡地說一句我早都知道了。我問他怎麽知道的?她說是楊銀華告訴她的。我問她聽了楊銀華的話是什麽心情?她說她當時根本不相信。在我這邊,當我們的關係公開後,首先遭到母親的激烈反對,母親是聽了大哥的話後才做如此反應的。大哥說了什麽,我不得而知。父親從未談及過此事,是讚成還是反對?老人家怎麽想的我不知道。三姐支持我們的婚姻,她說程惠芳不錯,她用自己的工資給家恕做了一件的卡夾克衫,這年道有幾個女孩子能這樣做?都是想人家的多,自己掏錢出來倒貼的沒有。那時候,的卡夾克衫很流行,少有人能穿上這樣的衣服,差不多一個月的工資呢!她買了布,(的卡不要布票),找一個技藝很高的上海師傅做的。當時,我在上海學習時買的幾件時髦的上衣都已穿舊了,需要一件像樣的衣衫。

現在回過頭來看,我們當年的婚姻是月老用一條紅線穿得緊,不會散開的。她對我當是十成的愛,而我對她卻是很勉強的接受。為結婚而結婚,為傳宗接代而結婚的成份當有一半。婚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不願和她一道走在大街上。有一次,我們上街閑逛,我走在前,猛然回頭,心中頓時湧出一個感覺:這是我的妻子嗎?回顧往事,這不道德,程惠芳於我而言,是各方麵條件都不錯的一個人,父親是國家幹部,自己有一份正式工作。當我的婚姻成為老大難時,她及時出現了。可我卻不知珍惜,不知感恩,不知疼愛。其實,當時和我在一起的同事,大都找的是農村戶口的人,或者沒有正式工作的人,婚後生活大都困頓不堪。惠芳帶著滿腔的熱忱來了,帶來了神的預示,帶來了我幸福的一生。為什麽這樣說?是因為在我們的戀愛關係公開之後,同事李宏一天鄭重的告訴我:善待程惠芳,她會給你帶來幸福。許多年後,我問李宏為什麽要對我說這樣的話?李宏矢口否認他說的這樣的話。我說:“我真的要感謝你,就是你那句話帶給我希望,我和惠芳生活了一段時間後,知道她是一個有福分的人。”

她是遺腹女。改朝換代,舊朝基幹多數都難躲過厄運,畢姓的父親是國民黨軍官,在她出生前死於非命。一時生活無著且懷有身孕的母親,將一子一女放在農村托人寄養,隻身一人改嫁程寶善。當時,程寶善在治淮委員會工作,惠芳出世後,他視為親生,非常疼愛。後來,寄養在農村親戚家的哥哥姐姐迫於無奈,到壽縣城關跟隨母親,吃驚的程寶善勉強接受,生活狀態可想而知。後來,母親將已經懂事的大女兒,送給蔡家崗的一位鄧姓礦工收養,了去一份憂愁。母親舍不得將哥哥也送給人,也是為了完成前夫的遺囑,因此家中時常上演老鼠躲貓貓的遊戲,母親之心能夠好過嗎?為了生活,她隻能淚水倒流。嶽母也對我說:“他們三個惠芳命最好,從出生後一天罪都沒受過。她爸對她比對華子(妹妹)都好。景維(哥哥)就不行了,見了他爸就像老鼠見貓一樣。”嶽母從未提及過鄧秀華,這可能是她的無法抹去的心痛,不是生活逼的,又有誰會把自己的骨肉送給他人。老鄧師傅去世前,鄧秀華一直沒和親生母親來往,她和親生母親公開來往是在養母去世後。改朝換代帶給平民百姓的傷痛,是一部血淚史,怕也隻有當事人才能體會得深刻。惠芳有福,她獨獨沒感受到當事人應當感受到的痛苦。

惠芳的身世是我和她在一次談話中推演出來的。當時她說:“俺爸是繼父,可是他對我很好。”我聽了這話,聯想到惠芳曾說過嶽母在壽縣十字路被人們稱為戴家四小姐,於是就說:“我說句話你可不要跳起來。”她說:“話還沒說,怎知我會跳起來?”我說:“你的親生父親十之八九是被鎮壓的。”惠芳說:“這我還真不知道。”我說:“要是不信,可以問問媽媽。”惠芳說:“要問你去問。”二十年後,我和嶽母有一次獨處的時間,我想問問惠芳的親生父親是什麽樣的人?話到嘴邊又噎回去,往事已成雲煙,傷痕已被撫平,提它做什麽?可是,這痛苦的往事,嶽母卻時刻咀嚼著,最終演繹成又一場悲劇。當然,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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