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閑人

幾方田畝,耕耘不輟,樂在其中
正文

天道有常(6)

(2024-01-12 10:04:08) 下一個

六  汪啟山

       Q7駛進市區,想著昨日的危險,我放慢了速度。心裏憋悶,不想回家,怕桂鬱香再和我糾纏起來,肚裏生火又無處發泄,於是就向月湖夜總會駛去。月湖夜總會在郊區,經營的朱老板手氣大,嫌在市內地方不夠大,且在公安眼皮底下,索性就在離城十五公裏的農村買了三百畝土地。建了一座四層大樓,開挖了一個百餘畝麵積的人工湖,湖邊建築了樓亭台榭,又栽種許多喬木。當然,他事先打點好了各路財神,使之不來騷擾。那各路財神心知肚明,這地方偏遠,沒有私家車去不了,能去的都是有權有勢的人,在梁城孬好都是個人物,得罪不起,因此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再說口袋了裝滿了他們認為應該裝的錢,管那些閑事做什麽?況且這行業最環保,不冒黑煙,不流髒水,即便流髒水也是流到女人的身子裏,汙染不了環境的,沒聽說過梅毒、花柳、艾滋等性病被禁止流通,至於染上病還是沒染病,全憑個人造化。因此,這月湖夜總會自開張以來,生意一直興隆。喜愛風清月白的,專注桑間濮上的,鍾情淺斟低唱的,迷戀一龍戲數鳳的,在此都能找到發情的場所。

       我剛進夜總會大樓的旋轉大門,就看見朱老板笑臉相迎。不知怎地,我一見這朱老板就想起廟門口那四個凶神惡煞來。這老兄長得方頭大臉,一對招風耳,眉毛差不多豎在額頭上,見了他你怎麽也想不起來他能和財神搭上邊,不是說和氣生財嗎?他媽的他臉上哪有一點和氣的味道,有的都是凶相。我與朱老板寒暄幾句,朱老板問我想玩什麽,我說我是憋悶才來的。朱老板笑了,“那就找個小妞解解悶吧,包間都滿了,三樓還有一間,是我專門留的,你上去就說我說的。”

我正要離開,卻看見汪啟山來了,於是就向他招手。汪啟山看見我,愣頓了一下,還是張開了笑臉。他這一細微表情變化,沒逃過我的法眼,我心裏挺來氣的,他媽的,你這個小包工頭起家的玩意兒,現在腰裏有了幾個臭錢,就想裝大爺了,見我發愣,愣個屌呀,讓我老爸勒勒你,看你急不急!

我正在生氣,汪啟山走過來與我寒暄,見我虎著臉,他問是怎麽回事?我靈機一動,何不借機敲他一杠子,“那幫臭苦力鬧罷工,我害怕耽誤工期,答應了他們的條件。可我近日手頭太緊,還差一百多萬不湊手。”我撒謊撒得地老天荒,農民工的工資連三十萬都不到,說完了,我兩眼盯著他不放,想看他什麽表情?他又是一愣,這次發愣的時間長了,我想,這於他而言,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給不給呢?給了可能是打水漂,不給呢?他知道隻要我和老爸一講,勒勒他,他財源不再滾滾,說不定還會斷流。我迷覷眼看著他,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態。

“何總,你的困難就是我的困難。需要多少?”

我樂了,這小子還算識相,到底是在江湖上混久了,知道橫三豎四,既然這樣夠意思,我也就不想過於難為他,“差一百二十多萬。”他聽了,沉吟片刻,我說是片刻,隻不過三四秒時間,隻見他手一揚,打出個響指,旋即果斷地說: “好的,明早就給你匯過去。”我說:“先謝了,要不要在一塊兒坐坐?”汪啟山抱拳作揖,“我還有事,聽說姚書記在這兒,去應酬一下。”說著,他就走了。

一聽說他要去應酬姚副書記,輪到我打了個愣頓了,這小子什麽時候攀上姚副書記的?以他的實力,不夠格呀?我轉身去問朱老板。朱老板說:“對呀,市委辦趙秘書定了包間,莫不是姚書記來?即便姚書記會客,哪輪得上他作陪,他頂多能拉著趙秘書的褂襟。離姚書記還有一大拃遠呢!”他伸出右掌,做了一個一大拃的樣子。

盡管朱老板如此說,我還是留了神,決定暫不去包間,而是選了個光線暗的地方坐下來,看看他姚副書記究竟來還是不來。因為和趙逸枝一起喝了不少酒,我不敢再喝,就要了一大杯現榨的橙汁。喝著喝著,我眼睛突然一亮,看見涼拌豆腐風情萬種地走進大廳,朱老板慌忙迎向前去,他們小聲嘀咕幾句,朱老板居然陪著她上樓了。我心裏揣摩,涼拌豆腐來了,下一個應當是誰呢,難道她真有讓姚副書記鑽她裙子的能力?我還沒猜出個門兒三,隻見大轉門裏又走出四個人,姚副書記、趙秘書、楊麥阪和一個沒見過的差不多三十幾歲的年輕人。隻見這個年輕人頭兒昂得老高,像隻驕傲的公雞。楊麥阪亦步亦趨地跟在公雞旁邊,那樣子和舊時漢奸差不多,盡管我們是好友,但我真的看不慣他那低三下四的神態。他們站在門口遲疑了一會兒,又見朱老板匆匆走下樓來把他們接了上去。我設想著涼拌豆腐和姚副書記溫情作態,不由得心生一股醋意,這女人太有魅力了,即便氣惱也舍不得離開的,哪怕知道她是一個吃人連骨頭都不吐的妖怪,如蒲老先生筆下的畫皮,我也願和她纏綿,她太有品位了。

吃醋間,隻見趙秘書和汪啟山在我前麵的一個桌子前坐下來,不一會兒,姚副書記的司機也來了,三人坐在一起喝酒,那隻驕傲的公雞沒下來,看來和姚副書記、涼拌豆腐在一起。我怕被趙秘書看見了,偷偷地離開了大廳。站在樓梯口,我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決定回家,我還得和老爸商量一些出行的具體細節。

到了停車場,我的眼睛馬上被一個車牌吸引了,這車牌分明是京BXXX02幾個字,盡管停車場燈光昏暗,我還是看得清清楚楚,他媽的,天下哪有這麽巧的事,想找找不到,無意間卻碰上了。我馬上打電話給陸經理,讓他來月湖夜總會,把這張車的人給我盯死了,並找個機會把這個車主痛打一頓,我一再聲明不能打殘廢更不能要命,我做事曆來講究公平,他嚇我不輕,皮肉受些苦也是應該的。打完電話,我瞟了一眼那輛車,心思等著吧,馬上就夠你這個婊子養的喝一壺。

 

正在看電視的桂鬱香見我回家,咂咂嘴說:“稀奇了,才十點半鍾就回來了。”我不和她一般見識,向她問好。姍姍聽到我的聲音,從她的臥室裏出來,和我親昵一番。我把姍姍摟在懷裏,心兒酸酸的,馬上就要偷著走了,怎麽說也有些不舍,我問她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覺?她說剛做完作業,上床了還沒睡著。我又問她成績怎樣?她說期中考試考了第六名。我又親她一下,說姍姍真棒!姍姍說:“媽媽給我獎勵了,爺爺奶奶也給獎勵了,爸爸給不給呀?”我問他們都給了多少?姍姍說:“媽媽給一百,奶奶給一百,爺爺給三百。”我說:“我和爺爺一樣也給三百吧。”說著,我掏出三百遞給她。姍姍高興了。姍姍臉上的笑容還沒消失,就聽到桂鬱香說:“姍姍,回去睡覺,明天不上學了啦!”姍姍極不情願地撅起了小嘴,但還是走了。看著那嬌小的身影,想著過幾天就看不見了,我想哭。

我環視了屋內,沒看見爸爸,就問媽媽。媽媽說:“他天天回來得都晚。經常喝得醉醺醺的。長期這樣,什麽身體也喝壞了。”我無語,我天天也是這樣,又能有什麽好言來勸解媽媽。媽媽說:“屯子,你不能像你爸那樣,要當心身體。”我看了媽媽一眼,心兒滴溜溜的難過,爸爸在外麵有情人,她老人家知道嗎?你說婦女怎麽就這麽可憐呢?我又瞟了一下桂鬱香,不由得一陣內疚,眼皮也自然而然地耷拉下來,我背著她在外麵尋花問柳,把她晾得夠苦的了,發幾句牢騷也能理解,剩下的時間不多,得好好地陪她幾天,怎麽說也是夫妻一場。

不知道爸爸什麽時候回來,我不能再等,因此就取了浴巾,走進浴間。當溫水劈頭蓋臉地噴射下來,我的淚也唰唰地往下淌。這是怎麽啦?好好的日子不能過,非得出逃;兩個男人都在外麵花天酒地,留下兩個女人在家苦悶愁腸;我非常喜愛的姍姍,馬上就成為孤兒,很可能終生都不能再相見,說不定還會麵臨後爸;這是他媽的什麽樣的生活!沒錢的時候整日地想錢,有了錢又提心吊膽,雖說是吃遍了山珍海味,玩了許多小姐,可這樣的日子幸福麽?

我讓淚水盡情地流,流夠了,心情好過了些,然後完成了諸如洗身、洗發的一係列動作,最後係著浴巾直接去了臥室。

我在床上等了桂鬱香半天,也沒見她人影,心兒不由得氣惱,心思你他媽的被晾幹了咋的,感情裏連一點水分都沒了?已經快半個月沒和你做愛了,難道你就一點兒也不想?好不容易等到桂鬱香來到屋裏,我乜斜眼翻了她一下,她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快,輕描淡寫地說:“姍姍沒和你親熱好,躺在床上流淚,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好。”我先是臉兒發燒,接著心兒又暖暖地發酸,偷偷地覷了她一眼,見她不冷不熱地樣子。

“怎麽又換了女人,和那個抹留蘭香的分手了?”桂鬱香坐在窗邊的梳妝台前,隻見她打開一個小瓶瓶,用右手食指從瓶裏扣一點脂狀物,往眼角抹。也許是憐憫心情作祟,燈光下的她竟有幾分撫媚。

我沒敢接她的話茬,“你在抹什麽?”

“消紋膏呀!女為悅己者媚嘛。”

我聽不出她是譏諷還是自嘲,既然虧了人家,賠個笑臉還是應該的,“還不快上來,我早都等急了。”

“和你說,你換的這個人喜歡薰衣草香,定是成熟風浪的。”她從化妝盒裏取了個安全套甩給我,“我害怕,從今天開始用這個。”

我操!我暗暗地罵了一句,本想賠罪補情,哪成想受到如此奚落,用套子,那是和不知根底的小姐做愛時才迫不得已用的,現在和老婆也用上了,可是,這能怪誰呢?還不是怪自己。不過,這女人夠心細夠精明的了,黎湘喜歡用留蘭香味的化妝品,涼拌豆腐喜歡薰衣草香型,涼拌豆腐確實是那種成熟風浪的女人,我隻有認真賠罪的份。但是,我還是暗自得意,就憑我這樣的連正規大學都考不上,又沒有三拳兩腳功夫的人,能娶老婆、養二奶、玩情人,而這三個女人都真心實意地寵著我,享受這樣高的待遇,在梁州又有幾人?這輩子活得值了!都說桂鬱香火爆,其實她火爆個屁呀!知道我在外麵有女人,連一句絕情話都不敢說,隻是嘴巴厲害,時不時地挖苦我兩句而已,說白了,她現在就是一怨婦,一個盼望我回心轉意的怨婦。她之所以不敢毅然決然地和我分手,是因為女人到了這個年齡,諸如青春美麗等一切有價值的東西都喪失了,最好的結局就是不被踹,保持著名分,等孩子大了,利用孩子的力量進行反擊。這世道,她一個高中畢業生,還能怎樣?當白領沒門,連做剩女的資格都沒有。真得感謝命運之神,讓我娶了這樣沒實力的女人,如果她是女強人,我的日子能過得如此滋潤嗎?說不定公司的大權都會被她剝奪去,讓我成為一個空殼癟三。

我心軟,看不得別人可憐,況且是發妻,還得往她身上注入一些真情。等桂鬱香上床,我真心實意地和她親密撫弄許久,弄得她神態迷離、時而呻吟。之後,我迷迷糊糊的,隻覺得桂鬱香不停地撫摸我,我在溫柔鄉中睡著了。

 

我睡得正香,卻被桂鬱香推醒,我不耐煩地說:“真的沒勁了,饒了我吧!”桂鬱香說:“快起來,爸在外麵等你呢。”我迷迷糊糊地坐起來,養了片刻精神,穿上衣服走出房門。

爸見麵就低沉地斥責我,“你這個混小子,哪個讓你敲詐汪啟山的?”

“我見他見我就想溜號,就敲他一下。你批了那麽多地給他,一百二十萬算過分嗎?”

“混蛋!狗屁不知。這人賊眉鼠眼,一看就知道是一個心術不正的家夥。他過去多次送錢給我,我都分文不取。他的錢肯定都被毒藥水泡過,拿了肯定會被毒死。”

“我不信你就會平白無故批地給他。”

“他媽的,連老子你也懷疑了。告訴你,這世道你手中有權是最危險的,你有權,你就是一塊帶血的肥肉,那些蒼蠅嗡嗡不停地在你周圍飛,直到叮上你,吸上你的血為止。他們出手的方法五花八門,一句話,把你拖下水,隻有你下水,他們才放心,才能達到目的。我剛當上局長的時候,一門心思想當一個清官,可清得了嗎?如果真的清了,局長連一年都幹不了。有人想送我,可也有人想讓我送,如果我不會送,我的仕途也就結束了,他們頂多給我個有職無權的副職,讓我撐不死餓不愣地混日子。所以,任何有實權的人,都是在刀刃上行走,被不被傷著,那就看你的功夫了。”

“因此,我收受人家的時候,小心翼翼啊,生怕看走眼,人心隔肚皮,誰知道來者是什麽樣的人?有人貌似忠厚,可心眼特狠毒;有人看似刻薄,可卻明事理;有人靠色相;有人靠後台;沒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事,十有八九會栽跟頭。”

“我還是那句話,我不信你就會平白無故批地給他。”

“你說對了,我批給他地,絕不平白無故,可他得有手諭,得有上級簽字,不然他連一分地都拿不走。給你說,遲個三五天,你得把那錢如數退回去,就說你貸到錢了。”

“既然這樣,你為什麽還同意他匯來?”

“假戲真做啊,讓他看看我們的財力也不是那樣雄厚。”

“爸,問一句不該問的話。你這樣謹慎,不愁下麵的人害你。可你上麵的人如果像劉副主任那樣,會不會把你給帶出來?”

老爸歎口氣,“不讓你走仕途是正確的,你頭腦簡單。凡是進去的人,哪個敢亂咬?咬了人就是死路一條。他劉副主任進去了,隻能說他能說的,不能說的,打死他也不會說。說得越少,獲罪越輕,說得越多,獲罪越重。”

       我向臥室看了看,小聲說:“爸,你既然這樣安全,非得走嗎?”

       “怎麽還婆婆媽媽的,你必須得走。我仔細想了,你把公司處理妥當,找個買家脫手。從此我金盆洗手,等著他們來免我,如果能撐個二年不出事,差不多能得善終。隻要我能安全著陸,你就還能回梁城來。”

       我真的服了老爸,他是這樣的深謀遠慮。現在有多少人盯著他這流油的職位,可他卻在如日中天的時候安排退路。雖然極不情願離開梁城,但這樣的安排,我有理由拒絕嗎?

 

       老爸睡覺去了,客廳裏剩下我一個人,醒困了,不想去睡覺,心思去看看姍姍吧,聽桂鬱香說她沒和我親熱夠,很傷心。我躡手躡腳地走進她的臥室,輕輕地壓下過道頂燈的開關,見到橘黃色的燈光下,姍姍的眼角有一個亮晶晶的光珠,她真的哭了。看著孩子的稚態,想想即將離去,甚至不能再見麵,我淚水嘩嘩地流下。哭了半天,我用手擦擦眼邊和臉上的淚水,這才覺得脖頸也濕漉漉一片,甚至內衣都潮乎乎的。我彎下腰,輕輕地在她的額頭吻了一下,然後悄悄地退出來。

       我呆坐在沙發上,思緒如一團亂麻。不知怎的,突然又想起和趙逸枝會見的情景,甜絲絲的味道湧現心頭,不說是世風日變人心不古嗎?可我看趙逸枝一點也沒變,還是那樣的純樸善良,是不是她因為始終沒脫離貧寒處境,淳樸之情才得以保存下來?這我不得而知,反正我覺得我變了,記得一次在觥籌交錯之間,猛然震驚,如大夢初醒,酒杯也隨之落地摔得粉碎,不禁自問:現在的我,還是十年前的我嗎?

       現在,這個問題又一次擺在我麵前。答案很明確,現在的何屯絕不是十年前的何屯。那時候,我從聯大畢業不久,靠老爸的關係,進了地區經委屬下的一間印刷廠當校字員,每月180元的工資,僅夠穿衣糊口而已,前途不能說絕望,但希望確實渺茫。但這已屬來之不易了,不是老爸腆著臉四處求人,使我能留在市委大院,我也會和楊麥阪一樣,畢業即失業,不得不去旅遊公司當導遊,舉著小旗子,屁顛屁顛地在風雨中、在烈日下拚命地吆喝著。後來,不知那些精英們怎麽糊弄的,社會財富的天平一個勁地往權勢者和他們的附庸這邊傾斜,結果呢,天平的盤子變成了漏鬥,金元寶從這個漏鬥裏嘩嘩地流進了權勢者以及附庸們的錢袋。老爸高瞻遠矚,知道機會來了,因他看到許多大人物都讓子女開公司,把上人的權利當“暗物資”出售,堆起了許許多多金山銀山,於是立馬讓我組建了一個房地產公司。國土資源局長的兒子,不靠土地發財豈不是傻子一個,聽說那個口碑尚好的、經常被媒體吹捧的大頭子還讓兒子在自己的管轄之內當洋買辦,年薪上千萬呢!由此,我當了弄潮兒,在時代的潮頭,手把紅旗著實狂舞一番,結果呢,在GDP頻頻報捷的萬麵鼓聲中,在滿城人的羨慕與唾罵聲中,錢多得做夢似的,花錢流水似的,女人玩得走馬燈似的。

       雖然我舍不得走。可看看左右,時不時地有人鋃鐺入獄,而且是整家地被關起來。男人有權,老婆當收款員,兒子丫頭辦公司斂財,這輛因斂財而迷失方向的家庭卡車,一不小心就栽進懸崖下。看著吧,隨著劉副主任被雙規,他劉三陽蹦達不了幾天也得進去吃號子飯。想到這,我不禁心寒,全身一個勁地冒冷汗。他媽的,當初為什麽不收斂一點,像老爸一樣,把尾巴夾得緊緊地。現在走回頭路,還行嗎?

       我正在懊惱,妻子趿拉著拖鞋走到我身邊,不耐煩地把手機遞給我,“這個陸經理真煩人,半夜三更地打什麽電話。”說完她趿拉趿拉地走了。在聽說是陸經理的電話的刹那,我心兒又是一陣緊張,懲罰人的快感沒了,反生出顧慮,生怕那些毛孩子手腳重,弄出人命來。萬幸的是陸經理說把那小子收拾得不輕,喊爹叫娘的。我問傷著哪兒沒有?陸經理說:“何總你放心,我吩咐了,隻準用三角皮帶抽,不準用棍棒打,皮肉苦,至多紅腫而已。”我懸著心落地了,隨即湧出一陣躊躇之意:嚇了我何屯,總得要付出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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