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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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仙戀 第三章 心碎的婚禮 第六節 餘青絡

(2012-05-09 06:10:03) 下一個

一股混濁的潛流,在繡花廠湧動。

       餘青絡自打趙衛東調出繡花廠、擔任設計室主任以來,覺得世界冷清了許多,特別是她一個人走動在寬敞而空蕩的設計室時,心情更是如此。設計室有一百餘平方米,牆上掛的都是裁剪樣板,大案板上除了剪刀就是布,沒有一點生活的情趣,看長了令人乏味。

       她是一個感情豐富又易失控的人,如山澗的溪流,哪怕是從不足尺高的石台上跌落,也會濺起水花發出聲響。丈夫為什麽沒征求她的意見就轉業回來,她心知肚明,就是沒有挑開去問,甚至連責備一聲的勇氣都沒有。丈夫相貌平平,五短身材,除去敦實外沒有任何特長;職位平平,一個國營廠的行政科長還帶個副字,像這樣的官,在那個廠至少也有三四十個;最重要的還是他在做那事時簡直像一隻蝸牛在她身上蠕動,引起她強烈的性欲卻得不到慢足,這是她最難以忍受的。盡管丈夫很殷勤,還能燒出可口的菜飯,可是她卻認為,對女人殷勤的男人,要末是包藏禍心,要末是廢料一塊。再說,人也不光是為吃飯而活著,還有權力、還有體麵,更有生理需求。

       應當說,餘青絡對趙衛東還是鍾情的。趙衛東無論在長相、才幹和做愛上,都有值得留戀的地方。可惜他是大集體身份,在大工業時代,誰都知道小作坊注定要被淘汰,而大集體就是小作坊。在人們的眼裏,大集體身份就是鐵匠、秤匠、皮匠、鞋匠和小裁縫的代名詞,永遠是侍候人的人,她餘青絡怎能嫁給這樣的人?因此,她以父母不同意為借口,拒絕了趙衛東的求婚,嫁給了部隊的一個連長。那是一個特殊的年代,當局號召全國人民學習解放軍,解放軍在各地支左,有著炙手可熱的權勢。與她而言,有權勢的人沒有長相,有長相的人缺少權勢,世事總是陰差陽錯不能令她滿意。她打算就這樣就合,一麵當官太太,一麵繼續偷情,既有榮耀又能滿足生理的需求,還有一方麵,那就是極力巴結胡鴻英,看看是否能坐上副廠長的交椅。

       無奈,這美好的籌劃都被公婆給攪和了,不僅如此,她還被人扣上一頂作風不好的帽子,離開了權力中心,整日在空蕩的設計室打發無聊的時光。趙衛東調出繡花廠,被他的老婆看守得嚴絲合縫,連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了,遑論幽會偷情?令她更為惱火的是,蘇宛霞憑借公婆的勢力當上了廠長,徹底堵上了她升遷的路。為此,她十分怨恨胡鴻英,心底裏已經把胡鴻英千刀萬剮許多次。

       繡花廠的產品是以仿製上海等大地方產品為主,自己不需要設計,即便是設計也隻是在人家的款式或者圖案上作一些小的修改。(那時候沒有知識產權一說,企業之間的技術也經常交流,共和國的基礎工業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發展起來的。)仿製了一個款式、一個花型能生產很長時間不用更換。繡花廠之所以成立設計室,是胡鴻英因人設廟,為李嘉苓做的窩,哪想到此地竟成了餘青絡的牢籠。李嘉苓在的時候,因為她心胸寬闊,既無野心也無非分欲求,隻求安分地過日子,因此設計室成了李嘉苓悠然見南山的小菜園,是個消閑地方,況且經常還有三二知己來閑坐,聊一些兒女情長和裏巷趣聞。輪到餘青絡進了這個廟,來的人少了,有時候幾天都沒人進門,設計室由此成了名副其實的冷宮,令她好不煩惱。

       大凡感情豐富又易失控的人都耐不住寂寞,餘青絡也不例外。俗話說:閑事,因為閑,所以才會生事。一日,張大島受瞿小燕的指派前來取小樣板,由此引起了一樁緋聞。

 

       張大島自從鳳仙辭去車間主任並懷孕後,在鳳仙的麵前又開始油嘴滑舌起來。起先,他跟在鳳仙後麵轉,因為鳳仙是車間主任,是他的頂頭上司,可以得罪縣官不可以得罪現管,這一點他比誰都明白。當鳳仙辭去車間主任職務,失去了被追隨的價值,因此鳳仙在她眼裏又成了可以被譏諷的人,他看鳳仙的眼色都含有蔑視的成分,特別不能理解鳳仙堅貞不渝地等候李長庚,他對眾人說:人生一世,快活二字,能快活就快活,隻要能快活到,在地上爬都行。守什麽情、重什麽義,都是些扯淡的事,貞節牌坊也不能當飯吃。

張大島也不是沒有特長,隻是他的特長有些令人難於啟齒,和他一起下過澡堂的人都對他那家夥驚奇不已,戲謔地稱他為驢頭太歲,是武則天的老情人再世。有的人更是讚揚他父母給他起的好名字,說是名副其實。

 

張大島走進設計室,餘青絡問他來做什麽。他回答是瞿主任讓他來取樣板。餘青絡一臉的不快,“扶正了,連取樣板也使喚人了,她長腿做什麽?”也許餘青絡肚裏的氣太多,需要不停地發泄,她話鋒一轉,揶揄張大島起來:“我說你這個大男人,給一個女人使喚,難為情不?”她瞅了張大島一眼,下意識地看了他那令人敏感的部位。

這一瞅不要緊,卻把餘青絡瞅得心猿意馬,臉兒緋紅,那鼓囊囊的東西,引起她陣陣騷動,甚至連張大島回答說“你為什麽要往我身上出氣?我又沒惹你。”也沒聽清楚。她隻覺得他的嘴動了一下,等她稍微清醒過來,反問道:“你剛才說什麽?”說話時依然還未脫離想入非非的境界。張大島見她那勾魂的神色,知道她在想那事,說話放浪起來,“男人不就是給女人使喚的麽?”他邊說邊掏出那家夥,餘青絡再看看那個地方,好像插了一根棒棰,驚喜得差一點昏暈過去。

餘青絡再也無法控製自己,伸頭看看門外,發現沒人,連忙把門關上鎖好,一下子撲在張大島的懷裏。張大島因他那見不得人的特長已被數個女人勾引過,乃偷情的老手,他把手插到她的身上亂摸亂揉一氣,接著又把餘青絡的褲子扒下,把她放在裁剪大案板上,肆無忌憚地肆虐一番。把餘青絡整治得想痛快地大聲喊叫又怕被人聽見,不大聲喊叫又癢癢鑽心,隻能哼哼唧唧。

從此,餘青絡經常糾纏著張大島,做愛時也極力迎合張大島的愛好,張大島雖然也偷過幾個女人,但大都是年老且醜陋,沒有一個像餘青絡這樣年青漂亮又放蕩,能把餘青絡摟在懷裏自然是心滿意足。從此,二人如魚得水,粘糊得如同糖稀。為了保證張大島有旺盛的精力,餘青絡時常帶一些好吃的給張大島解饞,諸如肥腸、鹵鴨子、鹵捆蹄之類。這使得張大島喜出望外,思忖這真是交了雙運,美人和美味一起來了。

 

一九七七年二月初,胡鴻英結束了在鄉下的路線教育,回到了西州城。她原本打算依照工作隊製定的時間表,在家休息到春節後再去上班,無奈鳳仙的事一直縈繞於心,於是她中斷了假期提前上班。

對於胡鴻英離廠一年後再次上班,繡花廠的人議論多多,有的說這下子夠餘青絡和張大島喝一壺的;有的說都說胳膊拗不過大腿,我現在就是要看看,親情能不能拗過大腿,究竟是柳鳳仙贏還是胡鴻英贏;還有的說原以為蘇宛霞當家了,那承想寡婦臉又殺了個回馬槍,還是權好,誰抓住都不會放鬆。

胡鴻英一回來,蘇宛霞立即把所有的權力交回去,自己仍然隻管生產。她覺得權力形同桎梏,沒比別人多拿一分錢,身上的約束卻多得不得了,諸如講話要注意場合和分寸、上班要早來晚走等等,把她約束得不自在。既然胡鴻英回來了,她樂不得把多餘的權利盡快交出,這樣可以省下許多精力。

胡鴻英對於重新接管權力一點也沒推辭,黨管一切,支部書記抓全盤是慣例。在她心裏,無論她胡鴻英走到哪裏,都是主宰人的,使喚人使喚慣了,還真離不開這萬能的權利,要不然就會寂寞、會被人冷視。因此,繡花廠又恢複了原來的麵貌,一切都依照胡鴻英的旨意行事。

可是鳳仙依然不買胡鴻英的賬。第一天上班,胡鴻英就笑吟吟地來到她的機台旁和鳳仙搭訕,鳳仙沒搭理她,也沒拿正眼看她,弄得胡鴻英一臉尷尬,隻好訕訕離去。同行而來的蘇宛霞輕聲在鳳仙耳邊罵道:“倔貨!”

胡鴻英一肚子氣憋在心裏,得找個地方宣泄,她來到設計室。看到門虛掩著,就一腳踹開,一臉怒氣,“上班時間,關門做什麽?”餘青絡臉兒通紅,心裏打怵,半天才緩過神來,“人們說設計室是冷宮,既然是冷宮,就得像個冷宮樣。”說話的時候,她眯著眼睛看著胡鴻英,她發現胡鴻英的臉色更加陰沉,那意味著馬上就要雷霆發作,趕緊又接著說:“再說,打小樣板的時候不能分心,分心了容易出錯。所以把門關著。”

胡鴻英沒有理會餘青絡先是挖苦後又圓場的話,她在設計室轉了一圈,餘青絡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麵,大氣也沒敢出,臨出門的時候,胡鴻英敲敲大門,冷冷地冒出一句話,“設計室是應當清潔的地方,別給我弄髒了。”餘青絡頓時覺得身體被點燃了,不知是羞的還是惱的。

 

這天下班的時候,蘇宛霞把鳳仙留下來,希望她能再次考慮一下,並且說胡鴻英是一片誠心,縱有千錯萬錯,終歸還是你母親,和你扯著肉連著筋。鳳仙緊繃著臉,一言不發,最後才說了一句話:“我媽是晁家蘭。有了雨青,我更覺如此。”蘇宛霞拿出了殺手鐧,“我說風仙,我苦口婆心勸說了許多遍,難道你一點麵子都不給,你叫我怎麽向胡書記交代?”鳳仙說:“好姐姐,你就別當和事佬了,這個媽像是從地下突然冒出來的魔頭,我不想認。至於你怎麽交代,那是你們當官的事,我相信你能處理好。她自己來都碰一鼻子灰,又能抱怨你什麽?”蘇宛霞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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