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燚把最後一滴酒倒進嘴裏,使勁攥了下手中易拉罐,嘎吱一聲,空易拉罐被他熊掌般大手攥成個中間窄,兩頭略寬的豎條,他把易拉罐扔到桌邊,正好碰到空碗,喀啷一聲脆響。
張垚把檸檬色飲料罐向李燚手邊推了推,李燚回去工作,不能再喝酒了。
李燚打開飲料罐,喝了一大口,皺下眉頭,說,“每次都是這個?甜不拉嘰的。”
張垚喝了口飲料,問,“這麽急找我,啥事?”
李燚哦了聲,“上個月,咱班長跟我說,快年底了,招呼大家聚聚,我最近忙,上午班長又催我,說時間定了,讓我給找地方,我跟華堂打了招呼,人家給麵子,一整套下來給打了個折扣,可折扣完大家攤下來錢也不少,就先找你拉個讚助。”
張垚想都沒想,說,“沒問題,我讚助三分之一,華堂那地方給打折也貴得很,你跟華堂說,別提我,賬單拿上來的時候好看點。”
李燚皺著眉又喝了口飲料,放下飲料,哈地笑了,“我先替咱二班全體同學謝謝你。要說咱同學吧,收入都還不錯,可不是剛結婚,就是剛有孩子,正是吃緊的時候,咱單身的,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你掙的最多,就多出點哈。”
張垚嘿了聲,“每次敲我都理直氣壯,李四,要不跟你做了那麽多年同學,我都懷疑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你一套房。”
“嗯,一套學區房再加個漂亮媳婦。”
張垚一樂,舉起飲料罐跟李燚碰了下。
“聚會定在什麽時候?”
“下周六晚上,地方和讚助定下來,班長這兩天就在群裏發消息,怎麽,你有事?”
“下周六啊,應該沒事,我大舅公去世了,這周末出殯,我得陪我媽回去一趟,下周六肯定回來了。”
“你大舅公?就是…那個當年給你媽幫過忙的?”
“對啊,我媽和我舅都說,要不是當年大舅公借給他們錢,幫他們推銷,他們哪能有今天… 唉,大舅公在床上躺了三年,受了不少罪,我媽說,最後人瘦得沒樣子,她都不忍心看。”
“那你好好陪阿姨回去吧,對了,你大舅公好像在H縣?有事找縣裏的楊隊,那是我大學同學,一個宿舍的。”
“…嗯…哈哈…你還記得那事呢,先謝謝了!這回希望別遇到啥事。”
“你啊,大城市呆久了,不知道鄉下辦紅白事,啥事都能遇上。對了,你還記不記得坐我前麵的那個娜… 馮娜,去年你剛回來,咱聚的時候,馮娜出差沒趕上,人家說了,好多年沒見你,這次一定要見到你,還要和你好好喝杯酒,唉唉,這小白臉就是招人惦記啊,你說咱班裏咋就沒女同學惦記我啊?”
“長得跟黑旋風似的,誰惦記你這張臉啊?”
“你們文化人嘴裏就沒好話,張三,我跟你說,你還別說我這張臉,哼,在咱市,我這張臉就是通行證…”
“說你胖你就喘上了,聚會你能來吧?”
“眼下這案子結了,隻要沒大事,肯定到。”
“行,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你沒開車吧?”
“這兩步路,正好透透氣。”
“要說這裏離你那也不近,每次約我非得到這,幫青山有的是辦法,你這三瓜倆棗的,能幹啥?”
“我沒你掙的多,多來幾次,盡盡心。還別說,這店裏鹵肉飯的味道一直都沒變,還跟從前一樣,我們同事也說飯菜味道不錯。”
“老板娘兩口子跟著青山爸媽幹過,手藝肯定差不了…對了,說到青山,我今天沒見著他,是不是病了?”
“病了?不會吧…讓我想想…就這兩天,我看見青山了…”
“你見著青山了?什麽時候?”
“具體哪天不記得了,那天我們出任務,一車的人,正趕上紅燈,我眼見他背對著我探頭往人店裏看,要不是看見他手裏拖著你那個黃包,再加上腳上的鞋,單看背影我還認不出青山…張三,我真看不懂你們有錢人,包反正破了,青山拿著裝瓶子就算了,那麽貴的鞋說不要就不要了,不就是我給你灑了幾滴油,嘖嘖。”
“好好一雙限量版的鞋,你說你喝多了,故意在上麵倒了半碗辣椒油,不是成心的是什麽?”
“明明就那麽幾滴,我當時就給你擦幹淨了,全班同學眼睜睜都看見了,到今天你還不依不饒的,什麽人啊?”
“那鞋是白的,讓你弄得斑斑點點,我怎麽穿出門,哼!從前你就欺負我沒夠,現在逮到機會還欺負我,真夠可以的。”
“嘁,別人我還真不愛欺負!”李燚喝完最後一口飲料,攥了下手裏的易拉罐,檸檬色易拉罐細而長,材質明顯比啤酒罐好,易拉罐一頭被他攥癟了,但也不過癟了一半,虎口上麵沒變化,他又用力攥了下,易拉罐才被攥成如桌邊的啤酒罐粗細,虎口上麵還是原樣。
張垚見狀,推開隻喝了幾口湯的麵碗,也用力攥了下手裏的空易拉罐,檸檬色的易拉罐上幾個英文字母略變形,他咬著牙又用力攥了下,才把易拉罐攥成細條,和旁邊李燚攥出的上大下小的高腳酒杯放一起,明顯更像個上粗下細的胡蘿卜。
這是兩人從小到大,樂此不疲的遊戲,李燚開心地哈哈笑,指著張垚,“說你是小白臉,還不服,青山都比你手勁大,記著下回多吃點,老板娘,結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