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青山》 （22）

“…楊隊按肇事人提供的位置，一公裏範圍內搜索了兩遍，沒發現任何線索，現在正準備…”小肖指著會議室大屏幕上的地圖說。

“嘀嘀嘀…”會議桌上的手機響了，李燚探頭一看，是張垚，想了下還是拿起手機，他約張垚從來打電話，張垚找他隻發信息。

電話裏傳來張垚發抖的聲音，“李燚，…我看見…青山的鞋…”李燚騰地站起來，夾克拉鏈碰到會議桌，聲音大得連坐在他對麵的田隊都斜了他一眼。

“*，你說什麽？”李燚對著電話吼，會議室裏所有人都看著他突然變得陰沉的臉。

從被撞倒算起，青山失蹤整整一周了。

看到監控照片後，李燚傳訊了老板娘兩口子才知道，他們也有好幾天沒見到青山，具體多少天也不記得了。他氣得直罵娘，原來老板娘真就給青山口飯吃啊！青山住的小屋裏，他們提取了指紋和必要生物檢材，沒發現任何線索。

肇事人聽說人找不到後，賭咒發誓說當時人真是活的。李燚讓技術部再次仔細查了肇事車輛和肇事人家裏，沒發現任何可疑痕跡。調查肇事人肇事、拋人前後的監控，確實不具備殺人時間，也不具備殺人動機，更沒在肇事人周圍發現任何殺人線索。

走訪青山平時出現的地方，上周六後他就沒再出現過。

監控上也沒有任何新發現。

大楊那裏還在繼續搜索。

案子就這樣詭異地按下了暫停鍵。李燚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現在技術條件下，一縷煙會有來處，一隻鳥都有去處，一個大活人怎麽可能就這麽突然消失了？而且消失的無影無蹤，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回鄉參加葬禮的張垚傳來了偷拍的幾張照片。

李燚看著大屏幕上的鞋子，點著鞋邊陰影，“這是任青山失蹤時穿的鞋子，注意鞋子上的陰影，陰影是我弄的…油漬…”他吸了口氣，指著另一張側麵照，人像沒有鞋子照片的清晰度高，但麵部特征完整，拿著照片不難找到，“把照片立刻發給楊隊，讓他盡快找，這人現在H縣四竹鎮丁家莊。告訴楊隊，找到馬上通知我，我要現場旁聽詢問。”

四竹鎮派出所的兩層小樓燈火通明，所長老何要求今晚派出所全員緊急到崗，戶籍警也不例外。近年鎮上治安不錯，所裏日常工作差不多就剩調解鄰裏糾紛，如今調解鄰裏糾紛跟老何剛參加工作時大不同，人人拿著手機，隨手就是證據，哪個敢胡來，老何寫年終總結不過把調解糾紛的數量做做調整。

天還沒黑，縣公安局刑警隊楊隊先到，還是前幾天讓老何協助找人的事，略作寒暄，安排完工作，天剛黑，市刑警隊李隊帶人也到了。

見到市局李隊，老何後背開始冒冷汗。鎮派出所協助縣公安局找人是份內工作，市公安局刑警隊跟他隔著級別，尤其李隊經手的都是人命關天的案子，他來四竹鎮3年，一直平平安安，啥時出了人命案子？

顧鑫跟著片警老許從車上下來，看著燈火通明的派出所小樓和樓外的一溜警車，腳下打了個趔趄。其實他今天過得挺美，跟著喬三哥幾個去丁家莊，不過哭幾聲就白拿100塊錢，還好吃好喝一頓。回來才下了喬三的車，就見片警老許堵在家門口等他，讓他來所裏一趟，他又沒做過啥，就跟著老許來了。

等顧鑫跟著老許進到會議室，腿軟得快邁不動了。

會議室的栗色長桌圍成U型，U型內放了把黑色折疊椅，對著黑色折疊椅的攝像機都架好了。桌邊圍坐了五六個穿警服的警察，個個臉上嚴肅得要命，看他就像看個要被槍斃的殺人犯。所長老何平日笑眯眯的小眼睛裏一點笑意都沒有，睜得大大的看著他。

老許安排顧鑫坐好就出去了，顧鑫看著一屋子陌生而嚴肅的臉，除了腿不停發抖，嗓子也幹得要命。

坐在楊隊旁邊的小林看過顧鑫的身份證，又問了基本情況。

從顧鑫進門，李燚眼睛就盯著他腳上的鞋。沒錯，正是張垚送給青山的那雙，眼前的鞋上雖蒙了層土，可右腳外側那塊明顯的油漬是他親手弄上的，初一二班當時在座的15個同學都能作證，張垚家保姆也可以證明…鞋為什麽會穿在顧鑫腳上？青山失蹤一周，一直找不到人，失蹤時穿的鞋卻出現了…

小林把顧鑫身份證還給他，看著他腳上的鞋，問，“顧鑫，請你告訴我們，你腳上這雙鞋的來曆，比如，在哪買的？誰賣給你的，或者是誰給你的？或者你在哪裏撿的？是不是從誰手裏搶的？如實講，若我們之後查出跟你講的不符，就是作偽證，你要負法律責任，聽清楚了嗎？”

顧鑫聽警察問他腳上的鞋，低下頭看鞋，鞋雖不是新鞋，還沾上點汙漬，可他看到鞋裏的號碼，就知道是雙值錢的好鞋，幸虧他識貨，不像賣鞋那傻子。

顧鑫抬起頭，臉上表情明顯放鬆，他微微抬下腳，又放下，說，“這鞋是夏瘸子賣給我的。”

小林又問，“請你詳細說下事情經過，什麽時候，在哪裏，旁邊還有誰？”

顧鑫想了想，說，“上…周日，差不多晚飯的點，就在鎮東邊十字路口，我們吃飯出來，夏瘸子的電動車正好停在路邊…這雙鞋就放在車廂裏，外麵沾著土，看著有點髒，別人沒注意，我喜歡運動鞋，就翻著看了，看見鞋裏的號碼，就是限量版才會有的那個號碼，有這個號碼就說明鞋子是真的…那個，夏瘸子常在鎮上賣東西，也不貴，鎮上人好多都知道…這次我怕他跟我要高價，就先問他鞋是哪裏來的，他說是路邊撿的，他穿不了，可以賣給我，100塊錢，我當然就跟他買了，他不識貨，這鞋可貴了，就算我穿過，再賣也能賣…”

李燚判斷顧鑫沒撒謊。

小林打斷顧鑫，問，“夏瘸子住哪裏，你知道嗎？”

“哦，夏瘸子就住果園後麵的垃圾堆裏。”顧鑫說完，屋裏的警察瞬間臉色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