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青山》 （4）

張垚終於完成草圖，電腦上顯示2:35，他深深吸口氣，又吐出來，感覺胃裏微痛。

離家上大學後，張垚很少準時吃飯，身邊不論男女，都羨慕他清瘦如少年的身材。在外地那些年，他得了非常嚴重的胃病，每每晝夜顛倒、三餐不繼地加班後，必須輸液緩解胃痛。去年老爸老娘突襲去看他，正撞見他在小區門口診所輸液，老娘當即坐在地上哭了20分鍾，給他在去留之間的天平上加了塊不大不小的砝碼。

張垚拿出手機，飛速翻看著一頁又一頁的美食，其實他沒什麽胃口。老爸一早給他做的魚肉小餛飩，估計還沒完全消化掉，可老娘早已按時語音提醒讓他吃午飯，他再不吃，也太對不起老娘在悲傷中對他的惦記了。

翻到後來，他隻點了碗白粥，要求3點前送達，餐廳就在馬路對麵，答應得爽快極了。

剛拿起白色塑料湯匙，第一口粥還沒送到嘴裏，手機響了，一串緊急鼓點後，是個沉悶的男聲，“張三，接電話。”

聽到這聲音，張垚立時心情大好，一口粥送進嘴裏的同時，劃開手機，打開擴音。

電話裏傳來衝廁所水聲，張垚聽見，罵道，“* ，我正吃飯呢！”

悉悉簌簌的聲音又響了陣，沉悶的男生傳來，“有這點吃飯的嗎？”

張垚故意大聲喝了口粥，含糊地說，“我就願意這點吃飯，過來，我請你喝白粥。”

“留著你的胃，晚上請我吃飯。”

張垚不禁笑罵，“*，警察叔叔敢跟老百姓這麽說話？我沒空。”

“嘿嘿嘿嘿，我就今天有空，晚上六點，老地方見。”說完，電話掛了。

接完電話，張垚心情極好地慢慢喝了小半碗白粥，把剩下的粥倒進垃圾桶，拍了張空碗照片，做點小手腳，給老娘發過去，立刻得到老娘一個讚。這就是生活在親人身邊的優勢吧，時時刻刻被惦念，被關愛，哪怕付出點自由的代價，好像還是值得的。

推開玻璃門，辦公空間裏飄蕩著各種外賣的殘留味道。張垚走到石洋背後，見他正在手機上種菜，輕輕哼了聲，石洋砰地彈跳般站起來，順勢把手機藏到桌下，轉過身，帶著討好的笑，高聲說，“張總，忙完了。”說著，把桌上的紙遞給張垚，繼續說，“張總，這是你忙的時候，我接的電話和找你的人。”

張垚接過紙掃了幾眼，又看了看對角的辦公室，問，“白總飛機幾點到？”白雪川在電話裏跟他賣關子，說有驚喜給他，哼，喜就算了，別像小時候回回都能嚇死他就行。

“馬秘書說晚上7點到。”

“好，你跟馬秘書說，我要跟白總匯報手裏剛做完的這個項目，越快越好。”

石洋忙不迭地答應。

張垚說完，轉身回自己辦公室，他可不想沾一身廉價的外賣味道站進辦公樓電梯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