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事?我家最煩的那件事唄。”劉瑾用力拍了下高雪盈剛擦幹淨的桌麵,發出怦怦的聲音。
何濤夫婦最煩的事就是何濤想南下美國、劉瑾在為難,能關Roy 什麽事?難不成Roy要阻攔何濤南下,應該不會吧!這年月,地球離了誰都能轉,大把的人等在門外想進Fairhwaks,任Roy隨便挑,何濤的優勢不過就是Roy 用熟了,換個人,過三五年也是一樣。“說說看,到底怎麽了?”高雪盈看了眼門外,外麵安靜下來,看樣子師兄們都離開了,“小點聲,Roy 他們在外麵呢。”
劉瑾聲音低了些,可憤怒絲毫不減,“從何濤動了念頭想南下,好像Roy 很快就知道了,他就攛掇何濤去總公司那邊,說隻要何濤同意,總公司那邊的職位,薪水,簽證甚至綠卡都不是問題… 哼,要不是我一直沒鬆這個口,何濤早就答應了。”
若站在何濤的角度,Roy的建議的確誘人,大多數人南下美國總卡在這幾件事上。Roy的建議之所以不被劉瑾接受,是在這個看似完美的建議裏,壓根沒她什麽事,往好處想是隻考慮了何濤的個人發展,往壞處想有拆散何濤一家人的嫌疑。“我明白了。”高雪盈說。
“你們是隻知其一,不知究竟。”劉瑾歎了口氣,繼續說,“Roy這些年的確做的不錯,現在他這麽滿世界到處抓人,抓項目,劉旭東跟你說過吧。”
劉旭東來Firehwaks時間雖不長,師兄們多少跟他提過,Roy在本地獨立幹了多年,現如今市場人脈都有了,下一步想著單幹也正常。若跟著Roy出來單幹,他們這些人就都是元老,將來公司做好了,不論上市還是被收購,他們都能提前退休…這種情況下,Roy 為何還會支持何濤南下呢?高雪盈點點頭,“我聽劉旭東提過幾句。”
“Roy的想法和打算,總公司那邊怎麽會一點風聲都聽不到,這個時候讓何濤去總公司,你覺得Roy是真為何濤想的嗎?哼,何濤去總公司,就是給Roy通風報信,將來Roy 真單幹了,何濤兩頭都落不著好,到時候年齡大了,誰還要他?綠卡還辦不辦?難道那時候再讓何濤回來?想什麽呢?Roy看著對何濤好,細一想,每一步其實都是為他自己打算的!哼!資本家沒一個好東西!”劉瑾說著,抓起桌上的抹布用力摔打,仿佛這樣能稍解她的憤怒。
何濤若接受Roy的建議,也許開頭幾步路會比旁人順利些,之後就難說了,若不接受Roy的建議,完全憑自己,前路確是莫測…他們這些離家萬裏的人,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思慮再三,比在國內時艱難萬倍…在本地,他們前麵沒有提燈引路的熟悉前輩,後麵沒有接應兜底的眾多家人,一步走錯,不僅是自己,甚至一家人的多年奮力掙紮都會受影響…高雪盈歎了口氣,“我懂了。”
“我最擔心的還怕何濤受 Roy的影響,做事隻考慮自己合適,眼裏沒別人…”劉瑾湊近高雪盈,壓低聲音,“何濤跟我說過,當年網絡泡沫,Roy在南邊混得不好,一門心思要來這裏,據說他太太在那邊已經找了份不錯的工作,他說若是不跟他來就離婚,他太太舍不得孩子,就一起來了,咱這能凍死人的地方有什麽?跟南邊怎麽比?他太太在這兒能幹啥?你跟他太太認識,聽說過這事嗎?”劉瑾見高雪盈沉默不語,繼續說,“Roy 比咱們都大不少,他們那撥人可以夫唱婦隨,講出天大的道理,再來一頂奉獻成全的帽子給你戴上…如今還想咱們照著他的老皇曆辦事?誰不是越過千山萬水地走過來,憑什麽我要給他讓路,難道就因為我是女的?哼,這個時候女士優先就忘了!我得拉住我家何濤,不能被Roy帶偏了,雪盈你也當心,何濤要是離開了,Roy 想栽培劉旭東,你得拉住你家劉旭東哦!”說完,輕輕拍了拍高雪盈的手背。
可眼下高雪盈一點拉住劉旭東的心思都沒有,她看著正背對她在廚房假裝忙忙碌碌的劉旭東,覺得把他撕碎了扔進垃圾桶都太便宜了…她一時想不出用什麽辦法緩解內心抑製不住的憤怒和莫名而出的委屈…
今天劉旭東原本心情很好,喝的那幾口酒不過讓他心情更好,好心情讓他在某段時間放鬆了精神,犯了高雪盈的大忌,好在他很快就意識到了,也想好了如何將功補過。
劉旭東按高雪盈素日的要求,把用過的碗碟放進洗碗機,擦桌子拖地,一切收拾利落,最後用高雪盈最喜歡的天青色小茶壺沏了壺普洱,端到小餐桌上,又拿了兩個相配的小茶杯,給兩人各倒上一杯。
劉旭東舉起茶杯,看著杯中清亮的茶水,非常誠懇,“領導,喝杯茶,聽我跟你詳詳細細地說,說完了,領導再下判斷,我絕無二話…事情經過是這樣的…我陪Roy進門,他看見那橫幅立馬認出是你大伯的字,真不是我說的,你說但凡讀過書、認識字的人,誰不認識你大伯的字啊?哪用我上趕著去給人介紹? Roy 啥沒見過?今天我師兄們都沒進家門,沒人看見那幅字,不然個個都能認出來,隻有你們女的才進門就奔衣服包包去呢!”說完,討好地笑笑。
劉旭東的話沒讓高雪盈消氣,倒激起了她更大的怒火,她抬手指著劉旭東,怒問,“劉旭東,你什麽意思啊? 哦,就你們男的有文化,認識字,我們女的就隻愛打扮,是不是?”
劉旭東見高雪盈這樣子是真急了,趕緊澄清,“消消氣,消消氣,我哪是那個意思? 領導,你不能這麽冤枉我,我的意思是說人的關注點不一樣,人家Roy 有品位,自然第一眼看見的也是有品位的東西… 我知道你不願意跟人說高蘇榮是你大伯,你看我不是也沒隨便跟人說高蘇榮是我師傅嗎?今天是Roy 追問我高蘇榮和你是什麽關係,我又不能撒謊說高蘇榮和咱們沒關係,那上麵明明白白地寫著“贈雪盈”,我才不得不承認的…領導,今天確實是事出有因,真不是我故意炫耀,你看除了何濤,我那些師兄們誰都不知道,我要是想炫耀,他們早就知道了,領導,領導,你大人大量,原諒我,好不好?”
劉旭東的解釋合情合理,高雪盈挑不出錯,客廳牆上掛的條幅是出國前大伯特意給她寫的,可她心裏那股說不出來的怒火並沒有因為劉旭東的解釋而熄滅,反倒像添了一小捆柴似的,燒得更旺了,“我再問你,劉旭東,你陪著Roy 回來看房子,轉身就能看完的地方,你倆扔下一屋子客人,居然看了半個多小時,你別跟我說你們就研究牆上那幅字了。”
劉旭東見高雪盈不再追究字的事,完美地把話題轉到他期望的方向,興奮地一口喝幹杯裏的茶,放下茶杯,舉起高雪盈麵前的那杯,遞到她唇邊,“領導就是領導,最通情達理了,來,先喝了這杯茶,聽我慢慢跟領導匯報,我正想跟領導匯報這件事呢,領導怎麽這麽聰明啊,我還沒說就知道了,要我當年怎麽就輸給你呢!”
高雪盈就著劉旭東的手喝了半杯茶,又任他獻殷勤地替她擦掉嘴角壓根沒有的茶漬,哼了一聲。
劉旭東給兩人都續滿茶杯,顧自舉杯喝了一口,臉上笑意深深地開口,“剛Roy跟我說,何濤正準備南下,讓我好好幹,準備接何濤的班。”
“何濤南下的事他自己家裏都沒商量好,八字還沒一撇,Roy 就跟你談讓你準備接何濤的班,劉旭東,萬一何濤改主意不走了,你倆心裏結了疙瘩,以後怎麽處? 你有今天可是何濤給你搭的線。”高雪盈覺得今天劉旭東的腦回路,都被兩杯酒和幾句好話拉成直線了。
“自從知道何濤想南下,Roy就一直在給他留意,今天Roy 跟我說,總公司那邊現在正好有個合適的職位出來,就跟給何濤量身定製的,所以他才跟我談完了又馬上找何濤談,機會這東西,錯過了就不知道下回是什麽時候了。”劉旭東興衝衝地解釋。
“Roy的意思是,隻要他跟何濤說了,何濤就必須要同意,他是這意思嗎?”
“不是說必須要同意,是何濤要認認真真地考慮,你想,要是何濤自己找,能找到什麽樣的誰知道,條件也要自己談,現在什麽都是現成的,領導,我們現在可不像在國內的時候,身邊一大幫親朋好友,想做什麽事,張嘴一說,幫你的人都是動用積累了多年甚至是幾代的人脈,我們盡可以挑選,不滿意也沒關係,有的是機會…在這裏,能幫我們的人有限,機會也有限,任何合適的機會,一個抓不住,轉眼就沒了,我們沒有本錢和本地人拚人脈…Roy這麽做都是為了何濤好,何濤可是個聰明人,這道理怎麽會不懂。”
“是是是,你們都是懂得抓住機會的聰明人,何濤抓住這個機會了,劉瑾怎麽辦?他們家怎麽辦?這個機會是Roy給何濤一個人的還是他們家的?”
“哎,這個機會是何濤的,當然也是們家的,領導,你幹嘛要把他們一家人拆開來挨個單獨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