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共剪燭

同坐西窗下,盡聽風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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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春天 2020》61

(2020-08-31 21:51:57) 下一個

辛夷放在耿逸飛公寓裏的衣服不多,為了今天見耿伯伯,特意提前選了套衣服帶過來,米色對襟羊絨毛衣、駝色小格齊膝裙和深褐色麋皮長靴,外麵是件長款淺灰色羊絨大衣。她站在衣帽間外的穿衣鏡前,化了個淡妝。

耿逸飛從衣帽間出來,穿著淺駝色毛衣,深駝色休閑褲,腳上是雙深褐色休閑鞋。他站到辛夷身後,見她已遮住了濃重的黑眼圈,滿意地點點頭,“呣,參謀長肯定喜歡你這款假裝溫柔的打扮。”說得辛夷一笑,緩和了倆人早餐時的那點不愉快。

耿逸飛挑了副珍珠耳環,小心替辛夷戴好,才滿意地拉著她的手出門。

到了大院,正好是約定的時間,10點整。

進門前,耿逸飛特意貼在辛夷耳邊,低聲說,“進去了不許胡思亂想,缺心眼兒的!”

辛夷沒時間深想這句話的意思,更沒時間回嘴,隻能展開笑臉,跟耿逸飛一起進門。

耿參謀長已經坐在客廳沙發上,麵前擺好了棋盤,見倆人進門,笑眯眯地衝辛夷招手,“來來來,辛夷,過來陪我下盤棋!”

耿逸飛幫辛夷脫了大衣,在她腰上輕輕一推,看她走到沙發前坐下,和參謀長寒暄幾句,開始下棋。

耿參謀長狀態不錯,一開局棋下得很快,辛夷多少還是緊張,下起來束手束腳,和往日風格不一樣。

耿逸飛坐在辛夷身邊,看她不時咬著嘴唇的緊張勁兒,恨不能大嚷一句,“十招之內贏了參謀長,他更高興呢!”

棋下到一半,兩人的速度慢下來,耿秉璋參謀長從棋盤上抬眼看了看進門後安安靜靜的耿逸飛和一直若有所思的辛夷。從第一麵見到辛夷,耿參謀長就挺喜歡她。那時她是長子的未婚妻,不論從哪個角度看,耿參謀長覺得她都很合格。尤其長子是個個性單純的孩子,能有辛夷這樣善良懂事的姑娘在身邊,他覺得特別放心。沒想到...唉...更沒想到的是小兒子也喜歡上了辛夷...初初從小史那裏聽到點蛛絲馬跡,耿參謀長很不以為然,覺得不過是小兒子腦子過熱或者熱心過頭惹出來的‘故事’,他壓根沒放在心上。可眼見倆人幾次一起來看他,倆人之間的狀態,他有啥不明白?耿參謀長可是上過前線見過生死的人,腦袋裏沒那麽多俗世的條條框框,他的原則是隻要孩子自己願意,他就沒意見。長子出事後,小兒子的種種變化他都看在眼裏,這其中辛夷起了怎樣的作用不好說,但這倆孩子都變得讓他越來越滿意,他怎麽會有意見?尤其是那天在門外,他聽到辛夷開導小兒子,那一句一句有理有節的話,甚至讓他有種錯覺:好像去世的妻子又回來了...更讓他對倆孩子的事舉雙手讚成。

可平時都挺能說會道的倆孩子在他麵前都挺緊張...算了,他是長輩,就先開口吧!耿參謀長咳嗽一聲,“辛夷啊,昨天老宋特意給我打電話,讓我回來表揚你,說你懂事,雅欣的事他都知道了,伯伯也覺得你做的對,顧全大局,好孩子!”說著,樂嗬嗬地吃了辛夷五個白子。

辛夷有點肉疼棋盤上丟掉的陣地,“雅欣是我的好朋友,都是我應該做的。”

耿參謀長布下另一顆黑子,“辛夷啊,老宋表揚你總歸是外人的事,今天在家裏,伯伯還要表揚你,攔住了小飛,沒讓他去找小王醫生胡鬧。”

辛夷聽耿參謀長這麽說,想起那天耿逸飛在她麵前氣勢洶洶的樣子,還有今天早晨的惡略態度,忍不住抱怨,“隻要耿逸飛別罵我就好!”

耿參謀長看著對麵難得安靜的小兒子和溫柔嫻靜的辛夷,特別滿意,又下了顆黑子,高聲說,“哼,他敢,辛夷啊,你記著,從今往後,隻要你說的,小飛敢不聽,你告訴伯伯,揍他一頓的力氣我還有!”

不過下了兩個小時的棋,耿逸飛和辛夷走出門,棋子大的雪片迎麵撲來,院子裏的小路已掃得幹幹淨淨,紫藤架下堆了個圓滾滾的雪人,黑葡萄的眼睛,胡蘿卜的鼻子,枯樹枝的手臂。

小史正在啟動車,看見兩人,透過車窗招呼著,“辛姐,雪大,路上小心!”

耿逸飛摟過辛夷的腰,聽她跟小史說,“好的,你們路上小心點,注意安全!”

耿逸飛摟著辛夷向門外走,假做不滿地嘀咕,“嘁,尚方寶劍真好使啊!人人都對你客客氣氣的!”見辛夷橫了他一眼,繼續抱怨,“怎麽,說都不能說了,要不要現在回去告狀啊!”說完假意鬆開手又用力摟得更緊,嘴上的笑意更深了。

辛夷的情緒還沒完全調整過來,她忐忑不安地跟耿伯伯隻下了半局棋,還沒開始“匯報”,竟意外得了把“鋒利無比”的“尚方寶劍”,要是每個領導都像耿伯伯這麽明察秋毫,知人善任,世界上哪還有紛爭?律師都要失業了!

再扭頭看看耿逸飛,他高興是真高興,卻一點沒有像她這樣意外和興奮,想了想,再看看他,“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耿逸飛故意收住笑臉,不再說話,直到被辛夷晃得差點摔倒,才哈哈笑著承認,“我說,我說,那天咱倆在屋裏說話,參謀長和小史就在門外,他們全聽到了…第二天參謀長就跟我說,隻要能管住我的壞脾氣,別管是誰,他都同意,還不許我欺負你!”

辛夷真生氣了,她發愁了一夜,這人除了心安理得地在她身邊呼呼大睡,還故意套她的話,再回來嚇唬她,“耿逸飛,我現在就回去跟耿伯伯告狀,說你欺負我,我都沒見過你挨打呢,可得開開眼界!”

耿逸飛開心極了,他摟緊辛夷,向大門走去,哄著她說,“別去了,參謀長早出門了,走,我陪你找方雅欣和卡西莫多商量婚禮的事!”

雪越來越大,瞬間就蓋住了兩行幾乎並在一起的腳印,北京城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變得愈加美麗,不似人間!

方雅欣和王承誌醫生的婚禮訂在12月22日,農曆初八,冬至,周六,王禦醫王爺爺發話了:必須在新年前辦,過農曆新年家裏就多一口人,夏天枝繁葉茂的時候,就是他老人家期待已久的四世同堂。

因為方雅欣的身體狀況,還有大小方總,跟各位領導的工作安排,其實就是兩家人坐在一起吃頓飯,加上有數的朋友。

王家人多,6桌的婚宴占了整整4桌,方雅欣這邊親戚朋友湊夠2桌。好在基本都是熟人,年紀大的不是同事就是老朋友,年輕的差不多是從小玩到大。

耿參謀長和宋院長,老方總坐在一起,聊得笑聲不斷。

剃著板兒寸滿頭白發的老方總最年輕,皺紋最多,看著比最年長的宋院長都蒼老,他說話聲音特別大,笑聲也最大。

宋院長雖然是孤老頭兒一個,可要說方雅欣是他親閨女,連老方總都不敢說個不字,再加上“叛逃”過去的王承誌醫生,滿座長輩裏,除了期待四世同堂的王爺爺,就數宋院長最得意!

方鴻欣坐在耿逸飛身邊,他剛升了中校,都說小方總的名氣在基地越來越大,老方總每天笑得皺紋越來越深。遺憾的是,方鴻欣目前還是單身,他得意又無奈地跟耿逸飛說,“以我的個人條件吧,隨便挑真沒問題,可一問在哪兒工作,沒一個樂意的!唉!反正我的結局要麽是將就著找個願意跟我走的,要麽就是我家老頭老太的下場!”

耿逸飛聽了方鴻欣這番話,心情終於好轉:剛參謀長已經瞪他好幾眼了,滿座的子承父業,就他一個異類!

誰知老方總見到他,又熱心地澆了盆滾油,“小飛啊,雅欣今天都成家了,你和鴻欣這兩個做哥哥的可要抓緊,等我退休回來,主要任務就是喝各家孩子們的喜酒和滿月酒了,你們可不能讓方叔叔到時候沒酒喝啊!”

說得耿逸飛真有點後悔來參加婚禮了,尤其他還包了個異常厚的大紅包!

婚禮終於開始,新郎新娘出場了。

方雅欣穿了身改良版的紅色旗袍,說是王禦醫王爺爺的關係,用了三天趕出來的,掩住她漸粗的腰身,顯得人格外明豔。王醫生穿了身西裝,打了條傻兮兮的紅領帶,笑得差不多露出全套牙箍,

辛夷自然是伴娘,她穿身墨綠色連衣裙,腰身漂亮極了!

伴郎是王醫生的同事,一個能說會道的小夥子。

方鴻欣見到辛夷,壞笑著捅捅耿逸飛,“我可都聽說了啊,小飛。”

耿逸飛一直盯著辛夷看,斜了方鴻欣一眼,拉長聲調問,“你都聽說什麽了?”

“我聽說啊…”方鴻欣故意頓了頓,見耿逸飛橫過來的眼神不妙,才忍住笑,繼續說,“我聽說你被人家管得死死的,連耿叔叔都站她那邊,你說你從前跟霸王似的,眼下怎麽混這樣了?”

耿逸飛滿不在乎,“我願意,行了吧!有本事你在這兒現找個願意管你的!”

方鴻欣頓時啞了。

簡單的結婚儀式後就是吃飯,新人挨桌敬酒、認親。

長輩們都沒難為新人,主要是給方雅欣紅包和禮物,辛夷跟在方雅欣身後,收收紅包和禮物,時刻留神著方雅欣。

可輪到王醫生家的年輕人,就有人開始難為方雅欣,其實就是難為辛夷。辛夷酒量有限,臉很快就紅了。

耿逸飛氣得站起來,想揍那個正難為她的小子,被方鴻欣使勁拽住,“小飛,你可別鬧,等散了再說,那是卡西莫多的堂弟,聽說特得王爺爺待見!”

好在那個欠揍的堂弟已經讓王醫生攔住,耿逸飛才沉著臉坐下來。

等新人到了他們這桌,耿逸飛壓根就沒站起來,方鴻欣好心地打著圓場,“來,承誌,總得先緊著我吧!”

王醫生和伴郎都喝了一杯,方鴻欣跟辛夷打招呼,“辛夷啊,好久沒見!今天辛苦你,來,下一個該耿逸飛了!”

耿逸飛站起來,給王醫生滿滿地倒了一杯白酒,“卡…咳咳…王醫生,今天你結婚,來得都是親戚,就得認親,今天叫對了人,我就饒了你,叫不對,我陪你喝倒了為止!”

王醫生小臉兒有點紅,“耿逸飛,謝謝你今天能來!我先幹!”

耿逸飛見王醫生喝幹,哼了一聲,立刻又滿上了,伴郎想替王醫生喝,被耿逸飛惡狠狠地看了一眼,就沒敢上前。

王醫生看著又被斟滿的酒杯硬著頭皮說,“雅欣和我成了一家人,我以後也和雅欣一樣,叫你哥!”

耿逸飛笑笑,又陪了一杯,覺得王醫生這聲哥叫得不太情願,他家弟弟也太不懂事。

王醫生見耿逸飛給他倒滿第三杯酒,眼睛都直了,不知所措。

“哥,你是我親哥!”旁邊的方雅欣還是出手救人了。

方雅欣這聲久違的親哥叫得耿逸飛心裏終於舒服了,他和王醫生一起喝完,得意地跟方雅欣說,“看在這聲親哥的份上,我就不難為你家王醫生了!”

後麵沒人再敢灌方雅欣了。

婚宴後,方雅欣和王醫生站在門口送客,耿逸飛沒看見辛夷,以為她在哪裏忙。

人都快走完了,方雅欣低著頭來找他,呐呐地,“那個…哥,親哥…辛夷醉了!”

辛夷臉紅撲撲地睡在樓上新房的沙發上,耿逸飛隻得用大衣裹著她,直接抱到車上,放在後座。

扭頭看看臉色通紅,惴惴不安的王醫生,耿逸飛用力喘了幾口氣都沒壓住不停冒出來的火。今天他也沒少喝,眼睛紅紅的,伸手想給人一拳,到底忍住了,食指幾乎戳在王醫生紅彤彤的鼻子上,“我告訴你,卡西莫多,你叫我什麽都沒用,這筆賬我給你記著。”

“親哥,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辛夷的酒量這樣,下回不敢了!”王醫生一直低著頭,低聲下氣地解釋。

這話聽在耿逸飛耳朵裏,別提多別扭,他不顧周圍一大群王家親戚的交頭接耳,還有幾個要上來的年輕人,繼續指著王醫生的鼻子,大聲喝問,“下回?你是說你下回結婚,還是你想和辛夷再喝回酒?”

王醫生立刻訕訕地閉上嘴,周圍也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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