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春天 2020》27

倆人說笑著吃到一半，耿逸飛接到個電話，他皺著眉頭用英語說了15分鍾才收線，然後笑嘻嘻地跟已經吃完飯的辛夷說，“我能求你個事嗎？”

辛夷一時想不出耿逸飛求她什麽事，“你說，不用客氣。”

“你看啊，今天你們所慶，原本我打算什麽事都過了今天再說，可…”說著晃了晃手裏的電話，“這不WXC又來找事了…”

辛夷看了眼腕表，“現在十二點零六分，你沒食言。”說完笑了，“不了解的，肯定以為你故意的。”然後，先站起來。

耿逸飛也站起來，苦笑著，“我這‘惡人’的名聲啊，就是這麽落下的！”

辛夷邊往外走邊安慰他，“從我認識耿總第一天起，耿總從沒拿工作上的事開過玩笑。”

走出餐廳了，耿逸飛還回味著剛才的雲吞麵，真好吃，尤其是雞湯，喝完讓人覺得從裏到外都暖洋洋的，呣，下回還來這裏吃夜宵，對，必須和辛夷一起吃，就這麽定了。

律所裏零零星星的還有幾處燈光，耿逸飛進門跟辛夷說，“我先去做兩杯咖啡，咱倆一會兒3號會議室見。”

辛夷回自己的小辦公室拿著WXC的文件夾和手提電腦來到3號會議室。3號會議室麵積不大，算中型會議室，在律所最裏麵，非常安靜，平日她很難訂到，3號會議室除了位置好，夜景是除去大老板們的辦公室外最美的：會議室的長窗朝西，能看見腳下的長街和不遠處的天安門。

辛夷剛安排好，就聞到濃香的咖啡味，耿逸飛一手提著沉重的公文包，一手端著個小托盤進來。

辛夷喝了口咖啡，醇香的味道從口腔彌漫進整個身體，她就像加了助燃氣的發動機，隨時準備啟動。

耿逸飛收拾著電腦，說，“剛說完這咖啡機是給我自己用的，瞧瞧，這還沒半天，就應了彭律師的話了！”

辛夷又喝了口咖啡，笑道，“友情提示啊，我們彭律師外號‘彭半仙’，他平時不愛說話，一說準靈！”

耿逸飛也喝了口咖啡，很受教地點頭，“多謝提醒，我記住了。”

WXC的文件雖然要得急，倒不算複雜，兩人一個多小時就搞定了。

他們兩人麵對迷人夜景埋首工作的時候，壓根不知道，四個原始合夥人大老板（趙老歲數大，被勸回去了）半夜一起到辦公室，繞著整層辦公區走了一圈，恰好透過緊閉的會議室玻璃門看到兩人的背影。

段宇輝主任悄聲問身邊的劉開軒律師，“跟小耿一起幹活的是誰啊？”

劉開軒律師說，“是聞律師那組的辛夷律師，嗯，就上回小朱那事吧，辛律師不錯，嘴挺嚴。”

段宇輝主任點點頭。

劉開軒律師又看了眼兩人的背影，哼了聲，這小子真是比猴兒都精，想讓人看見了，就成心堵在大門口幹活，不想讓人看見，就找這麽個犄角旮旯！嘁，還敢說他八卦，這眾目睽睽的，瞧倆人頭都快紮一塊兒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

聞律師對辛夷這麽晚還在加班沒覺得意外，看兩人背影襯著窗外的璀璨燈火，覺得特別美，嗯，工作的女人總是最美。

於建華律師看了會耿逸飛的背影，想著下回見到首長的時候，得跟首長好好說說，小飛是個多好的孩子！

辛夷這邊的文件先處理好，走到窗前，點了根煙。

一股輕煙緩緩升起，上升再上升，飄升到屋頂，撞了一下，看看沒有出口，又四處飄蕩，直到發現半開的窗縫，才輕鬆地一湧而出，得到徹底的自由。

耿逸飛從電腦上抬起頭，恰好看到這股四處飄蕩的煙，還有辛夷單薄的側影，映著她身後一條紅色和一條橙色的無盡燈火，心裏有個地方好像被什麽慢慢敲了下，動了動，停了停，再動了動。

辛夷抽完煙，扭頭看耿逸飛在收拾東西，說，“你做的咖啡還真提神，這麽快咱們就全搞定了，要是從前，怎麽還要一個小時。”

耿逸飛把東西都收拾好了，也走到窗前，沒看辛夷，隻看著不遠處的燈火，“我覺得跟咖啡沒什麽關係，是咱們兩人業務水平都有很大提高，外加配合默契。”

“是嗎？”辛夷倒是不反對這麽說。

“昨天在頂樓，聞律師也這麽說你來著。”

聞律師總這樣誇辛夷，說她能吃苦的勁頭像自己年輕的時候，聞律師進入律師行業前，時代原因，吃過不少苦頭，她可比聞律師幸運太多了。

“感覺你這兩年也沒剛回來時候那種緊張勁了。我記得那時候一句話不清楚，半夜都得被你叫到辦公室幹活，我邊幹活邊咬牙，下回再這樣就撂挑子不幹了…”

“怎麽沒聽你說起過啊？”

“你說那時我敢跟誰說？”辛夷搖搖頭，聳聳肩，笑了。

還真是，那時她能跟誰說？領導？朋友？還是大哥…“那你趁今天這日子口兒，想說什麽說什麽，我任打也認罰，行不行？”

“現在回頭再看，我覺得也不是什麽壞事，嗯，各位領導也都誇獎我了，是不是，耿總？”

“我任打認罰僅限今天啊，過期作廢。”

“今天9號，早不是正日子了…不過，你今天的話我可不可以當個承諾用啊？嗬嗬…”

“…嗯，好吧…隻能用一次啊！”

“成交！謝謝耿總了！”說完，辛夷伸出手，耿逸飛也伸出手，兩人用力握了握。

耿逸飛原本不想鬆開手的，可辛夷先鬆開了，他不得不鬆開。

辛夷又點了支煙，站在窗口，慢慢抽著。

耿逸飛看著她，說，“唉，終於可以歇口氣了，要不我再做杯咖啡去。”

辛夷搖搖頭，“再喝一杯，估計接下來我整天都不用睡了。”

“我覺得咖啡就是個安慰劑，其實人真想做什麽，外在的東西根本不管用。”

辛夷很認真地看了看耿逸飛，抽了口煙，吐出煙圈，“隻能耿總這麽說，我們可不敢。”

“我是泛指啊，你別把這句話理解成特定的某個人，某件事，那咱倆再說一整天都說服不了對方。”

“呣…要是泛指…我倒同意…”

“你自己想想，有沒有過，打定了主意做一件事，別管結果是什麽，整個過程中，有誰能攔得住？”

“這句話你脫口而出，估計都是切身體會吧？”

“我說的是普遍規律，你細想想咱們身邊的人，是不是個個如此？”

“沒錯，這和個人性格沒關係，是做事情的風格。”

“是能成功的做事風格。”

“耿總說的好！”

“辛夷，我發現吧…我發現你一叫‘耿總’，總讓我覺得你話裏有話。”

“不會吧，我哪敢…耿總？”

“你瞧你，你還說你不敢？”

說到這，兩人一齊笑出聲來，一高一低的笑聲在會議室裏繚繞了很久。

按電梯下樓的時候，耿逸飛說，“你們這裏停車越來越難了，今天我都把車快停到你家門口了。”

辛夷也說，“我們新來的同事吧，不是背靠背就是臉對臉的辦公，我覺得再這麽下去，估計早晚要換辦公室。”

“越早換越好，我估摸著這申奧的事萬一真能成，北京的房價地價還得漲不少，我自己也有換辦公室的打算，正跟總部申請呢。”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真的趕上了好時候。”

“是啊，所以要抓住機會，所有遠在天邊和近在眼前的，一個都不能放過。”

“有野心，耿總！”

“說得你沒有似的。”

“我們的野心不在一個層麵上，我的野心最多是自我完善，你是追求人生價值的最大滿足和實現。”

“我不全同意你的話，你說的自我完善應該不是道德層麵，而是指職業追求，讓自己盡善盡美…你現在的學曆和職業經曆都這樣了，還要自我完善，在我看來，不過是還有更高的目標，等你一步步地去實現，那麽未來有一天你回頭再看，會發現你可能早就超出了原先的預想，人生價值早已經大大的實現了…大多數人可能都是這樣，原來就想著能得到1就好，結果在追求1的過程中，發現最終得到了5，甚至10。”耿逸飛正說著，抬手按下了開關，路邊的車燈亮起來，“來，上車，我送你回去。”

“你怎麽把車停這麽遠啊？我再走兩步都到家了。”

“要不我說你們得考慮換辦公室了，今天來的人多點，附近根本沒地方停車了，我要不是對這一帶熟，都不知道停哪裏。”

“還好一年就一回，不然，劉律師聽的抱怨不知有多少。”

“我已經跟你們段主任抱怨過了，我看他還挺高興聽我抱怨。”

“你這哪是抱怨，純粹誇獎啊，耿總，還是你高！”

“怎麽一下就被你識破了，真是的…我車就停這吧，裏麵路窄，進不去。”

“就兩步路，沒關係。”

“你看這都幾點了，你一個人我可不放心。”

“謝謝了。”

“不客氣，我能問你個事兒嗎？”

“耿逸飛，你…你說天這麽黑了，你摸黑爬杆兒不害怕啊？”

“從小我就膽子大，啥都不怕…辛夷，你是不是打算出國念書啊？”

“…是有這個想法…僅僅是想法…”

“那個…建議啊，個人建議，如果你不想未來去學校教書，可以考慮讀個時間短的，比如一年左右，這樣回來工作可以續上，不然時間長了，工作就續不上了，對了，讀完書你還回來，是不是？你不會不回來了吧？辛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