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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風未老》(83)

(2015-11-25 17:04:44) 下一個

83

  “淩雲的公司不用紅梅救火之後,紅梅在何田阿姨的介紹下認識了省畫院的幾個畫家,跟著個姓王的畫家學畫。紅梅的確很有才華,學的時間長了,所有的人都說她進步不小,紅梅越是在畫畫上進步,和淩雲之間的交流就越少!淩雲跟我說過,他要是不讓紅梅學畫吧,對不起紅梅,可是讓紅梅學畫吧,眼見著兩個人之間的話越來越少了,忙的時候甚至一兩天都見不著麵!紅梅也說過,她更喜歡在畫院裏畫畫,而不是在電腦前畫建築圖!”

    也許劉紅梅生來就是要做個藝術家,可是因為愛沈淩雲,硬生生地讓自己拐入了命運的一條岔路,如今人生過半,想要再急刹車轉彎掉頭,車上承載的半生積累豈能也一下就順利掉頭轉彎的?愛情,當初能成全你,現在也能毀滅你,半路更能誘拐你!端看人是什麽心態,又把自我放在哪裏!“你剛才說那件事不會是說劉紅梅出了什麽事?”

    他歎了口氣,“紅梅和淩雲的話少了,和那個姓王的畫家話倒是多了。姓王的五十多歲,在省裏名氣大,學生多,當初何田阿姨介紹的時候也說名師能出高徒!結果有一天…唉!有一天,那個姓王的拿著一段視頻來找淩雲…”

    視頻?“…到底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就知道那個姓王的訛了淩雲很大一筆錢…之後淩雲動手打了紅梅!”

    沈淩雲跟劉紅梅動手?“我哥他,打劉紅梅?他居然敢…我哥他居然敢…”肉體在男人的心裏就這麽重要嗎?重要到經曆了三十年風雨的兩個人…

  “紅梅吃了安眠藥…送到醫院,還好沒事…這些事沈叔叔和江阿姨肯定不會知道,樊老師應該也不知道,劉叔叔也許察覺了什麽…”他攥緊我的手,“紅梅出院沒多久,劉叔叔突發心髒病…那次很危險,還是搶救過來了…但肯定留下了病根…”

    然後…“劉紅梅跟我哥提出離婚?”不論劉紅梅做過什麽,沈淩雲舉起手的瞬間,劉紅梅肯定死心了!

   “對,紅梅說,她的人生選擇既然是個錯誤,就讓她自己來糾正!淩雲不同意,說這件事兩人都有錯,既然都有錯就一起糾正。紅梅堅持要離婚,淩雲和紅梅談了條件,分居兩年,簡化手續,在小沈晞上大學之前不告訴他,也不告訴老人家!”

    所以沈淩雲急匆匆把所有人安排在西雅圖,所以劉紅梅即使放暑假也找借口不回來!就是為了等夠這兩年!可是誰也沒料到,在我們眼中短暫的兩年,對老人家卻太過漫長,漫長得根本等不及了!

    對於無常的人生而言,不論多長、多短,都沒有眼前的一切來得重要!

  “淩雲原本計劃,先依著紅梅,經過這兩年,兩個人都冷靜冷靜,再大的事也會慢慢過去。淩雲跟我說過,快三十年的感情了,怎麽可能說放下就能放得下?”

    是啊!都是彼此生命中最初的萌動、最深的愛戀和最難忘的痛苦,放下?兩年?

    因為逃避感情的失敗,沒能見劉叔叔最後一麵,對劉紅梅的打擊一定特別大,希望沈淩雲能和劉紅梅好好談談,看看未來的路怎麽走。三十年,人生最美好的三十年在一起走過了,那短短的一段彎路又能算什麽呢?難道都像我倆似的,用十幾年的寶貴時光明白這個道理?“我找機會跟我哥說說,不能這麽對劉紅梅,視頻那件事就算全是劉紅梅的錯,我哥也有錯在前,難道犯錯還分男的,女的,誰犯的錯可以原諒,誰犯的錯不能原諒?這把年紀了,還不知道珍惜,非鬧得遠隔萬裏或者陰陽兩隔才甘心啊!”

    他又親了下我的手,“我去北京前跟淩雲說過類似的話,淩雲說等紅梅緩過這一陣,一定和紅梅好好談談!”

    我忍不住使勁捏他的臉,“杜若謙,你什麽時候變成好人了?”

    他拉下我的手,放在他眼睛上,我感覺他又閉上了眼睛,“隻隻,我從來就不是什麽好人,別人不了解,你還不知道?”

    我知道,“杜若謙,從我認識你,你就是個好人,沒有如果,沒有但是,一直都是!”

    他沉默了,夕陽的金色光芒在不知不覺間鋪滿了半張床。

  “那年我去看豆豆,我問豆豆是想跟我回中國,還是想留在加拿大,豆豆說,他喜歡加拿大,喜歡和媽媽在一起。我差不多每天都這麽問,豆豆每次都這麽告訴我。小孩子,說的肯定都是真心話…我確實舍不得豆豆,我媽更舍不得,可是…可是無論如何我也不可能給豆豆買張機票,把他帶回中國,讓我自己高興,哄我媽開心…隻隻,從加拿大回來的飛機上我就想,當年我為什麽要那麽對你?我那麽愛你,整天想的就是和你在一起,從來沒想過你除了跟我在一起,還有沒有其他想要的東西?我為了自己的夢想努力,那你呢?你為了自己的夢想努力的時候,我在幹什麽?你想留在北京,我和所有的家人一起給你施壓,讓你陪著我回來,回來之後,我就顧著自己,沒想過你的失落和追求…你想出國,我還是不願意,要不是我爸說我,我肯定不會讓你出去…現在我能讓豆豆選擇他自己的人生,哪怕豆豆的選擇不成熟,傷害了我,但是隻要豆豆快樂就好!為什麽當年我就那麽固執,覺得你是我的,就該和我在一起,至於你的想法,都不重要…我做父親的時候,都知道尊重一個小孩子的選擇,讓他快樂,為什麽每次麵對你,就要把我自己的想法強加給你?這麽看,我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愛你還是就是想擁有你這個人?…所有的人都說我對你好,讓著你,寵著你,可我覺得自己其實一直是被你容讓著。我說要回省城,你就跟著我回省城,你當年想讓我留在美國試試,我沒細想就拒絕了,你為了多留一年,那麽哀求我…我是誰呢?你為什麽非要我的同意,我不同意了又能怎樣?我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卻不明白你愛我才會在意我,才會讓我認同你,支持你!沈叔叔和江阿姨都能讓你心所欲地選擇自己的生活,都說我最愛你,可我對你做了什麽?…隻隻,當時我真的不想讓你多留那一年,可又實在說不出拒絕你的話,我就想,如果你懷孕了,也許就能提前回去…我確實如願了,可我也真的就此失去了你…”他的臉上是漸濃的濕意。

    我摸著他的臉,溝壑縱橫,粗糲蒼老,“杜若謙,豆豆還小,他今天的選擇未必將來就不會變,也許中國以後發展得比加拿大好,豆豆想回來也有可能,你做爸爸,當然想讓孩子高興…我們是成年人,當年的事就算是心有不甘,其實也是個人的最終意願,不是什麽強迫的結果。我和你一起從北京回來,是因為愛你,不想和你分開,假如我們都留在北京,很有可能也因為各種原因不能在一起,你的事業肯定不會這麽順利,再說還有杜伯伯,你是獨生子,誰的人生也不可能隻考慮自己,不考慮家人…從前不論我們怎麽想過、做過,最終你還是每次都放手讓我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誰還不能有點自己的想法,年輕人,誰又會想到三十年後會怎麽樣?況且我們還有那麽美好的一年…”

    他的語氣也輕鬆了,“是啊,這些年,我最過不去的時候,就想那一年的事,想想你,我就知道自己的人生不論有多灰暗,多沒希望,畢竟我有過最美好的歲月,夠了,真的夠了…”我又摸到他眼角的濕意,“…剛開始在國內又見到你,我就想著,誰讓你不回來,誰讓你不回來,都怨你,都怨你…我爸生病前,還和我聊聊天,我爸開始生病,我不知道和誰能說說心裏話,才真正明白你在我生命中是個什麽樣的角色…那天在地質大院的老房子,下著大雪,我累了一天,餓了一天,你給我做的麵,從沒有過的好吃,菜新鮮,雞蛋嫩,麵條煮得正和適,所有的味道都是我最喜歡也最習慣的,可我知道,這輩子再也沒機會吃你煮的麵了…我不你在身邊,你一樣會進步和滿足,而你不在我身邊,我就什麽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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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西窗下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笑笑藍魚兒2014' 的評論 :

藍妹妹,
進步是指廚藝,滿足是說工作。
至於精神和肉體,杜醫生明白也不能說出來,不然咋顯得他無助啊!:)
笑笑藍魚兒2014 回複 悄悄話 “我不你在身邊,你一樣會進步和滿足”,這個想法有偏差,隻隻和杜不在一起的時候,事業上滿足但精神上感情上並不滿足,難道杜不清楚這一點?他自己覺得什麽都沒有,倒是事實。
西窗下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有緣有你' 的評論 :

有緣好!
節日快樂!
我正在努力讓故事的人日子都好過點!
有緣有你 回複 悄悄話 節日快樂!小織雲和杜哥還是比淩雲和紅梅幸運啊!他們用了十年的時光領悟,再努力把往後的餘生過好!淩雲傷紅梅的心,紅梅也傷了淩雲的心,卻與小織雲和杜哥的傷心不同。希望淩雲和紅梅能重新合好!
西窗下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camel-5' 的評論 :

節日快樂!
西窗下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2010march' 的評論 :

確有同感!
相比較而言,男性在感情上更脆弱,卻被要求表現堅強,女性在感情上堅強些,卻可以表現得軟弱!
西窗下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2010march' 的評論 :

慢慢都會好起來的!
camel-5 回複 悄悄話 感恩節快樂!
2010march 回複 悄悄話 "我不你在身邊,你一樣會進步和滿足,而你不在我身邊,我就什麽都沒有了!" - 其實在感情上男人比女人更脆弱,女人的包容性,伸縮性比男人強。
2010march 回複 悄悄話 555......哭S
但願以後一切都好起來
西窗下 回複 悄悄話 祝大家感恩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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