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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替韓燦留盞台燈,拉上窗簾,拿了瓶紅酒,輕手輕腳地回到臥室。
自從韓燦跟我說過多喝幾口別有感覺,我偶爾也喝點,白酒不敢試,多喝幾口紅酒還行,隻是那種輕飄飄的感覺我從沒體會過,反倒是越喝越清醒。說醉酒可以麻痹自己,讓自己糊塗點,我的感覺剛好相反!
我洗了把臉,換上睡衣,拉開窗簾,夜空裏的星星還和剛才路上看見的一樣。
我倒了半杯酒,喝了一口。
記得很多年前,有個善良可愛的小夥子在北京城料峭的春風裏跟我表白,那時的我,最擔心的不是如何回答那個小夥子,而是怎麽跟他解釋。那時的我,心裏裝滿了多年積聚的蜜糖,哪怕眼前放著一鍋更甜美、新鮮的巧克力濃漿,依然視若不見。
如今,我的心如大旱後幹涸得縱橫龜裂的湖底,可對著水壩後麵一泓渠水,卻一點欲望都沒有!
當年的我,絲毫沒在意那個小夥子捧到眼前的真心。
眼下,我可不能隨意揮霍不屬於我的任何一滴水!
我又喝了一口。
現在,他應該是心滿意足了,我也得償所願了。如果沒譜的沈淩雲能找到合適的小區,老爸老媽搬了家,我們以後估計連見麵的機會都沒了,生活多美好!
我喝幹了杯中酒,蓋上被子,很快睡著了。
他的吻輕輕落在我身上,一下,又一下…如羽毛般輕柔…他的聲音清晰異常,“隻隻,隻隻…你專心點…”…我抱住他,一心一意…那種熟悉的顫抖從身體某一處散向四肢,又從四肢快速地竄回來…
我在痙攣中醒來,天還沒亮!
我在床上躺到六點半,實在忍不住了,悄悄打開臥室的門,韓燦躺在沙發上,居然紋絲沒動。我不忍打攪她,退了一步,準備回去,韓燦睜開眼睛,看著我,“早晨好,織雲,我醒了!”
“早晨好,韓燦!吃點什麽嗎?”
韓燦坐起來,“不麻煩你了,織雲,喝杯咖啡我就走!”
我洗手,煮咖啡。
韓燦疊好被子,打開陽台的門,“織雲,我昨晚有沒有說胡話?”
我打開櫥櫃給韓燦找杯子,“嗯,昨晚你說你喜歡我!”
韓燦在餐桌邊坐下,“還好,沒把最後的秘密說出來!”
我把咖啡遞給韓燦,“韓燦,我怎麽覺得喝多了人更清醒啊!”
韓燦吹吹滾燙的咖啡,“所以世上有自欺欺人這種說法!”
韓燦隻喝黑咖啡,我給自己的咖啡裏加了奶,沒放糖。
韓燦見我沒說話,“織雲,我換了地方睡不著覺,半夜好像聽見你哭了幾聲。”
世事洞明的韓燦姐姐好像沒經人事,我該如何跟她解釋那種哭聲呢?
韓燦繼續說,“去年小輝結婚,我問他,還惦記你嗎?他說,姐,沈織雲是我這輩子最美好的記憶, 肯定忘不了,可我還得生活不是!織雲,我知道你放不下很多東西,可如果你想選擇像普通人一樣生活,就得慢慢學著笑!”
我衝韓燦一笑,“是這樣嗎?”
韓燦放下杯子,“織雲,謝謝你,我昨天沒睡好,回去睡覺了!”站起來,“據說,應該這麽笑!”韓燦微微牽動嘴角,抿緊嘴唇,在臉上泛出個淺淺的弧形,又眨了下眼睛。
我撲哧笑了,“韓燦,謝謝你!”
我買了瓶白酒,送給老安,“那天在你這,大家一起哄,把你那麽好的酒喝光了,真不好意思!”
老安接過酒,“小沈,你太客氣了,又不是你一個人喝的!”
我笑笑,“反正我也喝了!對了,老安,你們都說讓我學做飯,過完新年,我準備跟公司裏的同事開始學做飯,等我學好了,下次聚會的時候,給你們大家露一手!”
老安垂下眼簾,看著酒瓶,“好啊!等你學好了,我們大家就有口福了!”
老安不再給我送飯了。
曉霞在家休息一年看孩子,總有意無意地讓我參加各種聚會,我明白她的好意,婉轉地跟Andrew提了,熱心的曉霞挺遺憾,“多多,給沈阿姨看看你新長的牙!讓沈阿姨也笑笑!”
我看著多多新長出的小牙,和她一起笑了!
自作主張的沈淩雲替老爸老媽挑好了市中心的一處房子,才問我如何裝修。我發表完意見,覺得還是要抽時間回去看看實際情況到底如何。
陳秀麗開著新買的車到機場接我,“沈織雲,你怎麽每次回來都是一副衣錦還鄉的暴發戶的樣子!”
我放好行李,“陳秀麗,每次見你,你都長兩斤肉!我給你新買的衣服不知道合不合適?”
陳秀麗熟練地在高速路上開著車,“沈織雲,大哥挑的房子真不錯,唉,我媽都吃醋了,說要到你家住,不走了!”
我點了支煙,飛機上我根本沒睡覺,現在有點困了,“好啊!到時候有兩個媽一起疼我,不過,你家洪天明再認錯人咋辦?”洪天明鬧過幾次笑話。
陳秀麗自有辦法,“現在好點了,知道愛笑的是大姨!”
他從來沒認錯過,“江阿姨和江教授完全就是兩個人,怎麽會認錯啊!”他分辨得出差別細微的雙胞胎,可對他自己的叵測居心卻拒不認錯,和粗枝大葉的洪天明相比,他到底強在哪裏?
我的閨房果真和地質大院裏的一模一樣,我難得張口謝謝粗心大意的沈淩雲,“謝謝了,哥!你辦事,我還真放心!”
自鳴得意的沈淩雲拍拍我的肩膀,“親哥給你辦事,你還有啥不放心的!”想了想,“明天我跟老爸老媽回大院請叔叔阿姨們吃飯,你反正不去,明天上午說好了有幾盆植物要送過來,你正好在家等著!”
上午九點,我在閨房收拾書櫃裏的書,對講機響了,送植物的到了。
趣味低俗的沈淩雲讓人送來的幾株植物品種各異,枝葉豐滿,造型獨特,我按老爸老媽的吩咐放在他們指定的位置,接了桶水,準備把門口的地擦一下,剛才送東西的小夥子鞋上都是土。
門鈴響了,奢侈浪費的沈淩雲到底訂了幾盆?
我正擰著拖布,彎腰隨手打開防盜門,“還有幾盆?”
他站在門外,手裏抱著大大的紙箱子,幾朵花露在箱子外麵。
我倆全愣住了!
我直起腰,手裏握著拖布看他,沒說話!
他的臉被花遮住了一半,“哦,織雲回來了!”
我點點頭,“杜哥!”把水桶提到門邊,讓開。
他把紙箱子放在門口的地上,“我爸讓我給沈叔叔和江阿姨送幾盆花,祝賀喬遷之喜!”
箱子裏裝的都是應季的海棠,大麗花之類的,色彩鮮豔!
我看著花,“真好看,替我爸我媽謝謝杜伯伯!”再看看他,還是去年的樣子,沒什麽變化,“我哥陪我爸我媽去大院看老同事了,不在家!”
他點點頭,“哦,那太不巧了,回頭替我跟叔叔阿姨說聲恭喜吧!”他打量著屋子,“看樣子裝的不錯,淩雲的水平還真沒的說!織雲,我能進去看看嗎?”
我一揮手,“隨便看,杜哥!”
他換上拖鞋,在各個臥室的門外站著看了看,又看廚房、衛生間和客廳。
我不想說話,又不方便拖地,放下拖布,拿出包裏的煙點了一支,站在大門口等他。
他看完了,和我麵對麵站在門口,“真不錯!”停了停,“織雲,你哪天回來的?”
我看著煙頭上的火紅,“回來一個星期了!”
“哦,工作忙嗎?”
“還好!”我想了想,彈彈煙灰,“杜哥,你挺忙吧?”還是沒抬頭。
“還行,一直都那樣!”
我抽完一支煙,又拿了一支,剛點著,就聽他說,“織雲,你能…能給我倒杯水嗎?”
我衝口就想說你進我家到現在都沒洗手,還想喝水?想想算了,他終歸是杜哥,就算在我家,我也沒權利說他,到飲水機那給他拿紙杯接了杯溫水。
他喝了口水,“看你好像又瘦了,多注意身體!”
我說謝謝杜哥,知道了!
我倆都沉默了!
他的手機響了,是小鴨子嘎嘎的叫聲,我倆離得不遠,裏麵隱約傳來個孩子的聲音,他全神貫注地聽著,臉上漸漸浮起笑意,語聲溫和,“好的,豆豆,爸爸也想你了,馬上就回家!”
我使勁摁滅煙蒂,把笑意使勁掛在臉上,“杜哥,謝謝你,早點回去吧!問嫂子好!”
他合上手機,看看地上的花,“給叔叔阿姨問好!”抬起眼睛,“我走了!”
防盜門和屋門同時發出嘭的一聲巨響,我靠在門上,看著腳下的花,五顏六色,鮮豔奪目。
我使勁揪下一朵開得正好、火紅的海棠花,花枝微微顫了顫,也許不明白我為什麽如此粗暴,美麗而可憐的花朵更不明白,為什麽轉瞬就在我的手指間被碾成花泥了!
我和陳秀麗去了張家界,氣候變化無常,多年不生病的我竟然感冒了!
我吃著藥上了飛機。
回公司上班後,我開始掏心掏肺地咳嗽,父母都是醫生的David,根本沒有同情心,“Jasmine,為了我們大家的身體健康,請你立刻回去休息!”
醫生說我沒有炎症,不用吃消炎藥,好好休息就行。
我回家睡了一覺,發現冰箱裏空空的,隻好咳嗽著去中國店買東西。
在店裏碰到老安。
老安皺著眉頭聽我咳嗽著說完感冒的原因,“小沈,回去我給你燉點湯!”
我趕緊咳嗽著說不用了,休息休息就好。
老安替我選了蔬菜水果,幫我放到車上,“小沈,我們這麽多年的朋友了,難得住的近,你生病了,我關心一下總是應該的,你再客氣,我們是不是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老安給我燉了一個星期的湯,我的感冒全好了!
老安確實不是壞人,可是...唉!一說到前夫這種動物,大家好像都有看法,我也沒辦法!
好像暫時不需要紙巾了! : )
需要的時候,我會提前做好準備的!
今天我家紙巾看來有點不夠用了! : (
幫藍妹妹擦擦眼淚,別哭了,後麵還有比這慘的! :(
雖然知道隻隻和杜已經徹底分道揚鑣了,可讀到他們兩個尷尬單獨麵對的時候,在skytrain上,眼淚就下來了,真沒出息!
嘿嘿!這些年隻隻每年都和杜醫生見麵的!
對隻隻的前夫不要有偏見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