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共剪燭
同坐西窗下，盡聽風雨聲
15
和他一起去北京，他說和他一起，一起。
我歪著臉看他，咬著嘴唇，他的意思是“和他一起”。
他的胳膊漸漸收緊，“說話啊！願意不願意？”
我咬著嘴唇，笑著點點頭。
他開心地笑了，“傻丫頭！”
我捶了他一下，“你才傻呢！”
他低下頭，湊近我，聲音低沉，“我是挺傻的！”
他的嘴唇落在我的嘴上，輕輕吮吸，我的心裏泛出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慢慢伸出手扶住他的腰。他更緊地摟住我，吮吸的力量更大了，漸漸地，有熱熱的東西在我的唇上舔舐，我忍不住緩緩張開嘴，他的舌頭舔在我的牙上，微微用力，就像敲門似的，我晃著腦袋想讓他停下，他卻更緊地把我摟住，好像要把我鑲嵌在他的身體裏。我張開嘴要叫他停下，他的舌頭正好狠狠地撞進了我口腔，停留了片刻，開始一寸一寸地探索我的口腔，我本能地用唯一能動的舌頭去阻止他，他卻拉著我的舌頭跳舞，閃轉騰挪，前進後退，很快我就暈了…
中午我們回到他家，他又給我做了牛肉麵，他一邊做飯，一邊抓住每一個機會親我，我暈乎乎地陪著他做飯，暈乎乎地和他一起吃飯，最後暈乎乎地上樓回家睡了個長長的午覺。
晚上老媽下班回來，我才起床，老媽看著我，“小雲，你怎麽了？滿臉通紅的，不會發燒了吧？”說完，摸摸我的臉，“沒燒啊！去洗個臉，下樓叫你杜哥上來吃晚飯，老杜說他晚上要加班！”
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眼睛水潤潤的，嘴唇紅紅的，臉上是玫瑰花瓣的顏色。
他回北京的那天，我和大人們一起在樓下送他去火車站，他和一幹人說完話，最後看向我，盛著濃濃的笑意，拍拍我的頭，“小織雲，記住你答應我的話，好好學習，和我一起到北京上大學！”
老爸樂嗬嗬地拍拍我的肩膀，“對，小雲，聽你杜哥的話，好好學習，到北京去上大學！”
我看著他的眼睛，咬著嘴唇，笑了！
我也就笑了一年，之後差點哭出來：陳秀麗考上了北大，學心理學。
他們這些做哥哥姐姐的，還給不給人活路啊！這話是陳江誠說的，在陳秀麗的慶功宴上，當著所有親戚朋友的麵。
小誠說出了我的心裏話。所以我一直沒搭理中午剛回家，坐在身邊的未來杜若謙醫生。
小誠就要在一中上高一了，個子比我高半個頭，坐在我另一邊唉聲歎氣，“親姐，咱倆說說吧！你明年能給我留條活路嗎？”
我喝了口冰涼的雪碧，“你啥意思？讓我明年落榜？”
小誠忽閃著善良的大眼睛，“親姐，我哪能那麽想，明年你一定要好好考，必須考上個重點，但是別像他們仨那樣就行！”
我假裝沒看見他一直低頭隱忍的笑臉，氣哼哼地哼了一聲，“小誠，你放心，他們仨是全中國最壞的學生，咱們不學他們！”
小誠長歎一聲，摟住我，把毛茸茸，味道十足的大腦袋擱在我的肩上，“親姐，你才是我的親姐！陳秀麗一定是我爸從大街上撿回來的！”
吃完飯，大人們各自回家，我捶完陳秀麗，哄著姥姥上了出租車，才看見不遠的街燈下有個瘦高個推著車站著。
我慢慢向他走過去，心裏的喜悅就像八月的夜風，悠長，怡人！
幾乎一年沒見，他有了變化，說不上來，好像胖了點。我站在他麵前，“都拿你當反麵典型了，還笑！”
他笑著一把拉過我的手，緊緊攥住，好一會兒才鬆開，“我們教授說能當典型講的，都有參考價值！”
我呸了一聲，緊緊握住他的手，溫暖，有力。
我們慢悠悠地向家的方向走，“小織雲，你們馬上要上課了吧！”
“嗯！後天！你能在家呆幾天？”
“一個星期，現在專業課特別緊，我得…”
“笨鳥先飛！”
“哼哼哼…”
“是夠笨的，每次都說自己是笨鳥，也不換個說法！”
“李伯伯說，但凡是笨的，不論怎麽說，都是換湯不換藥！本質不變！”
“你李伯伯那麽厲害，有什麽辦法治？”
“估計沒治，隻能先飛了！”
“笨，笨，笨死了！”
夜風中隻有我們的笑聲在流淌，像清澈的河水，如動聽的琴聲。
走了一段，我停下，“我累了！”
他鬆開我的手，跨上車，“上來吧！”
我坐上車，緊緊摟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上麵，他抓住我的手，細細撫摸，一寸一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想抽回手，“你幹嘛？”
“複習一下手指骨骼的結構和名稱！”
“那你說來我聽聽！”
“又忘了！”
“笨死了！”
他肚子上一陣抽動。我用另一隻手使勁捶他的腰，他啊呦地大叫一聲，“輕點，打壞了，將來你別罵我！”
真奇怪，“什麽壞了，和我有什麽關係？幹嘛罵你？”
他清清嗓子，“小織雲，你想好以後學什麽了嗎？”
“沒想好！你說我將來學什麽呢？”
“嗯，當然要學一個自己真正喜歡的！你願意花一輩子的時間去努力鑽研的！”
“那我喜歡拆東西算不算？”
“算啊，怎麽不算？你喜歡的應該屬於機械啊，工程之類的。聽說女孩子學起來很辛苦，你怕不怕？”
“喜歡怎麽會怕啊？你那麽喜歡學醫，還要學八年，我看你就挺高興！”
“喜歡和高興是一回事，辛苦的時候，也想哭！也覺得累！”
“你累了怎麽辦？”
“抽根煙，睡一覺，吃點東西，想想師兄師姐們，想想我媽，想想…，就不累了”
“那到時候我累了，你就給我做牛肉麵吃，行不行？”
“行，隻要你願意吃，我保證給你做，做多少都行！”
“說話算數？”
“傻丫頭，我什麽時候說話不算數了？倒是你，學什麽這件事一定要想好了？這可是攸關你一輩子職業前途的大事，別受別人的影響，選一個自己真正喜歡的專業最重要！李伯伯當年曾對我說過，名校固然重要，但是專業更重要，千萬別被名校的光環給閃暈了。掃地僧到處都有，不一定隻在名山古刹！到了！下車！”
我跳下車，這是離大院不遠的一個街心公園。
一隻手摟住我的腰，我狠狠紮進他的懷裏。
我抬起頭，他的臉貼近我，聲音暗啞，“傻丫頭！閉上眼睛！”
我聽話地閉上眼睛…
流火的七月，我睜開眼睛，頭疼地看著眼前的高考誌願表。今年我考得不錯，成績在一中應該能排進前十名，怎麽填誌願已經鬧得全家人仰馬翻了。
老爸建議我填北大，可我一理科生，去那以文科和理論著名的學校湊什麽熱鬧？
老媽建議我填清華，整個高三，我被老師們時刻掛在嘴邊的三個“榜樣”刺激得人都瘦了，我再也不想被人叫做“沈淩雲的妹妹”！
協和被姥姥否決了，“我的小雲念出來都成老姑娘了，不行！”
至於上海，“我不去上海！”沒人反對！
陳主編出來解圍，“小雲自己想學什麽？”
“我想學機械！”
“嗯！清華的機械係不錯，北京其他學校也有不錯的機械係，像H大啊！J大啊！K大啊都不錯！隻是每個學校的側重點不同，學機械用途廣，就業麵寬，未來的趨勢應該是電子化，小雲，你有什麽打算啊？”
“除了清華，哪個學校的機械係好我去哪兒！”
我選了H大，機械電子。
陳主編點點頭，“有眼光！”又搖搖頭，“那可是個男孩子的專業，小雲，做好準備吃苦頭吧！”
吃苦沒事，有人答應會給我做牛肉麵嘛！
高考成績出來，我在一中名列第三，老師和同學為我惋惜：以我的成績完全可以成為今後老師們掛在嘴邊的又一個“榜樣”！
他問我，“小織雲，你後悔嗎？”
我理直氣壯，“我選的是我想要的，沒選的都有我自己的理由！”
姥姥為我收拾行李，“小雲啊！管別人怎麽說，女孩子幹什麽事心裏都得有自己的底，旁人的話知道就行，別放在心上，別委屈了自己！”
我抱著瘦小的姥姥，“知道了！”
姥姥拍拍我的後背，“唉！眨眼的功夫，二尺長的孩子就長大了！去吧，哥哥姐姐們都在北京，姥姥放心！”
小誠緊緊地摟著我，“你真是我的親姐！”
沈淩雲在電話裏不耐煩，“我畢業實習忙著呢，讓小杜帶你來北京！”
陳秀麗埋在書堆裏，“瞧你選的啥專業，以後咱倆可沒話說，找你杜哥去！”
老爸老媽更幹脆，“小杜啊！小雲就交給你了，該買什麽買什麽，火車票訂好了告訴我就行！”
他一個星期的假期全花在和我一起買東西，走親訪友上！
然後拉著我的手，登上了開往北京的火車！
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謝謝！
我們大家都有過年輕、美好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