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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教授在省城大學教英美文學,自己也時不時翻譯點東西,行業內頗有名氣!和老媽相比,江教授更加地不食人間煙火,知識分子氣很濃,老媽的解釋是,“妹妹她從小身體就不好,被你姥姥慣的唄!”江教授雖然很忙,但對我確實不錯,我看著她和老媽一模一樣的臉,心裏真的也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媽!在江教授的影響下,我自小就愛看電影,尤其是歐美的電影。陳秀麗一直是我看電影的好夥伴,後來杜若謙成了幫我遞紙巾擦眼淚的那個。在北京上學後,我就像幸運地落入鮮花叢中的小蜜蜂,不多的業餘時間大都花在了看電影上,更為幸運的是我們學校離電影學院不遠!除了看電影,北京還有一處我非常愛去的地方:首都劇場。
和電影票相比,話劇票,那怕是學生票在我看來都挺貴的。杜若謙打開錢包,故意像以往似的皺皺眉頭,“這可是我這個星期的飯錢啊!”把錢和學生證遞進售票口,“兩張學生票!”
我趕緊討好他,“我哥給我寄錢來了,過會兒我請你吃牛肉麵!”
他把票仔細收到錢包裏,“還是淩雲有本事,剛畢業就能養活妹妹了!”
我摟住他的胳膊,“姥姥總說,好菜不怕等,等杜大醫生拿起手術刀的時候,我就可以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了!”
他哼了一聲,“回去我就給你衝杯辣椒水喝!”
我氣得用拇指和食指的指甲在他胳膊內側揪住黃豆大的肉,微微提起,一擰,“誰喝辣椒水?”
他立刻抱住我,求饒,“我喝,我喝,行了吧?隻隻,你太欺負人了!”嘁,以為自己沒有癢癢肉就沒有弱點了,也不看看我沈織雲是誰!
電影也好,話劇也罷,我除了享受沉浸在當時的氛圍裏,更享受散場後的交流。陳秀麗喜歡分析人物行為的心理動因,我喜歡分析某個場景或是人物的細節,杜若謙喜歡聽我說!
《阮玲玉》散場後,我們隨著人流緩緩向他們學校走,今天他和同學說好了,讓我借住在女生宿舍。
直至走到王府井教堂,我都沒說話,他捏捏我的手,“不會吧!還惦記著你那偶像呢?”
我的偶像是濮存昕,當年被一群醜角壟斷的電影裏,他的銀屏形象就像挺拔的翠竹般奪人眼球,我一下就被他迷住了,到人藝看話劇多半也是衝著他去的!
我嘿嘿笑笑,沒說話。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兩個手掌中來回摩挲,“讓我猜猜,你那偶像老了一歲,你看著心裏不舒服了!”
我被他逗笑了,“你還好意思說,學生票能看清我偶像的臉就不錯了,我可數不清他臉上的皺紋多了還是少了!”
“那今天誰惹我們隻隻小人家了?”
“是你老人家!”
“不會吧!就為了那杯辣椒水?不是說好了我喝嗎?怎麽?還不行?那你說怎麽辦?”
“我好好想想!”我又沉默了,其實我心裏放不下的是韓輝那天的那番話我該什麽時候和他說,為了這個,我這兩天都沒睡午覺!
快到東安市場了,他拉著我坐在路邊的椅子上,“隻隻,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
唉,有個青梅竹馬又學醫的男朋友就是這點不好!他不光知道的你的生理周期,還知道你心裏想什麽!我有點膽怯地看看他,“我要是告訴你了,你不會生氣吧!”
他板著臉,很嚴肅,“有兩件事我會很生氣,第一你說你不愛我了,第二你說你懷孕了!”
我被他氣樂了,用肩膀狠狠地撞他,“除此之外,你都不會生氣,對吧?”
他這才笑了,揪住我的鼻子,“說吧!該不會是哪個男同學跟你表白了吧!”
我瞪著他,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那天,韓輝在回學校的路上跟我表白了,“沈織雲,從大一開始,我就喜歡你了!我知道你有男朋友,但是你也考慮一下我好不好?你說你喜歡北京,憑你的成績,留下應該沒問題,到時候,和我爸說說,就來我們這裏吧!我們還能成為同事的。將來你要是想出國留學,北京的機會也比外地多!沈織雲,你不用著急回答我,但是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行嗎?”
我說完,眼巴巴地看著他,“我沒答應他,真的,我就說我知道了!”
他嘖嘖幾聲,“隻隻,你說你什麽時候才能長大?來,老人家我今天好好教教你,下回再遇到跟你表白的男同學,你就這麽說,‘謝謝您的厚愛!可我杜哥都愛我十年了!等你厚愛我十年之後,我再告訴你我的決定!’”
我噘著嘴,“淨胡說,你見到我就愛上我了?你也太早熟了吧!”
他不以為然,“反正差不多!隻隻!這次回去,我跟江阿姨和沈叔叔說咱們的事,好不好?”
我興奮地點點頭,“那你說,我可不好意思說!”
他摟著我的肩,“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春節我爸還問我,你和小織雲怎麽樣了?”
“啊?杜伯伯知道了?”
“去年暑假,我爸旅遊回來看見陽台上晾了兩條床單,問我怎麽了?”
我有點緊張,“你怎麽說的?”
“我實話實說,弄髒了!”
我踢了他一下,“什麽叫弄髒了?”
他貼在我耳邊,“怎麽回事,你竟然不知道?”
我趁機又故技重施,他的慘叫聲響亮地回蕩在北京城的仲夏夜!
老爸老媽在飯桌上聽杜若謙說起我們兩人的關係時,居然異口同聲,“小雲啊!別因為你杜哥總讓著你,你就總欺負人家,以後可要多關心你杜哥啊!”
我噘著嘴,看飯桌上每個人臉上掛著的笑,下定決心回學校就找辛夷,向她好好請教如何對付笑麵虎!
大三開學不久,我還沒來得及見到辛夷,和韓輝在大二時合作的一個作業被係裏選中參加首都高校的科技競賽。我們兩人在興奮之餘,把全部的課餘時間都投入到了競賽的準備中,韓研究員特別認真地幫我們做了不少修改和補充,遠在美國的韓燦也給予援手,最終,我倆獲得了二等獎!
作為獎勵,韓研究員特意帶我倆到他工作的實驗室參觀,我隔著玻璃看到平時在書本中描述過的種種被那些埋頭工作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們展現在眼前,心生羨慕:將來我也要像他們一樣,投身在這個飛速發展,前途無量的行業!
整整一個學期,我和杜若謙見麵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春節,他拿著我得獎的照片調侃我,“隻隻,這就是那個向你表白的男同學?好搭檔?”
我從他手裏搶過照片,鑲在鏡框裏,放在書櫃上,“上學期我和韓輝倒是天天在一起,不過我們做實驗都帶著手套,不像你,一到醫院就被小護士們圍著,你天天和她們在一起,有什麽故事沒有?”
他從身後摟住我,“故事嘛,現在還沒有,我見到哪個護士都叫姐姐的!隻隻,你可是最年輕,最漂亮的,不過,七、八十年之後可就難說了!”
我故意撅起嘴,“杜若謙,原來你這麽低級趣味!”
他低頭親在我的脊椎骨上,“傻隻隻,你現在才知道啊!”
我知道陳秀麗要回省城大學讀研究生的消息,吃了一驚,“陳秀麗,都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怎麽想的?”
陳秀麗難得地苦笑,“妹妹,樹大根深的道理你明白吧!我在北京就是一棵無人知道的小草,何苦拚命去和大樹爭奪生存空間?省大的心理係是潘老一手建立的,在全國也排得上,咱全省學心理學的人都是潘老的學生,今年是潘老最後一年帶碩士,我要是不回去,以後見到誰都得矮一輩,根本沒有出頭的日子!”
“可是,北京的機會多多啊!”
“北京的人才也多!妹妹,我們都不是什麽超能人才,以後的路能借助長輩幫助,能少走好多彎路。我想以後在大學教書,如果回省城,跟著潘老讀完博士,我就是他的關門弟子,一路上都會有師兄師姐照應著!”
“留在北京,你一樣可以憑自己的努力出人頭地!”
“傻妹妹!長安大,不易居!我付出同樣的努力,回到省城,學校裏,社會上有那麽多人幫我,在這裏,我是誰?誰認識我?誰又能幫我?”陳秀麗難得溫柔地拍拍我的臉,“織雲,明年你也畢業了,和杜神經病商量商量,你倆是留下還是回去!”
陳秀麗一心回省城,辛夷卻一心留在北京,聽陳秀麗說,為了留在北京,辛夷和他男朋友都分手了:她男朋友執意要去上海!
我去辛夷的宿舍還書給她,正碰見她獨自一人在收拾行李。
她看見我,如往日一樣招呼我,絲毫看不出和男朋友分手後的失意和孤獨。
隻是在我告辭的時候,她的眼圈有點紅,“織雲,還有一年你就畢業了,好好享受這段校園時光吧!”
我拉著她的手,“等你上班了,我還能去看你嗎?陳秀麗說你們辦公室可漂亮了!”
她牽動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好啊!我們辦公室是挺漂亮,可我隻有一張角落裏的辦公桌!”
辛夷在隻隻的生活中還是起了點作用的。
我不想費勁地從新交代一個人物的來龍去脈,辛夷正好現成地在同樣的時間,和隻隻生活在同一個地方,辛夷倔強,獨立的性格大家也知道,多順手!: )
其實這個故事有原型,很多人的原型。我隻是把他們捏在一起了,讓故事歡樂的成分更多一點而已,真實的生活中他們有的真是天涯各一隅,基本連見麵的機會都沒了!
後天星期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