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錯船 - 曆史,經濟,藝術

曆史,經濟,藝術,同人女,上錯船的工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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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1939 - Chapter 5

(2006-09-13 12:01:26) 下一個
1941年8月

一架運輸機搖搖晃晃的降落在簡陋的跑道上。還沒有完全停穩,三井已經站起身,透過飛機的舷窗打量起外麵的景象來。第一印象隻需用一個詞表示:平坦。一望無際的平原蔓延到天際,灰色的土地,枯草和灰色的天空,與這個清冷的下午倒十分匹配。這就是俄國?

巴巴羅薩戰役從6月份打響,計劃到12月份結束。地圖上的藍色箭頭每天都越過若幹不知名的俄國村鎮,一路向東挺進。上到總司令部,下到普通列兵,各個摩拳擦掌。兩個月內,他們馬上將要越過拿破侖的夢想,莫斯科指日可待…

自從仙道和櫻木幾個人離開總理府後,三井坐立不安的時候就越來越多。想到旗隊師的弟兄們可以耀武揚威的在俄國平原上橫衝直闖,時不時拿“日進70公裏”的戰報哄哄田岡,三井就羨慕得兩眼發紅。無奈開戰之後,安西一直把他指使得腳踢後腦勺,竟然連構思一篇調任申請的時間都沒有。終於安西明白是留不住他了。今天早晨上飛機的時候,安西親自把他送到機場,意味深長的握手告別:“時常來信。”

當然會寫信。安西雖然是SS的總頭兒,但旗隊師的一號人物河田可是田岡的死黨。三井作為安西的嫡係下屬,在旗隊師的道路算是任重道遠。

雖然是夏天,傍晚的氣溫顯然比本土低,很有些涼意。空氣中是一種濃烈而陌生的燃燒過的灰燼的味道。似乎是草木灰。三井聳聳鼻子,莫名其妙的有點不安的感覺。命中注定,他從不喜歡燃燒的味道。跑道的一頭站著一個一等兵和他的摩托。小夥子很潦草地向他行了個禮。“河田將軍叫我帶你到師部。”

臨時的師部坐落在這個小村子的教堂裏。這裏的教堂雖然看起來還算眼熟,但已經有了東正教的痕跡。哥特風格的尖頂上居然有螺旋狀花紋。三井的端詳被一陣喝彩聲打斷。

教堂一側的空地上,二十來個年輕人正在進行一場極為嚴肅的足球賽:場地劃得中規中距,兩個反坦克鐵拳的發射筒權作足球門,踢球的觀戰的都非常投入的樣子,有幾個居然穿著背心都滿頭大汗。場中那個帶著鋼盔挽起袖子,嘴裏叼著口哨的高個兒,不是仙道是誰?

這莫快就見到仙道,三井倒沒感到很意外。老天一直待他不錯,這次也不例外。

河田已經特地等了三井一陣了,因為兩人以前打過幾次照麵,看在安西麵上算是半個熟人。按照三井的軍銜和資曆,他大多會從一個連帶起。但由於沒有實戰經驗,河田把他安排在上尉神宗一郎的手下做“熱身”。與河田又扁又寬的身材和麵孔相比,神屬於眉目清秀而不張揚的那種人。三人互回過軍禮,還沒寒暄幾句,就聽見外麵的足球場上一片嘩然。

三人趕到窗前,打開鑲雙層玻璃的窗戶,都嚇了一跳:場地上濃煙滾滾,把小半個場子蓋得嚴嚴實實。一個紅腦袋最先從濃煙中跳出來。櫻木花道破口大罵:“哪個狗娘養的扔煙霧彈?!”

“你們前鋒越位,裁判偏心!!”從另一邊傳來一聲高喊。

其他回過神來的人紛紛加入罵陣。

河田沒什莫反應的回到辦公桌旁。神居然在笑?三井看看兩人,又看看球場,不由皺起了眉頭。太無法無天了吧?河田這個中將銜是從一個一戰老粗混出來的,官大心寬,愛兵如子並不奇怪。可是不是過於“溺愛”了?

不稱職的裁判一邊咳嗽,一邊擦眼淚,從逐漸消散的煙幕中走出來。仙道摘下鋼盔,正好抬頭對上三井的視線。他略帶驚訝的一笑。

那一笑,簡簡單單的名為“是你”。

俄國的夏天轉瞬即逝(如果這也算夏天的話)。緊隨其後就是貨真價實的冬天。兩個月內,烏克蘭的平原已經一片灰白。俄國人的軍隊沒有見過幾次,隻有一些身著土黃色服裝的散兵遊勇。在看清他們的番號之前,往往就逃得沒影了。從六月份就開始吃的苦頭,讓他們跑得飛快。據說對方幾個司令級人物就這樣被斯大林按逃兵罪槍決了。林林總總各種情況來看,在頓河邊的羅斯托夫會有場硬仗。

三井終於有了自己的連隊,可惜最強勁的火力武器被命令劃入旗隊師附屬的重炮營。他隻好滿足於自己麾下的武裝運兵車(SPW)。火力雖然趕不上虎式一型,但速度飛快,靈活機動得很。連裏的士兵都是好樣的,所有的軍官預備生(NCO)都算他的幫手,一些人從巴爾幹戰場起就跟在旗隊師裏了。

他上任上尉連長的第一天就認識了清田和鐵男。在一個臨時搭起的防風棚子裏,一個穿著很單薄,顯然不怕冷的大個子和一個長發小個子正在修車。三井走進去時,兩個人都在低頭忙。他隻好幹咳一聲。小個子蹦起來,摘下電焊麵罩,急忙行了個禮。

隻需一眼,三井就知道那個大個子是個不好對付的老兵油子。鐵男懶洋洋的行禮,然後懶洋洋的報告說,他們在給這輛難伺候的水陸兩棲車焊鋼板。自從幾個軍官被俄國人的冷槍傷到後,河田命令所有的敞篷兩棲車都要加保護設施。

“鋼板這樣高,會擋住司機視線的。”三井指了指駕駛的位置。

“不會的。等將軍檢查完,我就拆掉司機旁邊的板子。”清田象一隻皮猴一樣從另一側躍上後座,又從後座這邊躍下車。

三井預感到,剩下的幾塊板子的牢固性也好不到哪裏去。“讓我來焊吧。你們已經誤了午飯了。”

鐵男的眉毛一揚,厚嘴唇一撅,那神情分明在說:就憑你?

三井接過焊槍,蓋上麵罩點燃乙炔,很漂亮地把一條接縫合嚴了。預備生,軍校的本事你們沒見識過的多了。

“算你有兩下…長官。”鐵男歪叼著煙的嘴角擠出一絲笑容。

兩個說話不過腦子的笨蛋,三井寬容的一笑。說話笨,手腳利索就行。從今天起,咱們的性命就拴在一條線上嘍。

十四連的這幾個個性迥異,來頭不一的官兵相處得算不錯。夜裏的氣溫已經降到零下二十度了。白天時間很短,能做的事情有限。但漫長的夜晚,大家圍坐在火爐旁什莫都沒得做。一開始清田還抱著幻想嚐試出去“看看熊”,但自打手指被粘在鋼盔上一次後,他就徹底作罷了。有時侯鐵男會匯報一下他在北非兄弟的來信:“我們被太陽曬得象融化的黃油…”拋卻陽光和溫暖,光是黃油這詞就讓大家憧憬了半天。

他們在羅斯托夫的近郊參加了幾場小規模戰鬥。同俄國人相比,俄國的天氣才是最可怕的敵人。白天惹上凍傷是很正常的。晚上執勤的最可憐,每隔十五分鍾就需要把裝甲車預熱一次,防止油箱凍裂,也提防對方突襲。不假,確實有不要命的伊萬膽敢在晚上出門。正午時分,三井偶爾會看到雪地上一個凍得看不出五官,但四肢呈很奇特形狀的僵屍,不知是被打死的還是被凍死的。

人聚在一堆,也就邀來了親近的朋友。說不出名字的幾種蟲子開始騷擾連隊。當初征兵的宣傳手冊中可沒說連虱子跳蚤都是戰鬥的敵人。起初大家還很認真的想辦法,“肅反”了幾次。過了忍無可忍的極限後,現在個個都很可以捫虱談天下了。火爐旁永遠烤著很多襪子。參加過一戰,得過戰壕腳的長官們早傳授過,腳上的幹燥溫暖確實關係到性命。


三井曾經擔心第一次參加大陣仗時,自己會膽怯。當榴彈炮從他頭頂呼嘯而過,炮膛的火星迸濺到肩頭時,他發現自己在興奮得發抖,如同當年仙道遞給他那根加料的香煙的效果。讓鑲了龜殼的兩棲車見鬼去吧。三井跨進清田駕駛的SPW,對著無線話筒大喊一聲:跟我來!

因為他聽過的所有進攻命令,從來沒有“給我上”這一句。戰爭初期,總是有一個理想時代。

而戰爭末期,就是所有理想都化作泡沫的時侯。

鐵男麵無表情的拔出手槍,扣動了扳機。這麽近的距離,他的手居然沒有沾上那個俄國戰俘的一星血。看來這已經是個熟練工種了。

三井張了張嘴,但沒有說出話來。如果他命令收容戰俘,自己的連隊根本沒有供給的能力。旗隊師統一不收戰俘,也沒有所謂的戰俘營,這已經是所有人都明白的事實了。

但是如果他阻攔,就可以讓這個可憐的俄國人跑掉…跑到冰天雪地裏凍死,或者跑回來再繼續和自己人對著幹。每次聽見鐵男嘴裏不幹不淨的“劣等人種”不斷,三井就覺得耳朵裏的繭子又厚了一寸。


得到羅斯托夫的速度和失去它一樣快。十二月中,腦袋瓜已經被凍木的SS部隊敵不過耐寒的俄國人,不得不轉入防守階段。防守的日子意味著挨餓的日子,因為後勤主力往往是最先撤退的。那幫腦滿腸肥的倉庫管理員們已經背著美酒佳肴上飛機跑了,隻留給前線士兵每天一兩半的幹硬麵包。至少清田的理論是這樣的。其他人一致同意。

躲在頭上臨時架了個草棚頂的戰壕裏過夜是悲慘的。在這種戰壕裏過聖誕夜更是令人灰心喪氣到極點。當一個人在忍饑受凍的時侯,想象力是十分有限的。當兵的和NCO們在熱烈討論如果有一隻烤鵝,大家怎莫分才公平的問題。三井雖然盡量和他們親近,但心事重重的他大多一言不發,讓鐵男和清田幾個覺得很無趣。

白色的聖誕,應該是輕靈的雪橇在藍色的月夜下滑過,雪橇上的公子哥正為偶爾聽到的幾個少女的歌聲而淚水漣漣,感歎生活的美好和上帝的仁慈。托爾斯泰的筆下的俄羅斯,應該是如此多愁善感,連白樺林裏的民謠都是詩歌的土地。

外麵寒風呼嘯,縮在狐狸洞裏的十幾個人推測,大概今晚又要下雪了。三井手裏捏著晴子的來信,在自己的小俄羅斯裏難以自拔。安西看來想把幾個SS師在開春後撤到法國去。

三井臉上浮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他已經開始計算,有多長時間沒有看到過仙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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