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裝SS部隊在克裏特戰役中初露崢嶸。其中的王牌旗隊師更是在進攻中如閃電般勢不可擋。雖然田岡在接見旗隊師的授勳人員時還是一臉陰鬱而倔強的表情,但他心裏其實已經樂開了花。陸軍總部那幫頑固老頭子,終於可以見識領袖的精英部隊的利害了。
授勳儀式在SS軍官學校的主操場上進行,目的是激勵現在的學員,給他們已經被荷爾蒙衝昏了的頭腦再加一針強心劑。其實本來可以不用這樣大動幹戈。初夏的豔陽懸在頭頂,每一個在烈日下站得筆直的士兵都激動得口幹舌燥。
學員閱兵式之後,旗隊師的新型虎式坦克開進了場地。田岡和安西走出陰涼的觀禮台,開始在坦克旁邊逡巡。十幾個參謀和若幹軍隊記者少不了要跟隨在後,坦克周圍登時擠滿了人。
三井站在第一排,佯裝專心的研究眼前的鋼鐵怪獸,眼睛卻在觀察安西和他身邊的上校牧紳一。牧是當年旗隊的第一批隊員之一,不愧是儀仗兵出身,身材挺拔魁梧而舉止不刻板,笑容中有種光明正大的慈祥感。除了上校軍銜外,他脖子上還掛著一個讓三井羨煞了的鐵十字。那是騎士勳章啊,想起來喉嚨都癢癢。
安西似乎對駕駛員的匯報不是十分滿意,於是走上前,抬起一隻腳踢了踢坦克的履帶。安西的身材確實不敢讓人恭維,好在馬褲掩蓋住了他的誇張的大腿,但正好襯托出細腳零丁的長筒皮靴。這架勢象是一隻努力保持平衡的家禽。三井看在眼裏,好不容易忍住嘴角一個弧度,耳邊卻傳來一聲熟悉的輕笑。
果然,仙道站在他身後,眼睛已經在東張西望,似乎事不關己的樣子。
仙道站在三井身後已經有一陣子了。兩人身高的差距雖然不大,但擁擠的一小群人給了他十足的理由,讓他從三井的脖子後麵探出半個腦袋。仙道當然很喜歡這個位置,可以看看三井的鬢角,聞聞他的汗味(奇怪,似乎沒有味道的說…),還可以給他的脖子擋擋太陽。三井的微紅的後頸被“田野灰(Feldgrau)”的軍裝襯得饒是好看。
上次聖誕節後,兩個人見麵難免有些尷尬。但仙道是最善於把尷尬化作無謂的人,轉眼之間兩個人又在共事之餘打哈哈了。當每次獨處時大多會突然想起三井。仙道不得不給自己找個理由,為什麽會惦記這個城府極深的家夥。是他的入世態度配上自負和一點叛逆?還是他偶爾落低眉毛時的一絲茫然。無論如何,從審美角度講,自己應該不回吃虧。
三井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正好坦克觀摩結束,傳令官宣布作戰演示開始,人群就四散而去,給坦克讓出很大一片空地來。三井頭也不回就向後一腳,正踩在仙道的皮靴上。後者生生咽回一聲哀歎,結結實實的吃了一個啞巴虧。
但如果現在就退卻,仙道也就不是仙道了。陰涼中的觀禮台是留給大人物的,但參謀們觀戰心切,想爭取離演習場地近些(不過是坦克走幾個來回,和當年的實彈演習是無法比較的),總不能和總理大人搶座位吧。於是二十幾個人都站在了觀禮台的下麵。仙道重新溜回三井身後,但這次沒敢讓他注意到。
虎式坦克的履帶在土地上隆隆作響,塵土揚起一米多高。為了避免讓大家吃土,一些學員在地上澆了些水。於是當坦克在觀禮台前炫耀似的一個急轉彎時,一片泥漿飛躍而起。參謀和副官們一片嘩然,笑罵聲掩蓋了遠處調度員的“臥倒”警告。
“誰他媽的會臥倒啊?!”仙道罵道。他和三井在受害最大的一群中。幾個沒來得及轉身的副官已經成了半個泥猴。洋平和櫻木反應算快,轉身伏低,後腦勺還是吃了幾塊泥。而三井…?三井剛才筆直的站著,背對著泥巴,雙臂半張開。現在他麵對著仙道,笑得喘不過氣來。仙道的額頭和一側的臉沾滿了泥漿。
是替我擋著嗎?不過沒管用啊,誰叫你擾亂軍心,根本沒讓我看演習。一點腥臭的泥巴從耳朵邊掉下來,仙道的心情突然極好。
幾個受災最重的倒黴鬼不得不退場,去軍校的澡堂做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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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久違的軍校,三井不禁有些驚奇。在他的記憶中,學校的設施大多是因陋就簡的,澡堂裏的牆皮往往是成片脫落的,長椅往往是嘎吱作響的。但時隔四年,但就衛生狀況來看,竟然是大大的改觀了。
窮兵黔武早就正式上演了。SS軍校是個彈藥庫,武裝SS的幾個正在升級的裝甲師是個彈藥庫,聚集在東歐的門墊處的140個步兵師自然是個最大的彈藥庫。隔三差五的火炬遊行和閱兵式,連陪同安西看了無數次大場麵的自己都覺得熱血一哄一哄的。待到東線開戰的時侯,自己應該能混到作無謂的炮灰的地步吧。不過槍彈不長眼,元帥和士兵在轟炸機下一律平等。三井無聲的歎了口氣,擰開了水龍頭。
因為不是下午,澡堂的水還沒預熱起來。冰冷而帶有鐵鏽味的冷水劈頭蓋臉的砸下來,這種感覺倒是完完全全的當年軍校味道。那時候,為了在5分鍾內解決戰鬥,大家都瘋了似的在冷水中飛快搓身體,直到把皮膚擦得通紅為止。據說可以預防感冒,還可以促進心血管功能…如果牙齒實在忍不住打顫,那就唱吧。
隔壁果然就唱起來了。那是仙道用發顫的高音在唱一首聽不出原調的曲子,極其滑稽的效果。三井打了個冷戰,急急忙忙的逃出洗澡間。做了一年文職,果然不如當年在軍校時抗凍了。
沒過一會,仙道也大搖大擺的溜達出來,在擦幹身體之前就晃到鏡子前麵照顧自己的頭發。三井撇了他完美如菲迪亞斯雕像的後背一眼,暗歎,這家夥,腦袋瓜兒和身體都不差。如果再繼續懵懵懂懂的混在司令部,真是太浪費他的基因了。
仙道也沒閑著。鏡子裏的三井正匆忙套上馬褲的吊帶。雙頰和胸口皮膚微紅的三井,敞著白襯衫的領子,被冷水激過的短發根根精神抖擻的直立著…仙道的鼻子不由得哼了一聲,於是他就順勢哼成了另一隻小調。三井正在為登上一隻長筒靴而光火,不由譏諷道:“自戀,沒見過看自己看到這麽美的。”
“誰說我在看自己?我在看你呢。”仙道大言不慚的說。
三井隨手抓起一條毛巾,象條皮鞭一樣甩在了仙道屁股上,其手勁和準頭是經過無數次演練才達到的完美水準。
仙道的一聲響徹浴室的慘叫完滿結束了這個經典的澡堂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