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13th Warrior
(2005-07-08 13:0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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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John McTiernan Jr,拍過“虎膽龍威”,“追擊紅十月”和“最後的動作英雄”,據說要拍“本能”第二集。但這部影片的劇作比導演有名。
劇作是大名鼎鼎的Michael Crichton, 株羅紀公園的作者。Michael Crichton是個很多才的作家,從ER(急診室春天)到Sphere(太空探險),劇作覆蓋麵極廣,博而不精的特點很適合美國人的快餐式文化。
“第十三武士”並不是一個商業上很成功的影片。撇開影片的可觀賞性不談,影片的劇本來源可是很有趣的。史料記載,公元921年6月,巴格達派出一名外交大使,Ahmad Ibn Fadlan去Bulgars國王作政務交涉。Ibn Fadlan離開巴格達有三年之久,但任務卻從未完成:由於很偶然的原因,他加入了一隊北歐人的行列並在今莫斯科以西,斯堪地那維亞半島以東的地域作了一次探險。回到巴格達,他把此經曆記錄為一部手卷。從未有人見過原稿,將近一千年後,學術界有各種語言的翻譯版本,至少達七種,而且支離破碎。這是目前最早最精確(第一目擊)的關於古代北歐人生活及文化的記錄。1951年,挪威奧思陸大學的Fraus-Dolus終於把碎片拚成了一幅相對完整的畫麵。這個艱難的拚圖遊戲耗盡了他生命中最後幾年的時間。由於流傳不廣,這個翻譯版本及手卷的相關資料並未在學術界廣為認知。1974年Michael Crichton開始構思類似的故事並發現這個手卷的利用價值。手卷被修改成了一個很符合大眾口味的獵奇性小說,原名Eaters of the Dead。1999年,TouchStone出品的影片“第十三武士”上映。
我們這裏的北歐人可以與“維京人”混淆稱呼。公元一世紀他們活動在以今天的斯堪地那維亞為中心,包括北歐,俄羅斯甚至裏海區域。很多學者一直津津有味的計較著Vikings, Norseman和Scandinavians的區別。我們這裏就不那麽嚴格了。Ibn Fadlan是一個受過很好教育的學者。從他的曆險看來,他不可能很老弱。與中世紀的僧侶們記載的誇大其詞的巨人怪獸,鬥龍的騎士等相比,他看到的北歐人是非常客觀和可信的。他不是一個作家,所以文筆是詳細,精確甚至白描到有些令人厭煩的。他甚至忠實的記述了北極的極光和鯨魚。從Crichton的小說中,仍可以看到他殘留的語言特色:他始終標榜自己是個學者,坦率的承認自己不是一個武士,更不是什麽英雄。在幾次戰鬥後雖然被勝利衝昏了頭腦,被其他武士的樂觀所感染,考慮到艱險的處境他仍退回到阿拉伯人特有的悲觀憂慮中。在寫到他們頂著海嘯攀岩到“熊人”的洞穴時,看到其他維京戰士麵對危險放聲大笑,他直言不諱的說:正因為如此,他“非常痛恨”這些嗜武如命的英雄。幾分鍾後他被人推進洞穴開始戰鬥,私下還懷疑是他最好的維京朋友的玩笑。作為一個“和平之都”巴格達的訪客,他厭惡維京人的肮髒,嗜酒,好戰,甚至維京女子的瘦骨轔峋。他的怨天尤人聽起來有些黑色幽默,但可以感到帶領讀者曆險的不是一個超人,而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一個真實的觀察者。正因為意識到作者及記錄的真實性,讀者才很快為故事中的血腥與殘酷所震撼。
故事情節與北歐人的英雄史詩Beowulf有相似之處:一群維京人前往一個受“Eaters of the Dead",或稱”熊人”騷擾的國家,去解救國王和住民。Ibn便在這個時候被迫加入團體,因為有人斷言沒有這個外來者,即第十三個武士,戰鬥不可能成功。熊人象是很原始的種族部落,曾被現代生物學家猜測為尼安德耳人的一個分支。最後他們殺死了熊人的頭領,十三個英雄也死傷大半。Crichton有意將故事與Beowulf靠攏,同時極巧合的是北歐武士們的首領名叫Buliwyf,發音都極相似。Buliwyf是作者(Crichton或Ibn,從有限的英文殘篇無從查找)塑造的極成功的形象:盡管敘事是平和和記錄性的,廖廖幾句已經顯示了Buliwyf作為首領的魄力。決戰前夜,Ibn被Buliwyf召到僻靜的地方,問他會不會“畫聲音”。Ibn回答是,他可以用文字記錄過去。Buliwyf說,那麽你自己小心,不要太勇敢。我希望你記下這裏的事情。一個人的事跡被後世流傳才能被稱為真正的富有。之後,在Buliwyf的葬禮之前,將要徇葬的女子問Ibn有什麽消息要帶給她的主人。Ibn說:你主人要我記錄的我一定會去作。事實上,Ibn不確定這女子是否明白他的意思,因為維京人從沒有文字記錄,至多在木樁上刻些記號而已。但他記得,“那個女子很年輕,金發,很快樂的樣子,仿佛並不是去赴死。她快樂的向每一個幸存的武士告別...”短短數語,已經使千年前的人物躍然紙上。
從沒有文字這一事實看來,北歐人雖有自己的文化,但卻不能稱之為文明。他們好戰勇武,漂泊不定。即使安身,生活也不是追求安逸的,沒有長遠計劃。戰士們的最大榮譽是在戰鬥中死去,在傳說中的瓦哈拉天宮享受永遠的快樂:夜以繼日的戰鬥,勇不停息。事實上大部份維京人是以奴隸販子或商人的身份登上曆史舞台的。雖然他們沒有自己種族特有的文化烙印,但維京人的腳印踏遍大半個歐洲,甚至至亞洲。作為文化的傳播者,他們或融合,或被融合,顯然沒有被完全磨滅。縱觀今日西方社會的道德己價值觀念,我們可以發現古代北歐人與現代社會的價值觀非常神奇的相似:他們不欺壓奴隸,對待仆人及“商品”(販賣的人口)非常文明和理性;女子的社會地位平等,婚姻觀念開放;奉行盡情享受短暫的快樂人生,同時也勇武好戰,時刻追求刺激冒險。
小說中加入很多背景介紹的腳注,大部份是北歐神話的解釋。北歐神話相對於希臘神話更缺少些人性因素,缺少陽光和安逸。同現實中風雪交加的生活中一樣,他們的神即使風馳電掣於天空之上,還是有死的痛苦,生的恐懼。其中“尼泊龍根的指環”被瓦格那改編成歌劇,常常需要四天時間才能演完這個跨越幾代人的悲劇史詩。但比較搞笑的是,歌劇主唱往往身高體胖。看著富富態態的“布倫希爾德”和女武神們,又想起伏爾泰在“藝術論”裏對瓦格那的冷嘲熱諷,史詩的莊嚴也就到此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