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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如他》——第六章 8

(2010-12-08 12:08:44) 下一個



                       8



那些認為本書膚淺的朋友,請您繼續堅持您最初的判斷,因為,事實本就如此,我不過是講述著一個電視劇裏隨處可見的老套故事罷了,唯一的不同,您也知曉,您說您可以預見到接下來發生什麽,隻不過具體情節換換罷了,的確;但是,不管為博君一笑還是自我享受,抑或其他一些更微不足道的理由,我還是要繼續下去,堅持從來不是我缺少的品質,相反,卻是這個社會亟需的。

37號,這一天的天氣不好,淫雨霏霏,吃過早飯後——我可是有相當一段時間不知早飯是什麽滋味了,我已經關上門踏上了台階,忽然發現雨具落在家裏,於是返身去拿,這時,借著斑駁的窗戶發出的微弱陰暗的光,我看見,在樓道的深處,一個模糊的身影若隱若現,是戴蒙嗎?不敢確定,如果那個人稍微動動的話,我就能判斷出他是不是戴蒙,然而,黑影一動不動,跟誰較真似的,我仔細看了看,實在麵生,正在這時,一陣寒氣從背脊後襲來,渾地一下哆嗦,再也不敢看,拔腿跑到屋裏,拿了雨具卻不敢出門去。

我顯然不是膽小之人,卻看了太多的詭異片,加之想象力豐富,所以更加認為那個身影屬於某個跟蹤狂,而且,有八成的可能今天要發生一場凶殺案,這幢公寓將不幸淪為案發現場。

我等了又等,心髒提到了嗓子眼,我所聽見的除了我的心跳再沒別的了,砰一聲,然後是第二聲,接著又是砰——

我忽然十分想念戴蒙,覺得委屈極了,如果他在的話,最起碼我有個依靠,但是,他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呀!最後,我還是鼓足勇氣出門,更重要的原因是我聽到些嘈雜的腳步聲,一定是鄰居出門上班了。果然,在電梯口看見一對年輕的夫婦,女人在幫男人整領帶,男人不耐煩地看著手表,嘴裏不住鼓囊著:真是急死人,又要遲到!女人隻是溫柔邊笑邊看著丈夫。我眼角忽然一濕,夫妻做到這樣是要幾世才能修到的緣分!這時,我轉頭往走廊深處剛剛出現影子的地方偷瞄一眼,鬆口氣,雖然那裏還是灰蒙蒙一片,不過,已經沒有憧憧的黑影了。便寬心想道,也許他是這裏的居民,醉酒後睡在了走廊裏呢。

很多人在擠一趟公交車,個個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樣子,有幸碰到幾位紳士,也隻是因為他們覺得跟老人和孩子搶座位實在不夠意思;然而,並不是所有的現象都讓人寒心,清脆的老人卡後,總有那麽幾個打扮新潮的小夥子大姑娘順勢起身讓座,並且謙虛無比地說:我就要下了,您坐吧。殊不知這樣的人大概還有好幾段路程呢。

這還算是令人欣慰。

在一片相互問候中,我開始了工作,很勤奮但市場並不景氣,我幾乎支付不起請來的那三個助理的薪水,所幸幾位固定的谘詢者讓我的診不至於麵臨關門的危險,我暗地裏希望三個助理中有兩個自動請辭,那位外科醫生似乎也麵臨著相同的危險,我看出他早想削減員工卻隻等我先放出話來,於是我也按兵不動。

小姐,有你的信件。

好的,先放我桌上。我可以確定安娜看到了我的回信,並告知了太太我的境遇,她打電話來邀請我去家裏玩,而且請我一定賞臉;這位夫人待我像親生女兒一樣,我對她也很是尊敬,她是位有教養的、和藹的夫人,隻不過太過溺愛孩子,對安娜很是放任自流。

實在拒絕不掉,我隻好奉命去拜見,正好我也需要一些安慰與排遣了。我歎了口氣,坐回椅子上,拿起桌上的信封,看到信皮上的字忽然坐直了身子,是英文,我想我真是掉進外國人圈子裏了,我拆開信,看道:(其下為碩士研究生翻譯,我終究放下麵子向她請教)

尊敬的小姐:

      我的代理人托付我一定要預約到您,如果下個月六號您有時間的話。我的代理人極其需要您的幫助,她讓我在此先呈遞上她對您由衷的感謝。

      然而,我想有些事情我需要聲明,由於我代理人的身份比較特殊,你們可能不便交流,請允許其他人參與你們之間的谘詢。

      再次向您致謝。

                                                    毛先生

我很高興能有新的谘詢者登門,不知怎的,隱隱約約感覺那將是位不速之客。之後吳太太再次打電話催促,我當然恭敬不如從命,剛過七點,我就搭上了公交車,她要在家舉行一次小型聚會,說是因為我許久不食人間煙火,一定要借此染上些人間氣息。

見你一麵可真難呀,孩子!我跟吳太太擁抱後,被她與幾個麵生的女人簇擁著走進客廳,坐到沙發上,她放開我,擺手請人拿水果跟我最喜歡的奶糖,接著她自己端了杯茶也不寒暄我自顧自地喝著。

今天晚上是有個聚會,阿姨?

恩。她有些鄭重地從嘴唇邊移走杯子,看著我說:最近是不是很忙?都不見你——自從安娜結婚以後,你都跟哪些人走動著?可不要總呆在家裏,除了戴蒙,你總要有自己的交際圈。

恩,我知道。我乖巧地回答,雖然這並非我所想,但是違心敷衍倒是能阻擋更多的勸說,果然這招很湊效,吳太太滿意地點點頭,在她眼中,我一直是聽話的人,不會拂逆大人的旨意,她說:今天的聚會可是專門為你安排的,現在尚早,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保留懸念?

當然;而且,我相信你一定會喜歡的,這也正適合你自身的發展,可不能讓阿姨失望!

無上榮幸。她領著我上樓去,作為本場聚會主角的人大抵是要到隱蔽之處躲藏著,再由主人隆重介紹出來。大約一個小時後我才明白吳太太的真實用意,原來接到邀請的並非所謂的名媛淑女或是名紳俠士,二十來個人都是女性,職業無外乎作家、藝術家和心理師,用意明顯,她考慮如此之周讓我甚是感動,此舉足見她待我之真誠,我盡量不讓她白費心力,可惜我的表現總是差強人意,我沒有口若懸河的本領,在陌生人麵前講話也總不能隨意而自信,特別是麵對一堆專業且上進的白領,我心裏莫名升起一陣自卑,我看著其中一個出口成章的女人暗自想,也許那個樣子才盡人意吧!恐怕我要讓太太失望了。

然而,整場晚會下來,我也不算是一無所獲,離太太的要求當然差很多——除了介紹給大家時的招呼外,我幾乎不同任何人講話,隻是跟管家縮在角落裏細細品著果飲,一邊看白領們表演著各式各樣的才能,傾聽著各種見聞和經曆;我記得跟安娜認識也是在一個聚會上,我照例陷在沙發裏,看絢麗的舞池裏高速旋轉的一對對,表情有些憂鬱地想著某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安娜似乎是跳累了,我記得她穿著一條紗質的白裙子,天使一樣墜落到我身邊,她舉舉杯子,晃了晃裏麵的紅酒,問我說:你在哭嗎?

我破例講述與安娜相識的經過隻是個引子,我沒有回顧過去的習慣,所以也不常後悔什麽。我想隆重介紹這次晚會的成果——我在這個城市第三個朋友,是朋友,而不是助手或同事或上司,是真真切切的朋友,以後的日子,我將為擁有此朋友而感到特別地榮幸,因為她是位出色的心理師,我倆相濡以沫,相互攙扶著度過了許多心碎的日子,即使麵對那個最大災難,我已經死了的心也是被她救活的,所以,您應該能了解到我是多麽感謝她,還有牽線搭橋的太太。

類似的場景,她大概也厭倦了喧囂的社交池,恰巧來到我身邊,我不喜歡跟人搭訕,但是卻喜好觀察。我看到她有好看的眉毛跟嘴唇,這是一個美麗女人必備的;她並沒有穿晚禮服,細細的腰身上掛著一條簡單線條勾勒的白裙子,又是白裙子,我想,如果有天我能有幸與您邂逅,我的讀者朋友們,如果您身著白裙,我一定會亮著雙眸同您攀談的,經過這麽多年的曆練,少女的羞澀褪去了大半,我可以順利同我喜歡的陌生人聊天,這是多麽大的進步呀;她叫顧曼如,如果非要找些我們之間聯係的話——用她的話說就是,我們的名字都是南方的。這個回答不算牽強吧!

曼如人如其名,溫柔嫻淑,如水一樣;有時候卻會幹柴烈火一般。她有段艱難的感情,我亦如此,所以更加心貼心,又因為兩人均是心理師,正好搭夥相互尋求慰安,於是,這段糾結的日子被曼如那張巧嘴悄悄化解了,我不得不聽她的話,你明知他是何種人,再去懷疑是便是不對的,而且堅信事實便如此。

             

我就說我是你的救世主,現在敢不承認?!蘇提跟顧曼如此時正興高采烈地坐在一間咖啡館裏為同一家報紙寫著心理專欄,我是後來才聽說她也在為這家《心理訪談》寫專欄,更是感到驚喜,兩人又是一陣感歎,相見恨晚。

是時候安排你們見麵了;你是我朋友,戴蒙一定希望見你!他知道我這人一向不擅長交友,一旦決定與某人為友就一發不可收拾。

顧曼如撇撇嘴,說:照你描述的他的脾氣,我覺得早晚介紹都是可以的,不必操之過急。

可不饒了你,非要他給你些冷言冷語不可。

這時我接到了戴蒙的電話,在電話裏,他告訴我今天中午他們將會抵達鄭州,於是我匆匆告別了曼如,可不敢在咖啡館多呆,把昨晚熬夜寫的兩篇稿子交給曼如審核,再由她交給編輯,我甚是輕鬆;這隻是片麵地說,有件事,我可輕鬆不起來。我立即奔至戴蒙的公寓,做一頓中西合璧的午餐來迎接那兩個對我來說無比重要的人,戴蒙不讓我去接機,隻好用別的方式來表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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