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過後,很快,進入中國的農曆新年。戴蒙從未體驗過中國的新年,在瑞士時,他聽說過中國的年,如他的聖誕節。今年過年是要回大連的,戴蒙提起過年竟有些緊張,我們本打算在家裏呆到元宵節後,然而,他那摳門的老板因為戴蒙預支了聖誕假期,竟隻給了三天的假期,我很憤怒,這明顯觸犯了勞動者保護法,就要跟他老板理論一番,戴蒙阻止了我,“聖誕假期不是白給的。”
“你說什麽?”我嗅到了內情。
“我跟他簽了協議,我的假期已經透支。”他聳聳肩,一邊表示無奈,一邊表示抱歉。
“這個工作,真是要了人命!”
除夕上午,我們回到大連。春運相當嚴重,要不是精明的我提早訂了票,估計這趟回歸故裏要麻煩戴蒙開車整宿了。
中國大地,處處歡歌。
我打小便不喜過年,除了收壓歲錢時會笑逐顏開,走親戚真是讓我膩煩,如今長成大姑娘,且已出嫁,反而願意走親串戶,當然不再為了壓歲錢,大概真是內心渴望親情。
大年三十的一整個下午,我跟
有一個洋女婿,這在
長輩們紛紛掏腰包,包進紅包裏塞給戴蒙,叔叔們今年格外大方,戴蒙收得既高興又心安理得,我卻反之。祖母親自下廚做了豐盛的午飯,三個媳婦兒打下手,我本要施展拳腳一番,卻被轟了出去,“怎麽著也輪不到你!”仿佛做飯這個體力活平常人巴望不得似的,戴蒙到嘴邊的話也硬生生收回去。
飯後,戴蒙去裏屋休息,他被幾個叔叔嬸嬸不住勸酒,終於不勝酒力,醉倒了。我跟幾個嬸嬸在客廳閑聊。
大嬸子說:“提提呀,你妹子今年要參加高考,想申請歐洲的學校,將來讓她跟著你上瑞士的學校,你看怎麽樣?”
“唔……唔,好呀。”
大嬸子:“那可就拜托你們小兩口了,反正你們也沒孩子,不會覺得鬧騰吧?”
“怎麽會呢?隻要她能申請到瑞士的學校……”下麵的話我可不敢輕易許諾,畢竟我的丈夫打算在國內長居呢。
“誰知道能不能申請上……二妹(指
“大概不行吧。”我搖搖頭,有些煩感。
“那……好吧,你跟戴蒙已經結婚,是不是很容易拿到瑞士國籍,你轉了沒?”
“沒有,我們打算生活在中國,所以,抱歉嬸子,我怕是愛莫能助了。”我正要借口去看戴蒙擺脫一段是非,然而,三嬸子可不給我喘息的機會。
三嬸子說:“戴蒙的父親是做什麽的?”
“製表。”
三嬸子:“瑞士的傳統行業呀;提提,你看,你大哥去年六月畢業,在北京一個小公司裏做事,我跟你叔對他的工作都不太滿意……戴蒙他家的公司不是在中國有辦事處什麽的嗎,你看,能不能給安排進去?”
“這個呀……”我真給這群親人為難住了,“我拿不準。”
三嬸子:“提提呀,打小我們都疼你,你叔把你看得比自己孩子還金貴;再說,你哥進公司又不是不做事,他首都經貿畢業的高材生,做什麽都會得心應手的。”她說這話時,似乎鄙夷地拿我做了比對,不錯,我隻不過是國內三流學校畢業的罷了。
“哥現在的工作不是就挺好嗎?收入也不錯呀。”
三嬸子:“不錯什麽呀,一個月才五千塊錢,除掉吃飯跟住宿,一個子兒也不剩下,他可比不得你,北京消費水平比鄭州可高了不少!”
“戴蒙的工資也不過四千,我待業在家,”我和盤托出,“他已經完全自立,所以,怕是幫不了你的。”
大嬸子,三嬸子齊聲說:“提提,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就算是幫不了也得努力努力呀,總不能一口給回絕了吧。”
我起先噤住了,後來隻好唯唯諾諾地應著。
假期一結束,我們立即動身回鄭州。戴蒙像一隻過冬的螞蟻在秋天,由於事務所僅他一人,便更加忙碌。大嬸子三嬸子說的事,一直壓在我心頭。我厭煩瑣事,厭煩親情給的負擔,然而,叔叔們的疼愛,我沒齒難忘,怎能忍心拒絕他們的請求呢。隻是一直找不到時間向戴蒙提起。
終於等到元宵節後,一切恢複正常。趁戴蒙閑暇時,我找他商量了那件事。
為防止戴蒙煩感,我做足了功課,“我知道為難你了,但他們是我的親人,我無法拒絕,大哥想在你父親的公司裏找個差事,如果公司裏有空缺,安排他去麵試就好了。”
“大哥可以做哪些工作?”他問。
“財務,大學的專業,有一定的經驗。”
“你知道的,提,”他歉疚地對我說,“我離開了父親的公司,現在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所以,我的舉薦大概起不了什麽作用;不過,如果有空缺,我會通知你。”
我點點頭,又說,“有件事我必須跟你說……你必須得知道……我的親人,他們都是老實本分的沒接觸過多少洋人的中國人,他們認為瑞士人都是有背景的,所以,或多或少都想著能靠你的關係……”
“大嬸子想讓女兒跟著咱們上學,當然是在瑞士,還想移民;三嬸子想讓你幫忙著給兩位哥哥安排工作。”我又說。
“這一點兒也不意外,”他顯得司空見慣,一副成熟老成相,“總有些人打我的主意。”
這話我可不愛聽了,反駁道:“你如果不是我的丈夫,他們還不願打你主意呢!”
“咱們不要吵架,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要表明我的立場,我可不覺得嫁給你是賺了便宜。”
他突然就笑了,說:“恐怕是我賺便宜了吧,有這麽個賢妻。”
回國了,太好了。一切都好吧?問候。
回國了N天,忘記提前跟大家說啦……是在抱歉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