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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如他》——第八章 7

(2010-12-26 12:08:15) 下一個



                     7



走出歐式花園,走在大街上,天已經亮了,夏天的天真長。路邊有人在搭小吃攤,是油條,鍋已經支好,火還沒架上。我有點餓,但沒心思吃。我的心思全在戴蒙身上——這個我深深愛著的男人;五個小時後,他將心力交瘁,我甚至不能如先前那般堅信他會選擇我,為保住朋友的尊嚴,他是會鋌而走險選擇Josinae的;若果真如此,他那爽朗的笑容要如何才能在一張嚴肅的臉上綻放開?而我,又將走向哪裏?

抑製不住的胡思亂想。

我順道去早市買了新鮮蔬菜,冰箱裏還有些熏肉和鹵肉,拿來煲湯再好不過,戴蒙像英國人一樣,喜歡喝有點濃的肉沫雜湯,隻是口味較為清淡而已。我能做的,隻有煲好一碗熱湯來溫暖他殘破的心;此刻,唯有Josinae的決定才能救他於水深火熱之中,我希望她是位天使,而非惡魔。

我困頓起來,昨晚未能成眠,戴蒙朋友寄來的一大塊布,拿來鋪在沙發上,正合適;絨絨的布料,暖暖地沁入人心,我給電飯煲定時後,安心地躺下,我隻打算稍稍閉上眼,孰料竟沉沉睡去。廚房飄來暖暖的飯香,水蒸氣刺刺地拍打著它四周的空氣,外憂內患中,我竟甜甜地睡去了,真是匪夷所思。

我不知做夢沒有,如果有夢,也不過是一場婚禮罷了。我腦海裏總晃過一個場景:一枚戒指套在一隻玉手的第四根指頭上,那戒指是我的,手卻不是。我在睡夢中縮緊了身子,忽是寒冬,忽是仲夏,受盡了煎熬。

醒來,昏昏沉沉。聞到滿屋子的肉粥香,居然還夾雜著烤牛排味兒,我怕是鍋底的牛肉煮焦了,趕緊起身,卻在身子上發現一條毯,不由得心生詫異。廚房傳來輕微的切菜聲,那聲音一度讓我陶醉。我看了眼牆上的鍾,已經十一點,Josinae的婚禮剛剛開始,我躡手躡腳地走向廚房。安娜有鑰匙,Josinae的婚禮李希是要出席的,她則不必,我想定是她——這位小姐的廚藝大增,不過所學皆是西餐,對中餐的造詣我尚不敢下定論。

你醒了。

我看到了什麽,戴著蘭色碎花圍裙的戴蒙!

粥裏是不是要放上碎青菜,韭菜是你洗好的,要放進去?

我隻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站著,沒有揉眼睛;他衝我笑了笑,我更加站不穩了……

這個反應可不行;你是不是應該感動?戴蒙正在煎牛排,他把我推出廚房,示意我去洗臉,坐在沙發上等。我照做,因為直到此刻,我的思維仍舊處在凍僵的狀態,我不能思考,不知道如何思考。

到底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我輕聲自問,我回想著睡之前的事情,忽然想到什麽,我驚呼:難道這已經是第二天的十一點?!

你且坐著,我把飯做好再解答你的疑問。那位先生伸出頭來。

橘色沙司浸泡的鮭魚和顏色明麗的蔬菜色拉;萵苣菜和綠色胡椒煎炒的雞胸肉;意大利熏牛肉白菜夾層三明治,蘸著濃濃的綠茶沫醬;一小瓶淡綠色檸檬酒。

豐盛的午飯!我讚歎道,那位先生將最後一道菜——肉粥端上餐桌,自己進屋換了套衣服,我倒了兩杯開水也放在餐桌上,坐著等他出來。不久,戴蒙推門而出,居然穿上了正裝——一套深藍色的西裝。

我需要把衣服換掉嗎?我是指,我身上掛著的隻是一個連身褲而已,褲腳寬大,白上衣,頭發隨意一挽。

不必,他在我對麵坐下,我們的餐桌是長與寬相差10公分的長方形,我不喜歡長桌把人的距離生生拉遠了,他接著說:我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在這之前,我打斷他,告訴我早上發生了什麽。

我會的,不過要等我宣布完畢,他無奈地說:你的好奇心總是如此強。

我同意了,等他下麵的話。他從身後掏出張巨幅風景畫,遞交到我手上,漂亮嗎?

我點著頭,這是一幅油畫,畫的主體是一幢氣勢宏偉的建築物,四周是黃橙橙的麥子,風輕輕吹起一道道麥浪,金色映照在魚鱗一樣坎坷不平的牆壁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我不明白他此舉為何,於是問道:這是你新設計的作品?

是。他點著頭,嘴裏含著笑。

我來評價評價,我說,窗子漂亮極了,高高瘦瘦,這一麵是落地窗嗎?——屋頂也惹人喜歡,有點兒哥特式,三個並列起來好像高山;屋簷居然用了兩條龍!我欣喜地說,在一個外國作品裏發現中國元素還真讓人興奮,不禁胸中湧起一陣熱血。

最上麵的是天台?是斜坡式的?如果種滿太陽花一定奪目極了!牆壁上的花紋算做設計的一部分嗎?

那不是花紋,是壁畫。他輕輕糾正著,我看出他對這個作品滿意極了。

總之,房子很in,我在說心裏話,你不要一副不相信人的樣子。他又問我喜不喜歡,我及時地把對房子的喜愛表達出來。

他鬆了口氣,僵直的背塌下來靠在椅子上,他解開襯衫最上麵那顆扣子,我可放心了。

又解釋道:這是我一個月來的勞動成果,不,早在去瑞士之前就已經動工了。

你是說——”我驚喜地跳起來,這是你建造的房子——給我們自己的?!

真是位聰明的小姐。

戴蒙,我不得不說——”我恢複平靜,這真是太意外了;你總是給我驚喜,這是今年最大的一個!我真是高興!”

你喜歡就好,他倒是淡然,當然,如果我的反應剛好相反他可不會如此淡定嘍,他看了眼鍾表,剛過十二點,這就意味著可以開飯了——這位先生嚴格到苛刻的用餐時間始終如一;我愛吃鮭魚,他也喜歡,隻好擺在中間兩個人同吃,剛開始同居生活時,他不能習慣與人共享食物,後來竟漸漸接受了,現在更是覺得理所應當。

“Josinae的事我在飛機上聽說了,碰見一位趕去參加她婚禮的過去的朋友,我正不知如何開口詢問,他倒主動招認,朋友向我道喜,我這才知道原來趕去參加的竟然是自己的婚禮;一下飛機我就給Josinae打電話,那時剛剛九點而已,還來得及,他把綠茶沫放進杯裏,然後喝了口淡茶,仿佛不知如何敘述似的;他看了看我,接著說:我為不能參加她的婚禮向她道歉,並且邀請她來參加我的婚禮——我告訴她是在三個星期之後,我跟我的新娘就隻等待一個儀式了,她笑著祝我幸福,接著兩個人掛掉電話——這就是全過程。

那她的婚禮如何收場?

我從機場直接回家了,見你正睡覺,鍋裏煲著湯;還沒機會跟她聯係,不過方才倒是接到李希的電話稱她的婚禮取消了,並沒有說明緣由;我為她這樣的舉措感到高興,無論如何她打算麵對現實了。

我不語,女人天性繁雜,我並不認為Josinae是簡簡單單地肯麵對現實,但又想不出別的理由來,隻好解釋為不得不”——戴蒙已經投入我的懷抱,她算是無計可施;女人間的爭鬥總是這般無趣又妙趣橫生。我打算享受這段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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