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蒙一直沒有回瑞士一趟的打算,我倒著急了.有一天,離結婚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問他:
“你什麽時候去瑞士?別告訴我忘記了。”
“怎麽會,”他說著話鋒一轉,“下周我不上班,一起去瑞士。”
“一起?”我說,“我也去?!”
“當然,”他說,“作為兒媳,你應當去拜會的,而且,我父親還沒見過你,於情於理,你都應該登門。”
“你知道夫人的態度;而且,去瑞士的簽證不容易拿到,要等,你一個人去足夠了。”
“這個你不用管,”他狡黠一笑,我便明白了——這件事他早已預謀,行程大概已經安排好,隻等人點頭同意了,“下周三早上一早出發。”
“可我覺得我還是——”
他扶了扶我的肩膀,說:“你是愛我的,我知道就好。”
原本的擔心堆積成碩大無朋的榕樹動了根基,樹倒猢猻散,伴隨著他那句話,嘩啦一聲,牆坍圮,擁堵的視野開闊起來;不過,形勢也並沒有太樂觀。
對付莫納夫人的方法可是迫在眉睫,她並不認為我對戴蒙有愛,既然如此,那麽我隻有將真心放到她麵前,不需要任何語言地解釋才能讓她重新相信我,那麽,我該如何行動呢?敞開胸襟一把刀剖開給她看算了。
我給蘇太太打了個電話,隻是告訴她過兩天要動身去瑞士見公婆,如果這幾天找不到我的影蹤不要擔心,蘇太太聽說我與戴蒙一道,表示完全放心,她雖多次強調說戴蒙並非女婿的最佳人選,但是,不知從何起,她居然真心關心起戴蒙,不再與他針鋒相對,這真讓人欣慰。
至於我那個神秘的谘詢者,我隻好滿懷抱歉地取消了最後一次谘詢,她甚是驚訝,聽到我要去瑞士甚至嗚咽不止,“我很抱歉不能有始有終地為您服務——如果您不介意,我的朋友隨時待命,她將更加出色地給您以安慰。”最後我祝福她早日找到自己的真愛,或者,那個負心郎能回心轉意。
“很感
“最後我還有一個問題——如果
“我不介意除了人身攻擊外的一切言語,所以,我並不介意你的話。”
“你就要結婚了,準備在哪一天舉行婚禮?”
“8月8號。”
“那麽,”她吞吞吐吐,最後才說:“那麽,我這個不情之請是:我有機會參加你的婚禮嗎?我是說,如果
“可是,我們並不打算舉辦所謂的婚宴,隻不過雙方父母碰個麵做個見證罷了;所以——”
“那麽我隻有默默祝福你們了;但是,結婚的時候能不能提前把結婚確切時間和地點告訴我,這樣我便可以麵向那個方向為兩位祈禱。”她不依不撓。
“謝謝你,”我感謝所有祝福我們的人,“我會的,一定告知你,再次感謝。”
離開國土的最後一晚,我跟曼如碰了麵,她知道我要去麵見公婆麵露擔憂色,我則表示完全可以應付過來,請她不用擔心。
“我可不擔心你會受到婆婆的刁難,就像麵試,隻有麵試官對你感興趣時才會提問問題;如果莫納夫人對你毫不理會的話,我反倒更擔心。”
“我隻要解除誤會就可以了,事實上,我跟
“有些事情要速戰速決,否則會剪不斷理還亂,給你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後,你必須讓婆婆對你的態度有所改觀,”她忽然轉換話題,問我道:“話說——你的法語如何了?能否正常交流?”
我搖搖頭,表示尚不嫻熟,聽力極差,也說不了幾句話,她憂心忡忡地搖搖頭,說道:“語言相當關鍵,你總不能指望婆媳吵架的時候由戴蒙充當翻譯吧?另外,隻有語言獨立才能讓一個女性在異國他鄉陷入不敗之地。”
“最好的情景是,”她接著說,“莫納夫人不喜歡你並不要緊,如果她丈夫,也就是那個一家之主對你珍愛有加的話,這並不成問題。”
“哪有那樣的好運氣?”我歎道,“生意人總歸是感情淡薄的;況且戴蒙父親不過是他繼父而已,自然不會太過關心他的婚事,他做不了我最後的籌碼。”
“當然,你最後的籌碼是戴蒙,不會是別的人,”曼如說,“如你所見,莫納夫人相當疼惜這個兒子,隻要戴蒙的態度不變,
“你就不要逗我了,”我拍拍她的肩膀,接著不知恥地說:“不過,可以請你再說一遍剛剛的話嗎?從‘如果我是她’開始的那句——”
帶著半點激動,半點歡欣,半點畏懼,半點期盼,我慢悠悠地收拾衣物,這次旅行會持續兩三個星期,又不是在自己國家,我一定要帶足行李。至於最重要的準備——對付莫納夫人的招數,還沒考慮好,“船到橋頭自然直”嘛,我總相信人有一顆不可思議的大腦。最後一個晚上,趁著戴蒙在事務所加班的時間,我背了一些瑞士德語裏的日常用法,我們會在蘇黎世換車,所以德語也是必不可少的,然而後來才明白,這不過是多此一舉,戴蒙的德文像母語一樣好。
“明天早上幾點的飛機?”
“九點鍾。”戴蒙明顯心不在焉,這會兒他已經回家,正躺在沙發上看似百無聊賴地翻看著報刊,我說,“那麽今天要早些睡啦,不要看太晚。”說完我就要關上房門,這時,他叫住我。
“怎麽了?”我早已在等待他說些什麽,於是輕捷地從門縫中鑽回來。
“我想說……”他頓了頓,吞吞吐吐的模樣讓我忍俊不禁,由於未能說出的話他甚至憋紅了一張臉。直到我表現出稍稍的不耐煩,並且還像模像樣地打了個哈欠時,這才逼得這位先生不得不說出要說的話,他是個直截了當的人,憋在心裏的那番話今晚一定有機會登場的,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他放下報紙來到我身邊,接著輕輕地攬我入懷,“我不知道要如何感謝你……感謝你是那樣美麗的一個個體,感謝你答應我的求婚……感謝你願意將自己的幸福交給我……感謝,所有的所有。”
我知道他在說什麽,我隻是靜靜地趴在他肩頭,什麽也沒說。
聰明的女人知道何時該沉默,也知道息事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