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情人如他》——第七章 4

(2010-12-15 03:44:55)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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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日家中斷網,現在批量補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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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先生太太離開了鄭州,父親的朋友堅持帶他們去洛陽看花,我跟戴蒙隻好妥協,太太離開時哭喪著臉灑下了幾滴眼淚。這天下午,我剛到診室,就接到一封信件,剛瞄見封皮便想起半個月前那兩封預約信,從地址來看,應該出自同一個谘詢者。果然,他跟我預約明天下午三點鍾,時間是完全沒有問題的,隻是,他寫道:因為某些特殊原因,我不得不向您提出唯一一個要求:整個谘詢過程最好在您家裏進行。”“在我家裏谘詢?!我甚是驚訝,他是第一個提出如此要求的人,在我看來甚是無理,我考慮到有太多不定因素,就猶豫著不肯接下這檔谘詢。然而,我的夫君,戴蒙先生,卻是相當支持,固定谘詢室形式的心理師幾乎要匿跡了,你怎麽還敢墨守成規?他看我還在猶豫,繼續說:明天給你做法國大餐,犒勞犒勞;我不會感覺不便,明天下午,這間寬敞的房子隻屬於你。

我自然安安心心地接下這個案子,一般隻有地位高或者名聲赫赫的人才對看醫生如此謹慎小心,所以,縱然我已決定做,仍舊忐忑不安。第二天中午,戴蒙果然做了豐盛的午餐,並且允諾晚餐會更加豐盛,前提是我出色地完成本次谘詢。我為有這樣的另一半感到萬分慶幸與幸福,下午他早早離家去上班,李希家族的公司準備在中國建立分公司,他做一份相當詳細的市場調查,同時,他還要為我倆的婚禮做全麵的準備。此時隻不過下午一點鍾,我稍微收拾下亂糟糟的屋子,考慮再三終於摘下掛在客廳的我跟戴蒙的合影,我要保護我先生的隱私。三點差一刻的時候,我聽見電梯門嘩啦啦響著,隨後一陣嘈雜且帶著些許忐忑的腳步聲接踵而至,最後,房門被人叩響。

您好,請問……這裏是蘇提小姐的家嗎?我開了門客氣地請她們進來,我的思緒不得不飛速轉著,思忖著也許麵前這位真是歐洲某國家的公主:她真是驚為天人!我一時發怔,我得承認,我喜歡漂亮女人,跟任何男人一樣,不僅因為她們養眼讓觀者長壽,這種喜歡還源自欣賞,恩,快請進。

她們一行兩人,一個明顯是異國風情:有著像沙灘上閃著光的鵝卵石的眼睛,褐色的海藻發,厚厚的卻異常性感的嘴唇,蒼白的皮膚,零星散落的雀斑;她穿著一件大綠色的長風衣,脖頸上卻紮著大紅色絲巾,她是那樣得迷人;另一位小姐,典型的中國人,外貌不需要我贅述,不過,她的性格格外惹人喜愛,剛進門就一屁股坐到沙發上,讚歎道:你家真漂亮!我愛這個沙發!

唔,謝謝。我給她倆倒上咖啡,然後靜靜坐到一邊,等著她們適應環境,那個外國女人有些拘謹,卻也好奇地四處打量,最後,幹脆把視線定格在我身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倒惹得我一身不自在,隻得時刻以微笑相對;另一位則完全相反,絲毫不拘謹,我隻好這樣想:她已經把此處當作朋友家了,當然,也是她自己的家。

外國女子點點頭,說了些什麽,中國女子跟著點頭,道:看得出小姐是個有品位的人,屋子真漂亮!

唔,謝謝。

小姐一定學過美術。

小時候學過一些,長大也淡忘了;要喝點什麽嗎,我有茶,還有咖啡。

我要點酸奶,你有嗎?中國女子搶先說著,現在我已確定,她把此處當做了自己家;外國女子卻謝了我,就沒再說什麽。我當然有酸奶,那是我最喜歡的飲品之一,其次是白水,我給她拿,一邊調了個黃桃與檸檬混合的口味,順便給了外國女子一杯咖啡。

這裏不是隻有你自己住吧?蘇小姐,唔,介意我稱呼你為嗎?中國女子已將客廳勘探一遍,然後,她來到我跟前,伸出手說: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毛麗聲,你可以叫我麗聲。

麗聲,很高興認識你;我跟我先生一起住。

你先生?大驚失色,一旁的外國女人忙不迭地詢問她怎麽了,她一邊看著我一邊唧唧哇哇說了一大通話,那女人聽後臉色變得煞白,接著兩人又是一陣交流,看樣子是毛麗聲正在安慰她的同伴,我也慢慢聽出她們是在講法語。

原來你已經結婚了呀!終於,外國女人澎湃的心潮被撫平,毛麗聲抱歉地說:完全看不出來,你看起來那麽年輕!我謝過她,她又說:真想不到,你也隻有二十出頭吧,就結婚了……不過,為什麽沒見到你們的結婚照?

我已經二十四歲;我對她的無理有些反感,強忍著說:“剛剛訂了婚,就快結婚。

聽我說完她輕籲一聲,又翻譯給外國女人,又是一陣激烈的交流,我必須說此刻我對她倆的印象差極了,認為這是兩個極愛打聽閑事的吃飽飯沒事幹的純粹女人,於是,我立即展開谘詢,這樣才能早點結束,脫離閑言碎語的苦海。

麗聲,請幫我翻譯給她:我要怎麽稱呼您?(以下隻記載我與外國女人的對話)

瑟琳;很高興見到你,蘇小姐。她仍然很拘謹,我倆交談的時候,她都不敢直視我的眼睛,我以為是自己的目光充滿怨憤,便嚐試著溫柔些,然而,半個鍾頭過去了,她的境況沒有絲毫的改觀,我隻好通過言語來判斷這個案例類型。

她講她是瑞士人,這是她第一次離開瑞士;她是通過中國朋友先生也就是這位毛麗聲小姐的父親了解到我的心理谘詢室,並且誇讚我是個專業的心理師,一定能解決她的問題,我雖然感謝她的信任,但也表示我這裏並非事務處理所,說真的,如果真是事務纏身的話,我想,大概可以向我先生尋求幫助,這個是他的專業。

瑟琳顯出絲毫的詫異,臉上掛著笑容地接過我的話,說:原來您先生是事務處理專家,小姐是心理師;兩位生活一定是一帆風順的。

,謝謝.瑟琳,我需要知道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那麽,是由我提問,還是你自己隨性講述?

她選擇了後者。瑟琳在大學期間愛上了同學院的男人,兩人一見鍾情,畢業後感情很好於是順理成章地訂婚,然而結婚前夕男方在一次去意大利出差時有了外遇,且感情一發不可收拾,這是一個普通到將近成為俗套的故事,結局是瑟琳被那個男人拋棄了,她始終走不出失戀的陰影,最後在朋友的建議下到中國來旅行散心,不過看樣子,情況並不好。

故事講完了,有些抽噎,端著咖啡杯泣不成聲,我沒有安慰她,也沒阻止她哭泣,隻是插上一盤曲子,沒過多久,她停下哭泣,搖了搖咖啡杯,自言自語道:“咖啡喝多了可不好,這是他經常說的話,他喜歡喝綠茶。

綠茶讓人清醒。

她一仰頭,將杯中咖啡一飲而盡,接著說:所以,現在我不再喝綠茶,我可不要清醒,清醒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這個女子化著精致的妝容,卻黯然神傷,回憶總是那樣美好,這樣肮髒的現實我接受不了。說著她喉嚨哽咽,幾乎又要墜淚,卻忍住了。

現實有時候的確讓人無法接受,但也不至於太沮喪;也許我們能做點什麽讓一段破碎的感情粘好如初呢。

堅定不移地搖搖頭,她喃喃自語:不可能了,他要結婚了,我已經沒有機會了,不過——”

我知道哪些是一個心理師可以做到的,哪些是我們無法解決的。我已經大致了解了她的病情,然而,她似乎把我看成一位軍師而不是心理師,她是那樣急切地盼望著我能出謀劃策。

我知道蘇小姐一定能出奇製勝,你一定遭遇過同樣情境的谘詢者,也成功幫助她們脫離苦海,你一定能幫到我,你一定能。熾熱的眼神紮得我不知所措,我的確碰到過類似的情況,然而,我隻是盡了一個心理師的職責:盡可能地減少痛楚,幫助他們找回生活下去的勇氣與信心,重新得到愛人的能力。然而,這位谘詢者是個死腦筋,她相當固執,毛小姐介紹說她已經失戀了將近一年,看了很多心理師,還是走不出失戀的陰影。

我想知道蘇小姐,如果,我隻是說萬一,您的先生背叛了您,您會怎麽辦呢?果然,毛麗聲小姐不會再讓我引發任何好感,在遇見顧曼如之前,我一直很喪氣,唯唯諾諾,怕戴蒙有天會離開我,幸好有位懂心理的朋友,才使得我堅定不移地走著;這位小姐的隨便著實讓我惱火,然而,她的同伴瑟琳似乎對這個話題也相當感興趣,我實在不忍心拒絕,隻好老實回答:這個問題我還沒想過,我不習慣患得患失;不過,背叛一旦發生,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挽回,前提是我要確定他還是愛我的,或者說,一開始他就是愛我的。

我起身泡了杯綠茶,接著說:但是如果事實相反,我想,我隻好尊重他的選擇;當然,這是我的觀點,瑟琳我握住她的手,誠懇地說:你要谘詢的並不是心理問題,我想,如果你那麽想和他重修舊好的話,你應該采取措施,首先,確定他是否還愛你。

反手把我的手掌緊緊握住,那手心裏的汗幾乎將我的手麵打濕,一動不動地盯住我,——那對藍色的眼眸裏寫滿了哀怨,甚至迸發著憤怒,好像黑洞,似要把我吸進去一般。

對不起,我抽出手,抱歉地說:你的指甲嵌進我手背裏,幾乎……”

噢,實在對不起。她慌忙收回手,冰冷的眼神也跟著稍微緩和了些,但依然可怖。

臨走時,她又握住我的手,那雙黑洞一樣的眼睛火炬般的發出熾熱的光芒,幾近烤得我麵目全非,她神秘地說道:我兩天後會再來一次;小姐,一定有很多人告訴你說,你長得很特別,對吧?

我忽然覺得自己並不是一個旁觀者,並不能完全透視瑟琳的故事。當天晚上,戴蒙果然履行他的承諾,甚至買了他最討厭我最喜歡吃的腐乳來慶祝,看你的模樣,谘詢者一定不是魔鬼;不過也比魔鬼差不了多少。這會兒,晚餐結束,戴蒙對我晚餐時的表現甚是不滿,一點兒驚喜的痕跡都找不到,魂不守舍。我邊洗碗邊聽他嘮叨著。

我長得很特別嗎?我這麽問之後,我聽到我親愛的戴蒙把報紙一折,從沙發上起身來到我身後,輕輕用雙手環住我的腰說:你哪裏特別?不過是普通人中的一個我不悅,又聽見他說,“不過,卻是extraordinary,對我來說更是special

我的英語雖然不行,卻已足夠聽懂他的漢堡包,眼睛一濕,等所有的盤子都洗完才平靜下來,我說:那人叫瑟琳,是個瑞士人,我剛講到此處,他忽然興奮起來,急切想知道這位同胞的具體情況,我接著說:臨別時,她對我說,你長得很特別,正是這句話我魂不守舍,百思不得其解。

看來蘇小姐當真把我當成土著中國人了,他皺著眉頭說:三句話中兩句離不開成語,我哪裏能懂;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做不出數學題的意思?

是,我狡黠地笑著,漢語這麽好的外國人還真是少見;我用成語就是告訴你,不可停止學習漢語的腳步,任重而道遠呀!

又是成語!戴蒙憤憤道,看來我也要時常用法語耍耍威風;見證法語妙語連珠的時候到了。

呀,有進步;妙語連珠用得不錯!我說,我是應該學習學習法語,總不能在瑞士也用中文,我點點頭,肯定地說:是,學法語是必須的。

他並不讚同,我已經決定結婚後留在這裏,法語並非必須;而且,學德語在瑞士更實用。我搖搖頭,扶住他的肩膀,說:還是到瑞士去,到你的家鄉去。新聞裏關於瑞士的信息他總不會落掉,他的根深深紮在瑞士,現在要因為婚姻而背井離鄉,即使他相當喜歡中國,我還是於心不忍,瑞士人總是安土重遷的;就在剛剛,聽到瑟琳是瑞士人後那激動的表情,我讀到了一個遊子對祖國深深的依戀,更加下定決心寧可自己背井離鄉。

又說:最好下個月,你要回去一趟,跟莫夫人商量結婚事宜,我覺得那麽做才是妥當的。

的確,他說,我是應該跟你商量商量。

聽清楚我的話,戴蒙,我厲聲正色,你應當回去一趟,這是最起碼的禮儀;也算是為了我,隻有你母親接受我,我們才會幸福。

我聽得很清楚,但你不就是莫夫人嗎?結婚的事情我已經跟你商量過了嘛。他強詞奪理,卻逗得我原本扳直的臉上開出燦爛的笑花來,他又說,回去是必須的,前提是,他抓起我的手,攥緊了,一起回去,沒有你可不行。

至於谘詢者凱瑟琳——我不敢麵對她赤裸裸的眼光,總覺得那後麵埋藏著天大的秘密,或者是一宗命案,我的氣場不夠.我想把她介紹給曼如,她是個更出色的心理師,小有名氣。顧曼如跟戴蒙還沒有正式見麵,那位先生隻知道在他離開期間有位朋友時時照顧著我,卻一直沒機緣見麵。告訴曼如一個多月後我就要結婚時,她的表情真是奇特,當然,她送上了深深的祝福,不過,那祝福可是帶著不少苦澀;原因是她自己剛結束了一段情感,現在正享受自由的樂趣,她生性瀟灑,並不沉湎於愛情,這相當好,我想著,她可以當作模本,瑟琳如果悟性好的話,應該會選擇放手的。我又感歎著,堅持失戀一年,除非是愛得極深,是不可能做到的——”

你知道心理谘詢最忌諱什麽,盡量避免換人谘詢,”曼如說,所以,這次我幫不到你。她甚至表示她很抱歉,我們正在一間咖啡館裏,我請她接手瑟琳的案子,很明顯,她是個有原則的心理師,這點讓人崇敬。

好吧,我隻好放棄,下麵是蘇提個人的問題,請求你幫忙。

曼如作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露出懊悔的表情,說:我真不應該分手;不然,我白白付出的勞動最起碼可以回收一些;可惜啦,可惜。

你知道的,莫夫人對我並不十分中意,她希望結婚前戴蒙能回國一趟,商量商量結婚的具體事宜,曼如點點頭,我繼續道:她不希望我同去,而戴蒙卻表示,除非有我陪同,否則,他不會離開此地;那麽,親愛的曼如,我要怎麽做?

她憑什麽不讓你去?還是有什麽隱情?她作為心理師更多地偏向於分析,這時,她的分析開始了,一開始她對你很是滿意,並且拿你當女兒看待,而且,你們之間有那麽多相似之處,那麽,讓我猜猜,使她改變的一定是你最親近的人或事物,也就是說——伯父伯母;你與戴蒙之間最大的差距便是金錢,你對金錢的態度一定是他母親最關注的,既然她主動來中國見你,就說明她相當疼愛自己的兒子,對他的終身大事十分上心,自然希望兒子結婚的對象看中的隻是他兒子,而不是大筆的資產,我思來想去,讓她對你產生反感的原因也隻有這個了——她覺得你不夠可靠,雖然你並沒有顯露出絲毫的中意錢財,也許是你的父母,讓她感到危險;於是好感消失了,她覺得兒子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我連連點頭,她繼續道:我猜想,戴蒙一個人回去後恐怕再也回不來了;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她不會容許一頭獅子躺在一頭犛牛懷抱裏的。

他一定會回來,我相信他。

曼如歎了口氣,隻怕他有這心無這力;我勸你不要讓他一個人離開,如果你不想後悔的話,現在,你要做的是,到瑞士去,見他的父母,證明你的心,讓他們完完全全地接受你。

我決定聽從這位朋友的勸告,基於對她的絕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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