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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如他》——第三章 8

(2010-11-07 13:15:49) 下一個


              8

 

整頓飯我吃得惶惶不安,戴蒙受盡了奚落;相反,他的朋友們卻春風滿袖,這更讓主人覺得內疚。飯畢,先生沏了花茶,我跟安娜在廚房幫著太太收拾,礙於安娜在側,她沒能為袒護戴蒙而責備我,但眼神可不含糊,一直廝殺地釘在女兒單薄的脊梁上。即便如此,那位太太照樣跟安娜談笑風生,一副和藹母親的模樣,涵養十足。

恰好這時聽見客廳裏有人要走,我趕忙去看,卻是戴蒙,據說他剛接到電話,臨時有事不得不離開。

“那行,”我邊解圍裙,邊飛速把雙腳塞進鞋裏,說:“我送你下樓。”

“好吧。”他猶豫了一下,才說,又跟其餘人道別後,關上門,隨我一同下樓去。

彼此都沒有說話,我在他身後半步處走著,像是他帶著路,領著我一路向前。快走到車庫時,我叫住他,吞吞吐吐一番,才道:“那次舞會之後,我把你的‘出色’表現告訴了我媽,所以,當她聽說你叫戴蒙的時候,才對你出言不遜的;我沒有機會告訴她你已經改頭換麵,所以,這是個誤會,如果我媽的話……”

他忽然抬起頭,望著我,我立馬局促不安起來,一霎那,竟提不起呼吸,頭皮一麻,雲裏霧裏一樣;過了許久,我已經緩過神來,他苦笑一聲,道:“這是我應得的。”

“唔。”我被方才的失神所困,除了吭一聲,竟說不出別的話來;反倒是戴蒙,大概地下停車場太過沉寂,他主動問我:“小姐是個專職心理谘詢師嗎?”

 噢,是;除了谘詢,還給報刊寫點心理方麵的專欄。

 據我所知,中國的心理學才剛剛起步,想必理論實踐都不夠成熟,如果蘇小姐想要繼續深造的話,可以去法國,法國的精神分析學和社會心理學相當不錯,那又是你的第二故鄉,你比其他人更有理由去法國。

“的確,”我點頭讚同,不過我得承認,我並沒有太大的理想,鑒於目前所學足夠用,我隻要本本分分做好工作就好;更何況,對於從容應付國外環境,我是沒有自信的。

蘇小姐對自己的性格可是了如指掌。他的揶揄讓我羞愧,但我從不覺得安逸是件難以啟齒的事:一家人,三兩朋友,卻是千金難換的幸福。

那位先生又說道:“在這個方麵,我跟小姐千載難逢地達成了一致;一家人,兩三個朋友,卻是我最向往的。”

有那麽幾秒鍾,我呆立在原地不能動彈,腦海中勾勒出一組關於家庭的溫馨畫麵。有時候,連我們自己也會錯愕,一句話,竟能引起一次源於內心深處的震撼,而這震撼恰巧是撬開你內心大門的鐵鏟,從此,你的感情,如同無孔不入的空氣,覆水難收了。

“我是愛上了他嗎?”等回到家,送走賓朋後,我才慢悠悠坐下,喝著冷透的花茶,自問道,思忖了許久,才自答:“也許……是吧。”

 

由於羞澀,或是出於迷茫和彷徨,我以家務繁忙為借口避免跟戴蒙相對,當然,連帶著其他朋友一道拒之門外。然而,家務總不能日日繁忙,在搪塞安娜近半個禮拜後,她忍無可忍,衝到家中,我正悠哉地在陽台上澆花,被她逮個正著。

“你可真夠忙的。”

“好啦,對不起;我最近心緒不寧,怕壞了你們遊玩的興致,才沒敢出現。”

她噗嗤一聲笑了,搗搗我,問:“是在想丹尼的事情吧?舍不得他走?”

我搖搖頭,不肯實話實說。

“既然你還在考慮中,我也不多問,就等你決定;你總會告訴我的。”我最喜歡安娜這一點,並且以為,真正的朋友便是如此,尊重並且支持你的選擇。

李希為了慶祝訂婚,特意請幾位通過複雜鏈條聯係在一起的朋友下館子,隻要李希出現,自然少不了戴蒙。見他之前,我做了充分的準備,甚至在手機了下了兩三個新遊戲,然而,等真正看見了那個人,一切都完了。打招呼時,臉先是紅了,趕緊補上兩大口酒,打哈哈笑了一通,蒙混過關。坐下來吃飯時,偏偏又是麵對麵的位置,這下可好,頭不敢抬,大氣不敢出,把蔬菜,肉,米粒,細細地嚼慢慢地咽。所幸身側坐著安娜,先是埋頭吃,再是埋頭跟她說話,至於說的是什麽,自己也不知道。

你知道嗎?李希的中文可不太好——我木訥地點頭,安娜又說:你知道嗎?我們關係的透明化以至建立,其實,都是戴蒙的功勞。

聽到他的名字,忽地怔住,“啊?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是戴蒙給我和李希牽的線。”

怎麽可能?他那樣少言寡語,怎麽看都沒有紅娘的樣子。興致高高。

別看他在我們麵前沉默的樣子,在朋友那裏他的話可不會少,她繼續說,是李希親口說的;開頭我也不大相信,隻是李希把戴蒙當作朋友裏最信任的一個,要命的是,大多數情況下他會選擇聽從戴蒙的建議,他這位朋友的眼光他是打心眼裏佩服。她說話一板一眼,讓人不得不相信。我又從印象中搜羅到平日戴蒙的模樣,暗暗覺得,不論從衣著還是氣質上,他都是舒適又懂得標新立異的。當然,這定也摻入了“情人眼裏出西施”的假象。

 戴蒙多次勸告我學法語,因為李希的中文不太好,而且一旦遠離中國,他一定會重拾母語。法語,不管從哪個角度講,學會了都將增進我們之間的感情;提,你身體裏流著法國人的血,我想在法語麵前,你應該更容易被她接納,不然咱們一塊兒學吧,我請了個法語私人老師,你跟我一起,經濟又劃算。

我猶豫不決,我從來沒打算到國外去,對法國也無絲毫情感,學這門語言從各個角度想都是在浪費時間與精力。安娜仿佛看出了我的躊躇,提醒說:在瑞士有相當一部分人在講法語,如果有一天,你的居所真成了瑞士,再臨時抱佛腳恐怕要比現在困難得多吧;更何況,人的大腦儲存量那麽大,不會因為多學了一門法語就罷工的;而且,多掌握一種語言就會多一種奇跡,又為自己多贏得一次機會,我們何樂而不為呢?她的演說如此有說服力,更大程度是因為,瑞士這個國度對我的吸引何其之大,在他的庇護下,我隻能束手就擒,隻得說:什麽時候開始上課?

這麽說你同意了?她喜形於色,自然得等到你回鄭州;我和李希明天的飛機,戴蒙明天中午也回去,你也收拾收拾一塊兒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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