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如他》——第五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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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個星期的梅雨後的早晨，雨後初晴。天空上掛著紅霞，天似乎比昨天要高要青。馬路上一灘又一灘的積水，鬆樹葉子鮮亮得迷人，我從公交車上下來，正好踩在一灘汙濁的積水裏，泥粘著水撒在我的褲腳上，然而，多麽糟糕的事情都不能夠影響到我這天的心情。

我去得很早，打開大門的那刻，熟悉的感覺撲麵而來，這個地方充滿了戴蒙的氣息，一草一木都凝結了他的心血，而每一個谘詢者的讚譽又增加了對工作的熱情，這是個良性循環；我看了眼告示牌，上個星期我隻有七個谘詢者，其中六個都是固定客人。今天有四個人預約，其中三位，已經算是老朋友了，因為壓力大時常過來找我；還有一位全新的谘詢者，隻留了聯係方式，這個年代，鄭州的心理師並沒有應該上的那麽多，所以說，心理師也是個稀缺的職業。

那位“新人”居然是久違的橋，我撥電話的時候忽然覺得這個號碼異常熟悉，等撥通對方吭聲地那一秒，我立刻回過神來。我這位朋友在我去巴黎的時候偷偷結了婚，我自然無緣光臨他的婚禮，甚是遺憾。

“嗨，新婚愉快！”

“謝謝，”他有些黯淡，“是很愉快；算了，還是說說你吧，聽說你就要結婚了？”

“是呀，”托戴蒙的福，我的聲音甜得嚇人，“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收到燙金的大紅喜帖。”

“真為你高興！”我聽到他在電話那頭蹦了起來，他喜歡在橡膠鞋跟下釘上一顆圖釘，所以跳起來一定會嗒嗒地響，他停下來繼續說：“什麽時候咱們見見麵？”

我打算等戴蒙一回來就去拜訪高橋，於是，更加思念他。這天晚上，我照例打開郵箱，竟意外地發現一封來自蘇太太的郵件，“她不是一向痛恨發郵件嗎，今天為何這般心血來潮……”我雖是詫異，但欣喜居多，匆匆點開來看，隻見她寫道：

“親愛的女兒：

收到媽媽的信一定覺得彗星撞地球了吧？其實，給你寫信對我來說也是件相當奇怪的事——你知道，我是最痛恨打字——好了，切入正題：我的女兒，最近心情怎麽樣？生活呢？你已經將近一個月沒跟我們這對老先生老太太聯係了。自從巴黎回來後，你似乎很忙，講好跟我和你爸匯報法國經曆，你倒好，竟杳無音信了，我不得不自己去查巴黎的地標——我跟你阿姨她們說你去法國旅遊了，她們一個個羨慕跟什麽似的，直稱我養了個有能力的女兒！

安娜還好吧？有沒有替我們跟她問好？好歹人家對你照顧有加，做父母的總要承這個人情。

你知道我不會平白無故給你寫信。我是要告訴你對一個人看法的改變，恐怕現在為時已晚，但我還是忍不住要告訴你：是關於那個戴蒙先生，上次曾光臨過咱家的那位法國籍先生，希望你還記得他以及我那無比惡劣的態度——直到前些日子，我還對他很是反感；不過現在，對他的看法完全相反——我對我在宴會上的表現有點愧疚，不對，是相當愧疚，我被偏見遮住了眼。在我的印象中，他極其缺乏教養，是個不折不扣的粗人；然而，事實卻證明，他十分有風度，並且獨具慧眼，我不得不用些讚譽的詞，他真是懂得用心去發現身邊的美，而不隻注重表麵現象，這一點讓我十分歡喜；在我的印象中，他是個極其貧窮、落迫的小子，現在看來是大錯特錯了，原來這位先生是如此得深藏不露，你一定不知道——也許你還沒有察覺，但他真真切切是位大好人，隻是那個脾氣——雖然我極其不願承認，但不得不，為了對得住良心，我不能像恭維他的錢與地位一樣恭維他的脾氣；除了這個，似乎還存在著不如人意的地方，我是說，他絲毫沒有上進心，但也許這點會讓你相當歡欣——

我說這麽多的用途想必聰明的女兒已經猜到，我已經對你的巴黎之行有所耳聞；總之，上次的那位先生給我留下了極好而深刻的印象。如果可以，你們不妨試著交往一陣子，看得出來，那位先生傾心於你，這是個不錯的選擇，我跟你爸不打算幹涉你的感情生活。

自己注意身體。要開心。

                                                  愛你的媽媽”

 

我反反複複把信看了好幾遍，驚喜之情溢於言表，仿佛壓著煩躁終於聽完一段晦澀的曲子，我在心裏默念著：“感謝媽媽！”沒過多久，我便精神抖擻地準備著給蘇太太的回信：

“親愛的媽媽：

請饒恕女兒的粗心，近幾個星期我一直被一件相當愉快的事情陶醉，似乎你們已經知曉——那事情恰巧與戴蒙有關，我之所以沒告訴你們，其一是我有點兒不好意思；其二，是因為要想有個同樣愉快的結局還需要踏過一大片荊棘，我不想帶給兩位巨大的希望之後又讓你們失望，所以請原諒我讓你們後知後覺——這件事的確發生在巴黎期間，謝謝媽媽能用現在的眼光看待他，感謝你們之間的誤會能自動解除——我的感謝也不會是平白無故，因為此刻，我與那位先生正深深地相愛著，他尊敬並且愛慕著我，我也懷著同樣真摯的感情對他，所以媽媽，你可以放心了，我們似乎達成你的心願了吧？（不過，你似乎將他的優點過分誇大了——我可不是個腦子一熱就忽略愛人缺點的人，但請放心，他的缺點在我眼裏像螞蟻般大小，而且我認為，那隻螞蟻還蠻可愛。）

然而，有一點我甚是懷疑，希望媽媽能據實以告：您對戴蒙的態度怎麽變化這樣得快？難道是安娜的功勞——不管是什麽原因使您這般看待他，我都要道一聲謝謝，隻有您的祝福我才會幸福！

現在我的話也說完了，除了祝福爸媽身體健康、心情舒暢外我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永遠的女兒：蘇提“

整個晚上，我沉浸在巨大的歡喜中難以自拔，我仔細分析著蘇先生及太太“回心轉意”的真實原因，但毫無所獲，最後隻好想：“戴蒙真是個有能力的人，不，也許是他的巨大魅力起到了慢熱的效果，是他在人間播種的花種開花了，正用馝馛的香氣回報著我們；他的寬容、大度、虛懷若穀感動了爸媽，一定是！他居然能讓這麽大的嫌隙渙然冰釋！”我為自己的愛人而驕傲；一個人一輩子，一定會遭遇一個對的人，我想他定是對的那個人，“雖然這位先生有點高傲、有點固執、有點臭脾氣、有點銅臭味，但這絲毫構不成那枚璞玉的瑕疵。”

於是，更加想念。

第二天晚上，我正在煮紫菜湯，聽見有人敲門，接著聽見麗琪的聲音，“蘇小姐！你給我開開門好不好？”

“噢，麗琪，”我去開了門，問道：“這麽晚了有什麽事？”

這個有著黃色羊角辮的女孩子紅撲撲的小臉映入眼簾，不知怎的，一瞬間猛地感歎連連，自己果然是老了：沒有皺紋，也沒有滄桑感，但真的是老了。

“提，戴先生還沒回來嗎？我要向他請教法語的問題——”

“還沒有，”寒風卷著黑夜的寒氣嗖地一下鑽入我的門縫，我慌忙把她拉進來關上門，給她手裏塞一杯熱乎乎的開水。她也不客氣，脫掉鞋子坐進我被窩。

我問：“很急的問題嗎？可是戴蒙還沒回來。”

“戴先生怎麽還不回來？！”她有點生氣，似乎又有些期待的樣子，“我明天有個法語測驗……可現在還有很多問題不會呢……”麗琪大眼睛一閃一閃的，可憐巴巴地看著我；我隻好硬著頭皮說，“也許，我的法語還沒全忘掉——”

 “謝謝你，提！真心感謝你！”她朝我甜甜一笑，但眉頭間又現出些抱歉，過了一會兒，她忽然很誠懇很嚴肅地對我說：“蘇小姐，如果我做了什麽讓你不開心的事情，我跟你道歉，你可以原諒我嗎？”

“你做什麽不可饒恕的事了？”

“還沒有，但是，我恐怕終有一天我會那麽做的；對不起。”

我笑了笑，心想，“她大概沒有機會做對不住我的事兒吧。”然而，我沒想到她真的有這個機會，以至於最後我不得不離開這個至愛的公寓。

那天晚上我整宿未眠，我不知道一個小測驗居然也可以這麽難，當然，更多是因為我的法語本來就不如想象得那般好，學了幾個星期，平時跟著戴蒙練過幾次，也隻是這樣了。麗琪聽到淩晨三點就趴到我懷裏睡著了，我沒合眼是因為要幫她把剩下的語法寫出來以便明天早上她可以臨時抱佛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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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要開新章了。下章拜托大家多提建議，寫的是婚前見婆婆，點到為止，因為我還沒結婚，估計會失真，希望各位姐妹給點建議哈，先謝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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