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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如他》——第三章 4

(2010-11-03 14:27:53) 下一個




      4
 


      “
你很熱?車子駛到濱海中路,他唐突地這麽一問,我立刻點頭,去拿後邊那個箱子,恩,銀色的那個——第二層,找兩個墨鏡。我照著他的吩咐去做,他接過墨鏡,戴上,又示意我也戴上。

戴這個幹嗎?”我抬頭望了望日頭,盡管大,卻照不到車裏的我嘛。

他沒回答我,卻是盯著我看了又看,道:你今天的發型正好派上用場。

什麽意思?我警覺地回問,他詭異一笑,接著就聽見我的尖叫聲!

叫聲很快被淹埋在呼嘯的風中,車蓋正一點點地往後縮——現在車的頂篷完全掀掉了,車子如同暴風雪中爛個口子的帳篷,風嘩啦啦地往裏頭灌。我的頭發,僅用了一根皮筋鬆鬆垮垮紮著的頭發,在狂風中飄散開來。風象一把不利索的梳子,拽著發絲生生地疼,皮筋也沒了蹤影。我又氣又怒,表情嚴肅地瞪著那位先生,現在的我不管從何角度看都象個瘋子。

很有趣,哈?紈絝子弟的行為原來是這樣呀,真是讓我見識了!我把手指頭插進頭發裏來回穿梭著,等理順了才用一隻手捏住腦後的頭發,冷笑著質問他。

紈絝子弟是什麽?哈哈,的確有趣,難道你不這麽覺得?

我可不敢不覺得,興許你下次會直接開車門一個加速把我甩出去也說不定,等我奄奄一息你再問這個問題吧!

你的意思是——這個並不像我想像地那般有趣,你好像不高興?他看向我,期待我去否定,可惜抱歉了,我唯有做無聲的反抗,他自個兒嘀咕起來:奇怪了——我以為你會高興,這的確既刺激又好玩哇!

刺激?那真是刺激,好玩?對你來說當然好玩,如果換做我戲弄你,我肯定會高興。

我可沒有戲弄你;難道蘇小姐竟看不出這是浪漫的嗎?”

“浪漫,得了吧。”

他給我一句話哽住喉,最後隻好說:“文化,好吧,文化差異顯著,鑒於我們是朋友,應當求同存異,握手言和吧。

我並沒有主動伸出手,卻說:不過我可不會善罷甘休,才不會因為你是出於善意便不計較得失,我亂糟糟的頭發向你索要一根皮筋。

“你看我像有皮筋的人嗎?”他冷靜地看我一眼,指指身後,又說:“自己找根繩子吧。”

好吧,天助自助者。我將那箱子翻個底朝天,毫無收獲,然而幸運的是,視線最後落在一雙嶄新的白手套上,更幸運的是,其中一隻還開了線頭。

喂!你拆手套幹嘛——

我自顧自地拆著,估計一米長的時候,用牙咬斷,搓成一條小麻繩,打個結,在那位先生睽睽注視下施施然地紮在頭發上,剩下的半截手套仍舊放回箱中。

他緊繃的臉忽地笑了,撿起那半截兒手套,說:剩下這些足夠再搓一根,你不防備著,萬一我又有什麽突發奇想呢!——平心而論,剛才是不是挺刺激?我翻了翻眼睛,他隻好閉嘴,順便給我騰出閑暇去觀賞渤海風光。他車開得漂亮,一路風塵我未曾感覺到絲毫的顛簸,爬山過急轉彎時,連眼皮都不眨一下,也不減速,偏偏就能浩浩蕩蕩地闖過去。中途他把車停在一個小店門口,自己率先走了下去。

喂!我喊住他,停車做什麽?

趕了一上午的路好歹讓我犒勞犒勞肚皮。

這兒有什麽特色?

海蜇,他朝我抖抖眉毛,新鮮的海蜇。

我一聽立馬跳下車去,海產品中海蜇是我的最愛,難道這個也是他鍾情的?我跟著他走進店裏,小店是形容對了,這個不足四十平米的地方既是店主的賣鋪又兼作了一家四口的避風港,十分溫馨,倒也潔淨。戴蒙用手抹了抹鏽紅的鐵凳,攤開手掌看,幹幹淨淨,便大喇喇地坐下,我穿的是牛仔褲,坐下更是不假思索。鐵桌子上鏽了一層厚厚的紅色,被日頭蒸出了強烈的海腥味兒,和著陣陣海蜇香,倒也不同凡響。

還要那個?店主妻子看來跟他很是熟稔,一邊拉著兩個孩子,一邊過來搭訕。

來兩份。那位先生轉頭問我道:加酸加辣?

都不要——算了,還是稍微放點辣椒好了。店主去做了,內間頓時傳出刺刺的聲音,那兩個孩子就趴在門檻上玩著。戴蒙也許是因為無聊就去逗他們,他一邊拍手一邊吹著口哨,無奈倆小孩正激動地爭論著什麽,沒搭理他。

小孩子需要的不僅是精神上的實惠。我提醒道,別忘了我也在幹坐著,百無聊賴才去看他們。

哦,我明白了。他高興地跳出去,不一會兒又興衝衝地回來,物質的實惠。我看清,是兩包跳跳糖。他剛把包裝紙撕開,可樂味還沒來得及充分蔓延,兩個小孩子已經圍在他跟前了,他把大的一包給分了,小的那一包——他賣了個關子,卻丟給了我,道:不均等分配會造成小孩間的相互憎恨——看你一副垂涎三尺的樣子,順水人情就給你吧。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強忍著滿腔的不舍,把糖丟了回去,我可不是小姑娘;而且先吃甜食再吃海製品,胃會受不了,我可不希望您是出於這個動機。

你倒倒打一耙!他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兩盤海蜇端上來,便都不再說話,專心在吃上。他用叉,我用筷子。店主在一旁跟他閑嘮,說是今天生意尤其不好,下了大雨,路途泥濘,來海邊的遊客也少,不過他拍著胸脯保證我們吃到的海蜇是起早打撈的,要多新鮮有多新鮮,我被這對質樸的夫婦感動了,就著熱饅頭吃了兩盤。

那一天伴隨著日落而結束,我跟戴蒙隻是沿著渤海岸停停走走,這位先生喜愛大自然,每每看到一處舒緩或尖銳的礁石,或是一處寧靜的港灣,或者一間破舊卻風味十足的木屋,總要停車上前探個究竟,到了月明星稀的晚上,他終於有些疲倦,舍得回城,我也總算鬆了口氣,兩人約定好日子繼續遊覽。

折騰一天,的確累了,吃過晚飯,跟太太道了晚安躺在床上立即睡著了。睡得昏昏沉沉,我做了個夢,在夢裏,我屈就了自己,作為新娘在丹尼身邊強顏歡笑,我看到新娘父母,尤其是太太,正會心地笑著,忽然,他倆化身為兩隻比翼鳥,在我跟丹尼頭頂上久久盤旋,最後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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