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情人如他》——第五章 5

(2010-11-21 14:58:23)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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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離開電腦五天,近幾日都不能發文了,請為數不多的讀者諒解:)今天打算發兩章,大概是讀者最喜歡的兩章,因為算是個小高潮吧,遂大家的願了。enj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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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我喜好美食,所以等待煎熬 —— 終於,與安娜約好的日子來臨;這是個太陽很大的中午,昨天還雷電交加;巴黎的天氣真是白雲蒼狗。前些天逛街買到的草帽可是派足了用場,既可以作遮陽帽又可以充當扇子來使,雖然昨晚那場雨洗去了大半這個繁華都市的浮華,然而,那珠光寶氣依舊存在。

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你為什麽背上小書包 ……” 我哼起這個小時候常唱起的歌,幾乎是一蹦一跳地從賓館跑到地鐵站。我準時來到這間餐廳,身上披著的是件咖啡色風衣,高領套頭白毛衣,加上一雙皮鞋與格紋褲,這樣子應該足夠歐範了吧!我暗自想道,為了防止什麽尷尬的事情發生,我對著玻璃門重整了整外套,又對著自己模糊的影像微微一笑,接著推門進入。

所幸這裏沒有巴塞羅那的 El Bulli 的破規矩,隻要你願意,隨時都可以來。我進門時店裏已經有相當多的人,他們大多在輕聲細語交談,少數人在專心地品味,目光如炬,絲毫不舍得將眼睛從麵前的杯子或是盤子上移開。我把目光放細,一個人一個人地過濾,然而,回應我的要麽是呆滯的麵孔,要麽是陌生的背影。我不得不看了眼手表,十二點多三分,沒錯,又出門看了看店鋪名,沒錯,正是這裏。
            
看來某人又遲到了。我無奈,正想揀個靠窗的位置坐,立時便有侍者來招呼,小姐,有預定嗎?
            
沒有。
            
那您是一個人嗎?
             
不是,兩位。
            
那您對座位有特殊要求嗎?
            
我一邊跟他對話,一邊已經到達靠窗的空桌邊,摘了帽子施施然地坐下。侍者遞過菜單,我擺擺手,說:等會兒吧,等朋友過來再點。我吞吞吐吐地說著法語,他依稀聽懂了,遠離了我。
           
等了十分鍾,我有些著急,朝外望了望,盡管許多中國麵孔,卻沒一個是安娜,隻好如坐針氈地繼續等。 又是一刻鍾過去了,她甚至連姍姍來遲都沒有 —— 索性把我拋棄了。我猜測她是有事纏身,來不了了,又沒法通知我。現在我能怎麽辦?菜名不識,點菜是不可能的了;出門去,太尷尬,還不如直接昏厥算了。我仔細掂量了利弊關係,最後從容地直起身,抖了抖毛衣領子,另一手捏著帽子趁那侍者不注意飛快地逃向門口,此刻的我一定比被抓的小偷還要狼狽 —— 他曾三番五次地詢問我是否需要服務,畢竟人家店生意好,我總不能一直空占著位子。

我已經踱到門邊,沒敢四周張望就一把抓住把手,拚命一拉。凝固的笑容已經開在臉頰上,我正要宣布大功告成,就在這時 —— 玻璃門忽然向我撞來,緊接著一個人影從門縫裏擠進屋,我應聲倒地,帽子跌跌撞撞地滾到門口的花瓶前。

對方是個法國人,用法語道著歉,我又是尷尬又是氣憤,直起頭去瞪肇事者。

親愛的讀者,讀至此,我希望你們可以休息休息;因為此刻,我正悠閑地躺在陽光下,眯著眼睛,品著一杯淡淡的咖啡,所有誤解與嫌隙已然渙然冰釋。在巴黎的豔陽下,我譜出一曲凱歌。

當然,我會詳細地道明原委,那麽,還要回到創世紀的那天。

對不起,這是您的帽子;我本來是想先扶起您,但又怕帽子被風吹走,所以決定先撿帽子,然後再扶您起來,但等帽子撿起來的時候您已經站起來了;您還好吧,這位小姐?他慢慢地揚起臉,待我看清那張麵孔時,慍怒的臉瞬時被邂逅的驚喜打散 —— 我顫顫巍巍地接過草帽,不自覺地撩撩額前的劉海兒,收起剛要張牙舞爪的麵孔,隨和地問道:怎麽會是你呀,戴蒙?!

蘇小姐! —— 我可以把你的表情理解為驚喜嗎?——怎麽,你已經用過餐了?
啊,你怎麽在這兒?
他沒有回答我,而是衝我招招手,來吧!不要告訴我你已經品嚐過美食了。

怎麽會在這兒?我木訥地盯住他——這張臉雖是紅潤,卻布滿了倦怠,藍色的眼睛裏塞著些許血絲,一陣心疼湧上心頭,這些天不知他遭遇了什麽,竟成了如此這般 ……心懷悲憫的同時竟忘記起身,我半摔在地板上,滿臉吃驚。 他一把將我拉起,我可是個美食家 ——難道蘇小姐不是因為美食而來此地的嗎

謝謝,我象征性地拍了拍衣角,說:的確是; 我跟安娜約好來品嚐美食的,不過看樣子,她是來不了了。
蘇小姐是要走了?
我正要實事求是,正在這時,那個為我帶路的過於熱情的侍者朝這邊走過來,他衝戴蒙打著招呼,可見他是這裏的常客。最後,他注意到了我,便詢問我在門口做什麽,現在是否需要服務。

…… ……” 我結結巴巴地說著蹩腳的法文。

很明顯,我就是她要等到人;快點跟上,蘇小姐,讓你久等真是抱歉。他一邊詢問著訂的位置,一邊在口袋裏摸索著什麽。他訂的也是靠窗的位置,我在心裏小小地竊喜了一回,我倆分別落了座,戴蒙尋找著剛研發出的新菜,我則十分好奇地打量著菜單上的插圖。所謂高科技餐,我連聽都不曾有過 —— 眼前這本讓人眼花繚亂的小冊子,真讓人打開眼界 —— 用蔬菜泥卷成的麻花、氣態和固態的雞尾酒、長滿苔蘚的牛排 ……

這位小姐一樣。戴蒙先生收起菜單,還體貼地替我解釋說:她不會講法文。侍者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似乎剛剛我的行為全都對了號。

謝謝你,等侍者走後,我說:但不必連同我的那份也點了 —— ”

難道蘇小姐不是為品嚐美味而來的?

話雖這麽說;我慌忙說:很感謝你替我解圍,我是說我要等的人沒來,我要走了;況且你一定也有要等的人,我不想因為自己而妨礙到別人。

如果這樣,他沉吟著,又說:那就更沒有走的必要了,我孑然一身,你完全可以當作是在陪我吃飯,而我可以借此打發無聊的時間;而且,這道餐的費用跟陪同費正好相抵。

怎麽可以相抵?我強烈地反對,歐洲的物價之高最近幾天我還是有所體會的,剛剛偷瞄了眼菜價,高得驚人,無論如何是不能相抵的,你賺的隻是周圍空氣裏多了個人,而我賺的卻是一頓價格不菲的午餐;這樣對你太不公平,我也不會心安理得。

請相信,能同蘇小姐進餐是我的榮幸,好了,請不要推脫。正好這時固體雞尾酒端上,那樣子十分惹人喜愛,便想道:恭敬不如從命吧。 這麽想著也這麽做了,小心翼翼地嚼了一塊兒,才發現對麵的先生正好奇地看著我,便對他說:真是新奇,第一次喝到這樣古怪的酒。

我也是第一次。他笑了笑,又在專注地看我了,我的腦子嗡地一聲——不過,我很快反省,倉促岔開話題說:大概有一個星期沒見到你了吧,戴蒙?

噢。他說。

那麽,我裝作若無其事,我想我的好奇心又發作了;不過,我希望你能把她理解成對朋友的關心:發生了什麽事讓你銷聲匿跡?

朋友的關心?戴蒙說,好吧,朋友的關心,我欣然接受;同時對於蘇小姐給自己好奇心找的借口,我覺得我應當給些讚美。

謝謝。我才不謙虛。

至於發生了什麽事,這應該是好奇的蘇小姐相當關心的話題;然而,我不得不讓你失望了 —— 事情很多,也很雜亂,但是,與蘇小姐無關,你不必知道太多。

好吧,他這般說辭早在意料之中,並不覺十分尷尬,隻道 那我收回對朋友的關心。

蘇小姐不至於如此;我本並不打算接受你那朋友般的關心他用尖酸刻薄的口氣說著,然而,我並沒放在心上,經過半年的相處,我已經了解了這位先生習性 —— 每當他吹毛求疵的時候,事實上,他並非懷揣惡意,不過是語氣比平常人重些罷了,而這完全可以原諒,特別對一個對他心懷愛意的人來說。

不要在意他的話,我想著。

不,他思索著道,也許有關。

我避開那熾熱的眼神,說:我有些餓了,可以吃嗎?他點點頭,眼睛卻仍盯在我身上,我也顧不得了,美食當先。

但戴蒙卻沒有動刀動叉,卻突然說了句不著邊際的話,他說:你一定不知道。

什麽?

這是個空當,上一道菜剛剛端上來,我正琢磨著如何食用盤子裏這堆黃黃的幹巴巴的枯樹皮,戴蒙說完不安地搓著手,不停地擺弄著餐具和餐巾,他終於不再看我,此刻反而是我因為詫異正全神貫注盯住他;過了幾秒鍾,他接著說:你一定不知道……是的,你一定不知道……”接著他忽然冒出一兩句法語來,打我個措手不及,他反而有些欣慰地說:半個月後的今天我終於能用法語出口成章了;我想我必須要表述清楚——用今天這個適合的時機——蘇提小姐,他十指相扣,本來凸顯的額頭因為神經繃緊而更加突出,他舔了舔嘴唇,說:你真是個巫師,我的小巫師。

巫師?我反問他,同時對我的這個稱呼羞赧起來。

他點點頭,你一定是巫師;等你老的時候會是個法力無邊的老巫婆。戴蒙調侃著,自己卻大笑起來,這惹得周圍的人好奇的目光,我趕忙製止住他,同時表達出我的疑問。

相信我,這是句讚揚;戴蒙說,他的眼睛再次對上了我的,我緊張極了,看得出他也好不到哪去,他砰地站起來,用手撐住身體,對我說道:我掉進了小姐的陷阱裏,而且,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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