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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我打開郵箱,一驚。有郵件是必然,兩封中其中一個竟來自那位完全不可能寫信給我的人——戴蒙先生!
“他從看守所裏出來了?!”我的腦袋嗡地一響,不可思議地反複看著發件人的名稱,是他,沒錯。“他會寫什麽呢?難道是律師函?”我心裏一驚,想到他以往尖酸刻薄的作風,不禁擔心起來,“如果他想起訴我,那是完全有道理的呀!而且,我確定我打不贏這場官司。”盡管“戴蒙”兩個字搞得我心神不定,我還是決定先看安娜的信,她一定在寫李希。果不其然:
“噢!親愛的提提,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跟你寫信了,我的手指一直發抖,胳膊抽筋,不過,我一定要寫這封信跟你分享我的心情——我太高興了!今天上午終於見到了戴蒙先生,(他早在前天就從看守所出來了)你猜他給我帶來了什麽樣的消息,我從來都不敢想像!我先跟他閑聊,自然而然會聊到
他告訴我
可憐的戴蒙,我覺得作為朋友你理應問候問候他,他實在幫了我大忙!”
“的確,我也應該問候他,如果他不投訴我的話!”我懷著說不出滋味的感情打開了戴蒙先生的信件,我戰戰兢兢,可以說竭盡所能克製住自己的恐慌,隻見信中如此寫著:
“
我想
我的處境你應該知道,托了您的福在異邦交上監獄這樣的好運——我不得不承認中國那句古話講得好,最毒婦人心;我想這些日子
望好。
戴蒙”
在此之前,雖然不願承認,我確實是相當擔心
我再次接到了丹尼的電話,在一個正午時分。
“我以為你在睡懶覺——這麽快就出來了。”他邊揉著似乎很酸痛的耳朵,一邊發動車子。
“早起來了。”他看我的眼睛有些發直,我聳聳肩問:“怎麽了?這衣服是不是跟你的很搭——”
“的確,的確;不過你得接受我的稱讚,你不論穿什麽都一樣的漂亮——”
“謝謝,瞧吧!我幾乎是你的翻版——亞麻衫,短褲,你這麽說豈不是在隱喻自己服飾的精良?”我打趣道。
“噢——我不知道怎麽回答了,我穿這個完全是因為本人體型……實在是,呃……碩大,把這麽個大的物件塞進西裝革履裏的本事我還未修煉成功;再說,我喜歡休閑與隨意,既然目前已經被金錢所累,又何必因為穿著徒增煩惱呢?”
我點頭表示讚同,他的說法跟我所想幾乎一樣,心照不宣。
“去吃手抓羊肉。”他說,又是用餐,我在心裏想著,漸漸發覺他生活的單一,沒有情趣:他每天做的事情不過是批改文件,吃飯,睡覺,有時間了就泡在健身房裏或者洗桑拿——跟別的白領無甚區別;然而,與這麽個隨和的朋友外出還是讓人心曠神怡的。現在擺在我麵前的問題是:怎樣讓他明白我的心意,而不是誤解為——戀愛中男女的相互試探;經過
我忽然想到手抓羊肉是
“啊!丹尼——你們來了!”
“你們倆今天都沒課?”我拉開椅子,靠著丹尼坐著,說話的同時眼角的餘光落在斜對麵的李希身上,他的態度依舊冷淡,我朝他淺淺一笑算作招呼,雖然他隻微微點著頭,但是,看得出來,他對我的態度似乎有了好轉。
“丹尼百忙之中抽時間請我們吃飯,何必要荒廢了人家的好意,你不用替我們操心。”侍者隨即而來,宣布飯菜開始——肉片,肉丸,肉丁,花樣肉片……一隻羊就這樣被大卸八塊。
“我要了魚丸跟生菜,如果不喜歡羊肉的話,可以隻吃這兩個,好歹要吃點,飲食規律了才會健康。”丹尼說著就往我的小涮鍋裏倒了大約10顆魚丸,又加了幾棵生菜,敦促我盡量多吃。我隻好拿著勺子應付著,這裏除了我,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涮鍋裏的水汽氤氳在半空中,肉香充斥著整間屋子,而我大多數時間枯坐著打禪,或者一顆一顆地嚼花生米。半小時後,我撤出餐桌坐到沙發上,看對麵的木製畫和彩布窗簾。我對藝術鑒賞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隻知道他們好看卻不知好看在何處,所以又看了一會功夫,我終於還是回到枯乏狀態。
“
“噢,
“的確——隻是我不太喜歡羊肉的味道,如果換成熏牛肉,我想我會是完全相反的精神狀態的;”他搓著手,停了一會兒才說:“……呃,對於戴蒙的事情……我想我應該為我的武斷向你道歉……我單純地以為那是你的惡作劇——針對他的傲慢,不過,昨天他已同我講清,我願意為我的不當言辭表示歉意;同時,戴蒙話中不得體的部分我想我也要有所表示——”
“那倒不必,錯是他釀成的而不是先生你,你個人的道歉我已接受;而且,他已經收拾好殘局——並且,那件事我也不對,我的玩笑是大了點。”
人在緊張的時候總習慣用假裝的鎮定或冷淡或傲慢去掩飾內心。不過,通常那樣的表現倒起到欲蓋彌彰的效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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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電路忽然跳了,沒電,不知明日能不能修好。瑞典人的低效率還是高效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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