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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與經驗(27)

(2011-09-07 14:09:35) 下一個
第二天,曉妤就搬到安娜家。她比平時起得更早,走得更早,盡量避免跟安娜碰麵。不知為什麽,第一眼看到她時她就知道她們是不一樣的兩個世界的人,她們根本就不可能作朋友。她的第一感覺向來很準。比如說安娜說疊衣服很麻煩,浪費時間。曉妤當天晚上將洗衣機的所有衣服拿了出來,一看全是一色的黑色高領體恤,足足有20來件,雖多,卻也用不上幾分鍾就整理好了。曉妤猜想定是她天天換洗,積攢在一起卻也不願收拾。從數量看,即便是一個星期拿出兩分鍾來整理,也不至於到如此的數量呀!她真的不明白象安娜這樣的人是如何看待知識分子的。難道他們都是一些天天隻知道坐在電腦前編文字碼的人,除此之外就什麽也不會了嗎?可見,安娜自視清高,自稱“知識分子”,原來卻也不過是個俗物罷了。曉妤向來瞧不起那些自視知識分子,便覺得比人高一等的人,如今對安娜,更是輕視了三分。於是同她更不願多談了。 時間長了,曉妤也漸漸了解安娜的身世了。她出身於一個美國貴族家庭,父親是外交官。豪門多磨難,便應了此話。安娜的父親同前妻離了婚,娶了安娜的媽媽,安娜最小,是家裏的寵兒,但與其他兄弟姐妹向來不和。父親去世後,她也就失去了保護傘。30歲左右,她來法國學習電影藝術,後來在工作中碰到了她的丈夫,她在47歲的時候嫁給了他。幫他組織電影展。“那時我覺得他很帥,很聰明,人也和善。可沒想到,到老了,他竟這麽糊塗。誰都說他是被莫尼卡給騙了。莫尼卡是他的秘書,她不是一個聰明的女人,脾氣也不好。她其實不愛他的,她是要利用他來要電影節的主辦權的。我知道他現在有些後悔,我很可憐他,可是我不可能回頭的。”斷斷續續,曉妤也對他們夫妻倆的分分合合有些了解,不外是男的抵擋不住誘惑,引來第三者,於是離婚是在所難免。隻是曉妤覺得不可思議:他們已經都60多歲的人了,又有什麽好爭的呢?又沒有孩子,如果倆人真的相愛,有天大的錯誤,難道都不可原諒嗎?分了,那隻有一個解釋:沒有愛,一切成空。 對於白睿濤,曉妤在安娜麵前盡量不談。偶爾安娜提起,她也隻是聽著。她認識白睿濤是通過他丈夫的原因。那時白睿濤在香港法國使館做文化參讚,同電影娛樂界自然有很多交往。他們就這樣認識了。後來,安娜同白睿濤的關係倒比他丈夫同白睿濤的關係親近。即便在安娜決定離婚的時候,也曾想到要同白睿濤談談。這事曉妤也聽白睿濤說起過,隻是白睿濤認為夫妻倆的事情,他不便多參與,何況兩人都是他的朋友。曉妤也隱約記得白睿濤說過似乎安娜對自己有好感,但是對他來說,安娜隻是她的姐姐,媽媽似的姐姐。所以當安娜說有時不能完全相信睿濤說的承諾的時候,曉妤倒不覺得奇怪。 盡管曉妤不喜歡安娜的性格,已近暮年,還是有幾分嬌氣,可是她還是對安娜有幾分同情,畢竟她是一個受害者,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完整的家。但是無論如何,她知道安娜是不適合做人妻的。起碼對她來說,如果她是男人的話,她永遠不會娶安娜這樣的女人為妻的。安娜可以是一個花瓶,一個讓男人炫耀的工具:因為她嬌氣,她可以是一個很好的貴婦人,但絕不是一個賢妻良母,一個可以為男人盡妻子應盡責任的女人。也許她受母親的影響太深,即為人妻,就應該學會承受,承受那些瑣碎的毫無意義的家務,承受丈夫的不是,承受平凡生活帶來的無奈,承受不得以而放棄某些東西的痛苦。這些在安娜的身上是永遠找不到的。她有那種自詡“知識分子”的女人的高傲,而這種高傲也是悲哀的根源。 除了性格不同,安娜其實人很好,隻是曉妤知道她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比如曉妤需要上網查資料,安娜建議她使用她的網號:“反正我每個月都用不了那麽多的時間。”她對她說。她將網號給了曉妤,“嗯-呐,如果你知道怎麽連接,你就暫時用這個。如果不行,嗯-呐,我也沒辦法,我事情很多,嗯-呐,我想我不會有耐心來解決這些問題的。”曉妤樂了,接個網號其實很簡單,可以說是現代“知識分子”的基本常識,她總也想不通到底在什麽地方會讓安娜覺得那麽費時費力。曉妤就是這樣,她沒有覺得不可做的事,隻要她想做的,她肯花時間去做,不管什麽事。她也不會那麽嬌作,不會那麽虛偽的攀強附盛。她不喜歡同所謂的名人打交道。每次安娜請她的朋友回家,她都借故或者晚回來,偶爾碰上,她打個招呼,便回到自己的房間看書,從來不跟他們多攀談。意識到這一點,她便覺得跟安娜住在一起的時間越長,越會破壞兩人的關係。畢竟安娜肯幫過她,她不想在結束的時候彼此留下不好的印象。早些離開也許對大家都好,所謂的距離產生美,大概就是這個原因吧。 這樣想著,在安娜家住了一個月後,曉妤便在附近找到了一所住處,不大,卻是屬於她自己的天地。在這個家,她沒有帶來原來那個小屋的任何東西,因為她不想有任何關於過去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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