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與經驗（7）

出了白睿濤的家門，街上已經亮起了點點燈光。巴黎的夜景其實是很美的，商店是準備關門了，可是，這時正是各類咖啡廳，餐館，酒家忙著招呼客人的時候，店鋪門麵上的霓虹燈，店內忽閃忽閃的蠟燭，那是曉妤一直都喜歡的浪漫情調。她喜歡那種閃著燈光的夜色。曉妤不由地想起了家鄉的夜晚。上學的時候，她就喜歡在黃昏的時候從學院慢慢地走回家，看著忙碌了一天的人們在幹什麽：三五個朋友聚在餐館裏喝酒是一種幸福；而匆匆往家趕的人更是一種幸福，因為他們知道那裏有人等他（她），或者是他（她）有要等的人。而她就象一隻快樂的小鳥，在外麵瘋了一天，累了就回到溫暖的窩裏，慢慢地品嚐媽媽做的可口的飯菜。每每想到這些，她就會有一種無比的驕傲，因為她知道，自己一直是一個寵兒，在家裏，在學校裏，所以她一直在努力地做一個乖女兒，做一個優秀的學生，事實上，她一直是。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最近她隱隱感到一些失落...曉妤邊走邊看著路上的行人，對麵一個30多歲的婦女手裏拎著大包小卷從她身邊匆匆而過，一看就知道是急著回家為家人做晚飯，曉妤帶著羨慕的眼神看著她，原來等人或者是被人等，竟是一種幸福。 曉妤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回到家。她感覺有些累。她將包丟到床上，為自己倒了一杯勃艮第紅酒，疲倦地坐在窗台上，輕輕地晃著手裏的酒杯，紅色的酒香讓她陶醉。她想外麵應該是有月色的吧，回來的時候竟忘了看看。還有，對麵的燈光也許會是亮著的，但是密密的百葉窗擋住了所有的視線，她什麽也看不見，其實看與不看，對她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一切對她來說再清楚不過了。隻是她習慣了，習慣地坐在窗前，頭靠在窗棱上，慢慢地品嚐著紅色的液汁。酒是從嘴裏喝進去的，眼睛裏卻不知不覺地流出苦澀的淚，淚水流到嘴角，混著紅酒被一起咽到肚裏。時間慢慢流失，曉妤就這樣坐在窗台上睡著了…一縷晨光穿過百葉窗射進屋內，曉妤慢慢睜開眼睛，陽光雖不強，卻刺得她眼睛有些酸痛，她按了按眼瞼，勉強睜開眼睛，隨即的一陣裂心的頭痛讓她不得不重新閉上了眼睛。不是第一次了，她已經習慣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感受到這種痛。這種痛告訴她昨晚上喝醉了，哭過了；這種痛告訴她她還活著，還有感覺。這種感覺已經成為她生活的一部分，她喜歡那種痛，那樣折磨自己。有時她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變態。她掙紮地爬起來，走進浴室。鏡子裏的她似乎有些變形：蓬鬆的齊肩短發略帶彎曲，頭頂上隱約可見她這個年齡本不該有的白發，清瘦的臉龐蒼白得有些可憐，本來不大的眼睛由於紅腫顯得更加突出。曉妤朝著鏡中的那個女人淡淡地一笑，輕輕地挽起頭發，打了一個結這樣隨意地盤在後麵，就這一挽露出了淡紫色的真絲睡袍外修長白哲的頸部，那是一個三十歲女人應有的風韻。如果按照現代的標準，她絕對算不上漂亮，她隻能算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但是她卻有著一種說不出的中國古典女子優雅的氣質，那是一種象芷蘭般輕輕彌散開的幽雅與恬靜。她身上的每一部似乎都帶著一種朦朧的氣息，讓人看似很透，卻總是無法進入。她那淡淡的憂傷並不是與生俱來的，那是一種經曆的凝聚。而正是這少有人能體會到的憂傷增添了她那份知性的魅力。她常想起在高中的時候，她的同桌常常不無羨慕地跟她開玩笑說：“你要是生在古代，絕對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不過現在她有些討厭她的長相，說不上為什麽，隻是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