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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影隨風(9)

(2011-02-02 14:51:05) 下一個
不知什麽時候,她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母親布滿皺紋焦急的臉。“媽—”“你醒啦!嚇死我了。你怎麽突然暈到了呢?”“我—” 她看看周圍,才發覺自己躺在床上,一屋子的人,幾個小孩子也變得特別得乖,不吵不鬧,瞪著大眼睛看著她。“我也不知道怎麽了,隻覺得自己晃得厲害,然後就…” 她尷尬地衝著大家微微一笑,算是對他們的安慰。“你看起來很累,好好休息吧。我們也該走了。”舅媽起身告辭。舅媽他們走了以後,穎就一直呆在床上,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楓,想他們在巴黎的點點滴滴,想昨天發生的一切。她從頭到尾,仔仔細細,把每一個細節都回想了一遍,她想弄明白是不是自己有什麽過分的舉動,以至於讓楓產生誤會。“沒有,我應該是跟以前一樣呀。可為什麽這一次…” 她明白,這一次其實可以說來得順理成章,因為這份感情藏得太久,也壓抑太久,總要爆發的。可是,對於穎來說,多少還是有些突然,突然的是她還不知道如何跨越那道道德的底線,或者說她自己的一道心理防線。那道防線是幾年前在見了於姐後無形中設下的,她始終沒有勇氣去打破它。黑幕越來越深,夜就在這看似平靜卻又極不平靜中度過。半夜裏,穎知道媽媽來過幾次房間看她,她都裝作熟睡的樣子。媽媽的關心似乎更加重的她的一種負罪感,盡管這之間似乎根本就沒有什麽關係。第二天,穎起得很早。北方的六月似乎比巴黎更早亮天,五點的時候天已大亮。房間裏很靜,爸爸媽媽都沒有起床。穎輕輕地下了床,揭開窗簾,樓下花園裏四五個老人在鍛煉身體,一副悠然的樣子。穎俯在窗台上,看著那些老人,突然又一種羨慕的感覺。人老了,也是一種幸福。至少,他們沒有太多的期待,他們會毫無顧忌地珍惜眼前的一切。年輕固然好,可是年輕的憂愁又有誰能明了呢?她想起在巴黎的時候,經常跟儒凡談論年齡的問題。儒凡總是對現代的年輕人抱有很強的同情心,他看得出現在的年輕人所要承受的巨大壓力:學習壓力,就業壓力,生活家庭壓力,到處都在競爭,“現在跟我們那時候完全不一樣。那時法國正處於工業發展時期,大家都有工作。看看現在,法國已經沒有發展的餘地了,失業率這麽高,你們這一代的年輕人不容易。” 儒凡經常會用這樣的口吻跟她說。想到儒凡,穎不禁又輕輕地歎了口氣。儒凡與楓之間,到底有什麽聯係呢? 看看牆上的鍾,快到五點半了。 巴黎應該是快半夜11點半了。凡儒應該還沒有睡覺,他通常一般睡得都很晚。他現在在做什麽呢?他現在會跟誰在一起呢?這幾天忙著開會,竟忘了給他寫郵件。她打開電腦,進入自己的郵箱,發現有儒凡的一封郵件。跟往常一樣,沒有什麽特別的,隻是一行簡短的玩笑,算是一聲問候而已,有時甚至隻是一個字,對於穎來說,這就足夠了。他們之間的默契,彼此的牽掛,那份情不需要太多的文字來表達,隻一個符號,就有太多的意義,太多的解釋,也足以讓彼此感動。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會經常創造隻在兩個人之間才使用的字,比如在動詞後邊加 « age »變成完全兒話的名詞,將所有的被動式形容詞串聯起來變成特有的名詞,或者,因為穎的清濁輔音總是分不清,儒凡有時會故意學她,將b拚寫成p, g寫成k。他還開玩笑地說:“哈哈,沒有一個法國人會這樣說話,隻有你才能發明出這樣的法語來。” 跟儒凡在一起會有許多的牽掛,許多的無奈,那種無奈跟同楓在一起的無奈是那麽的相似,可有時感覺卻也不完全一樣,因為儒凡的關係更複雜,更加無法化解。但是儒凡的聰明,穎的敏感,讓兩個人都能及時地避開問題,或者是盡量地去忘記問題,盡力地在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給彼此一個快樂的輕鬆的空間。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的生活比任何人都累,各自的負擔比任何人都重,又何必增加彼此的壓力呢?互相支持,這就是他們相處的基本原則了。正是如此,跟儒凡在一起的時候,穎會跟他一起討論學術問題,社會問題,談政治,談哲學,用屬於他們之間的詞匯開玩笑,甚至是在床上,在他們做愛的時候,他們也是一邊開著玩笑,一邊做著。穎也說不清是那些玩笑刺激了她的身體,還是他的身體挑逗了她的神經。她喜歡他在做愛時跟她說話,她害怕那種隻有肢體運動的死靜的氣氛,特別是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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