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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影隨風 (6)

(2010-10-22 11:23:45) 下一個
晚上,兩個人在酒店附近一起吃了晚飯。楓一直在低頭吃飯,他吃得很快,仿佛真得很餓的樣子。穎看著他,突然感覺愧疚。她明白他的不安,那是來自妻子的壓力。她見過他太太,她叫她於姐。記得那天,他太太對她說,如果你叫我嫂子呢就是跟他是一家人,如果叫我於姐呢,就跟我是一家人。就這樣,她叫她於姐。於姐是一個很低調的女人,沒有什麽出奇的地方,可是,當她跟她交談的時候,她可以感受到在那張幾乎沒有粉妝,甚至略帶有皺紋的臉的背後,深藏著一種驕傲與自尊。她的恬淡與成熟讓穎不忍去觸動那份驕傲和自尊。她尊重她,也尊重自己,在那以後,她就決心收起那份喜歡楓的心, 將那份喜歡和眷戀永遠地埋在心底,永遠再也不去觸動它。她開始談戀愛,失戀,再談,再失戀。慢慢的,她也變得麻木了。對於感情,她不再苛求什麽,隻是隨遇而安罷了。當一份感情來了,她也就接受;當那份感情不在了,她也就讓它輕輕滑過,不去強求。隻是,每次,她都不自覺地問自己同樣一個問題:如果是楓, 他會怎麽做呢?當然,她沒有答案,她知道,她永遠都不會有答案,因為,他從來都不會麵對這樣的問題。“ 楓,對不起。”楓抬起頭,看著穎,“為什麽說對不起?”“我也不知道,隻是想說…”楓習慣地眯著雙眼,微笑地看著穎:“好啦,不要再想了。無論發生什麽,那總是應該發生的,沒有對與錯。發生的總是對的。快吃吧,這很好吃的。”穎淡淡地對著楓笑著,是呀,也許他說得不錯。世上的是是非非,對對錯錯,又有誰能說的清楚呢?許多你認為理論上不對的事情,可是許多人都在做呀,就比如感情的事情吧,愛上一個人是無法用道德的天平去衡量對錯的,無論對方是誰,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老的,少的,結婚的,沒結婚的,自由的,不自由的,隻要愛上了,那就是隻有兩個人的事情了,那是超出道德,倫理,理智的東西。當你因為感情而做出了什麽,也許正象楓說的那樣,做了就是對的,至少,那會讓愛明了,告訴對方,“我愛你。”對於自己,對於對方,那是一種誠實的表現,對自己誠實,也對別人誠實。作為人性來說,這不對嗎?是,楓對人生,對人性看得比自己透徹。雖然,穎認為自己很看淡人世,可是,畢竟她有太多的“舍不得”,太多的“放不下”,太多的“完美”了。那個晚上,她已經失去判斷的能力,或者,她已經不再想去思考。她看著他,聽他說 - 他也許是對的,做過的總是對的。至少,他讓她明白,他也喜歡她,她十年的等待,值得!穎不記得那頓飯是如何結束的,她跟著他穿過餐廳,繞過華麗而冷清的商店,穿過車庫,提了車,他把她送到酒店門口。她一直沒有說話,她看著他,跟隨著他,任由他牽領著她,也許她一直在尋找著被牽引的感覺,象似那根斷了線的風箏在尋找它的主人,希望他可以牢牢地把它抓在手裏,不要再讓它隨意飄泊,它有些累,真得很累。可是,她知道,他也知道,他不是風箏的主人,他不能,也沒有權利擁有它。“謝謝你,楓哥。”穎解開安全帶,盡量裝出一副泰然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其實,這也是她唯一能跟他說得。這一句“謝謝”的分量,也許隻有穎自己清楚。“別那麽客氣…”楓看著穎,接著說“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楓哥不在身邊,處處要小心。”楓的眼神讓穎感動,愛憐,不舍,無奈,讓穎有些忍不住,她想衝上去,牢牢地抱住他,對他說她喜歡他,跟他說十年的相思很累很累,然而,她最終還是沒有。她保持著她的淡然,微微地衝他一笑:“你也是呀。早點兒回家吧。小心開車。”她衝下車,她知道她的眼淚就在眼眶了,她不想讓他再看到她流淚,她不想破壞他心目中那個無憂無慮的小丫頭的形象,她不想讓他看到那個多愁善感的她。眼淚終於在她衝進大廳的時候,滴落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穎在第二天離開北京,回到北方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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