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與經驗 (3)

未進入夏季的巴黎已略顯暖意。五月的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各家餐館，咖啡屋紛紛將桌椅擺到露天地上，那些有閑的巴黎人就這樣邊吃邊喝，在陽光下聊著永遠也聊不完的話題。公事私事，家常裏短，娛樂八卦，政治新聞，總之，咖啡館永遠是巴黎人不可缺少生活之地。可是曉妤完全沒有那份幽靜。她默默地坐在窗台上，一支一支地吸著煙。百葉窗緊閉著，但是陽光還是透過縫隙射了進來。煙霧在陽光的直射下，縈縈飄散，在昏暗的小屋中顯得有些陰森和鬼魅。曉妤突然有一種象是活死人躺在沒有釘嚴的棺材裏的感覺。透過恍惚的陽光，她想象著縫隙外麵的世界。那裏發生的一切對她來說是那麽遙遠，縹緲，那麽的不真實。她常常自問，是自己怪異，還是外麵的世界本來就是一個怪異的世界。當然，她沒有答案。她自己找不到答案，也沒有人來回答這個問題。曉妤習慣了不開窗。不記得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就沒有去碰那把窗栓。她不願意開窗，因為她不願意看到對麵窗戶裏發生的一切。那隻能叫她黯然傷心。誰叫她看錯人走錯了路。怪，隻能怪她自己不懂事，太幼稚。她深深地吸了口手中剩了半截的紫幽葛，“我該怎麽辦呢？”是在問自己還是問蒼天？“叮—叮—”在這寂靜的小屋裏，這一陣電話鈴聲顯得有些刺耳，曉妤嚇了一跳，誰會給她打電話呢？近來曉妤有意無意地切斷同外界的聯係，所有的朋友能不聯係就不聯係，她隻想一個人靜一靜，過著鬧市中的與世隔絕的生活。即便走在大街上，她冷眼看著人來人往的城市，沒有絲毫的感覺，她不明白這些人整天為什麽奔波，為什麽爭吵。她象一個幽靈飄浮在人群中，而她的心已經不在了。曉妤掐滅了手中的煙，拿起電話。“喂？”“曉妤？我是阿豔呀。好久沒你的消息，你在忙什麽呢？”“阿豔呀。你還好嗎？”“還不錯啦。咳，你有沒有空，出來喝杯咖啡，我有事跟你說。”“什麽事？”“行啦，我請你喝咖啡好不好？”“嗯...”“好啦。我們待會兒在香榭大街上的La durée 的咖啡屋見。”阿豔掛了電話，曉妤對著話筒搖搖頭，苦笑了一下。這就是阿豔，風風火火，有些霸道，卻直率得可愛。同阿豔的相識隻是一個偶然。那時曉妤在替方佳莉的翻譯社做翻譯。一天曉妤到翻譯社取一份客戶的資料，正好碰到阿豔也在，她剛結完一個檔案，正在跟方佳莉講溫州人的刁蠻。 她打扮得很時髦，頭發高高盤在腦後，一件黑色的高領羊毛衫，皮膚白淨，化了濃妝，特別是紅紅的嘴唇給曉妤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為她和方佳莉都是不擦口紅的那種人。當時曉妤看著她聽她滔滔不絕地講溫州人的故事，就立刻感覺到這是一個不會讓自己吃虧受委屈的女人。因為不是同一類型的人，所以曉妤打了聲招呼後，就沒怎麽太在意。後來阿豔就經常把她無法照顧的客戶介紹給曉妤，並時不時地給曉妤講她同溫州人打交道的經驗。時間長了，曉妤發現阿豔心倒不壞，隻是心氣太傲。有時曉妤覺得她的心直口快道也有些可愛之處。就這樣，倆人成了不是朋友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