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 子》（3）小 杜

小杜走進裏間，四下望一望，就到屋角的大靠背椅躺下了。小田送上他的拖鞋，又遞上熱毛巾。主人揩畢，老薑用茶盤送上一個熱氣騰騰的紫砂魚化龍壺。接過茶壺，不忘記道一聲謝謝，然後歎道：“今天的車子擠得·····不是人過的日腳！什麽時候像所長一樣，用公車接就好了！沒投好胎啊······”他住在清代上海縣城的老城區，路不算遠，但沒有直達的公交車。自從所長有小車接送，他的牢騷也大了。 兩個站立的人無話。女人先匯報：“今天中午我準備是墨魚大烤、糖醋小排、再弄一點百葉結塞肉，可以嗎？” 主人想一會道：“湯呢？” “火腿筍片湯。” 又思量一番，點頭通過。女人是隻燒給他一人吃的。並沒有不讓她和老薑用灶具，但二人識相，從來隻是帶來的飯熱一下了事。（小杜是有派頭的，逢胃口不好，從不帶回家去，而是請二人吃了） 於是老人匯報了。對個體工商戶開業、變更的受理、審查、呈報，營業執照的登記、年檢、換照，工商收費和罰沒財物·····他隻揀有問題的說上幾句。主人滿意道：“天下是太平的······長遠沒這樣順利了！” 他用手指一下，女人馬上開了電腦、電視機，又搬來小收音機放他茶幾上。交易開市了，嘈雜的報盤和分析，交響成一片，主人完全沉浸其中，像上了高速火車，別的聲音聽不見了·····他有時半天不吭氣，有時會跳起來大笑大嚷，有時破口罵人·····二人早退去外間，樂得耳根清淨。女人為了做飯，不免進進出出，聽得頭漲，有時巴不得來個大熊市，把小杜嚇垮，不敢看股市，可以安靜些！ 上午收市了，小杜精神放鬆，鎮定下來。廚房散出烹調的香味，他去洗了手，重新坐好。女人推來有小滑輪的木餐桌，三菜一湯，酒瓶酒杯，像演電影那樣。大亨像模像樣地攤好餐巾，開始用膳。女人待他喝完酒，替他盛好米飯，才離開弄自己吃的。不忘關上裏間的門。老薑已經在他的桌上吃好，年紀大了，不免湯湯水水殘留在嘴上、桌上，女人嫌棄地皺起眉頭。老人拿了他的碗筷下去洗，小田客氣一句，叫他放著，等會一起洗。樓梯口有人探頭探腦，隨即上來了，是早上打招呼的女人惠麗，手裏拿著圓菜盒道：“你才吃？我燒的豬爪，你嚐嚐。” “哦喲，你介客氣，我哪能好意思！” “什麽話!” “我沒東西還你的---” “別囉嗦，不吃要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