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正文

《騎虎者》第二部 六十 製憲

(2014-10-19 12:17:36) 下一個
本來每個班組是生產組長一個頭,工會恢複以後,上麵要求長設一個工會組長。有先進的大廠還有職代會,各級設職工代表,像是三駕馬車,很民主似的。但一般廠家嫌煩,是兩個組長。工會組長是群眾推選,上麵批準,要求有點文化,因為兼管班組的政治學習的。甲班的大部分人推選天熊,天熊堅決不肯。少部分人像鹹雞、王光寶推選挑料的孫茂根,阿根很高興。他是剃寸頭的矮子,有個金牙,人傻乎乎的,很想當頭,說當上請大家吃糖。艾班長向上匯報時說天熊合適,非黨員的阿根不識字怎麽領導學習!最後,上麵決定是阿根當。紅榜貼出,阿根和天熊都很高興。阿根在班裏發水果硬糖,多給天熊一把。

新的運動又來了。文革十年是大運動,由一個個小運動連起。好像生怕老百姓一安靜,就會對著幾張票子和小房子發愁,思想不革命了。這回是全民起草新憲法,製憲運動。五十年代政法部門好不容易搞出一本,領袖馬上說不適用,還是人治比法治好,用社論治國好。而現在又要搞新的。辦法由全國工、農、兵、學、商起草,黨中央匯攏成一部“真正的人民憲法。”每個廠成立草憲領導小組,老黃是組長,皮蛋是副組長。

各班組也要“民主選舉出草憲小組長”。艾小兔不耐煩,跟阿根招呼後,指定天熊當,不許推托。倉庫小組選出的是順風,沒人跟他競爭,順風很高興。於是,進廠多年後,非團員的政治積極分子順風和團員的政治落後分子天熊終於當上了幹部——可惜隻有個把月!

興頭的順風這天來爐台玩,問天熊:“憲法是什麽東西?”

天熊不肯定道:“可能是確定製度、確定公民的權利吧。”

“公民還有權利?”

“我也不懂。不覺得有過什麽憲法。家裏有過一部六法全書,辭典一樣,那是國民黨的,燒掉了。現在大概要寫進公民有抄家和被抄家的自由。”

這時阿根在廠部開會來,遞一本小冊子給天熊:“給你的,我們學習時用。皮蛋說起草不能亂寫,寫不出照這上麵抄。”天熊和順風同看,是公司油印的宣傳指導大綱,要求正式草稿中不要遺漏幾條:寫進批判孔丘的“仁政”和蘇修的“全民國家”;寫進工宣隊永久占領上層建築;寫進由公安部領導最高人民法院、取消檢察院;寫進大鳴大放大辯論大字報的革命形式······特別公布領袖的最新的最高指示:建議中國人民除了言論、通信、出版、集會、結社、遊行、示威、宗教八個自由外,再加一個自由:罷工······順風別看邊搖頭駭笑,找到道:“有了,你看”——不是有抄家權利——是“公民人身和住宅不受侵犯”。

天熊鼻子裏表態。順風道:“這不是騙鳥麽,是為了給洋人看吧?”天熊道:“是對內的,要開人大了。從前語錄治國,文件治國,黨章治國——寫上林彪成了笑話,也隻有憲法了。”

激賞道:“你講得好,這是急於把文革合法化,鞏固文革的成果。”

“我們同學裏有的名字叫立先和行先,後來知道原是憲法的憲,國民黨四七年通過新憲法,第二年行憲,第三年,哈。”

高興道:“有這事?是一個兆頭。”

害怕道:“別說了!到此為止。其實,關我們什麽事!”

順風難得做幹部,興奮難安,在草憲討論中意氣風發,小青年的荒唐勁。尤其是天熊缺席的團青學習上,長篇大論的演講,引經據典,中外古今,美國蘇聯,說得口沫四濺。喜蛋歪歪他們無所謂,由他發揮,他們正好休息。坐在會議室裏麵的老黃,聽得光火!心裏承認他是個人才,可是誰許他這麽神氣?工調的風浪已經過去,他不怕小青年了!尤其是卞福立功:終於探得天熊在上層的靠山是誰——已經調走了。他沒對手了!

順風去上廁所,老黃立在小便池前,沒法退步了,於是側臉低頭,絕無狂妄之態。可是黃大爺要弄訟他了,徐徐地陰險道:“小鮑啊,聽說你想調廠?”

嚇一跳道:“沒有。”

“我不會冤枉一個同誌的,可以為你創造條件。”

馬上想到方躍,慌亂道:“我真沒想過。綠葉廠蠻好麽。”

冷笑道:“蠻好?哦,蠻好。”慢慢地蹺著走了。

順風嚇出一身冷汗,回倉庫告訴兩位室友。麻叔也認為沒有好事:“可能是支內,小三線,你一走,輪下來就是我了。我是要反抗的。”汪廠長道:“我去打聽一下,有沒有這事。”

也是巧,小古說好像行業在郊區大廠有個技術會戰項目。老汪沒問下去,他跟小古的交情就這麽一小點,而且要避嫌。他神色嚴重地報告順風。順風道:“我又不懂技術的。”老汪道:“他說培養你,讓你去學啊。”麻叔道:“去勞動幾個月沒關係,就怕檔案轉過去。”

三人慌了神,商量好久,沒個辦法。第二天去尋天熊,如此這般,結論道:“你、我,很有可能去。”

天熊一愣,冷靜道:“我是不可能。”

“你姆媽的同學的那個走了呀。”

“阿姐在邊疆,上海隻有我。”

順風喪氣,有邏輯思維的人沒法騙。歎道:“如果是我呢,你替我想想。”

“好的。”

天熊轉身去尋了方九皋,又路遇蛤蟆,都說沒聽見過風聲。天熊就沒再往心上去,順風是有點神經兮兮的。

可是順風更緊張了,豎起招風耳朵,四出打聽。曉芬提供一句聽來的沒頭沒尾話,“考慮長日班去一個學電焊。”皮蛋對他冷笑。玲玲說:“好像領導是對你印象不好。”歪歪道:“我沒聽說,領導又沒找過你。”喜蛋道:“你尋老黃去問麽。”

他把天熊請去寢室商議。又策劃和天熊、大鶴去高興記喝酒,悲哀道:“也許最後一次了!”

宿舍裏順風、麻叔和天熊商議,老汪不在。天熊道:“會不會老黃詐人?技術科的老方、蛤蟆說沒這音頭。”順風道:“他們不是當權派,蛤蟆又是七兄弟,不給他們知道的。”天熊道:“那你是否以逸待勞,想好話頭,等他開口?”麻叔道:“那就晚了!”天熊道:“晚什麽?你不同意麽。”順風道:“有用嗎?”天熊道:“比如來尋我,我不同意去,講我的理由。”順風道:“可是我家裏好幾人在上海。”他有個弟弟是分在郊區,但兩個姐姐都已結婚成家在上海。


天熊道:“編別的理由。”

順風沒了主意,煩躁起來,怒道:“到時候我橫豎橫,大不了支內,我貼告示在食堂和老黃辯論,蝙蝠歪歪皮蛋都來我也不怕!”天熊拿起床頭的草憲小冊子丟給他。他一愣,眼亮道:“對,我以身試憲!”麻叔也懂了:“是要合法鬥爭。”

天熊道:“慢慢看吧,有九大自由呢。”順風心情好多了:“我們逐條來看,言論自由——”麻叔嚷道:“這是假的,啥人不曉得隻有美國人可以罵總統!”天熊道:“是自由的,你罵我,我罵你都可以,隻要不是罵領袖、罵老黃。”麻叔疑問道:“宗教什麽自由?禮拜堂不是改成倉庫了?泥菩薩也都砸爛了,廟還能開放?這個結社什麽意思?“順風道:“結成團體,九三學社又見報了。譬如綠葉廠十三太保、我們七兄弟。”

麻叔驚訝道:“我們可以公開了?”

順風朝天熊苦笑:“看來一條不能用,中看不中用!這一條我不懂,想問你:集會、遊行、示威不是一回事麽,為啥分成三條?”天熊道:“我瞎講講,集會大概在什麽廣場,人不動的,喊喊口號,聽誰講一番話。遊行是拉橫幅標語,在馬路上走的。示威是包圍政府大樓,摜番茄雞蛋,用電喇叭叫,有點武力的味道。”

順風瞪大眼道:“難道這也允許?不可能吧。”天熊笑道:“我是參加多次了,從小學生起,排隊上馬路,揮紙條標語喊口號,打倒英國佬,伊拉克事件。後來支持古巴,打倒美國佬,還集體唱英文歌,古巴西、洋基斯諾·····還有越南——”順風懂了:“柬埔寨、珍寶島。”麻叔道:“還有最新指示的遊行,慶祝九大的遊行。”順風道:“那不是,那是報喜。”天熊道:“其實都不是,隻有六六年睡鐵路,有點自發的。”

麻叔道:“操那起來,要趕我去外地,我就罷工。”他的擔心不是毫無道理,老汪和順風的床鋪,本是和他關係不錯的兩個家屬在鄉下的老工人睡的——後被調去外省的新開廠。上海的城市人員下放,自大躍進來到現在沒停過,大概是有指標的。天熊對他道:“別亂說,不是開玩笑的。”順風也道:“罷工是自由的,但你不是,你是反革命搗亂。”

天熊出神道:“憲法是觸電的,永大廠的事,你想想。”

“什麽廠?”

“五七鳴放時有個織布廠罷工,你們不曉得?上海一把手為此去請示,領袖定性為官僚主義事故,按內部矛盾處理平息的。沒有公開登報。劉少奇也講了話,我是買的批判材料上看到的,不會錯。”順風尋思:“有這事?有意思。問題是幾個人罷不起來,如果串聯,就是反革命活動。”

麻叔大怒,團起小冊子罵:“我正好草紙用光······”

天熊受自己話啟發,喃喃道:“形式是沒階級性的,又要隱蔽······”,不覺和順風齊聲道:“大字報。”

三人自驚自嚇。這玩意是中國國粹,古已有之。同樣是農民起義軍的首領,明太祖不喜歡“沒頭帖子”,要壓製的,而現在領袖喜歡,五七年提倡,響應者不少倒了大黴。六六年他索性提筆自己寫,“我的第一張······”弄得他的同事們人仰馬翻。如今這武器已為群眾熟悉,革命的大字報是敵人的閻王簿,亂寫的大字報是誣蔑人的狗血——噴人一身黑,跳進黃河洗不清!黃慶五重新上台後,成了使這玩意兒的好手:看誰不順眼,私下一布置,明天天亮突然有嚇人的白紙黑字出現,墨汁淋漓,暴風驟雨砸向這人!好端端的馬上枯萎,哭喪臉去求情,老黃笑眯眯學領袖道:“群眾起來了,我也沒辦法呀。”

順風喜悅道:“這是公開的匿名信,這要謝謝偉大領袖,支持我跟老黃鬥。我是逼得沒路走的狗,隻好先咬人。”天熊看表道:“我要走了。”順風道:“好的,內容我慢慢想,再告訴你。”

第二天廠裏出事了,誰也想不到的。

防空洞為怕人下去開黑會,後來一直上鎖。旁邊的王府古井也曾箍鐵架子的木板鎖過,怕進原料粉塵造成水髒——到夏天人們拎上井水、或幹脆吊下西瓜去冰的。有時鐵掛鎖會開著,不知什麽原因。這鎖特大,上麵一個“神”字。

當時一批進來的女學生,由老黃大力慫恿,和門板斷了關係嫁給外地軍人的齊瑞芝,她是最早辦酒水結婚的,軍官男人如願的複員回上海,分在紗廠當保衛科幹部。馬上嫌棄妻子了,生了女兒後更討厭她,常常打罵,公開帶別的女人回家——棚戶區的矮房子。開始的打是沒目的,後來有目的了:逼她離婚。包辦婚姻的瑞芝爺娘自釀苦果,沒辦法,央求老黃再幫忙。老黃派皮蛋出麵,去男方廠裏反映,軍人吃虧了,到綠葉廠鬧,皮蛋很厲害的批駁他——當年來廠的皆大歡喜的場麵才幾年!軍人回家後,還是女的倒黴!上班來是青一塊紅一塊,領導也沒法,當沒看見了事。她隻是哀哀的哭。最近不上班有一禮拜,也沒人關心。後來小古打傳呼電話去她家,那邊說沒見她回家。

有人注意井口的鐵鎖不見了,報上去,老黃懷疑誰拿去賣錢了。往裏張黑洞洞的,似有異味。小古讓沒活幹的丁班日班下去看一下。於是死屍發現了,已浸泡得胖大發爛。廠裏轟動,幾層人圍著。推算應該是她中班結束後、半夜三更的事。

於是順風進廠來是第二次去殯儀館參加追悼會。第一次還是學徒期間,食堂一個瘦骨伶仃的五十歲的廚師死了,據說從來不生病——病曆卡隻有一次菜刀切傷手的記錄——一生就是癌!幾乎全廠都去的,老黃作悼詞,說他的優點是艱苦樸素,廠裏人發笑,他是穿得破破爛爛的,沒有別的優點了。大家都很高興,嘻嘻哈哈,像是去作一次旅遊,燒屍場在郊區的農田中,風景不錯。那時人還年輕,全廠老師傅大多四十左右,好像生病、辭世是別人的事。天熊也去的,跟老陳、周良餘他們特地摸進去看焚屍爐,被罵出來的。

這次天熊當班,沒去。因為瑞芝是團員,團員和女青年全撩下活去的,包括曉芬和國容。老黃未去,致悼詞是皮蛋,也哭得動容。那軍人居然敢不來!董老師沉痛得臉變形,心裏充滿仇恨。瑞芝爺娘還算克製,他們還有其他子女,心是硬的。

順風是乘廠裏卡車回廠的,記得這夜有聚餐,天熊現在和大鶴搭夥值夜,不肯跟老陳了。大鶴和順風互認為好朋友是因為天熊的關係,本來對麵都不照應的。三人準時在高興記就座,在有兩扇窗子的角落——各朝麻石子小路和電筒廠廠房改的工人住宅——三層的一排排密集的黑漆木樓有一個好聽的弄名“桃源村”。全是熱菜下酒,先來高興記的老三篇:炒豬肝、炒螺絲、炒黃豆芽幹絲。順風吃得津津有味,大鶴不動筷,跑到買籌處,問最好的菜有什麽,添了幾個。順風報告下午追悼會情形,天熊沉默,但注意的聽。瑞芝雖是爐台上開模的,不是一個班,沒接觸過。大鶴幾乎不認得,他拿出紙和筆,想想改改,家裏擠出擺箱子的六平米小房給他做新房,他設計要擺進自己做的單人沙發,費盡腦筋。他家的房子被占去四分之三,幸好沒有掃地出門,原來比天熊家大一倍,如今小一倍還不止。眼下在談的女友是老同學的妹妹,也是資產家庭,沒房,趕在自家的汽車間。順風笑他:“老阿哥,照理你現在很忙了,怎麽有興致和我們喝酒?”

大鶴是外表英俊厲害而行事馬虎,與人無爭的,笑道:“我也不曉得。跑到女友家,總這麽幾句話。隻有他哥來了,我才話多。”他同學是考取北大而分配在北方的,來廠尋值夜的大鶴,和天熊聊過天。他說外地的苦,如何想家,又說不知是成份原因還是臨場昏,功課上流的大鶴高考總是失利。天熊道:“肯定是成份關係。”那人點頭。

天熊笑道:“丈姆娘還是嫌你?”

“是啊,她麵前我隻好戒煙。”

“小姑娘呢?”

“她順她娘。”

大鶴分發香煙,於是人手一支。大鶴對天熊道:“我像你一樣,沒煙癮就好了。”天熊老是那句話:“我爺吃得太多,所以——”大鶴道:“可是我爺娘也吃得多。”順風道:“這是毅力問題。”天熊道:“凡事有利有弊,吃香煙也有好處的。”大鶴道:“肯定不好的,到老了都是肺心病、老慢支,我看得多了······”

順風也拿出紙,沈重遞天熊看。原來是大字報稿,“支內人員選派的路線問題。”天熊看了全文,思索道:“你覺得這樣寫好?”

“不好,暴露了自己陣地。但想不出了。”

“你的目的是亂他們陣腳,不敢來動你。”

“對。”

“可以考慮,沒頭沒腦的,但叫人心慌。”

順風說妙,可是寫什麽呢。大鶴聽見是廠裏政治問題,就充耳不聞了,他有這本事!難得會蹦一句:“太平點。”可見他是不讚成反對頭頭的,早先的在老廠造反是個教訓了。

天熊道:“今天門板怎麽樣?”

“對啊,寫這個。”

“揪出包辦婚姻的黑手,某某。”

“好極了,但不點老黃,點別人。”

天熊得意,順風也得意。思路打開了。順風決定把矛頭對準卞福,當年是他出麵和皮蛋同去吃瑞芝喜酒、代表廠方祝賀的。天熊不作可否。

順風回寢室,費一天功夫寫出幾句話,用毛筆蘸墨汁寫了。和麻叔商議貼何處,討論了幾小時。最後定在夜深,貼在轉角的陳銘三做煤屍磚的碉堡外牆。雙料特務是他早收服的,他熟悉那裏的進出。時間選在夜班上班後和吃夜宵前,最少人時。那裏有個廁所,到半夜是死角,沒人去那裏。兩人隨帶了大字報和膠水,順風暗機關擰開特務的工作室,麻叔一定要由他貼,在室內展紙上膠水。於是順風在外麵十米處的煤堆後望風。

突然有人聲,兩個人影晃近來。原來是卞福和皮蛋,小聲道:“陳銘三的門怎麽開著?”

“去看看。”

“真的開著,燈在哪裏?”

“別開。”

門裏門外想到原來這兩人今夜總值班。麻叔早在漆黑裏躲在磊起的煤磚後麵,聽出門被鎖上,兩人扭在一起。男人道:“拉下玲玲都靠我,慰勞慰勞。”女人道:“這裏不好。”男人道:“好的。”陳銘三有三把靠背椅連一起,自己打午覺的······門外的順風急壞,以為發現大字報,在審麻叔了,揀起小煤塊,往門上丟。裏麵的聽見,停止動作,駭壞了。不一會兩人開門悄悄出去了,不敢四處查人。

麻叔賊頭賊腦出來,和順風會合,不敢經廠門回寢室,出弄蹓上了馬路。麻叔把所聽所聞一說,順風大為興奮,大受刺激。情人如此下流,連半死人也上!反複問明原話,猜出事情真相:黨支部委員改選,除老黃不用選外,六選三,康冬狗、歪歪、玲玲落選,卞福、小古、皮蛋當選。老黃對兩個苗子都好,卞福拉下了玲玲——總是當大眾麵不情願給他摸摸弄弄。半條命有此嗜好和虛榮心,實在奇怪。

順風激動了一夜,打好新大字報底稿。第二天是甲班休息,見不到天熊,不見也罷,大丈夫獨當一麵!這第二夜他就貼出了大字報,改在科室前的鐵絲報攔旁,有解放報、人民報、工人造反報和青年報。夜班路過暗洞洞的看不見,白天最醒目。

[ 打印 ]
閱讀 ()評論 (2)
評論
歡迎你來 回複 悄悄話 樓主寫得太好了,想了解更多文學信息,關注請點擊www.news100.ca
歡迎你來 回複 悄悄話 樓主寫的真好,文章寫得太好了,要了解更多好文章,請關注news100.ca。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