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 (7)舞台
(2012-05-22 10:3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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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舞 台 西頭的零收地攤隻是一小塊,金盆寺是很大的。收稅人被要求對店主、攤主人人熟悉,背得出姓名、說得出家世,像班主任之於小學生。小衛是靠他的年輕、聰明,大他十歲的眼鏡是靠翻小簿子對照,才搞定的。人多了,事情就雜,好比森林裏,什麽鳥都有。每天有故事發生,有好戲在演出······比舞台上的精采多了!隻要事不關己,盡可以從容、悠然地觀賞······不在市場做的,還沒這福份,他不知道人物之間的關係、背景····· 最近的幾出活劇,隻有一出是在西頭:君子動口不動手,賣君子蘭的兩個東北男人互毆,一個連烏鴉都畏懼三分的蠻橫大漢被打趴下,以至休克,滿臉是血。打贏的是不愛說話、比較安分的瘦漢子。阿康們的草花攤子也遭了殃,他們害怕地逃開。起因是一句話:一個媳婦說另一個媳婦的衣服是廉價貨。烏鴉幸災樂禍,呱呱地點評一通,引起許多東北人的不滿,被另一班反映上去,上麵嚴令烏鴉閉口:不得介入事非中,這是原則。 東頭一家專賣高價五針鬆的店被查封,原來這些樹全是贓物。警察帶走不知情的店主,戇性子老頭曾是市勞模,拘留幾天放出,已傾家蕩產。他痛毆收貨的兒子。這二十幾歲的獨子當夜委屈的自殺了······ 南頭一家鳥店歇業,換成賣仙人球的開張了。店主原是外地人,搭上日本女人後拋棄家小,出去留學。學成歸國,市裏居然請他當處長。他還不幹,弄了個南方美人在這兒開店。他在附近借獨套房住,讓女人學駕駛,要買轎車了。他賴稅,專管員讓小衛傳他到小屋談話,展示一疊控訴信:都是美人的女兒寫來,“請求市場嚴懲拐帶婦女的騙子,還我母親”。他長得黑而粗像農民,說話娘娘腔,辯解說美人是被老頭兒教授強奸的,老頭現在不肯離婚,把孩子推在前頭······骨感美人是南方那大學教員,不明不白地躲在這裏。確是個尤物,像歐亞混血種,白皮膚如凝凍、高鼻梁、眼珠子發藍像波斯貓,言談客氣,會爭取人。眼鏡搭過她脈:外語還可以,人是有點傻····· 北頭民宅開出一家大店,想稅務上照顧的要求在上麵已打通,眼鏡看資料後大驚:經理是高校的青年才俊,學界精英,曾在報刊署名文章批判及眼鏡(批判就是罵人),法人是更有來頭,馬列教研室主任·····於是開張那天去看:師徒倆居然請一班和尚做開門儀式,樂器聲中誦經,香火繚繞,轟動一時。烏鴉不解道:“難道家裏死了人,道場一起做?”附近的工藝品小店,端來一盤盤的玉器和小玩意,遞香煙給新店主,讓披紅袈裟的唐僧噴一下水(開過光能賣得貴)。總算見識那才俊了----見眼鏡戴紅袖布,忙打拱作揖。眼鏡是奇怪的微笑,嘴裏喃喃道:你沒有勝利,我沒有失敗······ 西頭一處民房住“曬搭”的老無賴夫婦,推個小車在市場賣茶葉蛋、熱玉米,鄰居沒人敢惹,於是二老以全體居民的名義爭門前一塊地,半平米大(其實想敲榨一筆錢)。爭不贏,勒令兩個兒子不上班,來毆打店鋪的小工---複員的解放軍。二打一,還是輸了,掛了彩。從此改演文明戲:大兒子用紅藥水擴大傷口,每天敲銅鑼向路人演講(小工已回避),小兒子弄一堆啤酒放店門口,坐著喝,每隔半小時,上前扯開褲襠,提出那玩意對準蝴蝶蘭店的女老板噴射,圍觀人把路阻塞!來旅遊的洋女士,看明白後大驚失色,轉臉逃開。烏鴉看得津津有味,自愧不如。街道、警署、工商、裏委覺得難處理,統統不管,聽之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