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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 人 ( 7)末代

(2011-02-07 16:56:37) 下一個


                                 ( 7)末 代


    劉家和心有餘痛,終於擺脫,筆挺的站立道:“大家舉杯吧!女同學們,西瓜汁也行。第一杯,祝我們在座各位,1班的男女同學,四十年後有緣份,同聚一堂,幹杯!”

    清脆的玻璃響。全體起立,仰脖喝下。
   
    Dog 歎道:“好家夥,不知不覺四十年了!再過四十年,我們再聚,再來這裏!”

    幾個人搖頭好笑,說那要一百歲了,誰還活著?

    劉家和笑道:“不一定。我丈母今年一百零三,跟著我呢。不稀奇,全上海九百個。所以女同學希望大。大家努力吧·····各位,第二杯,是不是祝先走的同學,在天堂安息······”

    “對,對。”

    “令人傷感啊。”

    “男生一共幾個?五個,哦,四個。”

     海月喝一口,要緊問誰先走了。光麵告訴他,去香港的李秀才病亡,鉛筆頭車禍·····“根號3”死於中風,房子動遷,他動肝火。大怪去深圳經商,據說是成功的,為感情問題自殺·····

     海月可惜道:“他們務正業嗎?嗯?”

    “不務。”

    “務一點。”

     文科的所謂務正業,就是與文字有關的,教學、記者、編輯、統計都算是。但胡宗南不是,做市場、企業的也不是。從前上海報考大學,分好幾等,華光是末等的。但他們這批人,進華光感覺幸運、幸福,因為那一年最重成份,所以大部分是出身好而功課差的(那些出身差而功課好的,正在家收拾行李準備“歡送”去新疆)。文科又一向收垃圾,數理化太差的,外語不通的,沒動手能力的,沒有專長愛好的······

     後來他們福氣也好。書沒讀成,卻因總理的堅持,拿到老的工資標準,在社會上小有地位。和複員軍人一樣“小吃香”,解決婚姻問題容易不少。末幾屆的分配是擠在一起的,社會上弄不清,統稱為末代大學生,這桂冠,戴了許多年。簡稱“末代”,是好多這幾屆人在單位的諢號。

    海月的意思,他們沒有珍惜。

    巧的是總共十人,而他的四個室友全到,Dog、Fish、光麵、牛肉麵,從前被瞧不起的小人物······三個大幹部,走了一個····花生米和五香豆,勉強算“中間人物”,今非昔比,已是日本和德國在華企業的老員工,今天開自備車來的。

    光麵琢磨他的衣著:“你這是披風呢還是鬥蓬?雨衣呢還是睡衣?”一向瘋瘋顛顛的 Fish 道:“這是 Monkey  的道袍,成仙得道!”Dog 喝采道:“好!沐猴而衣。”······一下子回到惡開玩笑的當年氣氛。海月這才注意,別人多是西便服、茄克衫,頂多係根領帶。花生米來敬日本香煙:“這個好,味淡,不生痰。”海月謝絕,掏出古舊的琥珀煙鬥點上。眾人好奇,看他手指的熟練,知道不是作秀。

    光麵佩服道:“有派頭!”

    海月道:“我上午一直想你們幾個······”於是說剛才的旅程。眾人聽進去,點頭稱讚。 Fish 道:“有意思。我也想去鍾樓,可惜今天----”

     宗書記說起在美國的一個男同學,他的好友,“每次回來,都找我小聚的。十年前頭發就全白了。去年來,裝全口假牙。又懷疑生惡病,但查不出······博士又怎麽樣!付出太多,我看不劃算。”那人是傳奇人物,出身不好,是舊上海一個豪門,他本人是那年全市最高考分所以還是讓華光收留了。他平時見人不說話。隻是要求入團--擔憂畢業分配。已是黨員的宗頂住壓力,替他解決了,成為密友。

    席上紛紛道:“對,出去沒意思。”

   “而且他爺娘的大房子,他也不能享用了。”

   “在美國賺錢,我們也賺錢。”

   “我們不出去,照樣賺馬克、賺日元。”

    Dog 道:“我女兒職校畢業,現在做 Model,一個月二萬。”

    海月忍不住道:“他是成功人士。他兒子是哈佛,兩代成功了。我們是失敗人士。”

    Dog 道:“我沒有失敗。你 Monkey 眼皮薄,看到人家出國----”

    海月回嘴道:“你從前功課不行,女兒又是職校,換言之,高中都考不上。幸虧我們是工人家庭,換了讀書人家,麵子都坍光了!不是兩代失敗嗎?”

    Dog 被噎住,氣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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