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秦無衣 (熱門博主)
  • 博客訪問:
正文

三國之二鍋頭

(2006-12-25 19:37:01) 下一個

 在英雄時代,女人往往成為政治的附庸,而且是出於自覺。在寫女人這一點上,《三國》跟《水滸》有著天壤之別。

《水滸》中的女性形象,都帶著一股“俗”氣,你閱讀她們時,她們一個個就像你鄰家的熟女,很有肉質,一顰一笑,都是活生生的樣子。《水滸》中那幾個血淋淋的女人,不是活在夢中,而是活在芸芸眾生中。就比如同樣以色相涉足政治的,李師師跟貂蟬就有很大的不同。李師師迷戀燕青,然後由色生義,促成了梁山泊好漢招安一段佳話。為什麽說“招安”是佳話呢?因為流氓總是成不了大器的,讓李逵做樞密使,實際上還不如童貫。虛偽有時比無知更管用。這是閑話。

但是《三國》中的貂蟬就不同了,說的輕巧一點,她隻是王允連環布局中的一枚棋子,她在三國中,純粹就不是以一個真正的女人形象的出現的,她就是一枚政治棋子。真要理論起來,她還真是一團禍水。《三國》裏的女人,差不多都是禍水,而不像水滸裏的女人那樣,最壞也就壞到褲襠裏多了一根Bamboo。在中國,女人是不能沾染政治的,不然的話,她就不是人了。

先看貂蟬。多乖巧的一個女人。但是她是以政治棋子的形象出場的:

“蟬曰:‘妾蒙大人恩養,訓習歌舞,優禮相待,妾雖粉骨碎身,莫報萬一。近見大人兩眉愁鎖,必有國家大事,又不敢問。今晚又見行坐不安,因此長歎。不想為大人窺見。倘有用妾之處,萬死不辭!’”

從這裏不難看出,貂蟬獻身給董卓、呂布之前,就已經受過專業的政治訓練了,這跟潘金蓮,潘巧雲等人有著很大的不同。王允是個很有眼光的人,所謂狡兔三窟,他蓄著貂蟬,就是等待著有那麽發揮作用的一天。在他看來,養著個女人總比養條狗合算,狗放出去會咬人,咬得人家遍體鱗傷,而把一個女人放出去呢?她會讓男人們自己咬將起來。這是王允的要害之處,他的連環計,就是讓狗去咬狗。他是英雄年代的隱身英雄。

貂蟬跟王允是什麽樣的關係呢?書中提及,“其女自幼選入府中,教以歌舞,年方二八,色伎俱佳,允以親女待之。”這最後一句“允以親女待之”,很有意思。王允把貂蟬當做自己親生的女兒了。但是,這隻不過是名義上的。很多生活中的幹爹其實都是姘頭。不然,一個義女,又何必在自己的幹爹麵前口口聲聲地卑稱“妾”呢?因此他們兩人的關係很清楚:貂蟬在獻身給董卓、呂布之前,就已經是二鍋頭了。這是一個不可掩蓋的事實,而當事者們也都心知肚明。然而讓我驚異的是,在貂蟬被王允做為禮物獻給董卓跟呂布的時候,他們對待貂蟬的態度,竟是如此的開放,根本不過問貂蟬的性曆史!他們二鍋頭也喝,而且喝得津津有味。呂布是在明知貂蟬是二鍋頭的時候,仍然一飲而盡,終於將自己的幹爹幹掉了,於是大快人心。

但是我在這裏想要表達的意思,並不是關於貂蟬的處女膜的問題。處女膜隻有在人際封閉的社會裏才有價值的,那時女人們都是三寸金蓮,想偷情都難,因此出嫁時基本上都是原封不動的活鮮貨。但是在現代社會,在女生們都被拉進軍營舉手抬腳地規範化的時候,處女膜便成了一個懸疑,同時也給那些調皮的女生們一個合理的借口。須知第一次性接觸並不等同於擁有,攻破處女膜的最可怕的力量,是無事生非的愛情,而不是健壯的中學體育老師。用古人的話來說,便叫以“生”相許。在英雄年代,女人的光輝並不在於保守,而是在於重疊的獻身,因此強奸也失去了意義。戰爭最殘酷之處,並不在於針對肉體,而是針對靈魂。戰爭是人類靈魂的磨刀石,而女人則是灑落在上麵的幾滴水珠,或者叫潤滑劑。

所以在《三國》中,女人的魅力,並不在於美麗,而是在於是否能成為搶手貨。貂蟬討的就是這個搶手的角度,這也正是王允連環計的妙處所在。我們可以假設一下,倘若當初呂布真的像個英雄,他還會費盡心機地向他幹爹要那個明知不是原裝貨的女人嗎?但是他還是明目張膽地搶了。呂布在將貂蟬搶到手的時候,同時也宣告了英雄的三國時代在政治上的盲目性:那是一個根本不在乎純真的年代,為了更大膽地活著,大家隻有手段,而沒有人性。“桃園三結義”是一種手段,連環計也是一種手段。

曹操也喜歡二鍋頭,因此他還把他最得意的保鏢典韋給弄得喪命了。但凡熱愛詩歌的人,對女人都抱著憐香惜玉的意圖。沒有了女人,就沒有了哀婉的詩歌。曹操對蔡文姬的異乎尋常的熱情,成就了中國文學史上的一段佳話。美中不足的是,佳話的男主角是曹操,而不是那個帶了頂亮晃晃綠帽子的董祀。

在英雄的眼中,是無所謂處女的,英雄隻能跟“風情”這樣的字眼相匹配,而不是純貞。所以,曹操在討伐張繡時,一時興起:

“一日操醉,退入寢所,私問左右曰:‘此城中有妓女否?’操之兄子曹安民知操意,乃密對曰:‘昨晚小侄窺見館舍之側有一婦人,生得十分美麗。問之,即繡叔張濟之妻也。’操聞言,便令安民領五十甲兵往取之。須臾,取到軍中,操見之,果然美麗。問其姓,婦答曰:‘妾乃張濟之妻鄒氏也。’操曰:‘夫人識吾否’鄒氏曰:‘久聞丞相威名,今夕幸得瞻拜。’操曰:‘吾為夫人故,特納張繡之降;不然,滅族矣。’鄒氏拜曰:‘實感再生之恩。’”

偉人也有七情六欲的。偉人與凡夫俗子的不同之處,就在於他們直截了當的胸懷。他們要女人的時候,也無所謂是否處女。隻有鄉巴佬才有處女情結,因為他們除了女人之外,基本上一無所有。所以曹操一開口就要“妓女”,而不是處女。曹操需要的肯定是在床上技術性強的女人,這很符合英雄的胃口,英雄們做事大都不喜歡拖泥帶水。而這個鄒氏為什麽要跟曹操睡覺呢?無非是為了救她的家族。這又是一個人格的犧牲。須知人格的尊嚴並不等同於處女膜,被政治強奸,那才是女性最大的痛苦。這寡婦鄒氏實際上是被曹操強奸了。而曹操想獲得的,正是這種雙層的快感:肉體上與精神上的快感。

寡婦門前是非多。《三國》中另一位寡婦樊氏,也就是趙範的嫂子,她要求再蘸的條件比較苛刻:“若得三件事兼全之人,我方嫁之:第一要文武雙全,名聞天下;第二要相貌堂堂,威儀出眾;第三要與家兄同姓。”你想,當初普天之下能當得上英雄稱號的姓趙的人,除了常山趙子龍還有誰?這樊氏也隻有在那種英雄的年代,才敢這樣叫板的,算是個人物。《三國》時二鍋頭之醇,於此可見一斑。

《三國》中還有一位二鍋頭女性,這裏不能不提及。那就是甄氏。甄氏是袁紹次子袁熙之妻,曹操攻略冀州之後,曹丕進城,碰上了甄氏:

“丕拖此女近前,見披發垢麵。丕以衫袖拭其麵而觀之,見甄氏玉肌花貌,有傾國之色。遂對劉氏曰:‘吾乃曹丞相之子也,願保汝家,汝勿憂慮。’遂按劍坐於堂上。”

後來曹操見了甄氏後說了:“真吾兒婦也!”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這甄氏又像鄒氏一樣,成了庇護全家的一個守門神。

而甄氏之著名,其實是在於曹植的《洛神賦》。曹家兩兄弟的恩怨,早因一首“七步詩”和一鍋豆湯而揚名。我認識這個甄氏,是在二十年前。那時我還在上大學,每天晚飯後,照例到教室背誦一篇古文,然後默寫出來。默寫《洛神賦》花了我半個小時。然後我在將那個“瑰姿豔逸,儀靜體閑”的“洛神”跟《三國》中的那個“披頭垢麵”的甄氏聯係起來的時候,簡直感到不可思議了。我始終認為,洛神應該是一個冰清玉潔的女人,她正像曹植所描寫的那樣,“轉眄流精,光潤玉顏。含辭未吐,氣若幽蘭。華容婀娜,令我忘餐。”

然而,隨著後來在江湖上闖蕩的時間久了,便明白了一個道理,處女其實跟文學一樣,都是意淫的產物。在生活中,大多數的女人都是二鍋頭,很醇,你什麽時候醉了,連自己都不知道。


12/25/06

                                                


[ 打印 ]
閱讀 ()評論 (2)
評論
love4pics 回複 悄悄話 好好好!!!
Yuan 回複 悄悄話 原裝貨還是二鍋頭的,在三國時代好象不重要. 要等到了後來宋朝所謂的程朱理學把孔儒發揚光大了,對女人的貞潔才越發重視起來.所以我們在水滸中能見識到的女人大都是'血淋淋'的'熟女'(不是這樣的你見不到, 良家淑女不會拋頭露麵與梁山好漢為伍).
要求女人貞潔的不能說都是'鄉巴佬': 這隻是為子息血統的純潔提供的間接保證(+女人都裹上小腳,不要讀多少書,基本上就萬無一失了), 誰願意高高在上地當牛做馬,養一群可能不是自己的孩子來傳宗接代? 當然我們聰明的先輩沒有意識到, 如果你養我的,我養你的,總體效果上是差不多的.anyway, 係統就這麽設計的,經營得也挺費勁,流芳千古啊!看時至今日還有秦夫子感慨於三國英雄輩盡飲二鍋頭!
btw,三國那戰亂年月,講究不起呀,女人是緊缺資源,又分配嚴重不公.普通老百姓有一個就不錯了, 誰在乎幾次蒸餾釀造的. 再說了,在那亂世,生了孩子們長大要麽去打仗,要麽哭哭啼啼地逃難不小心就死了,還有的,家裏來了貴客要拿來做菜,咳, 也就不必在乎血統純潔不純潔--是不是自己的都一樣!曹操是真心英雄,見到自己真正喜歡的就隨手收集,傾心熱愛,他的思維又是極少束縛的,何須管後世道學家的價值觀!
三國裏能讀到的女人隻可能是政治的附庸,別的您也見不到.

PS:我其實是您的不大不小的fans之一,喜歡讀您的小說,常歎服您對女子心理的把握和細膩表達. 讀了這篇,實在是有感而發,惡心著您了也別見怪啊!)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