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樂樂,要是還在,今天(六月二十四日)就滿歲了。
那個鏡框裏的生靈,曾是那麽鮮活躍動,圓滾滾的身子,蓬蓬的大尾巴,敦厚的腳爪,灰白的臉子上印出虎虎的豹紋,純淨的藍眼睛,頑皮中透著嬌憨。指尖輕輕的劃過屏幕上的你,顫抖的心,朦朧的眼,那毛發依然溫軟。
接你回家的第一晚,你一路嗅著陌生的巴巴,麻麻,和這個新奇的家。一路喵喵的叫著,尋找那些與你嬉戲相伴了4個月的兄弟姐妹。我心疼的賠了你一夜直到天明。嬌怯怯的你,去哪兒都要麻麻陪。走遠了幾步見麻麻沒跟上來,就會折回來,伸了個小白爪扒著我的褲腳,歪了小頭兒仰視麻麻,晶亮的蘭眸子裏,盛滿了詢問期切,既而又喵喵地扭頭作勢前行。一個人被留在屋子裏時,就縮在床下,輕喚你的大名“Alex“,你顛顛的兒跑出來奔入我的懷抱。象個初出茅廬的小精靈,帶著你的不解,探索,和期望:吃下第一口麻麻為你備下的餅幹;第一次把麻麻從睡夢中親醒;第一次追逐麻麻的睡袍帶子;第一次捕捉鏡中的自己。。。那麽多讓人莞爾的第一次。
小小的你一天天長大,貼心可人的象個寶。天天守在門口接送巴巴麻麻;暖暖的偎在腳邊陪廚;緊緊的趴在身畔伴讀;皮皮的賴在洗衣筐裏捉迷藏;早上起床,苦等了一夜的你,總要和巴巴媽媽都蹭夠嬌,撒夠爹,還依依不舍的想要跟進浴池裏。要是麻麻想賴一下床,蒙著頭,死死抓著被角裝酣,你就執著地跳上來呼著巨響的嚕嚕,又挖,又拱,又鑽,巴巴總是在邊上樂翻了天“咱家沒有比你更賴的貓了。”麻麻投降鬆開個小角兒,你頭一頂,呼的一下子鑽進來又親又呢的告訴我,“好想麻麻,等了麻麻一夜耶”。。。。點點滴滴,細細碎碎,生活象浸滿了愛的心動如影隨行地編織著我們的每一天。
巴巴,麻麻發誓要永遠嗬護你,使你快樂,一如你的名字所預示的那樣。(Alex 中譯名 “愛樂”,昵稱樂樂)你淘氣,趁麻麻失查,偷跑到車庫玩耍,麻麻生氣的要打你屁股,你蹲立在地下,扭著頭兒,無畏,無辜,好奇的仰視著麻麻高舉的巴掌,巴巴心疼的跑來救駕,用自己的大爪墊在你毛蓬蓬的大屁股上,你左右顧盼的還不知逃跑。飽餐之後的你,滿意的添著爪,巴巴調侃的衝你大“喵“一聲,你也識趣地一眨眼一仰頭兒,大聲地應了回去,接下來,你們爺倆兒奇跡般,有問有答的”喵“了6,7個來回,把麻麻眼饞的也湊上來,要求對話。。。
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妙,沒有人知道永遠有多遠,明天有幾天。2月14日是你今生唯一的情人節,也是你留給巴巴麻麻永恒的快樂瞬間。麻麻忙到晚上10點才著家,巴巴抱了你躲在樓上扮驚喜。融融淡淡的樂聲,豔紅的玫瑰上,插了有你和巴巴署名的心語小卡,嫋嫋冉冉的燭火圍成心,我欣喜之餘,大聲叫著“樂樂。。。”你應聲從樓上迫不及待的衝下來,巴巴拉都拉不住。暴露了藏身之處,更戳破了巴巴苦心經營的驚喜。當晚你居然肯與巴巴麻麻同床共睡,那是麻麻一直夢寐以求而不得的。以往無論麻麻如何啟發利誘,甜蜜而獨立的你總是憨憨的趴在床邊的地毯上陪睡,哪怕是在你的甜夢中,隻要我大叫“Alex“,你都會抬起頭兒,瞇著睡眼衝我喵。。。“麻麻,我在呢!”。我狂喜你的銳變。卻不知,冥冥中這是你和麻麻最後的親密。
2月15日晚回家,你向往常一樣衝下樓迎接麻麻,照例在光滑的地板上,急轉彎兒,踉蹌著滑個搞笑的跟頭。抱起你親呢,覺得喘呼呼的。看飲食依舊,也就放了心,想等周末再去看醫生。
2月16日,夜晚的門廳裏,幽暗,寂靜,少了平日胖絨絨的你。一路叫著“樂樂”,一路開燈尋覓。你從樓上慢吞吞的踱下,“喵喵”的應著“麻麻我來了“。看你喘息比昨日由甚,食盆水碗,一整天都沒動,連你平日最愛的Treat也無動於衷了。亦不再玩皮,但仍忠實的跟在巴巴麻麻身畔。麻麻好著急,徹夜難安,夜裏幾番查看臥在邊上的你,都是呼哧呼哧的喘著。
2月17日早,元宵節,天空中下著淅淅瀝瀝的春雨,陰暗的天,帶你去醫院的路上,忐忑不安中伴著自慰:應當是感冒了,沒事的。。。
就象噩夢總是在人最不經意的酣睡中發生,讓人驚惡而無措。當醫生,照了片子,抽了肺積水,從對積水的顏色,粘稠度的初步診斷,90%是無可就要的FIP時,我無法相信,無法想象,無法感覺,隻無用的淚水不爭氣的簌簌而落。近一步肺水化驗報告要第二天才出爐。隻有抱著希望回家等待,那一天我們都沒有上班,上網發瘋的查找各種FIP 的信息,愈看愈叫人心寒,愈叫人絕望。拿了平日你摯愛的罐頭,抽了肺水的你,艱難的吃了40分鍾才吃了你平日幾分鍾就消滅幹淨的口糧。接下來的漫漫長夜,無助,希望和等待,那是怎樣一組耐人煎熬的苦戀花啊。平日頑皮好動的你,從下午一直靜臥到第二天早上。巴巴麻麻想坐在邊上陪著你,你一反常態的走開去,寧願孤獨地趴著。寶貝,你是不要巴巴麻麻看你的傷心模樣嗎。你一夜都喘的叫人擔心撐不到天明。
2月18日早,你又回到了不吃不喝的樣子。無奈,焦慮象蛆蟲似的啃得人坐立難安。中午時分,久違的鈴聲警得我欲接還怕。拿起手機,仿佛聽得見我的心跳,化驗的結果把我那10%的渺茫期望戳的粉碎,電話那一端,醫生溫言相勸,不要讓Alex受苦,並給緩緩道出了她當年如何與愛犬訣別的心曆。。。放下電話,已泣不成聲。撫著你絨絨軟軟的毛發,我盡不住大哭起來,你察覺了麻麻心底的痛,懂事的站起來,仰著頭衝著我喵。。。,安慰我“麻麻不哭,你看,我好好的!”。接下來,你奇跡般地作勢要象以往那樣跳上床,我心疼把你抱上床,你一邊象往常一樣故意大聲打著開心的呼嚕,一邊把兩個前爪在被子上滿意的推著,既而又肚皮朝上,四仰八叉的躺下,一如你安康快樂的舊態。但剛躺下,你就痛苦的張大了口,喵著翻轉成臥姿,因為肺積水,喘不上氣,你已經很久沒有試圖愜意的仰著了,那時你平日最愛的。你一邊閉了眼喘著,一邊不時睜眼衝我喵一下“麻麻,別哭!”我沒有勇氣做下那個殘忍而正確的決定,隻有淚水狂湧,寫下了“求生”,“求死”兩個紙團,放在你麵前“樂樂,麻麻好愛你,請你告訴麻麻,你要怎樣。你告訴麻麻啊。。。嗚嗚。。。“你不知可否的嗅了嗅紙團子,依舊閉目靜臥,頓了幾分鍾,你站起來,左腳踏上一步,衝著我大聲喵著,一臉的童貞,稚氣的眸子裏盛滿了信賴,腳下壓著你的抉擇。我沒有勇氣打開那個紙團驗看。
屆時巴巴也從班上趕回來了。我們好想再和你過最後一個周末,哪怕是最後一夜。搬出了你所有最愛吃的零嘴,蘋果,香蕉,花生,核桃,各種Treat,魚,。。。(樂樂可謂是個有慧根的貓,從不讒我們吃魚,吃肉,最愛吃的都是素的。他可以前一秒還四腳朝天的扭仰在沙發上,睡的呼呼香,隻要噗地咬破蘋果的那一瞬,他立馬就跳起來,不依不饒地追了巴巴討蘋果吃。更離奇的是,一次一個印度好友自帶了素食來家與我閑話小聚,樂樂居然追著要人家的咖喱素菜,對我的葷食不屑一顧。)可是那個下午的你對這些平日費盡心思才討的到的另類美味,連聞一下的興趣都沒有了。
生命有時脆弱的就象一朵蒲公英,輕輕的一個觸動,柔柔的一抹細風,就徐徐的散去了,化作塵藹,不知漂向何方。隻要幾秒鍾的注射,那個傍晚你在我的臂彎裏永遠的睡去,我摟著你,把臉貼著你的頭,在你耳邊喃呢細語“Alex,Please forgive me。I love you。。。“你嬰兒似的半睜著那蘭蘭的眼,純純,靜靜,亮亮的,眼裏沒有憂傷,沒有期切,沒有痛楚,漫無目索的望向遠方。你是去了彩虹橋嗎,我的寶貝。。。你的身子癱軟的柔若無骨,吻著你絨厚的頭頸,把臉埋進你如絲如絮的毛發,依舊溫存細軟,一如你生時。。。LG把我拉出了診室,回首再看你最後一眼,你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那裏。
診所外,陰沉沉的天,爆雨滂沱,雨刷打到最高速,依然看不清道路,是天公也在為你哭泣嗎?我從來不是一個虔誠的信徒,那天我們去了廟裏為你祈福。雨奇跡般地,在我們到達廟門時停了,因為是元宵節,廟裏繁花點綴,石獅子上都係了大紅花,雨洗過的庭院,悽清寂寞,亦發襯的花豔樹明,清爽的空氣混了淡淡的檀香。LG緊緊的摟著我,站在簷下,吻去我臉上的淚水,“樂樂一定不想你哭,你看,樂樂一定先來過這裏了,他知道麻麻最喜歡花了,所以他把這裏布置的好漂亮,都是麻麻最愛的花。“滴水隨意的打在頭上,讓人淩冉而舒適,我埋在LG的胸上,聽得見他的心跳,嘭嘭的,真實而有力,別過臉仰望廊下高掛的大紅燈籠分外醒目,好似人間的一盞明燈。
當晚跨進空洞洞的家,床上仍突兀的躺著那兩個紙團,我顫抖的打開樂樂的抉擇,赫然映入我眼簾的是“求死“二字。這也許是神的安排,我無從而知。LG說”樂樂一定是個天使,他為我們帶來很多快樂,也伴隨著責任。他走了,教會我們一些東西。天使總是來去匆匆的。“
人直到真正失去,才知道相擁是多麽幸福的奢侈。我無法向世人頃說我心中的痛,在雲雲眾生眼中,你隻是一隻貓罷了。但你卻書與了我人世間至善至美的愛——愛他人,和被人愛,把這兩束美妙絕倫的情感推到了極至。我們是那麽單純而自然的愛著,信著,戀著,寵著,快樂著,欣然接受著彼此的一切。人與人之間很難達到這樣唯美的境界,凡俗中多知多覺的人兒啊,總是有著太多的期盼,太多的顧慮,太多的猜忌,太多個也許,太多個如果,太多個太多。。。
接下來的日子裏,我會不自主的猛回頭看那個沙發上你摯愛的Sweet spot,希望我會驚喜的看見你象以往那樣翻滾著從上麵跳下來奔入我的懷抱。無法一個人麵對那個到處都烙著你溫馨雀躍身影的家,我和LG一起相約下班。
2月19日,剛失去你的第一日,我在Mall裏孤坐,浮華世界中的獨處,讓人有種超然而無畏的淡定。一個呼扇著蘭眼睛的傳教士,走上前來,向我介紹一個古老東方的智者,並留下個網址。當時無暇細聽他嘮叨,敷衍了幾句。回來打開電腦,整個網址隻有一頁,唯獨印了下麵這段John Donne的簡言片段:
“All mankind is of one author, and is one volume; when one man dies, one chapter is not torn out of the book, but translated into a better language; and every chapter must be so translated…No man is an island, entire of itself...any man's death diminishes me, because I am involved in mankind; and therefore never send to know for whom the bell tolls; it tolls for thee.”
樂樂,我的寶貝,麻麻聽到了,麻麻不再哭泣,麻麻知道你去了那座連接天堂的彩虹橋畔,那裏有陽光,那裏有綠樹,那裏有安康快樂。麻麻巴巴會開開心心的珍愛每一天,直到與你重逢,和你在一起。
小賴後語:
樂樂於2/18/2011下午4時在我懷裏被安樂,他走的時候很平和,安逸,時年8個月。樂樂隻和我們走過了短短的4個月,卻在我們的心靈花園裏留下了纏綿美麗的一頁。這篇記文,斷斷續續寫了很久,幾次罷筆,無法成文。最終還是強迫自己寫完了它,我不要躲在角落裏哭泣,要讓憂傷化作清晨湖麵的恬靜倒影,相信那也是樂樂想教給我的。愛,可以簡單的就是一個溫柔的臂彎,象春裏迎來的新綠,夏裏輕撫而過的微風,秋裏燦燦的果,冬裏暖暖的爐。感謝天使樂樂帶給我們喜樂,教給我們啟示。也祝福所有的寵物天使安康快樂!
Over And Over,這是我一直很喜愛的一首情歌,樂樂走了,我才聽得懂它的別樣心動:
下麵是樂樂的生平剪影。希望它帶給讀者莞爾釋然的溫馨回憶,一如他的名字“愛樂”:
樂樂離開我們前一周的正照:(樂樂8個月)
偶要玩球球,不要照相:
麻麻,抱抱:
巴巴,便宜油在這裏,快來啊:(樂樂6個月)
巴巴,開車要小心啊:
麻麻給買的聖誕禮物,遙控小車兒,初次見麵嚇一跳“別過來,我跟你不熟啊!”
叫你追我:
全是這個棍棍搗鬼:
和鄰家狗哥哥玩:
叫偶幹嘛?
偶忙著咧!
到了關鍵時刻:
凡是蘋果,偶都愛!即能吃
又能枕。
麻麻買了新櫃子,偶來安檢一下:
櫃子要打洞,不用電鑽,用牙咬。
插插拍拍,就成形。
咦,怎麽和圖對不上了。
麻麻也就配打個下手,遞個改錐,啥的。。。:
錯啦,錯啦,不是這個:
裝好啦,偶跺跺,看牢靠不:
可是累壞啦!
這個山洞也忒小了,
還是洞外好玩。
麻,叫我啥事兒啊?!
來,樂兒,麻麻給你梳個頭。
偶是小子,偶不要梳頭:
梳好啦!
“什麽啊。。。”偶甩甩頭,蹬蹬爪,就都掉了。麻麻不甘心,又給夾上兩個。
啥畫兒,咋看著象贗品啊:
偶淘氣,扒翻了麻麻的花盆,巴巴罰偶宿之高閣。。。(樂樂五個月)
好高啊!下不來啦,嗚嗚。。。偶要下來。。。
偶不要讀書!
偶要走雜技!
床單下麵有怪物。。。:(樂樂四個多月)
咦,窗外有動靜。。。
這裏好清涼啊!
就是待久了,冰屁股!
喝口水,潤潤喉:
太師椅,偶坐坐:
麻麻,洗澡也帶上偶吧。。。(樂樂剛到家,第一周)
麻麻,你玩什麽那?能帶上偶嗎!
麻麻,偶好乖的,還有一個月偶就回家啦!(樂樂三個月大,還在Breeder那裏)
麻麻,偶要做你的乖寶寶。(樂樂兩個月大,和麻麻巴巴的定情照,還在Breeder那裏)
是啊,明天的事誰也說不清啊!樂樂要是還在,很多事也會不一樣。心痛之餘,也給我們一些啟示吧。。。
也許他就是來告訴我們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