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嫂,身世不詳,芳名不查,亦從未見過她男人,隻知道她是帶著三個娃娃的單親媽媽。
第一次見到黃嫂是在我家後院的離笆牆上,她正沿著兩三個英寸窄的離笆簷兒,不急不徐地散步,兩個肩膀一聳一聳的,一身潔淨柔順的中長毛,虎皮樣的項背,素白的胸腑和腳爪,黃白相間的臉子,琥珀般的大眼睛,粉紅的鼻頭兒邊還生了一塊“美人痣”。見到我招呼她,便大方的跳下笠笆牆,一路小跑著奔了過來,對我又蹭又嗅的起膩,還不時地用她的頭頂我的手指,要求抓癢。雖然脖子上沒戴著貓牌,顯然是曾被人養熟的貓,深諧與人為友的諸多好處。剛抓了幾下,斜刺裏猛地衝出一隻小淘氣,生的酷似黃嫂,隻是身上的虎皮斑紋更鮮明。小淘氣見了我有點兒認生,以詢問的口氣嗅嗅黃嫂,黃嫂被撓癢撓到酣處,急著享受顧不得回應小淘氣,她半眯了眼,側了身斜躺下來,肚皮上露出一溜兒肉粉色的小奶頭兒。小淘氣喜的撲上去叼了奶頭兒就咂,黃嫂試圖用後爪把他蹬開,怎奈小淘氣不依不饒,黃嫂又舍不得這解癢的良機,便由了他。這可忙壞了小淘氣,他快速的咂著黃嫂的每一個奶頭兒。正忙得不亦樂乎,又冷不丁的跳出來一對兒小“黃嫂”-小白臉兒和小老虎,也都搶了上去咂奶。滑稽的是,這些娃娃少說也有三個月大了,身子長的快有我前臂長了,卻還擠在老媽身上做啃老族,一副十分專注而享受的樣子。
娃娃們正是玩皮而好奇的年紀,一刻也閑不住。倒了一碗牛奶給她們解渴。黃嫂是見過世麵的,湊上來略嗅了一下,便知道是好東西,立即俯下身去喝得咂咂有聲。娃娃們暫停了打逗,一個個不遠不近的凝望著黃嫂和我,精亮的眸子裏盛滿了問號兒。膽子最大的小淘氣跳上前來探個究竟,黃嫂愛子心切,閃身讓寶寶喝。小淘氣嗅了一下,不知可否,伸爪拍拍奶麵,反到把自己嚇得倒跳了一步,轉身玩去了。黃嫂複又大喝起來。
自此黃嫂一家常來走動,但從來都是無事不蹬三寶殿,每每來了,也無外乎是要吃,要喝,要抓癢。黃嫂的聽力極佳,無論她在哪個角落,那怕是對街人家的後院,隻肖我把裝糧食的餅幹桶搖的嘩嘩地響,她便會象箭一樣的衝過來。日子久了,黃嫂摸到了門道兒,常會在我們回家時,守在門邊,迎著我們。大凡做了善事的俗人,總是期許著別人對他的感激。沒有慧根的我終究是跳不出凡人的作為。讓我著惱的是,娃娃們次次吃喝有份兒,卻不大讓我碰。漸漸發展到,在我添糧加奶的時候,人影全無。這些娃兒真是聰明的緊呢,常等我走了才來吃獨食。為了讓這些不知感恩惜福的臭娃子知道“賴姑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下定決心今夜黃嫂一家不到齊,就不開飯。傍晚回家時,照例隻有黃嫂候著我們,恨了心沒給她添食。每隔一陣子,出去察看一番,而等著我的卻永遠隻有那空蕩蕩的小食盆。夜深了,恨恨的念著“真是一群忘恩負義的小人!”,入了夢。
次日清晨,還在床上就聽老公在樓下大叫“來了,來了,都來了!”。衝出去一看,可不,一個都不少。一邊大把大把地抓著貓糧,一邊開心的笑著。晨曦裏,黃嫂和娃娃們一個個團在地下,毛絨絨地,安逸,急切,而專注地啃著遲到的晚餐。我忘情的蹲在邊上,看她們把貓糧啃得嗝吧響,倆撇胡子一翹一翹的。心裏暖暖的,那是一種被依重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