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德二國在擁抱獨裁者上有什麽不同？（重寫稿）
杜好書
想從老百姓，納粹官員和納粹統治集團三個層次來看。
對猶太人的公開暴力，是得到大眾的部分的讚同，至少是得到大眾接受的。但是，先看看納粹當道時的一個小故事。一群小孩在一群褐衫黨人的煽動下，打碎猶太人的糖果店櫥窗拿糖果。一位過路的老人說，你們以為這樣是害猶太人？你們是在教你們的孩子偷東西。旁觀的父母們馬上衝進去，把孩子手裏的糖果敲掉，牽著孩子走了。這樣的事，在文革紅衛兵對牛鬼蛇神暴力時，有嗎？極少！
中國的文革是政治愚民對政治賤民的公開暴力和屠殺。在毛澤東的政權對人民的整個生活實行無孔不入的控製和愚民化下，恐怕95%的中國人都是政治愚民，85%是政治愚民信徒。德國的大眾接受和讚同了對猶太人的公開暴力，但比率肯定沒有那麽高，還有個沉默的大多數存在著。在馬路上有對猶太熟人握手的，公車裏有讓座位的。 中國也有沉默的，恐怕不見得是大多數。
在中國，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文革中，北京楸出了鄧拓，連道縣那樣的小地方，也要楸個鄧拓。在德國，城中好高髻，四方仍平頭。在德國，謊言要說一千次才變成真理；在中國，謊言說一百次，在人民日報上隻要登一次，就變成真理。
到戰爭後期兵力奇缺，希特勒用了七百萬的外國勞工來頂替德國工人，好讓男工人上前線。但他始終沒有從德國婦女裏征兵，他也盡量不降低老百姓生活。
一句話，希特勒這個獨裁者多少是顧忌老百姓的。舉個例子，1943年2月，納粹在柏林抓了1000多猶太男人，大部分是德國婦女的丈夫，這引起了人們上街抗議。SS 威脅要開槍，結果是，7天後，納粹放了這一千多個猶太人。
為什麽沒有對上街抗議的德國女人開槍？在納粹的意識裏，為猶太人上街抗議的德國女人不是猶太人，還是德國人。這和毛澤東不一樣，為紀念周恩來上街抗議的紅五類，不是無產階級了，是資產階級，是反革命，在首都也要鎮壓。
這和毛澤東大不同。毛澤東對老百姓沒有顧忌，上千萬的老百姓餓死，沒有造反。成百萬的共產黨員被打成右傾分子，沒有反抗。 到文革，地方上的黨政幹部幾乎都給批鬥，給打倒。有沒有反抗的？好像沒有。
1939年，正是希特勒如日中天時，在德國就有要推翻納粹政權的地下的抵抗組織。更多的是在體製內要改變希特勒領導的反對集團。參加的有大使，最高法官，將軍等。在柏林警察局主管的辦公室裏就議論暗殺希特勒的事。一個反對集團會有上百個人，還有電台。有的要鼓動暗殺希特勒，有的要挑撥希特勒和戈林，或者希姆萊關係的。有個反對集團被審判，50個人判死刑，希特勒和希姆萊要再加45個人死刑，大部分是主犯的妻子，竟被審判的法官所拒絕！那個法官後來被迫辭職，但還被任命為軍事檢察官。毛澤東的法官哪有這個膽！
德國國防軍裏的很多高級軍官不是納粹黨員，他們甚至有暗號來表明自己不是納粹黨員。德國國防軍是德國優秀力量的集合。德國要想入侵捷克前，德國的將軍們認為希特勒是胡來亂搞，如果捷克抵抗，將軍們準備把希特勒除掉。那知道英國會讓步，簽了慕尼黑協定。這一來，希特勒英明偉大了，將軍們才打消了除掉希特勒的念頭。毛澤東的軍隊，是缺乏文化的軍隊，是驕嬌二氣的，對上唯唯偌偌，對下盛氣淩人。毛澤東胡來亂搞到餓死幾千萬人，搞到大批地打倒從軍隊出來的地方幹部，中國的將軍們還是高呼萬壽無疆。曆史學家們認為，希特勒的成功靠他運氣好。毛澤東的成功除了他運氣好之外，還靠他手下人奴氣足。
二個誌同的德國國防軍官在希特勒像前，會說這樣的話：“戰爭怎麽會結束？”“把這個像取下，吊死像裏的人”。中國的軍官也希望文革怎麽早日結束？但極少人會說把毛澤東像取下的話！所以在德國有15次暗殺希特勒，中國一次都沒有。
1939年11月8日，希特勒在一個慕尼黑的啤酒屋演說，一個定時炸彈在他演說的後麵柱子裏爆炸。希特勒正好早走了，沒有被炸到。事後，抓到二個英國間諜。希姆萊交給希特勒一份他想鎮壓的40個人的名單。希特勒不睬他，3天後，把案子交給刑事警察辦，因為從炸彈和現場很明顯知道是土炸彈，是個別人幹的。結果是Elser一個人幹的。Elser原是共產黨員，一個能幹的木匠，他能在十天前就安置好定時炸彈，很不簡單。希特勒沒有立即殺他，關他在一個套間牢房裏，其中一間是木工間，讓他消遣時間，還給他玩樂器。到第三帝國滅亡前希特勒才下令處死他。
反對集團有各種各樣的思想。有的是對希特勒有不同政見的，有的是不讚成殺猶太人的，有的是為了德國的前途，有的是為了保全軍隊。大部分是要想單獨和西方構和。對希特勒實行了暗殺的Claus von Stauffenberg，本人是貴族，倒是想跟蘇聯構和的。總之，是有獨立思想的，是問為什麽和對不對的。毛澤東的高級幹部裏，絕大多數是不獨立思想的，不問為什麽的。到後來變成閉著眼，腦子空白地跟著毛澤東走，或者聽憑毛澤東的棍子打上身來。美國海軍陸戰隊對中國軍人的負麵評論之一，就是中國軍人缺乏主動倡意精神。
許世友在文革裏躲到山裏，被毛澤東召見時跪著求寛恕。他也錯殺人。為了南京長江大橋在毛澤東生日那天通車，他強令大橋的手腳架上下一起拆，工人們跌落到江裏死掉。許世友聽說王洪文的得力幹將馬振龍正在找對象，他趕忙派夫人田普到上海來說，我有兩個女兒，嫁給馬振龍好不好？讓他挑一個。許世友一定要棺葬。不知道現在許世友的女兒們怎麽評價她們的父親。
德國人民愚蠢地擁抱了希特勒，但他們的頭腦還在，多少要問一問跟得對嗎？戰後第一代和第二代德國人反思更甚，他們對父輩是低視的鄙視的，認為他們的父輩是納粹，是幫凶，至少是容忍了納粹，造成了德國的大破壞。這也導致了60年代清算納粹的補課。 2005年，電影《辛德勒的名單》裏那個任意槍殺猶太人的集中營司令的女兒，在紀念集中營解放60周年時寫文章說，“我的父親比《辛德勒的名單》裏的反角更殘忍”。這個司令的妻子在1986年接受電視台采訪後自殺。Hans Frank 是納粹的波蘭總督，殺了很多猶太人。他兒子Nicholas Frank 就公然宣稱，我父親是殺人犯！他回憶說，當年美國兵到他家，叫他全家排隊在屋子前，有個喝醉酒的美國兵威脅說要殺了他們，他的十歲上下的兄弟妹妹大哭，Nicholas Frank當時的感覺是，我是屬於犯罪的家庭，是該死。他的兄弟Norman後來移民到阿根廷，很多納粹逃到那裏，他們對Norman很尊敬，因為他父親。Norman倒不和他們來往，和波蘭人來往。戈林的女兒Edda（1938-）就不是那樣，她公開說非常愛她父親，得意到國外去旅行還有父親的老朋友招待，為戈林送她的後來被沒收到名畫打官司。但她住在慕尼黑不風光，在所住的區裏受鄙視。
納粹的二號人物戈林的商人弟弟Albert Goering (1895-1966)在維也納看到納粹強迫一群猶太女人跪著擦街道，他脫了上衣也跪下去擦。監工的納粹官看了Albert的身份證，不好抓他，為平息事情，叫猶太女人也不要擦了完事。帝國水晶夜，Albert衝進一個猶太人的商店，救出80歲的店主老太太，還把老太太衣服上的猶太人標記撕掉。他救了很多猶太人，幫他們出境。戰後，由於戈林的壞名聲，他找不到好工作，過著中下的生活，死前一周，和他的保姆結婚，讓保姆在他死後可以拿他的退休金，不要再做工了。戈林到審判他時，還自認為他反猶是對的。此故事隻是為了說明，納粹人物的多樣化。
文革後，中國有沒有高幹的兒子說，我父親是謀殺犯！我看是沒有。文革時，廣西道縣殺盡四類分子，連他們第三代的嬰兒也殺。事隔幾十年後，有人找到當年負責的地方黨書記麵談。提著菜籃買菜回來的黨書記得知來人的意圖後，毫無內疚反而惱火。這就是毛澤東及其追隨者的內心寫照，責備別人，原諒自己，沒有懺悔之心。最近過世的斯大林的女兒Svetlana Peters 就稱她父親是“道德和精神的惡魔”。中共領導層裏有人奸自己的親侄女的，不知道他女兒怎麽稱他。
德國納粹的統治集團裏的人物們跟著希特勒，但他們的頭腦還在獨立思考的，他們會對自己說，我的想法沒有錯，我的想法是對的。思考後是想行動的，是敢於付諸於行動的。比如，Hess 不讚成和英國打仗，他一個人去構和；戈林不讚成的事更多；Albert Speer曾計劃暗殺希特勒等等。
劉少奇在延安作報告講到毛澤東，音調都會升高八度。他不僅是在政治上抬高毛澤東，在他的內心裏，中國革命是遇到了救世主了，盡管他知道救世主有痞子的德行。到60年代，劉少奇知道毛澤東不是救世主了，他的政治考慮，還把毛當作救世主來供著吧。劉少奇沒有思考的道德基礎和是非標準。周恩來同樣缺乏思考的道德基礎和是非標準。他見多識廣，應當知道對和錯，但他極重現實不顧原則。內心裏，我臣服毛澤東就服一輩子了，總是:是我錯，臣錯, 臣是看不遠。
一位印度教授比較非常相似的甘地和美國的林肯，得出結論：甘地缺乏林肯的道德深度和基礎。毛澤東領導層裏的，最缺乏的就是道德基礎和是非標準。
１９６６年５月，中央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上批“左得不得了”的陸定一，周恩來向陸定一扔茶杯。為什麽？就是做給氣得很的林彪看的，我和你一樣氣憤。周恩來時刻演戲，演戲一生。中共九屆二中全會上，陳毅說“我曆史上反對過毛主 席，現在有人反毛主席，誰要反對毛主席，我就跟他拚了！” 說這個後來翻船了的話，就是要向毛澤東討好！它表明陳毅缺乏的就是道德基礎和是非標準。一個有道德基礎和是非標準的人，恥於說完全拍馬的話，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對錯，應當不說話不表態。要說，應當從他的職位，外交部長的角度說，有個主席對國家有什麽好處。
希特勒的統治集團裏的人，把希特勒看成是班長，尊稱為元首。心態是，你做得不對，你不能做時，我可以來做。斯大林的統治集團裏的人，把斯大林看成是嚴厲可怕但公正的老板，要非常小心，當麵的稱呼還是同誌。毛澤東的統治集團裏的人，非但不敢想取而代之，內心裏還要進入角色，主席一定有道理那樣做的，祗是我水平太低，看不遠，跟不上，我要敬畏他為神，沒有了他，就是中國的末日。陳伯達應召去見毛澤東，他叫車子遠遠地就停下，他走過去。真是去見皇帝的心態，而他本人平等相待下麵人。林彪則是利用你毛澤東打擊異己，壯大自己力量，被動地等到你死了，我來登位。
中國人民愚蠢地拜倒在大災星毛澤東前，幸福極了。丟掉了頭腦地緊跟，走進了苦難的墳墓。他們的後代大多數不反思，對其罪惡的父輩，不鄙視，仍引以為榮。被毛澤東打到過十八層地獄的大學生，現在並不反思和痛恨自己的罪惡，還拿與毛澤東江青的合影來得意。
中國人民麵對自己曆史上最黑暗和最荒唐的時期，沒有勇氣和力量去批判和去懲罰。希望早日忘記了就算了。一個忘記自己的錯誤和不想去懲罰罪惡的社會，意味著道德精神的退化。
（寫於2010年11月-2011年11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