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電話裏和馬凱聊,他叮囑我如果要寫海龜往事,有關他的部分一定要美化河南人,就當是為他完成一個夙願。
我請他放心說我對河南人的情感和其他各地人民的情感是一樣一樣一樣的啊!
在這裏先通報一下馬凱的近況:馬凱從零六年跳槽去北京IBM到現在一直接受正規海龜待遇,有事沒事他就帶幾個人到亞利桑那出差,最近他跟我說他心情不好因為他們隊被淘汰了,我以為說的是建業,他說什麽呀,我們紅雀。
這是近況,而我被馬凱放在機場是往事,發生在零五年夏天。
六月的上海,站一會兒都能站出一身汗。我換了貨幣,買了電話卡,給馬凱掛了電話,然後再失望地拉著行李出了機場,完全沒有頭緒地點上根煙站在那兒。
事實比我想象的要容易,很快我就打到了車。
路上沒閑著,司機圍繞著兩個話題全程跟我進行了多角度討論:美國好還是中國好,北京好還是上海好。現在我回國出差每年去上海三次以上,隻要是打車往返於浦東機場基本每次都還是被邀請切磋這兩個事兒。
我當晚要到馬凱那兒寄宿,到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多了。
馬凱的室友給我開的門。他的室友是個女生,叫楊曉楠,其實說她是馬凱的房東才確切:因為房子是楊曉楠的,租了一間給馬凱。
我沒回來前就聽馬凱說過她:大學畢業後從昆明到上海,和馬凱是同行,不是餐飲,而是計算機方麵的工作。
楊曉楠兩年前買下這個三室一廳的公寓,位置在比較不錯的長寧區。我和楊曉楠歲數相當,我沒有房子,我有兩箱用上海話說不要太多的行李。
楊曉楠的男朋友是個西班牙人。
我在美國見過一些中國妞找老外的。不管是墨西哥人中東人還是黑人,嫁給誰她們都覺得比自己人好,其中還有人出書立傳,講述老外怎麽懂得生活,怎麽懂得嗬護她們之類的東西。一聽說馬凱的房東是她們中的一員,我難免扼腕歎息。
後來我多次目睹楊曉楠和她男朋友之間的交流:說正事,開玩笑,還是吵架,全用英文。英語都不是倆人的母語,結果一個中心思想要連說帶比劃,比秀水街侃價還有速度感。
楊曉楠長得一般,待人還得體,這點她比大多數有機會和外國男人廝混的女的要好。我們彼此簡單自我介紹了幾句,然後她給我倒了杯水,說馬凱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還讓我住在這兒別拘謹。
我和楊曉楠說話的空兒,馬凱基本上沒插話,他正抱著一個枕頭斜靠在沙發的一個角,偶爾抬眼朝我們這兒望一下。他看上去病得很痛苦,像是生命垂危了,我覺得這時候沒法和他開什麽玩笑,就開始整理我的行李。
我正低頭忙著,馬凱突然開口跟我說話,他告訴我冰箱裏有個盒飯他一直沒動,我要是餓了可以先吃,但是裏麵的半個鹹鴨蛋要給他留著。
馬凱說這話的聲音基本上跟交待遺囑差不多:“我-臨-死-前-就-想-吃-個-鹹-鴨-蛋。” 敲錯了哈,是臨睡。
我說:“我吃過了,飛機上的盒飯,早知道那半個鹹鴨蛋也給你留著。”
馬凱說:“那我就放心地去了。”是去睡了,少敲了個字哈。
我說:“你先別忙著就這麽走,你的病情怎麽樣了?”
馬凱給我描述了一下他的感受,聽上去像是日子不多了。
我對楊曉楠說咱們得找個人救馬凱啊,華山醫院的急診吧,趕緊的!楊曉楠說根本不用,馬凱就是中暑了,睡一覺準好。
楊曉楠說的對,第二天馬凱就沒事了,而且他是一沒事立刻恢複龍馬精神的那種,剛起床就喊著要吃梅菜扣肉。我說你大病初愈還是清淡點兒好,喝豆漿吧。
我當時剛回國,覺得吃什麽東西都特別好吃。上海前天夜裏下了一場雨,新的一天晴朗而幹爽。
我的心情也因為豆漿的冰涼,天氣的轉好,還有馬凱的複活變得晴朗起來。當然,還有一件事讓我高興:我要搬新家啦!
房子是馬凱在我回來前就替我找好的,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馬凱告訴我:我未來的室友是兩個女的。我當時在電話裏聽到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告訴馬凱我立即啟程。
其實馬凱其間多次承諾,我不用因為房子左右回國日程,上海的租房市場很發達,這個租出去了他手裏還有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兒也有房。我聽了以後趕忙阻止他說:
“把老頭兒留給更需要他的人吧,我的任務是拯救姑娘們。我!帶著任務憧憬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