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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兒二傻剛認識她,獻殷勤要整兩個硬菜。炒菜時聊天說,川、湘菜沒辣椒是無法炮製的。對方接話“辣椒有什麽好吃?好吃你給我吃個生辣椒!。”這話噎的人沒法接,要不是看她當年尚有幾分姿色,立馬就想拜拜了。
相熟之後,但凡此人說點沒邏輯無厘頭的怪話,我一定提示“又要吃生辣椒了”,顯然這能讓她暫時清醒一會兒。換了新車不熟,無意中把車窗鎖按下車窗關不住,著急慌忙開回家,“窗戶壞了關不上,要不把車退了吧。”我笑說古人之所以送爾等“賤內”這樣的雅號,原因有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因為某些人說話做事不過腦子。
家裏如此,外頭亦然。你說“我挺想回國的。”一定有人回話“回吧,回吧,地溝油和死老鼠等著你呢”。你說“在美國生活也不錯”,立馬就有“不錯個屁,想挨槍子了吧?”。你秀個片片,人說“臭美什麽,俺也年輕過”(人秀穿衣他比年齡)。你說“我和婆婆的關係一向很好,沒什麽矛盾”,那邊回答“就一個字:吹!”
一場有意義的對話當然離不開邏輯,因此人們往往指責對話無法進行是“對方缺少邏輯”。但這種指責對方同意嗎?其實關於喜歡吃辣如何能導出愛吃生椒,我曾無數次就教於俺家那位,她的回答就是她的邏輯:“你說愛吃辣,那麽吃生椒豈不很自然?這不就是邏輯?你還想聽什麽邏輯?”
她的邏輯姑且也算“邏輯”吧,這種邏輯下自然不必設想回國生活或在國外生活的多種考慮;不必設想地溝油與挨槍子有無內在聯係;你說天下有好婆婆,我沒見過自然是你編的,你說華人毛病不少要改改,我說西人毛病更多都別說。這種混亂很容易想到自己小時候的無賴:人說比遊泳我說比摔跤,人說比摔跤我又說比跑步,總之硬拗不能輸。
也有人說僵持的對話源於屁股,屁股決定立場,凡事端看你坐在哪一邊。說起立場那自然有意識形態的,有錢沒錢的,主戰主和的,讀過書沒讀書的,小嬌妻與大媽,外嫁的內娶的,農村的城裏的等等,等等。據說“屁股決定立場”帶有普遍性不容置疑。但國內分外眼紅的左右兩派,對於那些大大小小“有身份的人”日夜不停地給中共添堵,他們又能義憤填膺,同聲共氣;風凰男紮實拚搏,改頭換麵大多成了精英男,你想和他(她)攀援也還不那麽容易;小嬌妻為大媽站台,革命誌士一個華麗轉身倏而淪為漢奸又不是沒見過。
變化的世界令人目不暇接,變化的世界更傾向於思考而不是動輒結盟擺出一副姿態。世界走到今天自是理性占了上風的結果,“屁股論”日漸式微想來隻在早晚不是什麽稀奇事。
也有人說硬拗死強的人“沒文化”,那就更立不住了。遠的不說,前些天跟一幫“文化人”閑聊,說起文學城有“比利時是否屬北歐國家”的議論,以為既是文化人嘛,當然結論明確。其實不然,其中一位真能跟你瞎扯一通“比利時和北歐可能的關係”------盡管這哥們聲稱其實知道是怎麽回事,“就是想要辯一辯。”對於這種地理的、自在的,人們毋庸置疑的常識,也算“學者”的人要跟大夥兒辯一辯,純是為拽為拗嗎?是,又不是。他有他習慣了的邏輯,這種邏輯跟俺家那位偽學者的邏輯是否同源確也令俺長期心驚。
一場對話無法進行,也許真的跟邏輯,跟人的受教育程度,跟地位、情緒、立場無關。這個世界上,科學最薄弱的部分恰恰是人類的自我認識,自認不足就必然出現種種限製。限製也就同時意味我們認識他人、認識世界自然有限。
畏懼認識的有限性,人們屈從理性寧願有點限製感。有點限製感,人或許就不會太隨意、太簡單、太輕狂無羈;認識既然有限,對普世主義、“中國道路”隻能都是有限支持;惡婆婆是一種常態,那麽既然還有好婆婆(這當毋需求證),那可否大膽承認好婆婆不僅存在且不啻為另一種“常態”?你說愛吃辣自然愛吃生辣椒,那我說買房子地震倒了會砸死,從此我們住帳篷好了。敢問意下如何?
真的我想問問她-------Hi,說你呢,令人哭笑不得的賤內........
2013-05-11
滬上夜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