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投壇的這些日子,斷斷續續地聽到一些地主們抱怨同胞房客,比如:肺都要氣炸了,再也不想租給中國人了。而另一方麵,也有同胞房客憤憤不平:你們都想錢想瘋了,服務太差,再也不想再租用中國人的房了。
我原來是不讚同這種想法的,因為這種想法可能牽涉到對自己同胞的種族歧視,這不僅是在貶低自己的種族,也是在貶低自己。還有,我本人的部分房客也是中國人,似乎沒有出過什麽特別的問題。
但是,我發現有以上想法的人,在同胞中是較為普遍的。這種普遍性,不僅限於房東和房客之間,也存在於其他生意領域。甚至在高等院校,同胞也有不願意找中國教授做老板的現象。
所以,我仔細想了想,覺得這裏麵是可能是有一些道理的。因為作為房東和房客的同胞之間,有以下特別之處,這些特別之處,在我們業餘地主和房客關係裏最為明顯:
首先,既然是同胞,似乎就有了約定俗成的“親友關係”,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嘛。嘴甜的房客,大叔大媽大哥大姐一喊,自然多一份親近。結果是雙方都對對方都期望過高,房客覺得對方是自家人,會多照顧自己,給點好處,拖欠房租是小事一樁;而房東則想著你是自家人,應該心照不宣地按時交房租,絕不會做對不起自己的事,結果是事與願違。這一點和與親戚朋友做生意的弊病類似。
第二,雙方都有不按規矩出牌的傾向。絕大多數的國人房東房客出生於中國,原有的思維方法,道德標準,衛生習慣,自然和國外的不一樣,對這裏的一切需要一個學習和適應過程。如果麵對的是西方人,國人一般都會努力自覺地向這裏的法律法規以及普世價值靠攏。如果麵對的是國人,非職業化的房東,往往有馬虎傾向。lease也是自己隨意起草的,也搞不清楚各自的責任,也可能有五花八門的奇怪規定,和當地的法律有無衝突也不知道,一旦發生問題,遲遲不能解決。同胞房客往往出國不久,一方麵時時刻刻都害怕受騙,受欺負,所以對房東的所作所為極為敏感。另一方麵,不太懂這裏的規矩,不把lease放在眼裏。所以雙方都有點無法無天。
第三,一百步和五十步的文化衝突。國人房東和房客,房東來得早,房客來得遲。房東自然覺得自己比後來的房客懂得更多,具有權威性,也很有主人翁精神;而剛來的房客,卻不太買你的賬,他們把房東當作過了氣的,不入流的,見錢眼開的大叔大媽,他們在論壇裏把房東們描述為黃世仁或者周扒皮,討論如何利用網上保護房客的法律知識對付地主的辦法。這種互不買賬的情況,也是導致衝突的原因之一。
第四,人類都有犯賤的傾向,寧可外人魚肉,也不願受同胞欺壓。受外人欺了,容易忍氣吞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受了同胞欺了,那時是可忍熟不可忍!非要搞得天翻地覆,弄個是非曲直來。這也是為什麽國人痛恨漢奸更甚於日本鬼子的道理。
第五,國人相互太了解,有可能會有利用對方的弱點的傾向。比如,國人怕事,雖然動不動會威脅我要告你,但實際上,大家都怕麻煩。比如國人一般在被不合理地扣押金時,不太會去搞恐怖和破環活動。我曾有個某中東國家的房客,讓他的女友冒充homeland security給我打電話,要求立即歸還訪客的押金,雖然當我問她的姓名和ID時,立即被識破,他後來也作了道歉,但我還是為這家夥是否會幹些其他的破壞活動而擔心,所以真的提前給了他押金。
第六,各地華人的圈子很小,仔細調查一下,就會發現你的同胞房客,就是你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假如,你和一個房客發生了糾紛,而他的導師的太太的朋友,是你中文學校舞蹈班的一個嫉妒你同學。於是,你的“見錢眼開,欺壓同胞”的名聲很快就會在華人圈裏廣泛傳頌了。
當我想了這麽多之後,我覺得雙方的肺被氣炸了是有道理的。
所以,我對於肺都要氣炸了的,再也不想租給中國人了的房東,和咒罵國人房東想錢想瘋了,再也不想再租中國人房了的房客,都表示充分理解。或許,避開對方真的是個好主意。當然,最好的方法就是,大家都對同胞讓一步,讓一步則海闊天空!
你們說我這樣想對嗎?
——萬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