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剪不斷,理還亂
我一生下來就開始哭泣,而每一天都表明我哭泣的原因。
——傑克·倫敦
剛剛好的感情,是誌趣相投,舉案齊眉,心安理得。
後妻是上帝安排給我的另一半,我和她之間幾乎一切契合得天衣無縫。
但實際上,還是存在著一個小小的縫隙,讓我們總是有點擔憂。
這個縫隙就是我女兒與後妻的關係。
離異的男女再婚,不僅要考慮到兩人是否有共同語言,而且還得考慮到子女因素。這就是再婚的無奈,但你必須麵對。
後妻與婷婷首次見麵,就在一種很意外很尷尬的場合,女兒對後妻先是疑惑,繼而排斥。我和後妻沒結婚那段時間,因為考慮到避免再節外生枝,我一直沒敢讓女兒跟後妻再見麵。
但是女兒卻總惦記著那事,惦記著那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前妻教的,女兒一見我總是問:“爸,你真的就不要我跟媽媽了嗎?”或者問:“爸,那個阿姨跟你好了幾年了?”或者問:“爸,那個阿姨為什麽要拆散咱家?她怎麽那麽壞?”……
女兒才剛上小學,竟然就能問出這麽多成人才應該去考慮的問題,而且把後妻想象成破壞自己家庭完整的罪魁禍首,可見她對這件事受的傷害有多重。
以前沒跟前妻離婚時,雖然和前妻衝突不斷,但那時我考慮的是盡量讓女兒少受影響,多數情況下選擇忍氣吞聲,苦隻是自己心裏苦,表露得不多,有氣都發泄到跑步機上了。有時心裏憋屈得都想殺人了,可見了女兒還得裝笑臉。最後兩年我開始報複的時候,為了避免女兒受影響,多數情況下是讓當時還沒上學的女兒跟著我父母。
所以,在女兒的印象中,這個家庭除了冷漠,倒還沒什麽太多爭吵。她印象中最激烈的爭吵,就是2003年底我的衝天一怒。
本來離婚時我是想要女兒的。但是,前妻無論如何不放手。因為她不放手,2003年那次離婚我沒離成,又痛苦了兩年;到了2005年那次,我也不敢讓女兒到法庭上去做那個痛苦的抉擇,所以隻能忍痛放棄。
但我一直沒有放棄重新要回女兒的念頭。我認為以前妻貪嗔的個性,還有丈母娘的影響,前妻怎麽都不可能把女兒教育好。離婚時,麵對前妻的堅決態度,我懷著一絲僥幸心理:前妻帶個孩子肯定不好再嫁,以她自私到骨子裏的個性,到時候不等我張嘴,自己就得想辦法把女兒給我送回來。
所以剛剛離婚時,我並沒有把要回女兒撫養權的問題當成一件很難的事情。
在離婚之後,我也曾經多次向前妻提出過,由我行使對女兒的撫養權問題。但我沒想到的是,前妻在經曆了幾次我猜想中的約會,見了幾個半老頭大失所望之後,鐵了心不嫁了,堅定地要複婚。
並非我前妻條件太差,她有個不錯的工作,有套位於黃金地段的價值幾百萬的住房。長相雖然再不如大姑娘一樣水靈了,但也不算很難看。如果隨便找個人嫁了,她依舊能嫁得出去。
但問題在於,她找不到比我對她更好的男人了。我二十出頭就被她搞定,和她一起度過了整個青年時代,多少年如一日容忍著她種種惡習,最終是忍無可忍了才離她而去。
我尚且不堪忍受,那些半路殺出的半老頭,就會比我對她還好?誰能相信呢?
差不多歲數的夫妻離婚後,男人女人的地位絕對不同。男人隻會往更年輕裏邊找,女人隻能往更大裏找。當然,也不排除特例,但可以說絕大部分都是這樣的。前妻跟我都是35歲,但我能找25歲的,她卻不可能找25歲的,甚至35歲的都很難,隻能找45歲的。她這把年紀,找40歲以下的都比較難。而歲數再大的,如果是正常情況,人家孩子都快上高中了,那關係更加複雜,她也不會接受。
在再婚問題上,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不同,是男人可以找比自己小很多的女人,然後給她以父愛,接著又可以把父愛轉化為愛情。但女人不同,女人無法把母愛轉化為愛情。即便是有個別的轉化了,也會受到世俗成見的鄙夷和唾棄。
有些離異女人見前夫找了更小的未婚女,心裏不服氣,也想找個年輕一些的未婚男。恰恰總有一些未婚男人出現,於是在短期內,這些女人會沉浸在一種幸福的幻象中。
但實際上,這些未婚男99%是來占便宜的,為的就是和富有性經驗的熟女上床,享受一下瘋狂激烈的性愛。
相比之下,小蘿莉們盡管年輕,但性經驗往往不足,不能帶給未婚男銷魂狂放的性愛享受;而且,她們在床上往往還比較矜持,不能滿足男人們那種可以對女人為所欲為的施虐欲。
所以,離異熟女對於未婚男而言,有獨特的魅力。
我所認識的A女,B女,還有網上看到的那個聲稱找了28歲海龜未婚男的33歲離婚女,這些女人離婚後都經曆過未婚男。但,這些未婚男除了白吃豆腐、浪費你本來就已經沒幾年的拂尾青春之外,什麽都不會給予你。
吃完了豆腐,他把嘴巴一抹,找他的未婚小蘿莉結婚去了。
未婚男隻想把你當成他的若幹個性夥伴之一,才不會娶你。
他會洋洋得意地向他的朋友們炫耀,他上了一個,或者一打頗有姿色離婚女人,而且這些女人在床上願意為他做任何下賤的事情。
甚至,他還會把為你拍下的豔照炫耀給朋友們看,評論道:“這個女人,才賤……”
而你,卻懷著與未婚男成家的期待去投入,所以你會被他傷害。
等他滿足了他的獵奇欲望,離開了你,你隻能獨自承受這一切。甚至難以啟齒,隻能像A女和B女那樣自欺欺人。
你可以到一個叫“世紀佳緣”的征婚網站上去看看,那裏有很多離婚女人在獨白裏寫著:“未婚男士請勿打擾”。這樣的女人,多半是在未婚男那裏吃過虧,而且一般比較漂亮。
你也可以到網上搜搜,仍然有很多離婚女人沉醉在找了未婚“男朋友”的春秋大夢裏,還沒有醒。而過幾年,她們會在世紀佳緣的獨白裏寫上一句話:“未婚男士請勿打擾”。
那是她們用身體,以及所餘不多的幾年青春美貌換來的教訓。
男人和女人到了三十歲以上,女人在情感上是實際上的弱者。
無論你多自信,你都是弱者。
我這些話可能讓一些離異女人不舒服,但我給予你的是忠告。而忠告,當然不如未婚男嘴裏天花亂墜的謊言那麽順耳。
但我的話依舊是忠告,他的話依舊是謊言。
所以,離異男女有個“二八定律”,即:20%帶孩子的離異女最後能找到過得住的婚姻,80%的找不到,此後就得這個男人來那個男人去的混一輩子;其中帶著男孩的女人更慘,據說有個統計是90%不可能成功再婚;80%的離異男最後能找到成功的婚姻,20%的找不到。而這些找不到的,多半是染有各種不可容忍的惡習,或者實在是太沒出息了,要貌沒貌、要才沒才、要德沒德、要錢沒錢那號人。
中國男人,別看現在學會了西方的性解放,喜歡拈花惹草,可骨子裏往往很傳統,真的要談婚論嫁,他們還是想找未婚女人。
這是社會轉型期給男人心態帶來的影響,一如轉型期給女人帶來了偽女權一樣。所以這個國家裏被婚姻折磨的男女才會那麽多,婚姻才會那麽靠不住。
可等有朝一日塵埃落定,現代的婚戀規則建立起來,我們都已經老了。
這是我們這個時代的悲劇。
離婚後的世界,許多條件好的男人直奔大閨女去了。剩下不怎麽樣的,呃,比如跟我這樣的,甚至還不如我這樣的,才會考慮離異的。到時候,你就等著嚐嚐,一個看上去又老又醜、條件也不咋樣的男人,卻跟老大媽進菜市場似的挑肥揀瘦的滋味吧。
當然,我仍然不排除個別條件特別好的、運氣特別好的女人離異後找到了更好的男人。但那是特例不是規律,不值得效仿,甚至不值得去幻想。說到特例,還有60多老太太跟20多小夥子結婚的呢,你想試試看嗎?
還是那句話,珍惜眼前人。離異後的世界,並不那麽美好,特別是對女人而言。
有些年輕女人覺得現在中國是男多女少了,認為自己奇貨可居,就滋生出許多臭毛病來,對老公隨心所欲、頤指氣使,集貪、嗔、嬌、惰於一身,其實是很蠢的。
人,無論你自我感覺有多好,都不要去傷害別人。否則早晚有一天,你負的這些債會連本帶利地償還。
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女兒從小跟我就一直很親。女兒麽,總是多少有些戀父情結的,況且我個性溫和,很少發脾氣,所以女兒小時候特別黏我。
我和前妻離婚最初那段時間,女兒大概經曆了一陣最痛苦、最惶恐的日子;等她漸漸明白是爸爸不再願意跟媽媽在一起了,她的心靈再次感受到了家庭破碎所帶來的傷害。
前妻在孩子出生後不給她喂奶,這件事情性質比較嚴重,但已經過去了。指責也好,辱罵也好,都已經改變不了。我們離婚後,前妻把女兒看做自己的指望,心態也發生了一些變化:隻要不太勞累,她一般情況下還是願意盡一位母親的義務;雖然她關心人水平比較低,教育方式也有些問題,但她畢竟還是用心了,這點得有一說一。
前妻這個人,作為妻子我可以否定,但我不能否定她做母親的身份。離婚後,她帶著女兒一個人過,也很辛苦。
不過辛苦是辛苦,自從她見了孫倩之後,估計在背後跟女兒說了不少孫倩的壞話,以至於女兒對後妻也敵視起來。
我再婚的消息沒有告訴前妻,怕她又不甘心跑過來敗興。但是,這事哪裏能瞞得住,何況她一天到晚還操著這個心。
很快前妻就知道我再婚了,一次我接女兒時候遇到她,她問我是不是跟孫倩扯證了。我回答說是,她立馬就哭了,當著女兒的麵嚎啕大哭。一邊哭還一邊念叨說:“我以前是做的不好,對不起你,現在我知道錯了,你咋就不給我個機會啊,咱們還有個女兒啊,難道十幾年的感情你對我一點沒有留戀啊……”
她這番話說得我也挺不好受的,心想,唉,不是我李守傑不留戀你,而是你這個人,還有你們那個家,實在是太要命了;不是我不願意給你機會,都十幾年了,問題是你不見棺材不落淚。可等到見了棺材你落淚了,已經晚了。
前妻哭的時候,女兒也抱著她一起哭。受過這些刺激,女兒心裏更難接受後妻了。
但是不管女兒怎麽排斥,我還是盡量想讓女兒跟後妻處好。再說了,真的要回女兒的撫養權,以後後妻和女兒之間得相處一輩子呢。反正後妻人很善良,她對我女兒不會差。女兒假如能跟著她成長,我相信會成長為一個有教養、有自尊、溫柔賢惠的好女孩。
所以,我一直都在冥思苦想,該怎麽設計個程序,化解掉女兒心中的隔閡、怨恨與敵視,讓後妻與女兒融洽起來。
我的計劃是這樣的:第一步,讓女兒和我,還有後妻一起見麵吃飯。初次見麵效果肯定不會好,需要提前給後妻打招呼讓她心理有個準備,一次不成再來一次,反正直到女兒願意坐下來為止。
第二步,以後凡是我接女兒,都三人一起行動,一起出去玩,創造輕鬆的機會讓多女兒跟後妻多接觸。當年我跟A女兒子初次見麵時,那小子還不是屌的不行,但我最後還是搞定了他,讓他在心理上接受了我。之所以最後沒搞成,是因為我實在是擔當不起A女和那小子的物欲。而我女兒是沒什麽物欲的,這方麵我從小教育的得當,一方麵該她擁有的我全都給了,另一方麵不該她擁有的,我寸步不讓,憋憋就過來了。此外,那時我還時不時對喜歡物欲的人冷嘲熱諷,顯示出很大的鄙夷。雖然前妻物欲也很強烈,但比起A女來,那是差遠了。所以女兒在物欲方麵似我,沒有太多物質要求。
第三步,為了相處愉快,我請求後妻無論在女兒那裏受到什麽委屈,都要忍著,想哭想罵衝我來,但在女兒那裏得忍著。我就不信,有後妻和前妻那麽直觀的對比,女兒會分不出個好歹來。
我把想法跟後妻講了以後,後妻表示願意和我一起努力。
她善解人意的態度把我高興壞了。雖然我以前就知道後妻是個好女人,但總還擔心她有點小心眼,女人麽,都有點小心眼。但她這個人,總是會比我想象得還要好。
隻是她覺得可行性差了點,因為我的計劃沒有考慮到前妻的因素。自從後妻跟前妻在我家無意中遇到一次以後,她就感覺到前妻不是個好對付的主,而且覺得前妻也不會善罷甘休。雖然後妻沒跟我說過前妻太多的壞話,甚至前妻給我送禮物時她都沒讓我扔出去,但是前妻後妻是天敵,這兩個角色湊到一起,肯定又是一台大戲。
上次前丈母娘生病時,我媽不顧我的阻撓,還是陪著她去看了病。七月裏的一天,老媽忽然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起了這件事。
“三兒,今兒張佳麗到回龍觀了,剛走。”老媽說。
“啊?她又有什麽事麻煩你啊?”我心想,靠,瞧瞧,這下你可惹上麻煩了不是?我上次勸你別理那個老不死的,你非要多這個事。丫這下可嚐到甜頭了,我不伺候她了,卻遇著我媽這麽個耳根子軟的,這下可纏上她了。我太了解我前妻了,她這人,你隻要稍微一對她好,立刻就給鼻子上臉。
“沒什麽,她專門向我致謝的,還買了好多禮物。”
“哦?是嗎?”聽老媽這麽一說,倒還真讓我意外,前妻啥時候學會知恩圖報了?不簡單!於是我好奇地問:“她說什麽了?”
“她說,上次陪她媽去看病的事情,她一直很感激,隻是單位最近下去檢查比較多,一直挺忙,沒顧上謝我。然後,她哭了一場。”不知為什麽,老媽的語氣似乎很難受:“說她現在才明白,她有世界上最好的一個婆婆,有個最好的老公,隻是她以前不懂事,對你不好,對我也不好,現在她後悔。”
“後悔?”我一聽這倆字就禁不住有些激動:“媽,你可別信她,她那是鱷魚的眼淚。這個人我是看透了,狠著呢,沒心沒肺的。你別看她在你麵前痛哭流涕的,那都是裝的,一出門估計該吃吃,該喝喝。”
“我覺得是真的,唉。”老媽歎了一口氣,說道:“其實我早對她不滿意了,我知道當年我勸你對她負責最後是害了你,這事我想起來也是不痛快,所以你那次衝我發火,你爸說要教訓你小子,我給攔著了,這事媽當年是對不起你。但是那畢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現在也有了孫倩。而張佳麗,她現在也有些悔悟了,那你就原諒她吧。媽不是要你跟她複婚,我知道你跟她是不可能再過一起了,就是她改了,你也不能再跟她過了,我知道你的性格。我隻是說,你跟她畢竟還有個婷婷,感情不在了,還有親情。畢竟她也是女人,受過十月懷胎之苦,雖然她那時候很不像話,但畢竟把婷婷帶到了這個世界上,這點,三兒你不得不承認吧?”
“嗯。”
“所以,過去的事情,你就讓它過去吧。別老懷恨在心了,恨在心裏,其實你自己也不痛快。”
“嗯。”
“以後,你見了她,也別老是橫眉冷目的了,當個朋友處,互相照應一下。畢竟,她在北京也沒親沒靠的,她媽也死了男人,也不容易。”
“這……”我沉默了一下,回答道:“媽,我可以對張佳麗好點,但她媽,我一輩子不會原諒。當年,雖然是張佳麗追的我,但也算是我選了張佳麗,可我沒選擇她媽。我跟張佳麗走到這一步,她媽起了很壞的作用。張佳麗以前不是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剛認識她的時候,她是有毛病,可是她那時也不至於壞到哪裏去。但是她媽太壞了,生生是毀了我倆,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原諒她媽。”
“唉。”老媽歎了一口氣,說:“三兒,我知道你心裏的恨,隻是,人要學會寬容,畢竟都過去了。”
結束了和老媽的通話,我不由得發出了一聲歎息。張佳麗,張佳麗,跟你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我和後妻已經上床。以前做愛,後妻喜歡後入式,我總是順從她的意願。但是,女人要保鮮,男人要新鮮,那晚我突然回憶起了跟A女做的一些姿勢,就想讓後妻也嚐試一下。
於是我在從後麵努力一陣以後,就鑽到了她身體下麵,讓她在我身上蹲馬步。可後妻穿著高跟鞋,試了幾次蹲著都堅持不下去,隻好跪坐在我身上。
剛剛進入狀態,正在意亂情迷,突然聽到放在客廳茶幾上的手機在響。
“媽的,這個時候誰打手機啊,真他媽的掃興。”我罵了一句,正準備起身起客廳接電話,誰知後妻一下用手按住我的胸,一邊呻吟一邊說:“啊,老公,別,別停下來,啊,別停下來。”
我一看後妻正在興頭上,也就不願意掃她的興致,就不再理會手機聲了。那手機無趣地自己響了一陣子,停了。
後妻半閉著眼睛坐在我身上,身體像磨盤一樣一圈圈地邊轉邊往下壓,壓到最底時就發出“啊,啊”的劇烈呻吟,乳房隨著身體的起伏微微蕩漾著。她的乳頭形狀很像新疆的奶葡萄,粉紅色,細長細長的,很飽滿。
我禁不住稍微探起身,輕輕含住了後妻的乳頭。正在吸著,後妻突然輕輕喊道:“老公,咬我。”
“幹嗎?”我一下沒明白。
“咬我。”
“咬哪?”
“咬我乳頭,快!”
我遲疑地咬住後妻的奶頭,用牙齒輕輕地擠壓著。
“啊,用勁咬啊!”後妻閉著眼睛說道。
“再用勁該疼了。”
“別廢話,快咬啊!”
我又遲疑地用了些勁,自己感覺力氣已經用得不小了。
“怎麽還不用勁啊,快,快!啊!”後妻仍然在督促我。
靠,再用勁我都怕給她咬掉了,但經不住她再三催促,還是又加了點力氣。
“對,就這樣,啊,別放鬆,啊使勁,使勁!”後妻發出了滿足的呻吟。
這時,客廳裏那該死的手機又響了。
靠,誰他媽這麽無聊,早知道就該關機算了。已經到了這個時候,我都懶得起來再接電話了。但又一想:是不是公司有什麽事情?老板找我?我爸?我媽?我哥?要不怎麽老是響呢,會不會有什麽急事?
想到這裏,我分神了,一分神,就沒剛才硬實了。本來這種磨盤姿勢,全靠小弟弟硬著在下麵當軸,這軸一軟了,後妻在上麵轉著轉著就把小弟弟擠出來了。我一看,也放開了後妻的乳頭。
那手機又無聊地響了一陣,不響了。
後妻顯然不肯就此罷休,立刻伏在身上為我舔。都這麽長時間了,她早就知道我好那一口。舔著舔著,又硬了起來。後妻一看火候到了,起身又坐在我身上,然後微閉著眼睛,繼續享受剛才令她爽歪歪的磨盤轉。
“老公,快,咬我……”我服從地含住了她的乳頭。
“快,用勁,用勁!”後妻又進入狀態了。
“叮呤呤呤……”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我把倆從鴛鴦戲水遊戲裏驚醒,靠,這次電話打到床頭的座機了!
我遲疑地看了看那個還在頑固地響著的電話,又看了看後妻。後妻也被震醒了,一臉慍色。
“誰這麽有病啊。”她難得地罵了一句髒話。還沒等我伸手去接,坐在我身上的她一探身拿起了電話,不耐煩地說了聲:“喂?”
後妻拿著聽筒聽了幾秒鍾,臉上由慍色轉為疑惑,然後轉給我,撇了撇嘴,說:“聽不懂。”
我接過電話一聽,一陣嘰嘰喳喳的鳥語傳來。剛開始還沒會過神來,幾秒鍾以後才明白了,靠,這是我那個極品前丈母娘打來的!
我已經三年沒見過極品前丈母娘了。自從2003年那次衝天一怒趕走她之後,就再沒見過她。一年半以前,她又想到北京來,我以離婚作為回答。
以前我跟前丈母娘進行語言交流就很困難,這幾年沒接觸,她的鳥語我更加聽不懂了,懵懂中隻聽懂了“守傑”,“婷婷媽”等幾個單詞。
但我知道是她,而且知道她一找我就肯定不是來送溫暖的,絕對沒什麽好事。不過,老子現在不怕你了,在皺著眉頭聽了一分鍾鳥語之後,我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鳥語,說:“我聽不懂,你身邊有人嗎?有人的話讓身邊人說。”
聽筒那邊靜默了十幾秒鍾之後,女兒的聲音傳來,沒說話先抽泣了幾聲,我一聽,不由得緊張了起來:“爸爸……嗯,媽媽病了……病得厲害,嗯,嗯,昏過去了。”
我一聽,心中一驚,連忙問:“啊?病了?什麽病?”
“不知道,嗯,先說肚子疼,嗯嗯,躺在床上,然後就打滾,就昏過去了,爸你快來啊,嗯嗯……”
聽到這裏我連忙說:“你馬上打120啊,別急,爸馬上就到。”
放下電話,怕女兒辦事不牢靠,我也打了一個120。然後對後妻說:“我前妻病了,看樣子挺厲害,我得去看看。”又怕她不高興,趕緊補了一句:“主要是怕把婷婷給嚇著了。”
後妻見是這樣,沒有阻攔我,反而問我說:“要不要我也去啊?”
靠,這好女人,這種情況就算了吧。
於是我跟她說:“算了,你去不方便,你還是自己先睡吧。”
後妻也沒堅持,就叮囑了一句:“開車當心點啊,別太著急。”
我穿好衣服,跑著出了門,到了地下車庫,發動著了汽車,不由得心急火燎。靠,我這是幹嗎呀,我跟她都離婚了,她要死要活關我屁事。但又一想,畢竟是十年夫妻啊,還是婷婷的媽。
想到這更著急起來,出車庫拐彎的時候,一個不留神跟柱子蹭了一下,車門那裏頓時癟了一塊。也管不了那麽多了,狂踩油門一路飛奔到前妻家裏。
是前丈母娘給我開的門,我一進門她就開始對我進行鳥語轟炸,不過我能看出來,她現在不是抱怨了,是乞求,雖然我還是聽不懂。
進了臥室,看到前妻在床上陷入了昏迷狀態,女兒在床邊一邊哭一邊搖,喊著,媽,你快醒醒……我走進了再看前妻的臉,已經變成了青色,滿腦袋的汗珠。一摸腦袋,燒得燙手。
我也不懂醫,但是以前聽說過,好像那種要命的胰腺炎就是這麽個症狀。
操,該不是胰腺炎吧?
想到這裏我也緊張了,見120還沒來,又撥了個電話問。人家說先等等,就近醫院的車現在都已經派出去了,輪不上,等有車回來了就安排。
操他媽的!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要真是胰腺炎,等他媽一會人就沒命了!
我一見120指望不上,也不管那麽多了,抱起前妻就往外走,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送到醫院再說。
我抱著前妻到了樓道,等電梯時前妻似乎微微睜開了眼睛,看了看我,想說什麽,但說不出來,又昏過去了。那電梯平時沒覺得什麽,但那一刻,覺得它可真他媽慢,慢得像是好幾年一樣。
我把前妻放在後座上,前丈母娘也想坐後麵招呼,無奈她太胖,一進去前妻就得坐著。我一看,極不耐煩地嚷道:“你坐後邊幹嗎?讓婷婷坐後邊!”
前丈母娘聽話地坐到副駕駛位置上,丫往那位置一坐,整個車身都往右邊沉了一下。我發動車子時瞥了這個又肥又醜的老潑婦一眼,一陣厭惡的感覺揮之不去。媽的,要不是今天情況特殊,你丫要敢坐我的車試試,看老子不一腳把你踹進筒子河裏去。
送到醫院一掛急診,阿彌陀佛,是急性化膿性闌尾炎,性命問題不大,但立馬要準備手術住院治療,靠身上揣著這幾百塊錢肯定不行。這時才想起來,剛才走得有點急了,連裝錢的電腦包都沒帶。
於是問丈母娘帶錢沒,她也沒帶。
也是,她怎麽可能會有錢呢?她研究馭男之術一輩子,有關部門卻一分錢國務院特殊津貼都不肯發給丫,連諾貝爾獎也沒這個獎項,真他媽委屈了這個天才。
本想自己回去取,但是又怕不交錢醫院不給手術耽誤時間,所以一邊哀求醫院趕緊準備手術,一邊連忙叫後妻打車送點錢過來。
十幾分鍾之後後妻就到了,她的心真是細,把我的電腦包拿來不說,把她自己身上的錢也拿出來了。我跟她表示了一聲感謝,又怕待久了跟丈母娘、女兒或者前妻引起尷尬,就又讓她回去了。後妻也沒堅持留下,叮囑我別太著急就打車走了。
我,女兒和前丈母娘守在手術室門外,這當緊女兒也不哭了,對我說:“爸,別離開我們好不好,你看媽都成這樣了,我好想你和媽媽每天陪著我。”
我聽了,心裏也挺難受,但也想不出什麽合適的話來安慰她,隻好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把她摟在懷裏。
前丈母娘也在身邊,繼續喋喋不休地唧唧喳喳,也不知道她是在感謝我還是在抱怨我。反正我聽著丫的話就煩,見她不肯住嘴,瞪了她一眼。丫倒也識趣,閉上了鳥嘴。
我走到樓道的窗戶邊上,點了一支中南海,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來。
唉,張佳麗啊張佳麗,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你以為我願意你成這樣嗎?以前我對你好,幫你,遷就你,忍著你對我的性禁錮,甚至,跟你第一次有性關係就發現你不是處女,我那時可是個百分之百的童男子啊,我連吭都沒吭一聲,沒對任何一個人提起過,問都沒問過你一句,你以為我不知道女人初夜是要流血的嗎?我知道,傻子都知道,可是怕你難過,我就自己把它擔了。即便後來遇到了比你漂亮,比你家庭好,比你溫柔賢惠的女孩向我示愛,我也沒理會人家,就守著個你。我做這些,就是一直想等你醒悟,好好過這個家。可是,你執迷不悟啊,還有你那個寶貝媽,你們家那堆寶貝親戚,一個個都他媽跟豺狼一樣。我算是夠能忍了,還是忍不了,現在木已成舟了,你就是醒悟了也晚了……
想到這裏,眼睛不由得又濕潤了,我連忙用手擦了擦,免得眼淚流出來。
在沒離婚時,麵對著前妻的橫暴,我一滴眼淚都沒流過;這離了婚,反倒他媽的流了好幾回淚了。我他媽怎麽就這麽賤?
闌尾炎手術不算個很大的手術,這一關前妻很快就挺過去了。
聽醫生說沒生命危險了,需要住院靜養幾天的時候,我才長長鬆了一口氣。但是這一夜就這麽耗過去了,第二天早晨我不想上班了。想請假,但又怕深更半夜的打電話騷擾到人家,於是給老板發了個短信,說前妻急症住院,沒人照顧,所以第二天不來了。接著我又給後妻發了個短信,說手術完了,但晚上不回去了,我在這守守。
誰知後妻根本沒睡覺,立馬電話打過來,說:“守傑,反正也沒啥危險了,你要守也成,但是別熬得太厲害了,該睡就睡會。”
“嗯,行,你就別操心了。”我寬慰她道。
“要是婷婷困了,問她來不來咱們家裏睡,要來的話我去接她。”後妻又說道。
我問了問女兒,女兒卻說,我要守著媽媽。見狀我也不想勉強她了,於是掛了電話。
前妻蘇醒過來,虛弱疲憊地看著我。唉,以前她這副尊容我看著就來氣,但現在也不生氣了,隻有憐憫。
她說:“守傑,謝謝你,我以前對不起你。”
我回答說:“這時候扯這個幹嗎,睡你的覺。”
這時,前丈母娘又在邊上唧唧喳喳起來,我惱怒地扭頭看了她一眼,她又不吭氣了。這時前妻說:“我媽是在說,以前很對不起你,以前都是她的不對。”
聽了這話,我對前丈母娘的敵對情緒多少緩和了一點,也就跟她說了聲:“你先帶著婷婷找外邊長凳休息會吧,這裏我守著就行了。”
我就那麽坐在前妻病床邊,她到底是虛弱的不行,沒一會又睡過去了。我卻連丟盹的意思都沒有,就那麽坐著熬了一夜,直到天色大亮。
第二天一清早,後妻竟然來了。先是給我打電話問住哪個病床,我一接,說你來幹嗎呀,別來了。她說她已經在醫院住院部門口了,無奈中,我隻能告訴她了。
後妻手裏拎著個大塑料袋,裏邊裝著幾盒牛奶,幾個麵包之類的。我連忙問她幹嗎要來啊,她回答說你們都熬了一夜了,今天我替替你們好了,連假都跟公司請過了。
我實在是不願意前妻後妻單獨在一起,就跟她說:“算了,你倆湊一堆兒別想有啥好果子,你還是去上班吧,我也請假了。”
正在我倆說話的時候,前妻醒了,看了看我倆,又閉上了眼睛。
後妻到底拗不過我,吻了我一下,留下早餐就走了。
等後妻出門時,恰好前丈母娘領著女兒進來了。女兒死死地盯著後妻看,目光中瞬間充滿了仇恨。後妻見到女兒,剛想俯下身跟她說什麽,隻聽女兒罵道:“阿姨,難道你又來害我媽媽?把我媽害成這樣你還不滿意啊?求求你把放過我爸吧……”
說著說著就哭了。
我最擔心的就是這樣的尷尬,趕緊過去打圓場,把不知所措的後妻拉到一邊,安慰說:“唉,別跟小孩子計較,她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後妻看了看我,沒吭氣,眼睛又往別處瞅去,隻是使勁眨了眨眼睛,看得出她想抑製住眼淚。我把後妻往走廊外邊拉去,一邊走一邊安慰她說:“別哭啊,讓人看見了不好。”
後妻點了點頭,拚命咬了咬嘴唇,忍住了眼淚。然後跟我說:“守傑,那你在這吧,我先去上班了。”
目送後妻離去的身影,又回到病房看了看還在抱著前妻哭的女兒,我覺得,讓後妻和女兒實現和平共處的希望,似乎很渺茫,很渺茫……
經曆了前妻這次生病風波之後,我和後妻之間似乎有了那麽一點隔閡。不,隔閡也談不上,總之籠罩了些灰色。最明顯的表現是,好幾天沒有嘿咻了,連去健身館都暫停了,誰也沒有提起。
雖然我倆仍舊每晚擁抱著睡,一起出門,一起回家,但兩人總是有心事,誰也不再提把我女兒接過來相處的事情了。
兩個感情細膩的人在一起,很難發生類似我和前妻之間那樣唇槍舌劍的爭吵,不快都是以不易察覺的形式微妙表達出來。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我終於忍不住想打破這種僵持,晚上拉著她想做愛。後妻也沒拒絕我,穿好了情趣內衣以後,躺在床上等待著我調情。
我洗完後上了床,開始吻她全身:嘴巴,脖子,乳頭,肚臍,花瓣,腿,腳……然後又反身向上再來一遍。
後妻也配合地發出啊啊的呻吟聲,可我總感覺到她是裝出來的,不是發自內心的舒服。而我,麵對著這個曾經讓我如醉如癡的美麗軀體,卻怎麽也硬不起來,最高達到了半軟不硬的狀態。
見是這樣,她主動起來,翻身爬到我身上,開始為我吹簫。
可是忙了半天,我那裏就跟病了似的繼續沒精打采,一點性趣也沒提起來。
她沒有放棄,手拿著半軟不硬的小弟弟,然後對準自己一陣摩擦,接著又慢慢往下坐,勉強塞進去了。進去後她小心翼翼地套弄了幾下,結果又出來了,接著塞,接著套弄。
小弟弟淋了她的水,漸漸地緩過勁了,開始變硬。
她連忙趁熱打鐵,拿出來再吹,再次塞入,這回算是徹底硬了。
後妻再沒有翻身讓我做後入式,而是跟上次一樣玩起了磨盤轉。轉了幾圈後開始了輕輕的喘息,對我說:“老公,咬我。”
我聽話地含住了她的乳頭,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轉身把床頭櫃上的電話聽筒拿開。現在就是天王老子給我打電話,老子也不接了。
她看來很享受磨盤轉的玩法,轉的力度一次比一次大,速度一次比一次急。男女之間,就需要經常嚐試點新花樣,否則一個姿勢太久了,再爽也會審美疲勞。這可得感謝A女,要不是跟她相處那一陣子,我這個被前妻性禁錮了十多年的CJ男,一輩子都不敢去親身實踐那些令人欲仙欲死的花樣。
“老公,使勁咬啊……快咬啊……用勁啊……”後妻一邊在我身上轉,一邊呻吟著命令我加大力度咬她的乳頭。
我隻得奉命行事,到最後,那力度我都怕死了,生怕一個不留神把它咬下來。
不過,越是咬得用勁,她的呻吟聲就越強烈,就越是轉的歡。
真搞不懂,難道連疼痛都會給人帶來快感?
她在我身上轉了有一刻多鍾,突然猛地往後一張,嘴裏爆發出一聲“啊啊”的慘叫。
那時我還正咬著她的乳頭,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她那樣猛地一扯,估計要疼死了。
幾秒鍾高潮後,她沒勁了,昏迷了一樣癱在我身上。
我連忙把她從我身上放下來,心疼地看她的乳頭。好像皮都破了,好在沒出血。趕緊為她揉揉,一揉,她“哎呦”了一聲,閉著的眼睛一下睜開了,身體觸電般往後一躲,說:“別,疼死了。”
我連忙收手,滿含歉意地對她說:“對不起,我沒留神咬疼你了。”
“沒事,疼是疼,舒服。”
一般來說,後妻的高潮或與我同步,或比我晚到,可這次她提前到了。我見她累得有氣無力,也不好再繼續折騰她,就讓她休息我自慰算了。
她見我在自慰,好奇地問:“守傑,你這是幹嗎呀?”
我說:“我怕折騰你,自己弄出來算了。”
“這怎麽是折騰我啊?”她驚訝地看著我,然後又跟明白了似的說:“沒事,你進來吧,等你到了再出來。”
說完,就掙紮著往我身上坐。
可是我經過這麽一折騰,又萎了。我一看,懊喪地說:“算了,今天我就不射了。”
見我怏怏不樂,她心裏挺不甘。又見我軟了塞不進去,就又開始吹簫。一直含著,終於由軟到硬,由硬到爆,由爆到射。
她就那麽含著吸著舔著,直到瓊漿玉液全部入口,這才起身跑向衛生間。
躺在床上的我,爽得動都不想動,點了一支煙等她,又聽到衛生間傳來她刷牙的聲音。
她上床後爬到我身邊,躺在我的懷裏。
多日憋下的體液在酣暢淋漓地排泄完之後,我突然有種空虛感,腦子裏茫茫一片。
後妻在我懷裏躺了一會,見我不說話,就說:“守傑,你是有心事吧,我覺得咱們得談談了。”
是,我是有心事,我是想談談。怎麽我倆就這麽默契呢。我想跟她談的,她想跟我談的,都是同一件事情:婷婷。
後妻先問我:“對於婷婷的事情,你是怎麽想的?守傑你心裏別有壓力,咱倆是夫妻了,我跟你一條心,你想怎麽辦我都答應你。我知道你牽掛婷婷,也知道你前妻想跟你複婚。即使你選擇與我分開,我也能理解你。我自己也有孩子,能夠體會到那種揪心的感覺。”
聽到這番話,我更加覺得她好了,這麽善解人意的老婆,打著燈籠找一百年都難得遇到一個,那我怎麽可以放手?殺了我都不會放手。
想到這裏,我突然產生了一個念頭:要不,放棄了婷婷算了?……女兒跟著媽媽,雖然前妻這人對我實在不怎麽樣,但對女兒還過得去,而且女兒現在跟她感情也不錯,畢竟是親骨肉;也許小家夥會有一段時間的痛苦與迷惘,但時間久了就習慣了。她的心理創傷,以後我再想辦法去彌補。
況且,即使我有福不享而去自討苦吃,為了女兒犧牲自己而跟複婚,我又得麵對前妻和她那一家人。雖然前妻現在比以前有些進步,但感情已經傷了,傷得太重,以至於我沒有心情去彌補。況且她這個人,骨子裏帶的那些東西難於徹底改變,即使勉強湊合到一起,也難免反反複複,而且又得陷到互相算計的狀態裏去了。更重要的是,我又遇到了孫倩,這麽好的女人,與我這麽默契,我要是離了她,不但自己痛苦,而且又將給她帶來多大的傷害?
這時的選擇就是進退維穀:要麽,女兒受傷害,永遠失去完整的家庭;要麽我和孫倩受傷害,結束這來之不易的姻緣。
那麽,後一種選擇真的能給女兒帶來幸福嗎?難道我放棄了孫倩,就會甘心嗎?就會給女兒帶來幸福嗎?
選擇,真是太難了,特別是涉及到傷害自己所牽掛所愛的那個人。可麵前給我的兩種選擇,都不可避免地傷害到我愛的人。我他媽怎麽這麽倒黴?一生中沒完沒了地做這種選擇題?我又跟當年崇禎一樣麵臨兩難選擇,選擇哪一個,都心有不甘,都必須傷害到一個自己所愛的人。
但是,我不能像崇禎那麽優柔寡斷,我必須下決心舍棄一頭。
這時我突然很恨自己了,我的心腸為什麽不他媽的硬點啊?就跟A女的那個前夫一樣,離了婚多少年都不看自己孩子一眼,連撫養費都不給,我要是跟他一樣心狠,那他媽這事不就簡單了嗎?如果我是天使,為了女兒舍棄自己的幸福下地獄,那也算;如果我是惡棍,為了自己根本不在乎女兒的感受,那也簡單。
但問題是,我是個人,介於天使和惡棍之間的人,所以,我兩邊都舍不掉。
這時我才知道佛經上所說,“苦從情生”這句話的真實含義。人是要有感情的,但感情太豐富太細膩了,真的容易痛苦,容易受傷害……
想到這裏,我還是無法拿定主意,隻好采取拖的辦法,對後妻說:“沒事兒,我隻是覺得,婷婷這事兒暫時就算了,從長計議吧。”
後妻見我又在磨嘰,沒有就此收口,而是繼續說道:“我知道你腦子裏很亂,但是這件事拖著也不是一個辦法。你呀,別的都好,就是辦事喜歡磨嘰。問題是這事你能磨嘰得過去嗎?你早晚得麵對這些選擇。依我看,婷婷並不完全明白咱倆的感情與你離婚的關係,她太小了,並不懂得這些,我們得想辦法讓她知道真相才是。”
後妻的話很委婉,沒有直接指責前妻什麽。但她的意思我很明白:她猜我前妻在婷婷麵前說了一些謊話,誤導婷婷,讓婷婷把後妻想象成破壞我們家庭的元凶、仇恨後妻這個名不副實的“第三者”。
“嗯,是的,應該讓婷婷知道真相。”我點頭應允。
“而且,守傑,我並不想在背後說你前妻的壞話,但是我覺得,咱倆才是真正適合的。可能我這麽講有些自私,但我不知道你想過沒,鞋子合不合適,隻有自己知道,你要是穿著一雙不合適的鞋,你得一輩子難受。那樣,就算是為了婷婷,你維持著表麵上的家庭完整,但你能帶給她實際的完整嗎?你的心已經離開了那個家,你會像以前那樣投入嗎?”
“我不能,心肯定回不去了。如果我跟前妻在一起,我又會回到離婚前兩年那種生活狀態。我發現,我隻要一到她麵前,過去的一切,都會排山倒海一樣向我湧來,就有種不安全感,也有滿腔怨恨和憤怒,怎麽也正常不起來。”我回答道。
“就是啊,感情上的傷害很難彌補,這個我自己就有體會。我離婚後,前夫和他父母也找過我,要我回去。但我覺得,我不能再回到從前了。我對他,還有他們家,都沒信任了。守傑,你跟我,咱倆都是完美主義者,做事都喜歡憑良心。可是,咱們這類人也有個缺點,在嚴格要求自己、不吝惜付出的時候,不由得也會要求高的回報。你也知道,咱們所要求的回報不是錢、不是物,而是感情。我們都不會在乎對方的能力,我們隻在乎對方是不是跟我們一樣投入。無論對方是貧窮還是疾病,我們都不會舍棄。可一旦發現對方在敷衍自己,欺騙自己,自己得到的回報與付出的心血完全不成比例,那麽我們就會極度的失望,會有一種被出賣被辜負的感覺,進而轉為憎恨。就算是對方後悔了,再去彌補,也彌補不了那種裂痕。破鏡重圓,在我們倆這類人之間是難以實現的。因為,鏡子破了就是破了,勉強修補起來,我們也會盯著那個裂痕,痛惜為什麽鏡子會出現裂痕。為什麽我和你能夠默契,就是我覺得我和你太像了,所以我倆都會盡力去努力,即使不能做到最好,但我在努力的同時,心裏清楚你付出了最大的努力,所以我和你一起覺得自己受尊重,覺得公平,覺得放心。”
“對,對,太對了,我就是這麽想的。”我對她的想法完全讚同,特別佩服她對我們這類完美主義者的心理分析。
完美主義者,無所謂對還是不對、好還是不好,因為這隻是人的一種個性,它不涉及道德判斷。有這種個性的人,會永不疲倦地忙碌奔波,竭盡全力想把周圍的一切打理到更加完美。心裏也明知道最完美是做不到的,但永遠在追求更加完美,不知不覺會提高自己的標準,永不停步。完美主義者如果與一個喜歡敷衍的人碰到一起,一定會衝突不斷,因為二者的標準差距太遠了。仍舊無法說誰對誰錯,隻能說不適合。
其實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但要明白,自己哪些東西是可以忽視的,哪些是不可接受的。從中平衡就好。
“咱倆都是七十年代人,你前妻和我前夫也是。”後妻繼續說道:“我覺得,咱們這個時代的人,天生要被割裂。因為咱們小時受的是理想主義、奉獻精神和犧牲精神熏陶,大了卻受到拜金主義、自私自利和物欲世界的影響。有些人,比如說咱倆,可能小時候受正麵熏陶多點,還有家庭的影響,定型的早。進入社會以後,咱們基本上還是保持住了本色。而你前妻和我前夫,是另外一路人,他們受欲望的誘惑多,丟了最起碼的善良和真誠。受社會變化和轉型的影響,咱們這個時代的人,咱們七十年代出生的這批人,就像海明威說的,成了迷惘的一代,分裂成奉獻者和索取者,犧牲者和收獲者這類的角色。你前妻與我前夫,都屬於索取者、收獲者,你和我,都屬於奉獻者、犧牲者。兩個索取者走到一起,肯定是互相算計,互相爭吵,最後婚姻就變成一場鬧劇;一個犧牲者和一個索取者走到一起,就是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的玩弄、奴役、欺騙,比如咱倆的前一次婚姻,那就是一場悲劇;而現在,咱們兩個奉獻者在一起,互相扶持,互相關心,互相感恩,我想,這是最理想的婚姻。”
我聆聽著她的話,不住地點頭。心裏卻想:我的天,孫倩啊,你不光溫柔體貼有十足的女人味,卻又同時充滿了智慧,分析問題總是在點子上,不由得我不歎服。你這樣的老婆,我要是不用“天使”去形容,那我還能找到什麽合適字眼呢?你是我的天使,我一輩子都會對你好,都感激你。
“所以,我覺得,如果你要真的愛婷婷,為她的健康成長考慮,你就不應該再回到你前妻身邊,忍著心中的痛苦勉強維持。”後妻繼續說道。
“嗯,是,我不想回去。”
“那樣的話,不光你自己痛苦,你前妻也痛苦。因為,無論如何你也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對他。你沒辦法欺騙自己的心,你為了不再像以前那樣受傷害,肯定總是想著要保護你自己。人都是這樣,誰投入的真情最多,誰受到的傷害最大。所以你不會再投入真情,而是學會跟你前妻一樣算計,你不是為了算計她,你是怕她算計你。婷婷也會痛苦,因為,在這樣一個勉強湊合的家庭裏,你的精力都會投入到互相提防、互相算計裏頭,你覺得會有全部的愛和關心給予婷婷嗎?我覺得不會。”
“是,孫倩,你說的對,我也覺得不會。”
聽了她的一番分析,我頓時有種眼前一亮、豁然開朗的感覺。家庭本該是一個寧靜的港灣,我不怕在社會上打拚,不怕來自外界的算計,那是因為我覺得自己有一個心靈的棲息地,覺得有一個寧靜的大後方。以前,我為了我的家人而奮鬥,哪怕自己在外遭到挫折,受了委屈,隻要想到這是為了自己的家,就有一種源源不斷的力量驅使自己奮力再戰。
而與前妻,我卻永遠失去了這種感覺,和她在一起,我甚至覺得比在社會上的爾虞我詐還要處境險惡。因為,畢竟社會上人與人之間還有獨立空間可以保護自己,而跟她卻處於同一個屋簷下,那樣的話我連睡覺都睡不踏實。
見我同意她,後妻接著說道:“所以,我覺得,要真的為婷婷考慮,咱們就該努力想辦法把婷婷爭取過來,這是上策;如果爭取不過來,那麽咱倆就要為婷婷攢點錢,把這種愛藏在心裏,等到婷婷長大成人需要上學,出國或者成家立業的時候,我們去幫助她,給她一個高的起點。愛並不一定體現在每日守著看著,在條件不具備的情況下,我們還有其他方式給她愛。你說呢?”
我還能說什麽?我為她的分析折服的五體投地,又為她的寬厚和無私而感動。
隻是,在她說到給婷婷攢錢後,我也想到了後妻自己的兒子。人家有情,我不能無義,很想提出一個公平的為兩個小家夥攢錢的計劃。
可剛想說出口,又想到她所受到的那些創傷,害怕再提起來又引得她痛苦。再說了,她前夫那家牛人,怕是瞧不起我們攢下這點小錢,所以也就忍了忍沒敢提起。
人生就是有著太多的無奈,即便是孫倩這樣聰穎、善良的女人,也要麵對那些無奈,無力解決那些無奈,隻得把自己心中那塊傷冷凍起來,碰都不敢碰。
想到這裏,我又一次暗下決心,以後我要對她珍愛一生,無論是貧窮還是疾病,我都會愛她,忠誠她,保護她,珍惜她,幫助她撫平心靈的創傷,永遠不離開她……
“當然,咱們還要繼續爭取婷婷,婷婷如果能接受我,跟著我們是最好的。為了婷婷,還是不以上法院的途徑為好,最好是說服你前妻,讓她放手,輕裝去找合適的人。”後妻並沒有注意到我這些心理活動,接著說她的計劃:
“我雖然沒法把母愛給自己的孩子,但我會把它都留給婷婷,請你相信我。當然,現在是你做這些比較合適,你去說服婷婷和你前妻,我出麵的話,效果不好。說服到婷婷願意跟我相處就可以了,到時我會用自己的真心贏得她的真心。關鍵是,老公,我實在不忍心再讓你麵對那些痛苦。婷婷再長個十幾年就要離開父母了,到那時候,你麵對的隻是你前妻,你和她沒有一點兒共同語言,還有各自難以改變的犧牲者與索取者的角色,你那時會度過一個孤苦的晚年。守傑你說,你真的有信心和她找到共同語言嗎?”
“沒有,我對她沒有信心。”我回答道:“都跟她認識十三年了,差距不但沒縮小,反而越來越大,隔閡也越來越深。”
“對呀守傑,這就是問題的本質。以前我父親有個老同事,跟他老婆也是年輕時鬧翻了,但為了孩子將就著。兩個老知識分子,但互相連句話都沒有,誰也瞧不起誰,一直熬到他們的孩子上了大學才離婚。可一輩子就那麽耗過去了,那女的退休後回了老家,男的又找了好幾個女人,可都過不住。到了那個年紀,談論愛情有些奢侈了。守傑,這就是教訓。”
“對,孫倩,我知道。”我馬上回答道:“類似的事兒我也見過,我爸的老戰友,他倒不是感情破裂,是結婚好多年後,才知道女的在跟他結婚前有過一段婚史,還有個孩子。隻是女的談戀愛時根本沒說,過了很多年才知道。那女的是外地人,孩子放在老家,每年借著探親偷跑回去看一次。男的知道以後,一下子崩潰了,雖然也是為了孩子沒離婚,但一輩子不再碰他老婆,人也消沉了,到老一事無成。”
“對,老公。”見我完全理解她的意思,後妻繼續說道:“我其實這幾年已經習慣了孤獨,但我覺得,你是上帝給我的另一半,我遇到了你,是上帝讓咱倆互相拯救,你拯救了我,我也必須拯救你,所以我就決不能放棄。我不想跟你分開,除了死以外,這個世界上什麽力量都不能讓咱倆再分開……”
“是,孫倩,我也不想跟你分開。”
聽了我的表白,她緊緊地樓住了我的身體。
我也會意地緊緊摟住她,兩張臉輕輕的彼此摩擦著,溫存著,深深地呼吸著對方身上散發出的氣味,漸漸地連呼吸的頻率也變得一樣了……
周末回到父母家的時候,我們跟父母和大哥大嫂講了我們的想法。我父母聽了,都覺得這想法不錯。
我跟前妻鬧離婚那兩年,我父母都是主張婷婷跟著我的,但是他倆的意見並不完全一致。老爺子主張我自己決定離還是不離,但無論如何也要把婷婷爭取過來,什麽時候爭取得到才離婚;老媽則主張我為了孩子犧牲自己。
所以,我真正辦離婚時,根本就沒通知他們,直到辦妥了,才來了個先斬後奏送他們一個驚喜,免得老媽再絮絮叨叨的給我上倫理課勸我做犧牲品。
對於前妻帶走婷婷這件事情,老兩口一直也不甘心。但是木已成舟,他們也隻能接受既成事實。現在見我提起爭取婷婷的問題,他們自然是支持的。而對我們做出的最壞打算,也就是萬一爭取不到婷婷的打算,他們也很欣賞,覺得這是目前情況下最好的辦法了。
我沒有奪人之美,立刻跟他們說是後妻的主意。
那天吃完午飯,老爺子趁著後妻和大嫂妯娌倆一起到別的房間拉家常的功夫,對我說:“守傑,你媳婦可真是不錯的人啊,本分,善良,有教養,還聰明,你小子可不能做對不住人家的事啊。”
我趕忙下保證說:“那哪能呢,爸。我能遇著她這樣的人,算是我前輩子的福分,無論怎麽對她好,我覺得都不為過。”
這時老媽插話了:“婷婷這丫頭是讓人揪心,可是三兒,以前我讓你為了婷婷犧牲你自己,那是我認識有誤區。現在我也想通了,你要是因為婷婷再跟你張佳麗複合,那我這當媽的更揪心啊。以前你那日子不是人過的,說實話媽這些年也有些內疚,當初不該勸你拒絕你們機關那個小張的。好歹張佳麗還是婷婷的親媽,就是要不過來,她對婷婷也差不到哪裏去。天下夫妻有各式各樣,但當媽的心卻都差不多。你要舍了你現在的媳婦去找張佳麗,那你小子可就是昏了頭。”
我回答道:“是啊,媽,您明白了就好。上次我對您發火,也是一時衝動,您可別往心裏去。其實,我也不是說我跟人搞對象就不負責,而是我覺得,這話不是絕對的,負責得看對象,看對方是不是也是個負責的人。比方說,我對孫倩就負責。您以前跟我講的,那是無條件的要負責,您的道理也對,但是現在這個社會,並不是人人都講負責的。”
“唉……”老媽長歎了一口氣,說:“這是以往對你教育的失誤。以往咱們的教訓就是既沒有害人之心,也沒有防人之心,讓你受了那麽多年的罪。”
“沒事兒。”我看老媽有愧疚的神態,馬上緩和氣氛,說:“要不吃那幾年苦,我哪能遇著孫倩呢?有孫倩這樣的人,就是吃什麽苦也值啊不是?這個不怪您,這都是命。”
“對,守傑說的對,這都是命。”一直沒做聲的大哥,也趕緊減輕老媽的負罪感,他說:“守傑,經過這麽多事情以後,那張佳麗但有三分良心,也不至於為你和婷婷之間再設置障礙了,就是不在你身邊也能隨時關心她。”
說完,大哥跟想起什麽似的說:“當然,一點良心也沒有的人也有,到時候咱們再想辦法。”
我很清楚,大哥所說的“一點良心也沒有的人”其實就是指前妻的。當年前妻進北京時,還在當處長的大哥幫了不少忙,過後他真是後悔死了。要說家裏最恨前妻的,其實倒還不是我,而是大哥;隻要提起前妻,大哥就沒一句好話。
大哥跟前妻之間的梁子,是在我跟前妻參加工作不久結下的。那時我前妻還在住集體宿舍,我父母也不在回龍觀住,而是住在父親所在機關分的房子裏。每個周末,我都會帶前妻到我父母家打牙祭。前妻是南方人,出於對沒過門的媳婦的熱情,家裏人吃飯都照著她的口味來,給她做一桌子豐盛的菜,主食是米飯。
隻是有一次,我大哥大嫂帶著當時還沒上小學的大侄子也來了。大侄子跟我媽念叨說,很久沒吃奶奶做的炸醬麵了,太香了。老媽心疼孫子,那天就做了炸醬麵。全家本來都挺高興,但前妻見是炸醬麵,吃了一口覺得不合自己口味,竟然當場變了臉色,從飯桌上拂袖而去。這也罷了,也不跟家裏人打招呼,陰沉個臉就要開門走人,把一家人弄得麵麵相覷。
尼采說過:“對女人,隻須舉起你的鞭子。”但是,個性軟弱的我,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這點。當時的我也比較寵前妻,又搞不清楚是怎麽回事,就連忙追出去,連拉帶勸。在樓道裏問清楚了,她生氣的原因是嫌炸醬麵不好吃。為了怕回去後氣氛尷尬,我就陪著她出去到館子裏吃了頓飯。
大哥知道事情的原委後,非常生氣,跟我說:“這個女人你不能要,這麽霸道,一點教養都沒有,自私到骨子裏去了,一看就知道是個討債的。一頓飯不合口味就這樣?她以為她是誰啊?皇帝的女兒?守傑你要是要了她,你這輩子就等著倒血黴吧,你遲早得被她折磨死。”
後來,我在機關工作時,那個請我看電影的女孩大哥也是知道的,當時就強烈主張我踹了前妻跟那個女孩好。但我當時聽了老媽的“跟人家搞對象要負責”,也念著跟前妻幾年的感情,有些割舍不開,沒有聽從大哥的建議。
此後,大哥就幾乎不跟我們來往了,有時即使逢年過節在父母家偶然遇到,大哥也不跟前妻說哪怕一句話,永遠板著個臉。大哥的態度讓前妻也很怕,前妻不怕我們家的任何人,唯獨怕我大哥,以至於後來遇到周末,都事先讓我問問我大哥回不回去,我大哥去的話她就躲。再後來,前妻在丈母娘的教唆下越來越不象話,家裏人也都討厭她,她自己周末幹脆就不回去了,隻有我一個人回父母家。
大哥一直對前妻深惡痛絕,我還沒離婚時,大哥就經常對我說:“早知道你倆是這樣,當初真不該幫你這個忙,沒準兒因為這個你們早散了,換個人,哪怕是長安街上隨便拉一個來,都比她要強。”
正打算等前妻複原後跟她談婷婷的事情,誰知一天中午,已經康複的前妻又找了我一次。這次是來致謝的,事先電話約了我,我沒拒絕。
在預定地點抽了一支煙等了一會,前妻一個人過來了,沒有帶女兒來。經曆過那場病以後,兩人的關係有了微妙的變化,不再像以前那樣一見麵就仇人般激烈地互相挖苦、彼此怨恨了。
“守傑,那天晚上多虧了你,不知道該怎麽謝你。”
很欣慰的是,前妻,這個以前從不知道感恩為何物的人,終於學會了感謝。
“沒事兒,夫妻一場,扯這個過了。”
“直等事到臨頭,我才知道你過去對我有多好。”前妻繼續說道:“以前都是我不好,我對不住你……”
“……算了,都過去了。”我抽了口煙,回答道。
其實,這麽多年我一直都在等這句話。如果在一年半以前離婚時她這麽說,我大概就不會邁進民政局那個門。隻是,她說得太晚了,太晚了。
“守傑,你真的……覺得我們沒有和好的可能了嗎?”才說兩句話,前妻就進入情緒了,淚花直在眼眶裏轉悠。
“嗯,我想……是吧。”看到前妻的淚眼,我不由得又動了一絲惻隱之心,真不想讓她失望,但我沒辦法。我的語氣開始猶猶豫豫的:“嗯,以前那些事啊,忘不了,再說我……現在已經結婚了,你……也找個合適的人早點嫁了吧,這事拖不得……”
“那個你別管了。我也不想嫁了,再說我再嫁,別人誰稀罕我這年紀啊。”前妻慘笑了一下,這次她不再拿大老板之類的話來唬我了,我也就沒有再去挖苦她。
我隻是抽煙,吐煙,沒有回答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想提出女兒的撫養權問題,但覺得這個時候說,又未免有些殘忍了,就忍了忍,沒有提。
見我半天不答話,前妻的眼淚一忍再忍,但終於還是掉下來了。
“守傑,我也想好了,我以後不再嫁了,你要是真不願意再跟我過,我就守著婷婷過,你過你的,我一定帶好婷婷,啥時候你要是能想著我們母女倆,你就回來看看我們……”
說到這裏,她說不下去了,捂著臉,傷心地啜泣起來。
我就怕女人掉眼淚。看她哭,我心裏也一陣難受,趕緊掏出包餐巾紙遞給她,安慰道:“算了,別哭了,別讓人瞧見了。”
但又想不出什麽合適的話安慰她,隻好幹巴巴地反複說:“別哭了,別哭了。”
看她這樣,我心裏也一陣難受。盡管我現在成家了,但舊情其實不是那麽容易忘記的,跟舊恨一樣難以忘記。她是我一生中遇到的第一個女人,我曾發誓讓她幸福,可是我盡力了以後,竟然是這個結果,我心裏也非常的痛。盡管她傷害了我十年,但我卻總是會忍不住想起,當年她遞給我可樂的那個瞬間,那個瞬間……
瞬間的感動,我花了十年來償還,足夠了,我不需要懺悔。
我定了定神,狠了狠心,歎息了一聲,對她說:“唉,你自己保重吧,以後……我不能照顧你了,你自己得學會照顧自己……”
前妻依舊捂著臉抽泣著,直到我受到她的感染,眼淚也忍不住掉下來。
操他媽的,這是離婚後第幾次為她掉淚了?人啊,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她傷害、折磨了我那麽多年,可我居然還是牽掛著她……
難道我前世欠了她很多,注定此生沒法跟她一刀兩斷,而是糾結不清?
跟前妻分別後,我暈暈乎乎駕車離開了。為了提神,我擰開了收音機,按了幾個頻道,一首歌傳來:
孤獨的街,在煙雨中浮現
多想拒絕這苦澀的世界
灰色的天空,墮落的霓虹
我站在路口,迎著風雨不再閃躲
孤獨的我,想避開這生活
怎能把脆弱當作是種解脫
傷感的一幕,劇中人是我
無法去觸摸,隻有散場的落寞
有誰能告訴我,你是否愛過我
也許這是結果,卻為何如此的冷漠
你是否愛過我,你是否還執著
心痛的感覺,蔓延寂寞的我……
窗外依舊是車水馬龍,人行道上,一對對年輕的情侶依偎而行,純真的麵孔洋溢著幸福和憧憬的微笑,從我的視線裏一閃而過。
幸福的年輕人啊,你們是否看清楚了,你們是否彼此適合?你們是否想清楚了,今後等待你們的將是什麽樣的生活?
我記起來了,當我們年輕的時候,我們和他們一樣幸福,一樣憧憬,一樣微笑。
於是,在不知不覺中,那些麵孔漸漸變得模糊了。等紅綠燈的時候,我抽出一張餐巾紙擦了擦濕潤的眼角。
我知道,我已經不可能再有什麽勇氣,把女兒從前妻身邊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