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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東行

(2008-10-18 23:33:18) 下一個

中東五國遊記

(二00五年一月十四日至二月十五日)

 

一月十四日 星期五     

墨爾本-開羅

昨晚9點離開墨爾本。此次旅行訂的是阿聯酋(Emirate)航空公司的機票,作為一家國有企業,該公司在近年裏大力擴展業務和影響,不僅越飛越遠,越飛越多,去年還成了澳大利亞最大的賭博盛典墨爾本杯馬賽以及英國足球超級聯賽切爾西隊的主要讚助者。飛機上的設施和服務都不錯。有點奇怪的是在托運了行李,進了乘機人才能入內的區域以後還有保安警察在那裏檢查隨身行李的重量。我前麵的男子的手提包重9.3公斤,那警察非要他退出去減少些東西不可。我的背包本來就不大,看上去又是鬆鬆的,因此免了上磅秤。這種事對許多人來說麻煩得很,我以前也在上海虹口機場經曆過一次。其實前麵那人隻要把包裏的衣服穿上身,把有分量的東西塞在口袋裏就行了。航空公司應該盡量與人方便而避免製造不必要的困難。還有件怪事是飛行途中播放的電影錄象中不少有中文字幕,莫非航空公司也買華人製造的盜版?該有阿拉伯文字幕才合情理。

淩晨在新加坡停留近兩個小時上下客。旅行社給的飛行行程中並沒有繞道新加坡這一節。已途經新加坡多次,不過至今還沒有機會遊覽一下這個城市。新加坡機場是我見過的最整潔的機場,接近一塵不染,廁所裏似乎永遠有人在打掃。候機室提供的免費上網或許是目前世界上絕無僅有的。

上機時隨手取了份《海灣新聞報》(The Gulf News),上麵有關於趙紫陽逝世的傳言和大陸台灣直飛談判的報導。

從新加坡到阿聯酋的迪拜(Dubai)的飛行時間是7小時,但由於4小時的時差,到迪拜時當地時間還不到早上6點。迪拜機場很新,裝飾精致. 這裏的特點一是人特別多,有點像在商場裏的感覺;二是有為男女穆斯林分別提供的祈禱室;三是有許多人把行李擱在身旁而睡在走道的地上。這第三點除了因為在迪拜中轉候機的時間往往很長以外,還可能跟阿拉伯人習慣於裹著長袍隨地而臥有關。廁所裏專門設有蹲坑的隔間也證明許多人還保留著他們傳統的生活習慣。

從迪拜到開羅不到兩小時的時間幾乎都是在沙特阿拉伯的上空飛行。飛機周圍晴空萬裏無雲,地麵則是無邊無際的黃沙荒漠。在幾處看到成片的巨大的藍色圓圈,猜想可能是儲油罐。

開羅機場之窄小昏暗簡陋有點出乎意料。它提醒我:開羅遠不是我想象中的現代化國際都市。埃及的入境簽證是先花約16美元(美元與埃及鎊的匯率大致是1:5)從外幣兌換處買兩張印花券,然後由入境處官員蓋章。大概是因為已經收了錢的緣故,入境處官員根本不看護照上的照片,也不問什麽問題,手起章落,快速簡單。說明這裏實際上是個開放的空港,當局不在乎入境者的情況。行李提取處同樣沒有任何監視。

乘野雞出租車約30分鍾到事先在網上預訂的法老旅館。旅館在尼羅河西側,與市中心僅一江之隔。放下行李,略事休息,即徒步外出遊覽。

首先從十月六日大橋去河心傑濟拉(Gezira)島上的開羅塔,塔身遠看像是根由竹蔑編成的菱形格子構成的的細長管子(設計師聲稱塔型模仿的是蓮花莖),高187米,據稱是世界第四高塔,建成於1961年,資金經當時的總統納賽爾授意挪用於美國的經濟援助。塔頂的旋轉餐廳是當年納賽爾經常光顧的,接待過無數顯貴名人。我到的是餐廳上麵的露天觀光平台。盡管是個大晴天,遠眺俯瞰,整個城市依然都是灰蒙蒙的,西南麵的金字塔隻有個模模糊糊的影子。河兩岸十幾幢豪華高樓幾乎都是希爾頓之類的外資大賓館。讓我吃驚的是全長6695公裏的作為世界第一長河的尼羅河的狹窄(恐怕不到1千米)。珠江三角洲上比這寬的河多得是。

 

 

開羅

 

上塔前有保安人員檢查背包,還得過金屬探測門,想必是搜查炸彈吧。

塔南是由日本和埃及建築師合作設計、在1988年建成的歌劇院,通體黃色,線條明快簡潔,典型的伊斯蘭風格。除了3個劇場,這裏還包括排練廳、音樂圖書館和現代藝術展覽館等附屬建築。大院的門是敞開的,但也有持槍警察守著。進去時也被查看了背包。

歌劇院大門外是舍裏亞-塔裏爾大橋的東段。下了橋就是市中心。在那裏轉悠了約兩個小時。因為是星期五,穆斯林的周末,大部分商店都關著,從招牌判斷,大都是一兩個門麵的鋪子,沒見到大型的商場和百貨公司。房屋都已年久失修,處處呈現衰敗的跡象。路上擠滿車輛,雙車道動輒就變成了三車道。過馬路的行人則不慌不忙穿行在飛駛的車流中。跟機場的戒備鬆懈相反,市裏隨處可見背著衝鋒槍的軍人和警察。進所有大賓館都得過金屬探測門。阿拉伯聯盟總部也在這一帶。

想為明天找個組織市內觀光的旅行社,但旅行社不是關門,就是不搞這項業務,隻能自力更生了。

 

一月十五日 星期六 

開羅

            7點離開旅館,目標是從網上了解到的開羅市內的主要景點。幸虧離家前從導遊書上複印了開羅的市區地圖,盡管非常粗略,仍足以提供大致的方向和距離。旅館裏沒有任何旅遊資料。

            按照通常遵循的先遠後近的原則,在過河穿過市中心,走了一個多小時後到了第一個目標:當地人叫“卡裏裏”的位於市區東部的Khan al-Khalili集市。

一路上都是商店住宅混雜區。跟在市中心一樣,差不多所有樓房外表都肮髒破舊,雖然其中不少的建築式樣和裝飾細節仍然依稀透露出當年的富貴。開羅人可能缺乏“建築定期維修”的概念。(轉念一想,如今國人還有這個概念嗎?)看到一些半完成的建築,高處樓層隻有水泥立柱而沒砌牆,露出成排成行的黑窟窿。有的頂層樓板上還留著一簇簇衝天的鋼筋,而底下的樓層則早住上了人家。還有些樓房的部分外牆可能是在199210月的地震中震塌後重砌的,由於無法在磚外抹水泥粉刷,所以非常難看。

卡裏裏初建於1382年,曾是北非和中東重要的貿易中心,也是世世代代形形色色反當局陰謀的策源地。如今的卡裏裏是簇擁在幾十條百年不變的小巷裏的無數金器店、銀器店、銅器店和咖啡店。我到的時間太早,大多數店鋪尚未開門。

卡裏裏的正南一路之隔是埃爾阿紮(al-Azhar)清真寺,這裏又是世界上最早的大學,始創於970年,至今仍是座遜尼(Sunni)派伊斯蘭教學院,除了可蘭經學和先知傳統,學院裏如今也講授醫學、機械等課程。他們如何調和(或回避)神學與科學之間的矛盾必定很有意思。寺裏祈禱大廳的地毯上和院子四周走廊的地上躺著坐著許多青年男子,大多捧著書(《可蘭經》?)念念有詞,也有些在打瞌睡(或閉目冥思)。寺裏也有婦女走動,據說也是學生,但不知道她們在哪裏誦讀鑽研。參觀埃爾阿紮本是要買門票的(約3.5美元),不知從何時起已經化公為私。我在門口張望尋找售票處時,有個中年男子熱情迎上前來邀請我進去參觀,然後為我導遊,幫我拍照,還打開鎖著的門讓我參觀幾間據說這裏的學生也不能進入的密室。參觀完畢時我主動給了他10個埃及鎊的小費,他連連擺手,表示不夠,我給他加了倍,他才滿意,又叮囑我應該給門口脫鞋處的老頭一個鎊作為看鞋費。

從埃爾阿紮往南走約45分鍾是居高臨下、氣勢雄偉的開羅城堡(Citadel)。路上看到更多的軍警;看到有人在給路邊的灌木草地澆水,甚至有人在掃地(還有人擦皮鞋),盡管塵土滿天滿地;還看到大片大片廢棄的平房住宅區。開羅城堡是大名鼎鼎的阿拉伯英雄薩拉丁(Saladin其最大功績是一度從十字軍手裏奪回耶路撒冷)在11761183年間為抵禦東征的十字軍而建的,又經由以後曆代統治者多次加固改建,今天所存的多半是1517年和第一次世界大戰之間奧托曼帝國時代的遺物。在七百多年裏,這個城堡既是戰略要塞,又是皇宮所在地。裏麵最主要的建築是穆罕默德·阿裏(Mohammed Ali)清真寺。穆罕默德·阿裏是十九世紀上半葉奧托曼帝國在埃及的統治者。這座清真寺是由他主持仿照土耳其伊斯坦布爾大清真寺的樣式建造的,非常壯觀。穆罕默德·阿裏曾在開羅城堡裏搞過次“鴻門宴”:18113月的一天,他邀請住在城堡裏的埃及貴族馬穆魯克(Mameluke)的470多個主要成員到他的宮殿赴宴,同時在一處狹窄的通道兩側埋伏了精兵強將,在一陣刀砍劍剁之後,顯赫了4百多年的馬穆魯克集團就此煙消灰滅。

寺外的牆上有個阿拉伯人的日晷,其利用太陽投射的影子測定時刻的原理與中國的日晷無異,隻是那上麵有5根與牆麵垂直的小金屬棍而不是1根,因為它的主要功能是向穆斯林顯示每天5次祈禱的時間。

城堡裏的一部分為國家警察博物館和國家軍事博物館。我以前沒有參觀過任何警察博物館,但這個實在簡陋得不成體統,裏麵的照片和實物肯定幾十年未經整理更新。無論是規模還是布置,它跟隔壁的軍事博物館的對比就如同一家鄉村小鎮雜貨鋪與城市裏的多層百貨公司的對比。兩個博物館的共同點是它們都追根溯源到四千多年前的法老時代。軍事博物館裏的大量展品與曆次中東戰爭有關,處處顯示埃及軍隊如何神武英勇、重創以軍,讓我聯想起讀過的國民黨編寫的抗戰史。

下午邊問邊行,在走了不少彎路以後先後找到了蘇丹哈桑(Sultan Hassan)清真寺(1362)和伊本圖倫(Ibn Tulun)清真寺(879)。後者是世界上最大的清真寺之一,設計卻出奇地樸素簡單,沒有絲毫的金碧輝煌。除了三四個遊客, 這裏隻有個跪在地上給遊客穿鞋套的老頭。那鞋套沾滿塵土,絕對比我的鞋更贓。

3點半出伊本圖倫清真寺,坐出租車去位於另一個河心島羅達(Rhoda)島南端的尼羅河水位柱博物館。這七八公裏是我這輩子坐過的最驚險的車。那司機膽子極大,在車流中見縫插針、橫衝直撞,要是逆向車道有個空擋,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開上去,然後在快跟迎麵而來的車相撞時強行搶檔,擠回自己的車道。車上沒有安全帶。我給自己喂的定心丸是:出車禍對司機有百害而無一利,沒把握他不會冒險。他的車也確實開得好,超車搶檔時跟旁邊的車往往隻有幾個厘米的距離,而他似乎從不需要刹車減速,真正是瀟灑自如,遊刃有餘。

開羅滿街的汽車中舊車破車居多。今天至少注意到5次人們在路邊推車或修車。

水位柱博物館實際上就是室內的一口十幾米深的枯井,有石階沿井壁盤旋而下,直達井底。井的中央是根有19個水位刻度的大理石柱。井的東側從前有隧道與尼羅河相通,人們根據610月份井裏水位的高度判斷尼羅河泛濫的程度從而預測當年的農業收成。最理想的水位是第16個刻度。低於它預示著旱災,而高於19個刻度則意味著澇災。

回旅館坐的是火車。車票0.75鎊,但車站的售票員不給找頭。也是“斬老外”。

晚上參加旅行團出發前的碰頭會。這個團是去年去非洲時的同一個英國旅遊公司庫姆卡(Kumuka)組織的,領隊叫尼爾(Neil),英國人,40歲不到,中等個子,光頭半禿,前額寬大,看上去精明幹練,他不做花樣文章如查看我們的旅遊保險等。全團遊客共16人,但會上隻到了6個,其餘有的半夜才能趕到開羅,有的是從約旦開始他們的中東之行的,已經跟了尼爾兩個星期了(我們的中東之行分兩段:開羅-開羅和開羅-安曼。他們走的路線是安曼-開羅,然後開羅-開羅)。

 

一月十六日 星期天 多雲到晴

吉薩(Giza)-西部大沙漠

            8:45離開旅館,坐上熟悉的由軍用卡車改裝的庫姆卡藍色旅行車,正式開始為期四周的中東行。快出市區時下了5分鍾的蒙蒙細雨。這一路上街道兩旁的建築比昨天在老市區見到的象樣得多。

9:15到達開羅西南大金字塔的所在地吉薩。吉薩金字塔群是埃及多處金字塔群中最著名的,一般遊客到的是三座大塔(另有三座小塔),其中的大金字塔是金字塔登峰造極的傑作。那是法老胡夫(Khufu,公元前25892566年)的陵墓,高146.6米,底邊長230.37米。在巴黎埃菲爾鐵塔建成以前的漫長的4300年裏,它是地球上最高的人造物體。它的四堵牆裏能綽綽有餘地裝進佛羅倫薩、米蘭、倫敦威寺敏斯特以及羅馬的聖保羅和聖彼得五座大教堂。它的基礎的水平誤差僅2.1厘米。壘成金字塔的230萬塊花崗石的平均重量為2.5噸,石塊之間縫隙密合,雖不施泥灰,薄刃不能入。底部一些石塊重15噸以上,而用作墓室頂蓋的大石板每塊估計重達80噸!

            阿拉伯諺語雲:人怕時間,時間怕金字塔。但金字塔是人造出來的,是在二十世紀常常不能有頭有尾地造幢樓房的埃及人的祖先造出來的。這是真正的奇跡,盡管風吹沙磨,滄海桑田,金字塔的外表早已既不平直完整,更不漂亮。

            爬上大金字塔底下的幾級拍照留念,然後去鑽3座大塔中最小的孟卡拉(Menkaure)金字塔(法老孟卡拉是胡夫的孫子,另一座金字塔是胡夫的兒子哈弗瑞(Khafre)的陵墓),在無法直立抬頭的昏暗的甬道裏先下後上,直到早已空無一物的墓室及幾間當初儲藏供法老在來世享用的物品的石室。

 

 

吉薩金字塔

 

            在廣袤的沙漠上,金字塔並不顯得特別巍峨,五官不全的人首獅身斯芬克斯像就更不起眼了。而在實際上,由一整塊巨石鑿成的斯芬克斯全長72米,高22米,光腦袋就長10米,寬4米,是個十足的龐然大物。

不清楚吉薩金字塔作為旅遊點有多久的曆史了,反正初次到開羅的人不可能不去,但這裏管理的落後讓人瞠目結舌。進口售票處是幢水泥磚砌成的醜陋的小屋子,好像走江湖的馬戲團在小鎮邊臨時設起的票房,隻有兩個窗口,窗口上掛著塊阿拉伯文的小木牌,什麽外文標誌都沒有。這裏不搞酒店賓館代銷,更談不上電腦預售,所有旅行團的帶隊人和零星散客都不得不在窗口前擠來擠去。進3個大塔參觀還得分別買票,同樣是寒酸的售票處和蝸牛般的速度。塔區裏處處有持槍的旅遊警察和文物警察,卻沒有人維持清潔。因而不時可看到成團的廢紙和塑料袋在半空中隨風飛舞。

出了金字塔區後由當地導遊帶去參觀吉薩大街上的一家紙草商店-隨團旅行不可避免的商業性停留。一位婦女表演了如何將紙草去皮、浸泡、剖削、擠壓,然後橫豎交叉編織成紙的過程。紙草紙仿古畫是埃及工藝品的主要品種,另一大類是同樣仿古的石雕。

出吉薩後吃了此行第一頓路邊簡易三明治午餐。然後繼續向西南方向深入西部大沙漠。3個小時後天黑前在沙漠中停下過夜。

帳篷跟去年在非洲用過的不同,幸好有新西蘭小夥子內森(Nathan)幫忙,才弄清了結構。但因為遍地是沙,無法固定四角,剛搭起又讓風吹倒,在折騰了一陣以後無奈放棄。決定將帳篷蓋在睡袋上,希望能擋掉點寒氣。已經感到很冷了。

一天下來,大致認識了團裏的夥伴:加拿大姑娘Sarah,直升飛機駕駛員;愛爾蘭小夥子DaveJason,前者是搞電影剪接的自由職業者,後者住在倫敦,職業不明;5個新西蘭人,其中兩對(SeanTeresaCamLaurinda)目前在英國工作,加上24歲、高大英俊的的內森,他什麽都幹過,專業為廚師,但不是他的愛好;其他都是澳大利亞姑娘:AmandaLetitia來自布裏斯本,年紀略大,都是辭了職出來闖蕩世界的;4個大學生,KimCatherineMarianne來自堪培拉,Evie是阿德雷得人;Anita出處不明。所有人中隻有一個超過30歲。絕大部分出生於1980年以後。我是十足的老人了。(司機愛倫(Alan)比我年紀更大,頭發全白了。他也是英國人,一臉善相。他與庫姆卡的合同即將到期,此行是他最後的一趟差事。另外還有個見習司機,新西蘭人。)

今天還得悉,參加第二階段兩周旅行的,隻有我和內森兩個。

尼爾的規矩是做飯由他獨自承擔,這省了我們遊客一些事。我們隻需分別負責切菜、洗豌和卡車清潔就行了。由於風大氣溫低,9點才吃上晚飯。

 

一月十七日 星期一 多雲

西部大沙漠(巴維提(Bawiti))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恐怕隻迷迷糊糊睡了幾十分鍾。太冷。下半身還可以,而頭和肩部都感到逼人的寒意,盡管風在睡覺前已經停息。我的睡袋據標簽上說適宜於零上3度,實際上恐怕低於10度就不怎麽頂用了。無從得知實際氣溫,也許接近零度。冷得難受,沒有帳篷是個因素;沒把能穿的衣服都穿上,並戴上絨線帽是個大錯誤。夜裏星空燦爛,可惜難以有欣賞的興致。

有人斷斷續續咳嗽了一夜。還有人斷斷續續打了一夜的呼嚕。6點後大家陸續起身。聽起來我是唯一基本徹夜無眠的人。多數人隻是在淩晨4點以後才被凍醒。

宿營地附近一條鐵軌是視野之內僅有的文明標誌,除此之外就是無邊無垠的沙漠,純粹的沙漠。

8:15離開宿營地南行,不久就到了一個叫巴維提的小鎮,這是西部大沙漠中五大綠洲之一拜哈裏耶(Bahariyya)綠洲的中心。拍了幾張體現當地人生活方式的照片:悠閑地走在馬路當中的毛驢背上的老漢;用結構複雜的煙具抽著水煙的中年人;擱在路邊人行道地上幹燥的麵餅;以及賣西紅柿、辣椒、土豆和洋蔥等的蔬菜攤。在鎮上還意外地發現一個小小的藝術館,裏麵陳列著表現貝都印(Bedouin)人傳統遊牧生活方式的泥塑,其中讓人看了忍俊不禁的一組叫理發店,表現一個男子躺著由兩個理發師分別為他理發和修剪陰毛。不知道貝都印人在什麽場合上下都需要修整。(除淨體毛通常象征回歸到嬰兒時代。)

 

 

巴維提(Bawiti

 

巴維提周圍的沙漠叫黑沙漠,遠近都是低矮的鐵黑色石山,山間平坦處則是黃黑斑駁的戈壁。

中午在一個小綠洲上的宿營地吃飯休息並洗了個溫泉水淋浴,身體一下子舒服許多。宿營地外有小孩子圍觀討錢。

15:00上路,3小時後離開公路擇地過夜。這裏白雲岩風化而成的白沙遠看活像溶化中的積雪,因而得名白沙漠。許多沒有完全風化的石頭形成奇形怪狀的石柱石墩,可惜光線已經太暗,無法拍照了。

經尼爾和愛倫同意,睡在車上。車廂前部座位下正好能勉強放下睡墊。自13日離開墨爾本後已經有4夜沒有好好睡覺了,不能再來一個通宵無眠。

 

一月十八日 星期二 

西部大沙漠(蓋斯爾(Qasr))

      睡了個相對而言的好覺。3點多醒了一次,後來又睡著了。

      拂曉中的石柱石墩跟昨天暮色中看到的大不一樣:少了點粗曠神秘,多了點嫵媚靈氣。匆匆忙忙拍了十來張照片。夥伴們大都站在旅遊車周圍閑聊,等著吃早餐。眼前能上明信片的美景對他們的吸引力似乎不大。

 

 

白沙漠

 

      白沙漠南邊的綠洲叫法拉菲瑞(Farafre),距開羅約550公裏。此地吸引遊客駐足的不是千百年前的古跡遺址,而是土生土長的沙漠藝術家巴德(Badr)花了十幾年心血不斷擴建的陳列室兼創作室。以從沙漠和綠洲揀來的顏色、形狀各異的岩石和枯樹殘枝為主要材料,以身邊的村民和動物為模特,巴德的繪畫、泥塑和雕刻作品強烈地體現了他的世界的特色:單純、樸實、寂寞、無奈、渴望、掙紮、頑強的生命力、以及隨遇而安的心態。巴德說:綠洲是他的藝術,藝術是他的綠洲。

巴德是貝都印人,四十來歲,沒有受過任何正規藝術訓練。他隻是從小就愛畫畫和用小刀刻木頭。在他的才華被路過的西方遊客發現、他的作品在德國、英國和法國展出以前,巴德是當地小學裏一個默默無聞的曆史地理老師。現在他還帶學生,不過是藝術學生了。他的生活來源看起來除了偶然賣出的作品以外,主要靠陳列室的門票和出售他的作品製成的明信片。

午後到達西部大沙漠上第三個綠洲達赫萊(Dakhla)裏的小鎮蓋斯爾。午飯後參觀鎮邊所謂的人種(ethnographic)博物館,那實際上是個有兩百多年曆史的村落的廢墟,裏麵所有的建築,包括清真寺和法庭,都是用未經燒製的泥磚蓋成的。有些完全坍塌的房子已經成了黃土堆。

黃昏前在鎮上唯一的大街上從頭至尾轉了一圈。大概有十幾家店鋪。幾幢四五層高的樓房看上去像是政府機關。在一條支路上被七八個男孩圍住。他們個個都會用英語說“你叫什麽?”和“你從哪裏來?”。而女孩子站得遠遠地喊“哈羅”或抿嘴微笑。

晚上9點睡覺前又在鎮上轉了轉。店鋪全開著,茶館裏人還不少。

這幾天在幾個綠洲小鎮都看到跟開羅同樣的景象:許多被廢棄的舊房子和半途而廢的“新”房子。

一路上經過無數設著隻能曲折通過的簡易路障的檢查站,多數得停車,有時減速就行。尼爾說,當局格外重視我們這樣的國際遊客專車。在理論上假如我們過了一個檢查站後遲遲不到下一個檢查站,警察就會出動尋找搜索。當局一則擔心我們出車禍,二則擔心我們被恐怖主義分子劫持。

今晚睡蓋斯爾旅館的統鋪。

 

一月十九日 星期三 晴

西部大沙漠(哈裏噶(Kharga))-盧克索(Luxor

      7點不到離開蓋斯爾東行去哈裏噶。

哈裏噶是西部大沙漠中最大的綠洲,其中的主要大鎮也叫哈裏噶,鎮北兩公裏處是波斯君王大流士一世(Darius I公元前521485)供奉阿蒙神(Amun,眾神之王)的赫比斯(Hibis)神廟遺址。該遺址在二十世紀初才由紐約大都市藝術博物館組織從泥沙裏挖掘出來。目前搭著腳手架在修複過程中的隻是祭祀大殿,因為沒有導遊講解,不到半個小時就轉完了。沒有看到任何工匠。

穿過哈裏噶鎮後在沙漠裏吃午飯,下午4:30到達埃及中部尼羅河畔的盧克索。這裏是古埃及首都底比斯(Thebes)的一部分,也是當今世界上保留古跡最集中的地區。進城後看到比開羅密度更高的軍警,在鬧市區簡直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崗。一些警察的身邊有約1.5米高、1米寬的黑色防彈擋板。19971158個西歐遊客(主要是德國人)被反政府恐怖主義分子屠殺的慘劇就發生在盧克索的哈特謝普索特(Hatshepsut)女王祈殿。雖然事過已經7年多,當局顯然仍然不敢掉以輕心。

在街頭燈柱和牆上看到不少總統穆巴拉克的半身標準像。

Rezeiky營地,雖然稱作營地,實際上是個挺不錯的四層樓旅館,院裏甚至還有個小小的遊泳池。

 

一月二十日 星期四 晴

盧克索-赫噶達(Hurghada

      清晨5點剛過就被附近清真寺高音喇叭播放的早祈禱(向真主早請示)鬧醒。穆斯林一天五次的祈禱其實並沒有嚴格的時間規定,但清真寺的阿訇無疑認為他們有敦促提醒的責任和必要。問題是這裏夜市通常到三更半夜才結束,早上5點似乎太早了一點。

前幾天都沒有機會欣賞緩慢悠揚的祈禱誦經聲,顯然是因為在開羅和沙漠裏睡覺的地方都距清真寺太遠。

獨自踱出營地,僅五六分鍾就到了尼羅河邊。晨曦中的河水平靜如鏡。對岸褐紅色的丘陵上空飄浮著一隻色彩鮮豔的觀光熱氣球。一個轉角處的清真寺前的場地上匍匐著不少人,證明響應阿訇召喚的信徒大有人在。沿河剛清掃過的大街上則除了靠在牆邊睡眼惺忪的士兵,幾乎空無一人。難以相信如此寧靜和平的環境需要自動步槍和防彈擋板的點綴。

早飯後先參觀奉祈阿蒙神的卡納克(karnak)神廟。這是三千多年前的古埃及人創造的又一個奇跡。長1500米,寬800米,占地81公頃,卡納克神廟是世界上規模最宏大的宗教建築,其主殿總麵積達5000平方米,殿裏134根巨石圓柱中最高的12根高21米,每個柱頂上可站立100個人。麵對這些擎天巨柱,麵對庭院處處豎立著的巨大神像、法老像、官吏像,麵對牆壁和石柱上滿布的各種圖案和象形文字的精美銘刻。麵對肢體不全但莊嚴不減的公羊群雕(阿蒙神呈公羊形),我感到震撼、暈眩,也感到迷茫和失落。現代人還有如此魄力和雄心嗎?

跟卡納克神廟一樣,盧克索神廟也是任何世界史教科書都不能不提及的偉大古建築。但是在剛領略了前者的宏偉壯觀之後,後者的魅力就大為遜色了。盧克索神廟長僅260米,寬僅65米,遠小於卡納克。還有,跟卡納克偏居市郊一隅、自成一體不同,盧克索神廟位於市中心,一麵正對沿河大街,另三麵被擁擠喧鬧的商業街道包圍,使它更顯得局促狹小。

據導遊介紹,因為其建築基本上是在3個法老(阿梅諾菲斯(Amenophis)三世、吐坦哈蒙(Tutankhamen)和拉美西斯(Ramses)二世,公元前15701085)執政期間完成的,盧克索神廟的布局相對比較統一,具備典型的埃及神廟的特點,即廟前是兩側排列人首獅身像的甬道;甬道底為30來米高的門樓;接著是兩邊有柱廊的庭院;然後是屋頂由密集圓柱支撐的祭祀大殿;最後是隻有法老和祭司才能進入的聖殿等。而在阿梅諾菲斯三世前的吐特摩斯(Thutmose)三世時代奠定基礎的卡納克神廟則經曆了近兩千年的改建擴建,布局相對雜亂。

 

 

卡納克神廟

 

下午2:15離開盧克索,4小時後抵達紅海西岸小鎮赫噶達。所有外國旅行團的專車出發前都必須到指定地點集中,組成車隊,由警車開道護送大半程。一路上盡是戈壁沙漠,一片土黃。赫噶達在10年前還是個死氣沉沉的小漁村,近年來因其溫暖的海水、美麗的珊瑚礁和絢麗多姿的海洋生物突然出了名,成了紅海上最紅火的旅遊點。海邊的旅館或尚未完工的旅館接二連三。除了遊泳、釣魚、日光浴,人們主要到這裏潛水和帶呼吸管潛泳。

住三星級的帝國沙灘旅館。沒想到這次還能住上帶星的旅館。去年在非洲時,若想從帳篷換到茅棚,都得額外付錢。

 

一月二十一日 星期五 陰

赫噶達

今天自由活動。但無事可幹。老天不幫忙。這一陣天天豔陽高照,到了海邊卻來了個陰霾連綿。房間陽台外就是遊泳池,池邊是一排排的躺椅。沒有人遊泳,隻有三五個白花花、欠缺美感的肥胖軀體舒展在躺椅上,聽口音不是德國人,就是法國人。來自冰天雪地的西歐,大概紅海上的陰雲也讓他們感到溫暖。

3分鍾就到海邊,同樣隻見到寥寥可數的白花花的肥胖軀體或躺或臥,等待著太陽的露臉。

旅館前小街上多半是餐館和旅遊品商店,因為是星期五,許多不營業。

20分鍾到鎮中心。在街上徘徊的全是外國遊客。讓我感興趣的是堆成金字塔形狀的五顏六色的烹調作料,有的色彩非常鮮豔,讓人懷疑能否入口。

下午在房間裏電視上連續看了兩部老片:“豺狼(Jackal)”和“醫生(Doctor)”。前者講一個職業刺客企圖謀殺法國總統戴高樂的故事,讀大學時買過其原著小說《豺狼的日子》,至今仍記得主要情節。後者講一個外科醫生平時傲氣淩人,動輒冷諷熱嘲,自己得了喉癌後才覺悟到醫生護士的體貼理解善意對病人的重要性。兩部電影都不錯,而且都是我以前沒有看過的。

埃及各地都是五六個電視台,其中一個是英語台,主要播放老的英語電影和電視劇。有線電視和衛星電視都罕見。

晚上上網。

 

 

赫噶達

 

一月二十二日 星期六 晴

赫噶達-盧克索

坐船出海。雖然有太陽,但因為風大,還是很冷,畢竟是冬季。水裏稍微暖和一些。

加拿大姑娘莎拉潛水,其餘人都是潛遊。跟去年旅行時一樣,別人噗通噗通下水後轉眼就不見了蹤影,我卻隻能在船附近轉悠,不敢往遠處去。水下一米多就是珊瑚礁,水太淺,隻有小魚遊弋而無緣見識大魚。沒多久身體就感到發冷,趕緊上船。不料一出水被冷風一吹,渾身像篩子般劇烈抖動,更狼狽的是鼻子像關不住的龍頭直淌清水。鼻子如此淌水是初次經驗。擦幹身體,連喝兩杯濃糖茶水後才慢慢恢複。

午飯後再次下水。本指望溫度可以高些,可是還是覺得冷,而風更大浪更高了。還出了個新問題:麵具老是進水,調整了3次都不行。回程途中分析,可能是嘴咬呼吸管咬得不夠緊。上船後又是劇烈發抖和鼻子淌水。

出發前幾個月曾在遊泳池泡了不少時間,效果是稍稍增強了點自信心,然而離在風浪中閑庭信步還差得太遠。

下午4點離開赫噶達回盧克索,約半小時後到達一處空曠的停車場,中間是個一百多米長,五六十米寬的帶頂無牆的巨大的候車廳。在此等待同樣當晚去盧克索的其他旅遊車,因為警察要護送我們。整整1小時15分鍾後有了4輛車,才繼續上路。

不理解警察為什麽有選擇地護送?難道恐怖主義組織與當局有約,某些地段不屬於他們的襲擊範圍?組成車隊集體行動,不是擴大了目標,給襲擊者提供方便嗎?護送的警車上才五六個人,最多兩輛車十一二個人,就能讓襲擊者退避三舍了?外國人也可以乘坐公共交通車輛,那時他們為什麽就不需要護送?本國老百姓為什麽不需要護送?這種護送製度真能給外國遊客增加安全感嗎?還是會讓他們感到荒唐、多此一舉?很想知道埃及全國有多少治安軍警,每年的開支是多少,以及占國民生產總值的比例。

到盧克索後還是住Rezeiky營地。

           

一月二十三日 星期日 晴

盧克索

過橋去尼羅河西岸的帝王穀和皇後穀。

帝王穀是在寸草不長的石灰岩丘陵裏的一條一二十米寬的峽穀,裏麵藏有從公元前十六世紀到十一世紀500年新王朝時期30來個法老的陵墓。法老陵墓從金字塔到石窟的變化是隨著政治中心從下埃及的孟非斯(Memphis)轉移到上埃及的底比斯而完成的。一般新法老即位就開始為自己修建陵墓,平均需要6年才能完成。帝王穀裏最著名的是吐坦哈蒙墓和七代拉美西斯的陵墓。吐坦哈蒙活了不到20歲,作為一個法老毫無豐功偉績可言,然而他無疑是今天最出名的法老。他的榮耀完全是他的墓室裏的寶藏帶給他的。

在幾千年的漫長歲月裏,無數人企圖挖掘法老的陵墓以致富。絕大多數陵墓包括金字塔都被盜墓人光顧過。吐坦哈蒙的陵墓據信也在他埋葬後不久就被人入侵過兩次,但保存著他的木乃伊的墓室則由於某些原因而未被觸動,在3300多年裏安然無恙,直到1929114日。根據多年對古文獻的精心研究,英國考古學家霍華德·卡特(Howard Carter)確信他知道吐坦哈蒙墓的大致方位,但是從1917年到19225次反複的勘探挖掘總是一無所獲。他的貴族讚助人已經失去了信心,決定放棄,隻是在卡特的再三懇求下才同意繼續讚助幾個月。而恢複挖掘才幾天,他們就發現了吐坦哈蒙陵墓的入口處。偶然中的必然的又一個例子。因為吐坦哈蒙死得突然,死得過早,他的陵墓完成得非常倉促,空間很小,大部分牆上都沒有繪畫,可是他的石棺裏卻保存著無與倫比的的珍寶:重達110公斤的純金棺材、驚人地精致美麗的金麵具,以及大量金銀寶石飾品。今天,從吐坦哈蒙墓室出土的珍寶大部分都陳列在開羅的埃及博物館裏,隻有他的木乃伊仍留在墓室裏。

當地導遊安排我們入內參觀了3個法老墓:拉美西斯七世(KV2)、拉美西斯三世(KV11)和塞提(Seti, KV15)。這些陵墓的基本結構大同小異,都是三段通道,一個前室和一個石棺室,外加若幹用於存放法老在冥世所需日用品的小室。牆上壁畫除祭祀儀式中的法老和種種神祗以外,主要是鳥獸,也有少量表現生活和生產活動。陵墓壁畫與神廟壁畫風格相似,線條質樸,有許多重複,裝飾味很濃。有些畫的色彩曆經數千年而鮮豔如初。

出帝王穀後隨導遊作商業性停留,參觀了一家石雕商店,然後去皇後穀。皇後穀有七八十個陵墓(不是所有陵墓裏都埋葬著皇後;帝王穀裏也不都是法老陵墓),與帝王穀裏的陵墓屬於同一時期。我們參觀了蒂蒂(Titi)皇後墓(QV52)和拉美西斯三世早逝的兒子的墓(QV55)。

距皇後穀不遠有個阿蒙霍特普(Amenhotep)三世神廟遺址,我們見到的是兩座24米高的阿蒙霍特普三世坐像(又稱門農(Memnon)巨像)。它們威風凜凜,傲視天地,盡管支離破碎、麵目全非。

 

 

阿蒙霍特普三世坐像

 

集體活動結束後。一半夥伴隨尼爾回營地,我和6個夥伴坐出租車去哈特謝普索特女王祈殿。哈特謝普索特是埃及的武則天,她在丈夫吐特摩斯三世去世後先以吐特摩斯四世年幼為理由攝政6年,然後在公元前1470年以阿蒙神之女的名義自封為法老,直至9年後突然失蹤,生死不明。這座祈殿是她獻給阿蒙神的花園,在1891年才被從泥沙中挖掘出來。從結構上說它是神廟中的一個異數:首先是它的主要部分有三層,不像其他神廟都隻有水平展開的一層;其次,它是在成拱形的懸崖底部逐層推進開鑿出來的,而不是建在平地上(它正麵的平地上當初想必也有附屬建築和甬道,現在空空蕩蕩,隻有一些收集在一起的殘石斷柱)或在山崖裏挖出的單層洞窟;第三,它的各層表麵的廊柱以及正中寬闊的斜坡台階都是不加掩飾的現代添加物,而其他修複的神廟都盡量保持古代風格,無法複原的就聽其自然,不事添加。這裏有幾幅壁畫的色彩之鮮豔簡直難以置信。

祈殿右麵陡峭的山坡上有兩三個山洞,洞裏外都有人在挖掘,不知在挖什麽。猜想那年屠殺外國遊客的歹徒大概就是從那些洞裏衝出來的。

參觀完祈殿後坐車到一個小渡口乘機動船回到東岸。

接著獨自去營地和卡納克神廟之間的穆特(Mut)神廟和人麵獅身像甬道。離營地幾百米即看到一片低凹的平地,裏麵一群孩子在踢球,兩邊散布著若幹白色大石頭,從它們的位置和依稀可辨的鑿痕,估計這裏當初是神廟外圍的庭院或甬道。再往前一條叉道就是人麵獅身像甬道,隻是人麵早就無影無蹤,獅身也風化得不再成形了,如果孤立地看,就是砌在水泥基座上的一堆石頭。穆特是眾神之母,通常呈獅頭人身。其神廟的圍牆裏是一片雜草叢生、亂石堆疊的廢墟,門上掛著“考古挖掘現場,謝絕參觀”的牌子,但是當裏麵的一個老頭看到我時,就像見到親人似地把我拉了進去,然後領著我去看裏麵保存比較完整的雕像。他一邊急匆匆地走,一邊裝著很緊張的樣子說:“快!快!不要讓別人看見你,你是不能進來的。”我在裏麵拍的照片中最有特色的是座矮神像,那是個侏儒,司幫助生育和育兒,專長歌舞逗笑,顯然類似馬戲團小醜的角色。他的相貌與埃及人截然不同,不知是從何方移民來的天神。離走時我給了老頭10個埃及鎊,他搖頭說:“這裏還有我們的頭頭、警察和一個同事。”我對他笑笑,也搖搖頭,走出了鐵絲門,邊想著他會不會跟他的夥伴們分享這小小外快。

 

 

哈特謝普索特女王祈殿       

 

一月二十四日 星期一 晴

盧克索-阿斯旺(Aswan

6:45動身離開Rezeiky營地去阿斯旺,先坐麵包車去火車站。隻要離開庫姆卡旅遊車更換交通工具,就另有當地代理人為我們操持。今天這人的任務是送我們上火車,確保我們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旅遊車由那個見習司機開回開羅。

火車上寬敞幹淨,7:30準點離開盧克索,11:00到阿斯旺(兩地相距130公裏)。同樣有人接我們,把我們送到伊希斯(Isis,繁殖女神)賓館,這是個四星級賓館,就在尼羅河邊,比赫噶達更上了一個等級。價格表上寫著雙人房每晚收費80美元。

 

吃了午飯後到馬路對麵的市場轉了一圈,接著坐車去阿斯旺大壩和菲萊(Philae)神廟。

從小就聽說了阿斯旺大壩,其實阿斯旺有兩座水壩:一座是1902年英國人修建的低壩,至今還在發電;其南6公裏處才是舉世聞名的蘇聯援建的高壩。壩高111米,長約3600米,1960年動工,10年後完工。壩南的水庫納賽爾湖漣漪微起,波光閃爍,壩北的尼羅河無聲無息地躺在河穀裏,不顯動靜。湖畔河邊一片灰褐,跟沙漠裏同樣沒有綠樹青草,沒有生氣活力。壩上有個75米高的埃蘇友誼紀念碑,像5片高聳入雲的葉子,頂部由一個圓環連接。一片葉子的底部有蘇聯和埃及國徽以及納賽爾和薩達特的頭像。

菲萊神廟祭祀的是繁殖女神伊希斯,其最大特點是前後有兩座門樓。這座神廟原在尼羅河中的菲萊島上,阿斯旺大壩建成後被水完全淹沒。埃及政府在1977年憑藉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資助,在神廟四周築起堤壩,把壩內的水抽幹,然後把神廟化整為零,運到附近的阿基爾卡(Agilka)島上,再恢複原狀。整個工程耗時3年。

晚飯在一家餐館的屋頂露天餐室吃,飯前有短暫的舞蹈和醜角表演。

 

 

菲萊神廟

 

一月二十五日 星期二 晴

阿斯旺-阿布辛拜Abu Simbel-阿斯旺

半夜3:50坐車去距埃及和蘇丹邊境不遠的阿布辛拜神廟,路上3小時。

阿布辛拜是在相鄰的石山上開鑿出來的兩座神廟,其中較大的一座是在公元前十三世紀執政67年的埃及曆史上最偉大的法老拉美西斯二世為自己修建的,門外有4尊依山而鑿的高達20米的他的坐像,其腿邊有其母、眾妻和子女的小立像。門內縱深超過56米,分成3部分:有8座拉美西斯二世立像的祭祀大殿;由4根方柱支撐的貴族廳以及供奉太陽神、創造之神、阿蒙神和拉美西斯二世自己四位一體並列坐像的的聖殿。

較小的那座神廟據信是拉美西斯二世為其寵妻涅菲爾塔麗(Nefertari)建的,門外左右兩側各有三尊10米高的立像,兩尊拉美西斯二世,一尊涅菲爾塔麗。

我們今天看到的阿布辛拜神廟也是因阿斯旺水壩而被迫化整為零拆遷重建的結果。按照瑞士科學家的方案,兩座神廟被切割成930噸的1036塊巨石,上移60米後組裝複原。與菲萊神廟的亡羊補牢不同的是,這裏是未雨綢繆,轉移工程在水壩還沒截流蓄水以前的1964年就開始了,完成於1968年,4千多萬美元資金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發動全球50多個國家捐獻而來的。除了海拔的變化,重建的神廟與原體一模一樣,最重要的是保留了那座大神廟設計中的絕妙之處,即每年兩天,222日(原為221日,拉美西斯二世的生日)和1022日(他的加冕日),最初的晨光能從進口穿透整個56米的縱深,直接照射到聖殿後牆的四位一體雕像上。

在回阿斯旺的途中看到美妙的的海市蜃樓:地平線上飄渺誘人的銀色水麵和逶迤起伏的湖岸島嶼。到阿斯旺時已經12點。

午飯後與部分夥伴在賓館邊碼頭上船過河騎駱駝。上一次騎駱駝還是八十年代中周遊澳大利亞時的事了,記得那次才十幾分鍾,今天在沙漠和山坡上轉了近一個小時。中東的駱駝和澳大利亞的一樣,也是單峰。它們站起時人一陣前俯後仰,走動後就平穩了,就是小跑時也沒有特別的顛簸(盡管如此,晚上洗澡時還是發現屁股上磨破了一小塊皮)。

騎駱駝後去河心的植物園島,這是個橄欖形的小島,又叫基奇納(Kitchener)島。基奇納勳爵就是那幅恐怕是曆史上最出名的招兵廣告畫上的那個翹著大八字胡子大喊“祖國需要你”的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的英國戰爭大臣。他在十九世紀末擔任英國在埃及的執政官,這個島當時是他的家。熱心園藝的基奇納往島上引進了許多奇花異草。如今島上既是公園,又是農業部的科研基地。樹蔭下草地上到處是其樂融融的家庭和依偎私語的年輕戀人,這是在埃及初次見到休閑中的中產階級。

 

 

阿斯旺

 

在等待渡船去植物園島時,看到一塊平地上有二三十個穿著白色或青灰長袍的男子排成整齊的兩排,在一個中年人的帶領下朝著東麵麥加方向重複地下跪、匍匐和起立,極其嚴肅認真。除了在清真寺裏,我從沒見過在大庭廣眾中的集體祈禱。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人,是周圍渡船上的船夫,還是鄰近的村民?除了希望真主保佑他們的平安,他們還在祈禱什麽?除了祈禱,他們還在一起幹什麽?他們黝黑的臉上流露出的決心、堅毅、使命感讓我懷疑他們僅僅是一群格外虔誠的穆斯林。

回賓館後又沿河南行,經過一座頗具規模的科普特(Coptic)正教教堂,看到幾對從河濱公園走出來的手牽手的小夥子以及一手提槍一手提購物塑料袋、下崗回家的士兵。夕輝照耀下的尼羅河呈青紫色,河上飄浮著幾十條白帆高張的帆船,背景是紅褐色的山巒。

 

一月二十六日 星期三 晴

尼羅河上

10點分別登上兩條帆船離開阿斯旺北上返回盧克索。尼羅河上的帆船叫法路卡(felucca),單桅,我們乘坐的比較大,長約10米,中部寬約5米,船板上用泡沫塑料墊子鋪成一個大統鋪,頂上有擋太陽的布篷,船板下放行李、飲料、食物和其他雜物,船頭和中部之間下凹的空間放著個爐子,算是廚房。

天高氣清。勉強才能感覺得到河上的微風。船在東西兩岸之間以“之”字形迂回前進。偶然才見到個把渡船,沒有貨船,也不見漁船。不時從旁駛過的隻有來往於阿斯旺和盧克索之間的六七十米長的大型遊覽船,最頻繁時一連串3條。無從看到它們下麵四五層的情況,而頂部平台上至多才十幾個人,少則一兩個人。據說這段航道上總共有200多條這樣的大船,難怪生意清淡得可怕。想必夏天旅遊旺季時會別有一番景象。

大家以看書、睡覺和打牌消磨時間。有半裸洗日光浴的,但沒人下水遊泳。打的牌叫“紅心”,類似中國的“趕豬”,但不設“羊”和“加倍”,紅桃不分大小,都是10分。

下午4點拋錨準備過夜時才見到另外兩條法路卡。

晚飯後尼爾把大家分組後搞知識測驗競賽。睡覺前船的三麵都圍上了布擋風。

聽到船夫開玩笑說“沒有女人就沒有犯罪”。前幾天也聽到過同樣說法。

 

一月二十七日 星期四 晴

尼羅河上

半夜3點多起來小便時發現頭邊放相機的背包不見了,嚇出一身冷汗。我睡在靠近船頭的最外麵,這是唯一沒有擋風布的一麵,外人可以從船和岸之間整夜擱著的跳板上船,也可以從水裏爬上來。幸虧內森也醒了,他告訴我是船老大把我的背包放到船板底下去了。從在開羅的第一個晚上起尼爾就一直說我們所到之處都非常安全,不僅絕無生命危險,失物複得也不希罕。但船老大顯然還是覺得有小心的必要。

跟昨天一樣,還是看書、打牌、睡覺,以及望望不時從旁經過的大型遊覽船。

 

 

尼羅河上

 

今天多次看到兩岸之間的渡船和撒網的漁船、在河坡上吃草的耕牛以及河麵上飄浮的死狗、玻璃瓶和塑料瓶。兩天約四五十公裏的航程中沒有見到任何支流,也沒有渠道或抽水站之類的灌溉設施,更沒有貨運碼頭,河上絕對沒有貨船。

看完John le Carre的《女鼓手》(The Litter Drummer Girl),講以色列特工組織摩薩德利用一個女演員追蹤和殺死一個阿拉伯恐怖主義組織的領袖的故事,這是我讀過的情節最精細複雜的間諜小說。

晚飯後又做智力遊戲。3個人坐在前麵,其他人分成小組。尼爾介紹說他們3人中一個有過某種特殊或有趣的經曆,如被人邀請當裸體模特、在成人商店裏賣按摩器、從公豬身上采集精液等等,讓大家猜是誰。每個小組可以問懷疑對象一個有關的問題。遊戲的規則是那3人對任何指控都自認有罪,隻是在介紹犯罪情節時真的罪犯不能撒謊而假冒罪犯可以信口開河。我們法官(或陪審團)的責任是根據他們的表述判斷真偽,從而選擇真正的罪犯。挺有趣的遊戲。那3個指控對象個個煞有介事,他們的回答常常引起哄堂大笑。我猜的對少錯多。黑暗掩蓋了他們的眼神和表情。也許在燈光下或白天結果會有所差異。

 

一月二十八日 星期五 晴

尼羅河-考姆翁布Kom Ombo-伊德夫Edfu-盧克索

早飯後行駛一個多小時後棄船上岸,先到考姆翁布神廟。考姆翁布在古代是蘇丹和埃及的駱駝商隊交會進行物物交易的集市,還曾經是戰象的訓練基地。神廟建於托勒密(Ptolemic)王朝和羅馬帝國時期(公元前332年至公元395年),十九世紀末才被挖掘出土。這是埃及唯一雙神-鱷魚神(Sobek)和鷹神(Horus)-並祭的神廟,因此進口、庭院、柱廊、祭祀大殿和聖殿都有並列對稱的兩套。

出了考姆翁布後坐麵包車去伊德夫神廟。伊德夫神廟是埃及保存最為完好的古代神廟,在規模上僅次於卡納克神廟,由希臘人建於公元前237年和57年之間,其祭祀的也是鷹神。而且也是在十九世紀末才被從沙土和泥屋下挖掘出土的。神廟正麵是門樓,穿過門樓是兩邊有廊柱的庭院,然後是兩重祭祀大殿,跟盧克索神廟和卡納克神廟不同的是,這裏巨大的圓柱上的頂板幾乎完好如初,祭祀大殿後的聖殿供著鷹神像。祭祀大殿的壁畫裏有個雙手持刀的牛頭人身神,這是我至今在埃及神廟壁畫裏看到的唯一武器。

從伊德夫神廟到盧克索又得受警車護送。沒開多久,警車就停下說要休息,路邊是幾家旅遊品商店、飯館、茶館和雜貨店。這是第一次被警車迫使作商業性停留。

今天在途中終於看到了農田和在田裏幹活的人。

1:20回到盧克索,尼爾在Rezeiky營地租了兩間房讓大家放行李和洗澡。我在上了網以後和內森一起去木乃伊博物館。這是個微型博物館,光線昏暗,裏麵除了幾具木乃伊,主要是介紹製作木乃伊的過程和工具。看起來古埃及人在保存屍體方麵並沒有什麽特殊的秘術,其程序無非是清洗屍體、挖出內髒和腦子、把屍體埋在鹽堿中除去水分、洗去鹽堿後塗抹香料香油、用蠟填塞封閉創口、給屍體塗色、最後用麻布把屍體嚴嚴實實地裹起來。木乃伊之所以得以千年不腐,恐怕主要還是得益於極其幹燥的環境。

天黑前把行李裝上麵包車,隨尼爾去一家小餐館吃了晚飯後去火車站。9:30離開盧克索回開羅。為我們操持車票的人設法把普通的二等車廂換成了頭等車廂,即6個座位的包廂。尼爾說這是難得的好運,他以前從沒遇到過。他說二等車廂人來人往,嘈雜混亂,難以入睡,而頭等車廂安靜得多。我們的問題是行李太多,把座位中間的空間全占了,腳沒地方伸展,很不好受。安靜的優點也不久就消失了,因為包廂外走道上的的座位上很快就全被占了,許多人寧可聊天而不打瞌睡。

 

一月二十九日 星期六 多雲轉晴

開羅

昏昏沉沉中聽到尼爾大叫:“快!快!我們在這裏下車!”火車已經停在吉薩站台上,我們的旅遊車在外麵等著,而列車員忘了提早叫醒尼爾。一陣手忙腳亂,提著行李跌跌撞撞擠下火車。那時才早上6點。

回到法老旅館後洗澡吃早餐,接著過河去市中心參觀創始於1835年的埃及博物館。現址由法國人Marcel Dourgnon設計,建於1900年。這裏遊客太多,進館得排隊。進去後約兩個小時先跟著導遊看重點展品,然後分散參觀。導遊講得很辛苦,但因為環境太嘈雜,聽不清多少。很多展品的說明標簽看上去非常古老,簡直能與展品本身的年代媲美,不少展品幹脆沒有標簽。

中國類似的博物館如北京或台北的故宮博物館展示的是自成一體、相對單純的華夏文明,而這裏收藏的十多萬件文物不僅體現了埃及文明,還體現了希臘、羅馬、拜占庭、波斯、阿拉伯等其他古代文明。館裏最精彩的無疑是從吐坦哈蒙墓室出土的珍寶,特別是那具精雕細刻的純金棺材和那件鑲嵌著各色玉片的極其典雅美麗的金麵具。館裏另有個額外收費的木乃伊室(70埃及鎊),裏麵陳列11具在公元前1552年和1069年之間統治埃及的法老或皇後的木乃伊,包括拉美西斯二世的木乃伊。裏麵的展品無論從數量還是質量上都是盧克索的木乃伊博物館無法比擬的。

下午120分才走出博物館大樓,從寄存處取回相機在館前庭院裏拍了一些照片後才回旅館。

埃及博物館是中東之行旅行團前半階段的最後一項活動。隨後有人回家,有人趕去參加其他旅行團或自己旅行,如從布裏斯本來的阿曼達當天就得飛到肯尼亞首都內羅畢參加為期9周的野生動物遊,從堪培拉來的幾個姑娘則要去美國,她們離家已經3個多月了,還有3個月的旅行計劃有待完成。剩下繼續隨庫姆卡旅行去約旦和敘利亞的隻有我和內森。

晚上再次去吉薩金字塔。埃及主要名勝古跡都搞聲光表演,對我來說,今晚是最後的機會。坐的是希爾頓酒店裏一家旅行社組織的麵包車,車上4人中3個是出差的美國人。奇怪得很,前麵2個星期裏好象從沒聽到過美國口音。

以斯芬克斯像前的土黃磚牆為主要投射屏幕,以3座金字塔和星光閃爍的蒼穹為背景,在莊嚴的音樂的烘托下,一個蒼勁的聲音緩慢地講述尼羅河的源遠流長、法老王朝的興盛衰落、曆史的變幻無常以及金字塔的永恒魅力。黑夜掩蓋了白天處處可見的醜陋、肮髒、落後、卑猥。在那40分鍾裏,所有人都沉浸在偉大之中。

 

一月三十日 星期日 晴轉多雲

開羅-西奈(Sinai)半島

自昨天早上起就沒見過尼爾,他也沒給我們留任何指示。估計他和司機昨晚可能跟人聚會喝酒,今天一時起不來,就和內森去跨河大橋上最後看一眼尼羅河,順道又進歌劇院大院補拍了幾張照片。

回旅館後去敲尼爾他們房間的門,才被告知10:45出發去西奈山。1個領隊2個司機為2個遊客服務,服務質量一下子大打折扣了。

接近西奈半島時風沙鋪天蓋地。在一個加油站的牆角做三明治吃午餐時,嘴裏明顯能嚼到沙子。

午飯後從河底42米深處的隧道穿過蘇伊士運河。尼爾說如果運氣好,在兩岸能看到運河裏巨輪的煙囪,但我們連一縷煙也沒見著,倒是看到一處高射炮陣地。

西奈半島貧瘠荒涼,除了沙漠戈壁,就是猙獰險惡的崇山峻嶺,然而在195619671973年的3次中東戰爭中,這裏都是主要戰場之一(由於其戰略地位而不是石油)。以色列在1982年才按照1978年的戴維營和議把它歸還埃及。半島南端的西奈山是基督教的四大聖山之一。據說猶太教的創始人摩西就是在這裏看到了上帝現身時燒而不毀的荊棘,接受了上帝要他帶領以色列人逃出埃及前往永遠流奶淌蜜的迦南福地的使命。他也是在這裏聽取了上帝的十大誡命。

晚上7點到達西奈山腳的停車場。晚飯後雇人帶路上山,8:30出發,2小時後到達靠近山頂的棚屋,然後花10個埃及鎊向棚屋主人租了條毯子,半鋪半蓋,加上自己帶的睡袋,在地上過夜。山路不陡,也不太難走,問題是我在夜裏看不清楚,不得不舉步謹慎。如果不必等我,內森或許隻需要一個多點小時。

 

一月三十一日 星期一 

西奈山-達哈Dahab

夜裏不算太冷,但狂風呼嘯,棚裏棚外一切可以晃動的東西都成了交響樂團的樂器,喧囂熱鬧,使人難以入睡。淩晨3點半棚屋主人和他的夥伴就起身點燈開門營業,原來這是個賣茶水點心的小鋪子。4點半就不讓躺著了,隻得抱著雙膝蜷縮成一團等待天亮。同時屋裏逐漸開始擁擠。看來除了我和內森,別人都是在山下等到3點左右才上山的。5:40在黑暗中隨人流往上爬完最後一段陡坡。海拔2288米的頂峰已經擠滿了等待日出的人,其中年青人占絕大多數,好象韓國人不少。

太陽躲在層疊起伏的山嶺和微藍偏紫的雲氣後麵遲遲不肯露臉。背陰處岩縫裏結著厚厚的冰層。凜冽的寒風刮得皮膚發痛。許多人披著臨時租來的毛毯(我和內森披睡袋),一些人擁抱在一起取暖,而一群法國青年則唱歌禦寒。等到640分看到小半個橘黃的太陽時,它已經離地平線很高了。沒有雲彩朝霞,隻能是個平淡無奇的日出。腳下褐色的山嶺蒙上了光亮,但沒有燃燒的火焰,更沒有上帝的顯現。不知道那些真正的朝聖者是否比其他人更遺憾?

 

 

西奈山頂看日出

 

抄小道下山。內森一下子就不見了,我邊行邊看景,8點多回到幾乎停滿車輛的停車場,吃了早餐後又返回山腳去參觀聖凱瑟琳(St. Catherine)修道院。這座修道院裏的教堂是四世紀時拜占庭皇後海倫娜(Helena)到西奈山朝聖以後捐資建造的,而城堡似的外牆是拜占庭皇帝查士丁尼(Justinian)在542年為了幫助僧侶和朝聖者抵禦出沒無常的貝都印劫匪的襲擊而加築的。凱瑟琳是在四世紀初因為批評羅馬皇帝馬克西莫斯(Maximus)不信上帝信邪教而被砍頭的基督教殉道者(對羅馬人來說,基督教才是邪教)。修道院的訪客中最著名的是伊斯蘭先知穆罕默德,他在逗留期間被僧侶們的盛情寬待所感動,因而發誓禁止穆斯林對修道院的任何騷擾。一千多年以來,這裏始終是基督教世界的朝聖中心之一,而生活在院裏的始終是信奉東正教的希臘僧侶。

修道院裏收藏的拜占庭時期的經卷文物舉世聞名,其數量據說僅次於梵蒂岡,但我們能看到的都是些神器和宗教繪畫,主題無非是信仰、奉獻、受難、犧牲,讓人壓抑。匆匆轉了一圈後就回到旅行車,9點半離開,兩小時後到達西奈半島東南亞喀巴(Aqaba)灣南端的小鎮達哈,住七重天旅館。

“達哈”在阿拉伯語裏意為“黃金”。此地在古代確實出產黃金,不過如今隻剩下了黃沙。跟赫噶達一樣,達哈專以海上活動吸引遊客,但比赫噶達小得多,15分鍾就足以走遍所有的街道。我在朝暮已經需要穿毛衣了,自然根本不考慮下水,因此除了上網,剩下能做的事就是看書了,好在旅遊車上有幾十本小說。作為新西蘭南島人,內森並不怕冷,但他也不下水,整天玩他隨身帶著的袖珍遊戲機。

原定旅行日程隻在達哈停留一天半,尼爾修改了計劃,決定在這裏住2天半。他保證該去的地方都會去,隻是免了在安曼的一個晚上。他說安曼寒冷潮濕,東西又貴,遠不如在達哈舒服。

 

二月一日 星期二 

達哈

除了上網和飯前飯後在街上散步,整天躺在床上看書。

5頓換了5家餐館,反正旅館前沿海一溜全是簡易涼棚搭成的餐館,後麵街上還有幾家。價格略有上下(1020埃及鎊),味道都大同小異。不管點什麽菜,主食都是圓形麵餅,常常伴有奶酪做成的各種顏色和滋味的醬用以蘸了吃。肉類以烤雞為主,其次是牛肉。蔬菜常見的是土豆、番茄、洋蔥、辣椒和幾種不知名的豆子,偶爾有茄子、大蒜等。雞蛋很普遍。雖然就在海邊,海鮮卻極貴,手指長的4隻蝦要價20鎊。不知是因為當地人不善捕撈,還是紅海裏魚蝦實在有限。水產養殖業顯然是不存在的。有家正在裝修的中菜館,不過沒見到裏麵有像華人樣子的人,估計是掛羊頭賣狗肉。午飯在一家掛韓國菜招牌的餐館吃,招待和帳房都是埃及人,菜也是清一色的埃及菜(如加番茄醬的土豆洋蔥辣椒湯),命名為韓國餐館的原因無疑是因為這裏遊客中有相當比例的韓國人。

一路上隻在赫噶達還見過中餐館的招牌,上門才發現實際上早已停業了。

那些海邊簡易涼棚裏的餐館有的在晚上用木柴燒火取暖,盡管埃及根本沒有森林資源。

 

二月二日 星期三 

達哈

昨天的重複。變化是又嚐試了另兩家餐館。

看完Patricia Cornwell寫的《起始點》(“Point of Origin”),講一個女法醫與多年前被她送入監獄的一個連環殺手的殊死鬥爭。故事平平。

 

二月三日 星期四 

達哈-亞喀巴

10點離開達哈北上85公裏,11:30到達邊境渡口努韋巴(Nuweiba),12:20通過海關。但由於乘坐的公主號跨海渡輪2點半才從約旦開到,因此船啟航時已經3:40了。從渡輪上下來不少西方遊客,其中有個騎自行車單身旅行的小夥子,頭上圍著阿拉伯人的紅格頭巾,車後兩側掛著不大的背包。在盧克索時還遇到過一對德國青年,開輛小小的豐田吉普車,他們計劃花半年時間從埃及到南非縱貫非洲東海岸。對這樣的獨立旅行者,我一向無限欽佩。難以想象他們出發前要做多少調查研究和其他準備工作,旅途中會遇到多少障礙麻煩乃至危險。

我們的旅行車因為某些技術原因而被迫上了另一條較大的渡輪。

6:45到達約旦唯一的出海港口亞喀巴,照例有代理人等著為我們辦入境手續,用出租車把我們送到市區的佩特拉旅館。我們得在這裏等晚到的旅行車。本以為亞喀巴是個跟努韋巴差不多的渡口小鎮,沒想到路上車水馬龍,行人摩肩接踵,街心公園裏長廊假山,歡聲笑語,儼然一個生氣勃勃的小城市。盧克索和阿斯旺的鬧市在晚上也都燈火輝煌,但那裏出售的多半是旅遊紀念品,人們靠著老祖宗的蔭庇賺外國人的錢,而這裏的商店賣的是家用電器、南北雜貨、服裝家具。在一個龐大的商場裏轉悠時,先後有兩個鋪主用普通話你好跟我打招呼,想來他們在賣的鞋帽衫襪或許是中國的產品。

海灣對麵一片燈光璀璨,一個小夥子告訴我,那是以色列的埃拉特(Eilat)。他還告訴我,埃拉特左麵的海岸屬於埃及,而我們背後不遠就是沙特阿拉伯。位於4國交界處,難怪商業活動如此旺盛。

這裏的汽車都很象樣,出租車一色嶄新,車輛居然在行人過馬路的斑馬線前停車讓路。海濱公園裏一根極高的旗杆上飄揚著巨大的約旦國旗。

 

二月四日 星期五 

亞喀巴-瓦迪如姆Wadi Rum-瓦迪摩西Wadi Mousa

清晨又去海邊遙望對岸山坡上的埃拉特。那裏燈火幾乎全熄了,一切都籠罩在淡淡的晨曦中,看上去高樓大廈不少,更多的是綠蔭環繞的五六層樓的建築。以色列是我向往的國家之一,現在即使最終去不成,至少已經在數千米以外向它致敬過了。

7點離開亞喀巴往東行駛68公裏,9點到瓦迪如姆,隨即乘尼爾租的四輪驅動車遊覽。Wadi意為“水”,可以指泉水,也可以是小溪。可是在3個多小時裏,我們沒有看到點滴水跡。舉目盡是一座又一座四五百米高陡立的赭色山峰,好象沙海上的島嶼。這裏號稱是世界上最激動人心的沙漠風光。不知為什麽,卻讓我聯想起桂林陽朔漓江。隻是桂林山水青翠墨綠,這裏的基調是濃重的紅黃橙褐;漓江兩岸群峰清奇秀麗,這裏的山崗雄壯遒勁;桂林有維妙維肖的月牙山象鼻山,這裏有鬼斧神工的懸空石橋;陽朔的畫山或許能激發人的想象力,這裏有座山峰活像頂天立地的鍾乳石。漓江邊有水牛牧童,這裏則是駱駝和它們的白袍纏身的貝都印主人。

 

 

瓦迪如姆Wadi Rum

 

瓦迪如姆是好萊塢名片“阿拉伯的勞倫斯”的主要外景地,事實上T·E·勞倫斯也確實曾在這一帶揚鞭策馬、縱橫馳騁。我們途中就在勞倫斯住過的石屋的遺址休息。在那裏遇到3個從日本千葉來的婦女,其中一個比較年輕的能說點普通話。

根據進口處的地圖,瓦迪如姆有19個主要風景點,我們隻到了7個。最長的兩條遊覽路線都需要8個小時。

12:10離開瓦迪如姆,2:45到達西北120公裏處的瓦迪摩西。所住的瓦迪摩西泉旅館在一個山坡上,隔壁就是山泉的源頭,門口細細的渠道裏清水潺潺。據說當年摩西率領以色列人從埃及回上帝許諾的迦南沃野時曾在此休息調養。放下背包即隨旅行車下山到鎮上上網和逛街。因為又是星期五,市麵上冷冷清清。街頭隨處能見到19992月即位的年輕的阿布杜拉二世國王和他父親侯賽因國王的像。天黑前步行回旅館,走了近一個小時。途經一處淒慘荒涼的路邊墓地,裏麵沒有聳起的墳包,墓穴的標誌是一圈方石和歪歪斜斜的小石碑,或者隻有石碑。還見到五六個工人圍著台水泥攪拌機在幹活,旁邊有個穿著棉大衣的監工(在埃及兩個星期裏一次也沒見到工人幹活)。

埃及的公路不錯,約旦的公路則可以說很漂亮。路邊山坡上的沙地很多都被翻鬆平整,一些已有青苗露頭,可能是越冬的麥子。在約旦還沒見到埃及非常普遍的那種不知道是拆了一半還是建了一半的建築。

旅館房間裏開有暖氣。

 

二月五日 星期六 晴轉多雲

佩特拉Petra

一大早尼爾叫了輛出租車送我們到佩特拉進口處的外麵。然後由我們自己買票和找導遊,說這樣可以便宜些。

佩特拉是個由納巴泰(Nabatea)阿拉伯人在公元前六世紀建立的城市,盡管多次受到希臘和羅馬人的侵犯,它基本上一直掌握在納巴泰人的手中,直到公元106年才成為羅馬帝國的一部分。從公元前一世紀到公元一世紀,這裏是來自亞洲的印度、中國等地的香料、焚香、珍珠、象牙和絲綢輸往埃及、希臘、羅馬和阿拉伯半島的交通要道。當地居民向過往的駱駝商隊提供水和食宿,同時向他們征收過路稅。雖然考古學家至今隻挖掘開發了古城遺址的百分之五左右,出土的文物已足以證明這裏當年非常繁華,據估計在鼎盛時期有約兩萬人口。在羅馬帝國的統治中心從羅馬往東轉移到君士坦丁堡以後,佩特拉在貿易交通上的重要性逐漸消失。十二世紀時十字軍曾在這裏建過個城堡,不過不久就放棄了,此後它就再也不見史籍,被西方世界徹底遺忘了(讓我大惑不解的一件事),直至1812年才被瑞士探險家布爾克哈特(Johann Ludwig Burckhardt)重新發現。

從高處看去,佩特拉幾乎完全被泥泡似的土灰色圓形山包所掩蓋。進城的通道是條蜿蜒曲折的峽穀,長約一公裏,寬三四米至五六米不等,一些地段還殘留著羅馬時代鋪的石板,兩邊是百米以上的陡峭懸崖,有時幾乎不見天日。懸崖底部約1米高處有納巴泰人在岩石上鑿出的引水渠道,壁上不時能看到風化得非常厲害的神像神龕浮雕。

走出峽穀後,迎麵就是所謂的“珍寶殿”,這是在淺褐色沉積沙岩上開鑿出來的一座祭祀大殿,其羅馬風格的表麵富麗堂皇,兩層總高達40米,下層是6根石柱和由它們支撐的屋簷及柱後的門廊,上層是帶3座浮雕亭閣的平台。盡管曆時近兩千年,立柱間牆上的雙翼天使、騎士、神女等浮雕依然清晰可辨,而上上下下的花紋裝飾更是精細如初。門廊裏兩端為小廳,正中是大廳。3個廳的地、頂和牆都方正筆直,平滑無暇,同時又全然不施雕飾,其樸素與外表的奢華形成強烈的對比,這也許是納巴泰人的習俗。大殿的底下是近年裏才發現的墓室。

珍寶殿右麵是片空地,其四周的石壁上遍布墓穴,幾十米高大的門樓似的平整的石墓為富貴家族所有,而一個個不圓不方的黑孔則是窮人家的葬身之地。

再往北是條寬闊的大道,沒走多遠就能看到在左邊山坡上鑿出的扇形露天劇場,其梯形座席能容納8千觀眾。佩特拉的沙岩有兩個特點,一是質地比較疏鬆,易於刻鑿,二是色彩豐富,從淺黃到純白到火紅到深灰,應有盡有。因此整個劇場遠看有點像塊塗滿油彩的畫布。

 

 

佩特拉露天劇場

 

露天劇場前方當初是兩旁排列巨大圓柱的主要大道以及集市廣場,現在除了幾個帳篷茶館,隻有或跪或站的毛驢和駱駝在等著馱遊客上山。

露天劇場對麵山腰上並列著與“珍寶殿”結構相似的在石壁上鑿出的4座建築,同樣是外表輝煌壯觀,內裏不施裝飾。人們把它們叫做“皇家墓室”,但誰也不清楚它們的真實用途。

另一類似的建築叫“修道院”,在集市廣場正北的山陵深處,其規模比“珍寶殿”大,雕刻則略顯粗糙。山道兩邊石壁上不時能見到鑿出的墓穴。

珍寶殿、皇家墓室和修道院等所有主要建築都完成於公元前9年和公元140年之間。

我們最後去的是殺生祭神的“祭獻台”,那是在露天劇場背後山峰頂上的一塊人造屠宰平台,其四周有用以淌血的槽溝。近旁有兩根六七米高的方尖石碑。

下山道上又是墓穴墓室處處,其中最大的叫“花園墓室”和“羅馬士兵墓室”。佩特拉共有3000以上在岩壁上開鑿出來的石墓,包括600多座豪華墓室。

從早上7點到下午3點,除了吃午餐,我和內森幾乎不停地走了7個多小時,是這次旅行至今走得最多的一天,但並不覺得累。作為世界文化遺產地之一,佩特拉對我來說又是一種新的經驗。中國有龍門、大足、樂山等摩崖佛像石刻,但我們從不在石壁上開鑿朱梁畫棟樓台亭閣。更重要的是,這裏的峽穀、大殿、洞穴、石墓、豔麗的岩石以及周圍的重巒疊嶂,讓人產生一種隻有《神燈》、《一千零一夜》、《阿裏巴巴》那樣的故事才能引起的神秘感、夢幻和好奇心。

5部好萊塢電影在佩特拉拍的外景,它們是Indiana Jones and the Last Crusade (1989)Mortal Kombat and Annihilation (1997)Passion in the Desert (1997)Mission to Mars (2000) Arabian Nights2000. 這最後一部就是中文裏的“一千零一夜”!

 

二月六日 星期日 陰轉雨又轉陰

瓦迪摩西-死海-帕爾米拉Palmyra

起了個大早,5:30離開瓦迪摩西,很快就開始翻山越嶺,8:30時遠遠望見了死海南端和死海對岸以色列平緩的山嶺和海邊巨大的長方形的鹽田,很快下到海邊沿海而行,9:10到死海近北端的安曼海灘浴場。

死海低於海拔417米,為地球表麵的最低點。這裏年均有330個晴天,但今天陰雲密布,冷風嗖嗖,倒是對岸半空懸掛著彩虹。愛倫在昨天吃晚餐時說他幾次到死海,都看到最漂亮最性感的年輕姑娘,可是今天不光海裏沒人,岸上也隻有與我們差不多同時到達的一車歐洲遊客,他們穿戴著皮襖皮帽,走到海邊指手劃腳,嘰嘰喳喳,幾分鍾後就完成了死海之行,上車離開了。

我和內森早就說定絕不放棄在死海遊泳的機會,再冷也要下水體驗一下。隻是沒想到得空著肚子下水。因為有個十來歲的小男孩老跟著我們,附近還有人在掃地,加上要拍照,我們決定輪流下水。內森先下,他三下兩下脫剩一條短褲,走下堤壩,在水裏搖搖晃晃走了十幾米,就仰麵朝天躺了下來。我給他拍了五六張照片。幾分鍾後他上岸,在堤壩上的淋浴龍頭衝了衝水,套上外衣,於是就輪到我了。

堤壩下水底是粗糙的礁石,紮得腳生疼。半米多高的海浪不停地衝擊,加上踩得本來就不踏實,費了不小的勁才掙紮著走到水深及胸的地方慢慢仰麵躺下來。先讓四肢在水裏舒展,然後雙手伸出水麵,最後把手腳都翹了起來,不管什麽姿勢,身體都隨浪起伏飄蕩,毫無下沉的危險。這感覺真是奇妙。不好的是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劈頭蓋臉,讓人無法徹底放鬆。站起來後走到水淺處又擺了幾個健美大力士的功架請內森給拍照,吸引了一小群工人圍觀。岸上淋浴龍頭流出的水冰冷刺骨,天上又飄起了蒙蒙細雨,馬馬虎虎衝洗一下就趕緊擦幹穿上了衣服。

死海在冬季的平均最低溫度為1114度,不知道今天是多少。無論如何,肯定比在赫噶達那天冷得多了,但今天居然沒有發抖,鼻子更沒有淌清水。

死海的水因為有進口無出口,千萬年蒸發沉積的結果使水裏鹽分濃度極高,水麵91米以下每公斤水含鹽332克,達到了飽和度,因此海底不是泥沙岩石而是鹽層。海麵的鹽分濃度雖然相對最低,但也是一般海水的6倍。不過我嗆了一小口被迫嚐試滋味時,卻沒覺得特別可怕。事後眼睛有點酸痛,而耳孔裏和頭發上都能摸到鹽粉。

吃了早餐後剛過10點。繼續上路。很快就下起了雨,這是中東之行的第一場雨,而且雨勢頗猛。下午1點到約旦與敘利亞的邊界,20分鍾後出關,2:20辦完敘利亞入境手續。

在約旦時隻在死海邊見到檢查站、崗樓和軍人。約旦的軍警看上去服裝規範,武器裝備良好,比埃及人似乎專業化得多。以下是檢查站士兵與愛倫一次對話的全過程:

士兵:“你們去哪兒?”

愛倫:“安曼海灘,然後安曼。”

士兵:“好。歡迎!”

在約旦路邊經常能見到阿布杜拉二世國王的肖像。與埃及總統穆巴拉克清一色的半身西服標準像不同,阿布杜拉二世像豐富多彩:半身的、全身的、穿西服的、穿傳統阿拉伯服裝的、佩劍著戎裝的、留胡子的、臉刮光的、獨自的、與父親侯賽因國王合影的、與妻子合影的 …… 除了路邊,商店櫥窗和餐館牆上也經常掛著他的像。我還在一輛汽車的後窗玻璃上看到他的肖像。

4:30左右在穿越大馬士革市區後雨停了。晚上7:50到達絲綢之路上的重鎮、曆史古城帕爾米拉,住AQFA旅館。室外溫度估計接近零度,冷風蝕骨。

敘利亞初步印象:不時能看到工廠;商業活動興旺;廣告普遍;幾乎不見軍警;完全沒有路障和檢查站(被布什劃歸所謂的恐怖主義“邪惡軸心”,因此不必擔心恐怖主義活動?)。最出乎意料的是旅館裏的電視竟能收看美國CNN(有線新聞電視公司)節目。

 

二月七日 星期一 多雲轉雨轉陰

帕爾米拉-哈馬(Hama)-阿勒頗(Aleppo

起身時還不到7點。獨自上街,所見景象:1) 總統巴薩爾·阿薩德和他父親-20006月去世的哈費茲·阿薩德-的肖像;2) 進鎮主要大道兩邊和中央豎立的3根仿古石柱,柱頂斷梁上用阿拉伯文和英文分別寫著“歡迎”、“帕爾米拉”和“沙漠中的橋梁”;3) 六七個戴著絨帽圍巾的男子靠著一堵牆在曬太陽(也許在等公共汽車去哪裏上班?);4) 尚未開張的街頭雜貨鋪外掛著過夜的一串串幹棗,表明這裏民風淳樸;5) 許多穿校服背書包的小學生匆匆忙忙去上學(帕爾米拉有4萬人口,據說是敘利亞平均文化教育程度最高的城鎮);6) 街道邊的兒童遊樂場、飲水池和供家長休息的長椅;7) 建築門外規範清楚的門牌;8) 一輛“華凱”牌中國造自行車,既然是個不熟悉的牌子,一定是近年的產品。

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見我胸口掛著照相機,就比劃著讓我為她照相,我剛點頭,她就右手叉腰,左手扶路牌柱,一派明星風度。當她看到一個小朋友時,又招呼小朋友一起再拍一張。兩個姑娘在相機小小的顯示屏上看到了自己的照片後就心滿意足地走了。敘利亞女子黑發,粗眉,大眼,鼻梁高挺,簡直個個是美女。

接著進帕爾米拉博物館圍牆內拍了幾張照片後回旅館吃早餐。

9點隨當地導遊先參觀始建於公元45年的貝爾(Bel)神廟遺址。貝爾就是希臘神話裏的宙斯、羅馬神話裏的朱比特,即創始主和眾神之王。神廟在一個小坡上,殘破的圍牆裏是散布著大量斷柱殘梁的庭院、當年奉獻犧牲的祭壇、作為犧牲的牲畜走向祭壇的特設通道、僅存的兩處廊柱以及兩個頂板為一整塊雕刻著複雜圖案的黑色大理石的小殿。

神廟前的公路對麵就是帕爾米拉古城遺址。帕爾米拉在公元前一千多年前就見於史載,並作為所羅門王統治的王國的一部分而被《聖經》提及。公元一世紀初,它被羅馬帝國吞並。在隨後的近百年裏,它繼續憑藉豐富的地下泉水資源吸引跋涉於絲綢之路上的商賈而繁榮致富。公元212年後,羅馬帝國把帕爾米拉用作軍事基地,嚴重影響了該地區的商業活動,造成了幾十年的衰落。269年,帕爾米拉在芝諾比阿(Zenibia267272)女王的統治下宣布脫離羅馬帝國而獨立,還大舉西征小亞細亞和埃及,一時震動羅馬朝野。後者在272年攻克帕爾米拉,活擒芝諾比阿,並肆意掠奪破壞,從而結束了帕爾米拉曆史上最輝煌的盡管極其短暫的一段歲月。帕爾米拉此後每況愈下,幾至湮沒。

帕爾米拉遺址由一條長達1.2公裏的兩邊排列石柱的通道縱貫(當然石柱或倒或殘,完好矗立的早已不多)。通道的高大拱門曆經兩千年的天災人禍而不倒,是帕爾米拉的象征。城裏的主要遺跡包括公共浴室(其當初的大廳正麵的4根灰褐色花崗岩石柱來自埃及的阿斯旺地區);可容納千餘觀眾的露天劇場(至今仍是當地居民逢年過節觀賞藝術表演的場所);10人元老院,其周圍雕像的底座上刻有希臘和帕爾米拉雙語說明;四角有高亭的城中心平台;通道兩側街道上的店鋪;以及初建於公元17年的閃米特(Semitic)人的巴爾沙明(Baal Shamin,相當於貝爾)神廟。

 

 

帕爾米拉遺址

 

帕爾米拉讓我回想起1999年參觀過的新疆吐魯番附近同樣位於絲綢之路上的高昌古城,不過那裏全是土磚建築,原形早已風化得無從辨認,所見基本上隻是無數高高低低的土堆了。

帕爾米拉遺址西麵的山頂上有座建於十六世紀的阿拉伯城堡,遠看造型雄偉,可惜因為時間關係,不能上去。

我們最後去的是遺址西南的墓室穀。這裏散布著幾十個大大小小的方塔形石墓和一些地下墓室。花75敘利亞鎊(1美元約能換51鎊)參觀了其中最高的一個四層塔型墓室和一個三兄弟及其曆代家人合葬的地下墓室。塔型墓室建於公元103年,其底層大廳天花板一周的浮雕裝飾跟今天高級賓館大廳的裝飾異曲同工。墓室裏設有幾百個存放屍體的多層石板格子(不用棺材)。據說除了供自己家族成員使用,墓主還對外出售部分格子,有點像如今一些殯儀館和寺廟出租骨灰龕。塔裏有盤旋樓梯直通塔頂平台,猜想是為了讓死者升天方便。地下墓室裏除了4百餘屍格以外,有保存良好的人像和裝飾性壁畫。

10:30離開帕爾米拉前往敘利亞北部城市阿勒頗。上路不久就開始下雨。途中又是一望無際的沙漠和貝都印人的帳篷及他們的羊群。在經過霍姆斯(Homs)市區時看到一家花店門外鮮花五彩繽紛,趕緊搶拍了張照片。

1:50到達哈馬(Hama)。巧得很,雨正好停了。哈馬是敘利亞的鋼鐵工業中心,在此停車是為了看看流經市區的阿西(Assi)河上的大水車,它們據說是拜占庭時代造的世界上現存最古老的水車,共有17架。我們在一個公園裏看到兩架,大小好象跟那年在蘭州黃河邊看到的差不多。這裏街頭鍾塔上的時鍾指時準確。

2:20出哈馬,這一路上見到公路兩邊有很多果園和農田。4:15到達阿勒頗,住春花旅館。

阿勒頗是敘利亞第二大城,人口約20萬,與大馬士革同為世界上居住曆史最為久遠的城市之一,公元前2000年即見於史載,在曆史上先後為赫梯(Hittite)人、亞述(Assyrian)人、希臘人、羅馬帝國、阿拉伯人、拜占庭帝國、成吉思汗、阿拉丁、馬穆魯卡和奧托曼帝國所統治,如今是周邊地區棉花、穀物、橄欖、蔬菜、水果和牛羊的集散地(其北五六十公裏即土耳其,其東公路直達伊拉克)。

晚飯前上網時瞥見旁邊電腦上的小夥子在偷偷摸摸地看自拍的女人的全裸照片。晚飯後逛街。街上熙熙攘攘。旅館周圍都是賣汽車配件的商店。連著走過好幾家電影院。有個貨攤上在賣裸體女人照片。看來性和色情在這個穆斯林國家不是太大的禁忌。

 

二月八日 星期二 多雲

阿勒頗

內森破天荒在早上跟我一起出去溜達。

離旅館幾條馬路就是市中心廣場,其一側有六七米高的前總統哈費茲·阿薩德的立像,另一側是革命烈士群雕。路邊和周圍大樓頂上有許多大型廣告,推銷的好象都是本國產品。不遠處鶴立雞群的是將近完工的20餘層樓的市政府大廈。與中心廣場一街之隔有個很大的公園,裏麵水池上蒙了厚厚的一層冰。公園裏有人急急趕路,有人緩緩跑步,一個中年男子在溜幾十隻貓,不過沒有見到人做操打拳什麽的。公園邊街上的建築都是五六層高,樓上各層都帶寬敞的陽台,看上去是個高級住宅區。

旅館餐廳裏的電視跟帕爾米拉的一樣,也能收看CNN。等早餐時跟一個英國人聊天,他昨天在從土耳其方向入境時因為簽證問題被耽擱了整整8個小時。

當地導遊在9點到旅館接我們去參觀阿勒頗舊城。跟幾乎所有曆史悠久的城市一樣,阿勒頗舊城原有城牆圍繞,但今天還能見到的隻是近年修複的幾小段以及3處城門。城裏有中東地區最長的帶頂棚的馬路市場,逶迤達16公裏。其他曲曲彎彎的小巷裏大部分是布料、棉紗、金器、婦女服裝、香料等小店。一些大庭院裏能擠下一二十家店鋪。在半天裏導遊先後領我們到兩家店喝茶歇腳(並為他自己創造賺取傭金的機會)。第一家賣絲織品,老板是個20多歲的小夥子,曾在悉尼讀過兩年書。他眉清目秀,嗓音柔軟,在為我們示範如何披戴頭巾時的舉止神情酷似女性。在分手告別時,他對內森擠擠眼說:“我們會再見的,-就我們倆。”出了門後內森悄悄對我說:“我有麻煩了。”於是我們相對哈哈大笑。另一家是地毯店,賣的據說都是收藏品。老板一口美國口音,一麵示意夥計逐一把堆疊著的地毯打開,一麵不厭其煩地詳細介紹它們的特點。內森煞有介事地時而點頭、時而插問。我在一邊又氣又好笑。氣的是時間被浪費了,好笑的是內森根本買不起這些貴重的地毯,他早就在嘀咕信用卡上欠了不少債,卻裝得像個大財主似的。

 

 

阿勒頗市場

 

舊城裏有個建於1354年的瘋人院,裏麵的3個病區分別收容暴力傾向程度不同的病人。所有病區都有精巧細小的噴泉。導遊說,噴泉水珠跌落的聲音有安撫鎮靜病人的功效。

舊城的中心是阿拉丁的兒子噶茲(Ghazi)於1209年在原有的羅馬和拜占庭時代的防禦工事的基礎上擴建的城堡,其四周壕塹寬達22米,有座拱橋橫跨其上。這個可駐紮上萬士兵的城堡據說隻在1400年被蒙古人攻破過一次(帖木爾(Timur),13361405)。可惜今天城堡關閉,不能入內參觀。

城堡對麵為重建於1158年的大清真寺,寺旁45米高的光塔因基礎不穩而成了斜塔。有工人正在維修。

路上看到座建於1899年的鍾樓,上麵的鍾也正常工作。

有所住宅的圍牆粉得雪白,上麵畫著個六角形圖案和兩根尖柱,還有一組阿拉伯文字。導遊解釋說,那文字意為“哈吉(Hadji)之家”,表示房主是已經到麥加朝覲過的伊斯蘭教徒,那六角圖案代表麥加禁寺裏的石頭聖殿,尖柱表示禁寺的雙塔。換句話說,這是個穆斯林世界的“光榮家庭”。

順道還參觀了兩個頗具規模但沒有顧客的土耳其浴室,裏麵的家具和裝飾古色古香,浴室裏蒸汽和涼快兩部分全是大理石(裏麵沒有大浴池),可惜因為水霧太濃而無法拍照。這些浴室交替向男女賓開放,按摩是它們提供的主要服務項目之一。

下午看電影“亞曆山大”(150敘利亞鎊)。亞曆山大大帝在公元前333年占領阿勒頗,開創了3百多年希臘統治的曆史。不過電影裏並沒有提到阿勒頗。散場時發現除了我,另外隻有一個觀眾。

看完Michael Crichton的科幻小說《捕食》(Prey)。這是又一個講從事人工智能和仿生學研究的科學家對他們的創造物失去控製,幾乎釀成浩劫的故事。情節未必特別精彩,不過書中穿插介紹的大量有關領域裏的最新研究成果倒是很有意思。就像學術論文一樣,書後附有長長的參考專著和文章的目錄。

 

二月九日 星期三 晴轉多雲

阿勒頗-騎士城堡(Crac des Chevaliers-大馬士革

8:00離開阿勒頗,11:30到達距霍姆斯27公裏的Crac des Chevaliers(阿拉伯語和法語的混合體,意為“騎士城堡”,又叫霍姆斯城堡)。

這個海拔650米的山巔城堡是十字軍的聖約翰騎士團在1142年為了控製敘利亞內地與地中海沿海的交通而在原有的阿拉伯人建造的堡壘的基礎上擴建而成的,直到1271年才被馬穆魯卡的蘇丹拜巴斯(Beybars)攻破。城堡有裏高外低兩道依山勢而築、由蓄水的壕塹相隔的石砌城牆。城牆寬五米,內設兩層或三層。城門後兩側設有一旦城門被衝破時組織反擊的暗道。四通八達的城樓上遍布射箭孔、擲石牆堞和了望崗樓。城堡底下有巨大的馬廄。地下倉庫裏能儲存足以維持2千駐軍及其馬匹5年的糧草。好幾處石壁上排列著鑿出的罐形容器,其口徑足以蹲下一個胖子,導遊說那多半是酒罐,也有些是油罐,在圍攻的敵人企圖爬牆時把油燒燙後迎頭澆下。另有好幾堆人頭大小的滾石,也是居高臨下的防守方的高效殺傷武器。城堡裏除了寢室、廚房、大聚會廳以外,還有浴室和教堂。一處平台上有騎士團首領們專用的石頭圓桌的遺跡。城堡裏的通風、采光、保暖、供水等係統設計合理,同時隻有極簡單的裝飾,其中最著名的是雕刻在大聚會廳一根立柱上的拉丁格言:“你可以擁有財富,你可以擁有智慧,你也可以擁有美貌,可是你必須提防驕傲,因為驕傲會使一切都失去光輝。”

年輕的T·E·勞倫斯在讀大學時研究中世紀的軍事設施,他到此參觀時認為這個城堡“毫無疑問是世界上最令人望而生畏的軍事要塞”。一般學者公認這是十字軍修造的最好的城堡。

我們看到的是1936年法國人修複的成果。

 

 

騎士城堡

 

今天是個燦爛的大晴天,盡管城堡裏背陰處常常能看到一米來長的冰淩。在城堡頂上低頭俯視,半坡上是個宅院鱗次櫛比的村莊Al Hosn),稍遠處山下民居星羅棋布。更遠處霍姆斯山穀裏時隱時現的灰色線條就是當年的絲綢之路。舉目遠眺,則是鬱鬱蔥蔥的山脈及其白雪覆蓋的峰頂。

午餐在城堡餐館裏吃,這家法國人經營的餐館占用了城堡的一個大廳,裏麵布置典雅,牆上掛著敘利亞各地名勝的大幅照片,火爐燒得通紅,色香味俱佳的麵餅、色拉、蔬菜、奶酪和烤雞擺滿一桌,最令人讚歎的是精美的瓷器餐具和茶具。

下午2:30離開騎士城堡,很快就進入一片白雪茫茫的銀色世界。3小時後到大馬士革近郊的卡本宿營地,這是片圍牆裏的空地,除了浴室兼廁所,隻有一間管理人的辦公室。我們要在這裏過3夜。

這是自埃及西部大沙漠以後的初次露宿。氣溫比那時低得多了,但這裏是泥地,搭帳篷毫無困難,更重要的是,我有了經驗,即“多多益善”。我從車上拿了3條沾滿灰沙的大毯子,一條對折後鋪地,另兩條同樣對折後蓋在睡袋上。我相信除非下雪下雨,今晚不至於有太大的問題的。

 

二月十日 星期四 晴轉多雲

大馬士革

清早6點醒來,隻覺得身上壓得沉沉的,果然不感到冷。上廁所時看到低窪處的積水早已成冰。回來後重新鑽進睡袋,聽了一會兒收音機裏BBC的新聞,等外麵有了動靜後才起身去洗了個澡。

8:30坐旅行車到市中心烈士廣場,聽尼爾為我們指點了大致的方向,就開始步行遊覽大馬士革。

大馬士革的曆史跟阿勒頗很相似。兩地的不同之處是大馬士革比阿勒頗大得多,其170萬人口(約25萬是巴勒斯坦難民)是後者的8倍多,在這一地區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上的地位和影響也始終遠遠高於後者。尤其是在661750年之間,大馬士革是倭馬亞(Umayyad)王朝的首都,其管轄疆域西至大西洋畔的西班牙,東至伊朗印度。

對於觀光旅遊者來說,大馬士革也是“今不如昔”,即其舊城區要遠比新城區更有吸引力。我們的觀光從瞻仰帶鋼盔、披戰袍、騎在前蹄騰空、仰天長嘶的烈馬上的薩拉丁雕像開始,然後繞過正在維修的1078年建成的城堡,從初建於羅馬時代的城牆中保存得最好的一道城門進入舊城,穿過在中東已經司空見慣的長長的帶頂棚的馬路市場(此地的特點是馬路特別寬敞,兩邊為整齊的兩層樓房),就到了敘利亞最宏偉的倭馬亞清真寺。當地人可以隨便入內祈禱,我卻必須買票(內森要省錢,加上對清真寺缺乏興趣,在門外等我),而售票處在旁邊小路上一幢沒有明顯標誌的房子裏,害我來回轉了3次、問了五六個人才找到。清真寺建於705715年,在當時的世界上無可媲美,因而成為以後穆斯林世界清真寺的樣板。該寺在一千多年裏屢毀屢建,依我看其最大特色是庭院裏光可照人的大理石地板和庭院四周廊柱上的馬賽克裝飾。寺裏一個小間裏供奉著基督教新教浸禮會聖徒約翰的頭顱,許多人圍在那裏祈禱(倭馬亞清真寺所在地原為拜占庭時期修建的聖約翰大教堂)。不明白基督教的聖徒怎麽會變成穆斯林的偶像。

寺前廣場上有人在賣直徑1米多的大紅氣球,氣球上赫然畫著黃色雙龍和巨大的“福”字。在一處牆角有兩個老漢和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或蹲或坐在曬太陽。這是此行中第一次看到無所事事的女人。

寺北牆外帶鐵鏽紅圓頂的建築為薩拉丁墓室。薩拉丁征戰一生, 1193年在大馬士革去世時兩袖清風,身後遺產據說隻有47個第納爾。他的棺材好象是彩陶製的,確實很樸素。墓室裏另有一具法國人捐贈的大理石棺材,但無從了解捐贈的緣由。

薩拉丁墓室庭院外空地上兩根石柱是在這個位置上的羅馬時代的朱比特神廟的僅存遺跡。

倭馬亞清真寺南麵不遠是1749建造的阿澤姆(Azem)宮,原為奧托曼帝國派駐敘利亞行省的總督官邸。整個建築外表簡樸無華,裏麵的裝璜卻盡善盡美,現在是敘利亞藝術傳統博物館,內分武器、玻璃製品、家具、風俗等眾多展室,展品中有來自中國的瓷瓶瓷盤等。

出博物館後與內森分手,他去找網吧,我憑著從尼爾處借來的導遊書去找聖保羅教堂。大馬士革舊城裏有伊斯蘭、基督教和猶太三個居住區,聖保羅教堂在東部基督教區一道古城門的後麵。據說保羅在前往大馬士革的途中偶遇耶穌而改信基督教,當他在公元34年到達大馬士革時,當地的猶太人痛恨他背叛信仰而要謀害他,耶穌的其他信徒得悉後設法連夜用竹籃把他從城牆上放了下去,使他得以逃生。教堂裏掛著的浮雕表現了保羅蹲在竹籃裏被人從城樓上放下的情景,側麵牆外則懸著一根細細的麻繩。教堂後麵有兩幢乳白色伊斯蘭風格的樓房。教堂的管理人介紹說它們一為孤兒院,一為養老院,都是教堂和政府合辦的慈善機構。

教堂馬路對麵是個看上去比較新的基督教墓地,裏麵全是方方正正的石墓,有的墓碑比人還高。這裏的奢侈豪華跟一路上看到的幾處穆斯林路邊墓地的破落荒蕪有天壤之別。

從教堂回烈士廣場的路上迷失了方向,稀裏糊塗中走出了舊城區。雖然見到了僅存的一段羅馬古城牆,但大部分時間都走在平庸乏味的現代建築之中。不時能見到阿薩德父子總統的畫像和雕像,後者看來是敘利亞領袖崇拜特有的形式。這兩位永遠穿西服。

下午先去軍事博物館,不料那裏閉館休息,隻看到了陳列在外麵場地上的飛機坦克。幸好附近的國家博物館開放著,裏麵分東西兩翼,東翼陳列希臘、羅馬和拜占庭時期的文物,其中有兩個廳專門展覽在帕爾米拉出土的大理石雕像和陶器,還有從中國輸入的絲織品。西翼收藏希臘羅馬以前以及其他時期的阿拉伯伊斯蘭文物,包括一塊刻有世界上最早的字母-烏加裏特(Ugaritic)字母-的陶板.

3:15與內森會合後坐出租車回宿營地。

晚上無事可做。

 

二月十一日 星期五 多雲

大馬士革-巴勒貝克Baalbek-貝魯特-大馬士革

7:00坐小車去黎巴嫩的巴勒貝克(Baalbek)和貝魯特。黎巴嫩一日遊是此行中最大的一項另行付費的活動。通常80100美元就夠了,而我和內森得交165美元,因為隻有我們兩個人。

7:40就到了敘利亞和黎巴嫩的邊境,15分鍾辦妥出境手續。在兩國間的無人地帶行駛10分鍾後到黎巴嫩關卡,這裏的入境手續隻需10分鍾就完了。9:05到巴勒貝克。一路上又是銀裝素裹。有點奇怪為什麽在大馬士革見不到雪。

巴勒貝克有羅馬帝國建造的最宏偉的神廟的遺址,這裏也是世界文化遺產地之一。而我們先到的是當年為神廟提供石料的采石場遺址。那是路邊一個積雪及膝的大坑,當中躺著一塊長寬高分別為21.54.84.2米、重達12百多噸的長方形巨石。4年半裝卸工的經驗馬上就讓我暗自發問:2000年前的古人如何才能把這樣的龐然大物運到神廟工地?今天的巨型吊車或許能提起千噸重物,但要提著移動就徹底是另外一碼事了。何況采石場到神廟有近一千米的距離。接著就是第二個問題:為什麽非得如此大的體積不可?分割得小一點運輸不是會方便得多了嗎?還有,既然已經花費了難以估量的人力鑿成了這塊巨石,為什麽最後又廢棄不用了?莫非當時還有規模更龐大的二期工程規劃?導遊說當地人把這塊巨石叫做“孕婦石”,說婦女隻要撫摸它一下就能懷孕。想來人們在想象中把它跟陰莖掛上了鉤(弗洛伊德無所不在!)。

巴勒貝克神廟是分別供奉神王朱比特、酒神巴克斯、愛神維納斯和藝術之神繆斯的4座神廟的組合,其核心部分是基本上完成於公元前一世紀後期和公元一世紀後期之間的朱比特神廟。它的規模比希臘雅典的帕台農神廟大兩倍,包括入口山門、六邊形庭院、祭壇和聖殿4大部分。除了羅馬神廟遺址常見的帶浮雕花紋的斷柱殘壁頹垣,這裏最驚人的一是7米高的聖殿平台底下3塊尺寸為19.8X4.4X3.6米、重800噸的基石,二是平台上的6根高達22米的立柱(原本共有58根)。這兩者在世界上所有羅馬神廟裏都是無可比擬的。

 

 

巴勒貝克神廟

 

巴勒貝克神廟群裏早期的主要建築都毀於六世紀的大地震,社會時尚宗教從多神教到基督教又到伊斯蘭教的轉變也對它們造成了嚴重的摧殘,碩果僅存的是酒神巴克斯的神廟(二世紀),事實上它是保存得最好的羅馬神廟之一。不僅它自身的整體結構和它建於其上的巨大墩座和石階接近完好無損,它四周4618米高的廊柱也絕大部分至今巍然屹立,穩穩地支撐著精雕細刻的頂板。

隔著一條馬路的維納斯神廟建於三世紀中期。當年德國考古學家在清除了整整5米厚的泥沙瓦礫後才見到最高的那層台階。除了聖殿的小半堵牆和幾根立柱以外,這個遺址基本上是片亂石場。

沒有見到繆斯神廟(一世紀)的遺址。

在整個參觀過程中,我和內森是遺址上僅有的遊客。

設在山洞裏的巴勒貝克神廟博物館圖文並茂,詳細介紹了德國和法國學者分別在1898年和1922年對遺址進行考古挖掘的經過。這是這次中東之行參觀過的最現代化的博物館。不過博物館沒有試圖探討古人如何克服即使在今天看來也難以逾越的技術上的障礙的問題,更沒有解釋羅馬帝國的皇帝為什麽要把帝國最重要的神廟建在這裏,以致必須長途跋涉2千多公裏來此祭祀並領受暗示帝國前途命運的神喻。

館外停車場上有個穿迷彩服、背自動步槍的士兵在來回踱步。

午飯在一家全城最高的位於7樓的高級飯店吃。從飯店的窗口能看到神廟的全景和城市的大半。

12:25離開巴勒貝克,翻過白雪皚皚的黎巴嫩山脈後在2:10到達貝魯特(兩地相距85公裏)。

這次旅行中迄今至少遇到過10個導遊了,從沒有人涉及過政治,在阿勒頗的那個老頭閑話特別多(他陪我們走了4個多小時,時間本來就最長),也沒有談論過點滴政治,而今天的導遊卻大談特談政治。他約40來歲,當過兩年半兵。他說巴勒貝克曾是阿拉伯抵抗(以色列)運動的基地之一,這裏的領袖叫Hassan Nasr Alla,在美國當局的恐怖主義分子黑名單上榜上有名,但被當地民眾奉為英雄。他問阿拉伯人要不是實在被逼得走投無路,怎麽會甘願當自殺炸彈?他又問布什把敘利亞列為“邪惡軸心國”之一,而敘利亞這麽小,這麽窮,怎麽能威脅美國的安全?他說今年42歲的阿薩德總統是軍醫出身,年輕,有知識,希望在他領導下國家會進行改革而逐漸富強起來。他認為敘利亞在黎巴嫩的駐軍保證了黎巴嫩社會秩序的穩定,如果敘利亞撤軍,黎巴嫩肯定又會打起內戰。

在進入貝魯特後,他忙著指給我們看樓房外牆上的累累彈痕,言語裏暗示那全是以色列軍隊在1982年入侵黎巴嫩時犯下的滔天大罪。我知道他說的並不完全公正。首先,從19764月到19901015年間在黎巴嫩發生的基本上是基督教、德魯茲派(Druze)穆斯林和什葉派穆斯林之間的內戰;其次,雖然以色列確實從海陸空三方麵對貝魯特的穆斯林區進行了長達數周的轟炸,但他們的打擊對象主要是躲在那裏的以阿拉法特為首的巴勒斯坦解放組織的總部,後者以黎巴嫩為基地對以色列不斷進行騷擾,使以色列忍無可忍;第三,跟敘利亞一樣,以色列在黎巴嫩既有敵人,也有盟友,並不完全是過街老鼠;最後,以色列早在1985年就全麵撤軍了,而敘利亞軍隊在停戰14年以後的今天仍駐紮在黎巴嫩,並在很大程度上繼續控製著黎巴嫩的外交、國防和經濟事務。當然我沒有跟導遊爭論。

在東西柏林和廣島長崎,我都見過現代戰爭造成的廢墟,不過那些都是特意保留以警示後人的特殊形式的紀念碑。貝魯特是我見到的第一個真正帶著戰爭傷痕的城市。在越南的海防、河內和胡誌明市,我都留意過但沒能發現同樣的傷痕。而在這裏的一些地段,你隻要留心,很容易就會發現隻要是舊房子,牆壁上就難免有子彈或炮彈留下的創痕。有的樓房被掀掉了部分屋頂,有的牆上密密麻麻篩子似的布滿了彈孔。在去年底準備這次旅行時,我了解到國際社會對貝魯特在過去十幾年裏的重建努力評價極高。這裏的曆史可以追溯到5千年以前,卻確實像個開發不久的新興城市,到處是嶄新的樓房以及建築工地。不過同樣顯而易見的是,十多年的建設遠遠不能補償十多年的破壞。(內戰中死亡人數超過15萬,傷者不計其數。)

 

 

貝魯特

 

2:35到達地中海邊的海濱大道,這是我初次見到地中海。天朗氣清,陽光明媚,海上風平浪靜。車水馬龍的海濱大道一邊是連綿的高樓大廈,另一邊是十幾米寬的人行道,在那上麵賣水果零食的小推車都插著黎巴嫩國旗。這裏是基督教居住區。導遊給我們一個半小時自行活動。我們先去了黎巴嫩精英的搖籃、著名的貝魯特美國大學。校園有若幹出入口,但作為外人,我們隻能從正門進,並且必須把身份證件扣押在那裏。校園依山瀕海,裏麵曲徑通幽,綠蔭遮天。學生們有的行走匆匆,一臉嚴肅;有的擁抱接吻,旁若無人;有的盤腿而坐,撫琴歌吟。這裏的氣氛跟澳大利亞的大學沒有任何不同。很難想象這個城市在十幾年前還是個戰火紛飛的人間地獄。

出了大學後按導遊指點的方向去主要的商業大街。貝魯特整個市中心都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全麵重建的結果。我們雖然還沒到特別繁華的街道就不得不往回走了,但見到了不少銀行。貝魯特約一百萬人口的主要職業是貿易、銀行、建築、進出口和服務業。

在黎巴嫩的路邊街頭也能看到大幅肖像,不過那不是總統總理而是當地競選議會議員席位的候選人。這是個在中東和非洲罕見的民主國家。

晚上8點回到宿營地。途中在黎巴嫩一側的邊境小鎮的一家舊電視機商店停留了一會,導遊想買電視機。還在設在兩國關卡之間的無人地帶的免稅商店停了約半個小時。導遊和司機都買了幾大袋東西,說都是大馬士革不易找到的商品。我們則在一家蛋糕店用尼爾給的黎巴嫩貨幣買了10塊蛋糕當晚餐。

 

二月十二日 星期六 陰轉雪轉陰轉雨轉陰

大馬士革-傑拉什Jerash-安曼

隨團旅行最後一天。

尼爾在昨晚先行一步去了安曼。今天由愛倫當家。早上起來拆了帳篷、吃了早餐後在7:00離開宿營地和大馬士革。9:50再次進入約旦。在過境的前後大雪紛飛。此行雪已見得不少,今天是初次在雪中行車。

昨天看到人們從黎巴嫩往敘利亞捎東西,今天則見到約旦的海關官員手持報關單逐一清點人們從敘利亞買來的雜貨。

再一次吉星高照,10:45到傑拉什時雪停了。在這群山懷抱的穀地中是又一羅馬古城的遺址。考古出土文物證明,傑拉什早在公元前2500年的銅器時代就有人居住,到公元前二世紀已經發展成了一個興旺富足的城市。隨著本地財富的大量積累以及羅馬帝國的強盛壯大,它在公元一世紀中葉至三世紀初經曆了幾次大興土木的高潮。我們今天所見到的大部分是這段時期留下的遺跡。傑拉什的衰落也是與羅馬帝國的衰落同步發生的。614年波斯人的入侵宣告了傑拉什末日的開始,而634年穆斯林的占領則徹底結束了傑拉什的輝煌。以後它逐漸淪為無人居住的廢墟,幾乎被泥沙和歲月完全埋沒,以致阿拉伯人在形容什麽東西破敗不堪時會說“它跟傑拉什廢墟一模一樣”。

傑拉什的部分遺址是在1806年才被德國旅行家西特森(Ulrich Jasper Seatzen)在路經時偶然發現的。19281934年間英美考古團在這裏進行了有係統的挖掘修複。70年代初以後,約旦文物部又斷斷續續地搞了幾次挖掘修複工程。我們今天看到的是幾百根十幾米高的石柱勾勒出的這個當年有24千居民的城市的大致輪廓(目前傑拉什的人口約為3萬)和主要建築物的遺址,包括凱旋門(南門)、直徑分別為80米和90米的橢圓形廣場(公眾交易和集會的場所)、貫通南北的主要大道(長800米,兩側當初各有260根立柱)、與南北大道交叉的兩條東西大道(所有大道的兩邊原來都是公共建築和商店)、保存和修複得極好的半為舞台、半為看台的圓形露天劇場(裏麵能容納3千觀眾。有個3人樂隊正在演奏,音響效果非常出色)、月神阿爾特彌斯(Artemis)神廟遺址及其壯觀的入口台階,尼姆斯神廟及其噴泉、公共浴室、聖喬治教堂(530年)、聖約翰教堂(530年)和聖科斯莫斯(Cosmos)與聖達米安(Damian)教堂(553年)的遺址等,後者祭祀因基督教信仰而被迫害至死的一對雙胞胎,裏麵大理石馬賽克地板上圖案之複雜精美足以令今人望而生愧。

 

 

傑拉什Jerash

 

12:20離開傑拉什南行50公裏,1:20到達安曼的車隊旅館。與愛倫和旅行車告別後步行45分鍾到市中心。

安曼市區散布在7個山坡上,因此街道層層疊疊、上下起伏而少有平直寬闊的地段。市中心都為六七層的建築,路麵非常擁擠。我和內森都沒興致逛商店,於是從一條岔道徑直往上走到山頂古城堡遺址的圍牆外,不料剛拍了幾張市區的全景照片,天就開始下雨,且越下越大。隻得趕緊找地方躲雨而放棄了繼續遊覽的打算。這次旅行途中總體來說天氣幫忙得很,需要拍照時總是雨停雪止,今天是老天第一次製造麻煩,大概也算是種平衡吧。雨小後下山回旅館,途中看到一個網吧,就進去上了一小時的網。結束時雨已停,順道參觀了旅館對麵的阿布杜拉一世國王(現國王的曾祖父)清真寺,該寺建於1990年,允許婦女入內(不過必須穿傳統的阿拉伯長袍並不能露出頭發),其淺藍色的圓拱頂素淨漂亮,非常顯眼。光塔頂上的新半月與路對麵天主教堂鍾樓頂上的十字架遙相呼應,更是別有情趣。旅館附近還有謝絕參觀的國會大廈。

 

二月十三日 星期日 陰

安曼-迪拜

8:15在旅館附近乘機場專線公共汽車去機場(3個第納爾,1美元約能換0.7個第納爾),9點下車。

機場很小。驗票極慢,護照都得複印,卻不給登機牌。過安檢口更慢,連皮夾都得掏出來過X光透視機。人人還要被搜身(婦女有特設的進口。另外持美國護照的旅客也必須走特殊通道)。

11:45起飛。當地時間下午4:15著陸迪拜機場。與內森互祝好運後分手。他得在迪拜等兩個多小時才重新登機飛墨爾本,去見那裏的女朋友,然後回新西蘭。他是個不錯的旅伴,隻是拍照取景技術實在不怎麽樣。

出機場後搭公共汽車,18點到預定的太平洋旅館。

洗把臉後上街。時已天黑,街上卻亮如白晝。周圍一帶似乎多半是文具、衣料和電器商店。

逛到迪拜灣(波斯灣延伸進阿拉伯半島的一小段窄窄的水道)邊,見有小機動船往返於東西兩岸,就跳上一條作水上夜遊。船往北行駛約15分鍾到迪拜舊市場靠岸。根據燈光的稠密程度判斷,旅館所在的東岸代拉(Deira)那一帶是最繁華熱鬧的商業區,從那裏往南有不少摩天大樓,而西岸大約以住宅區為主。

上岸後走了一圈,黑夜裏看不出什麽特殊名堂,於是坐船返回東岸。在岸邊鋪子買了兩隻夾肉麵包和一罐可口可樂,在那裏吃完後回旅館。

離家以前在網上為明天選擇了上午的市區半日遊和下午加晚上的沙漠遊,不過沒有預訂付錢。旅館經理說他無法為我聯係那個旅遊公司,不過同時他又告訴我,遊覽迪拜最方便的是乘坐當地的“大巴士”觀光專車。他給我一張觀光車的行駛路線圖,說22個站中任何一個都能上車買票(120個迪拉姆。美元與迪拉姆的兌換率約為1:3.7),而車票24小時有效。我一看那海灘遊和市區遊兩條線路,就知道它們覆蓋了迪拜幾乎所有值得一看的景點,比我原先的計劃強多了,尤其是因為我在埃及已經體驗過了沙漠遊中的大部分內容如爬沙丘、騎駱駝、夕陽攝影等。沒親眼觀賞過的是肚皮舞。隻能留待來日了。

這裏旅館電視也有CNN的節目。

迪拜有90萬人口,在組成阿拉伯聯合酋長國的7個酋長國中僅小於首都阿布達比(Abu Dhabi)。

 

二月十四日 星期一 陰轉多雲轉晴

迪拜

在旅館餐廳吃了早飯,退了房,把行李寄放在旅館裏後上街。

觀光專車在昨天吃晚餐的地方就有個站(第八站),但因為它從9點才開始運行,我決定先沿迪拜灣走上一站。

迪拜在十八世紀時隻是個漁村。到二十世紀初發展成小小的貿易港,吸引了不少伊朗人、印度人和俾路之(Baluchistan,分布在今之伊朗、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等地)人移居此地。盡管如此,在1966年發現石油以前,這裏還隻是重重沙丘中的一個孤立小鎮,居民主要以打魚、采珍珠和轉口貿易(黃金走私是其中的大宗業務)為業。如今迪拜灣裏不再有漁船和采珠船,但依然停靠著許多貨船。岸邊有幾個地段既是人行道,又是裝卸碼頭和露天貨棧。

與海灣並行的大道旁有幾十幢極漂亮的高層建築,其中最不同凡響的是比鄰而居的迪拜工商會所和迪拜國家銀行。前者不規則的藍色玻璃幕牆使它像顆碩大的藍寶石,而後者扁平的主樓外臨水一麵金光閃閃的弧形浮牆更是堂皇富麗。除了豪華的建築,人行道上茂盛的棕櫚樹、綠茵茵的草地、大片紅白相間的怒放的鮮花以及別出心裁的街頭雕塑都處處顯示這個城市的管理者極其重視市容的美觀。

觀光專車的第九站在代拉中心商場,這是幢五邊形的三層大樓,不僅裏麵的裝璜和櫃台布置跟西方國家的高級商場不相上下,裏麵的顧客也大部分是西方人,當然也不乏穿白袍、頭上套著黑箍的阿拉伯人。底層中央大廳有4個大小不等的金黃色搖獎滾筒。迪拜通常以黃金為獎品。

還是遵循先遠後近的原則,我在11點上了海灘遊專線。這條線上共有12個站。過橋到西岸,經貿易中心和埃米爾塔後又經過迪拜監獄,車上導遊說在迪拜坐牢的大部分是因為非法入境或逾期居留,其次是酒後行凶鬧事,然後是開假支票,第四類是吸毒,剩下的是偷盜之類。監獄裏設有商業中心供犯人經商以養家。探監的家屬被稱為“客人”,會見時可與犯人獨處,妻子還允許定期在監獄裏過夜。觀光車到海邊後的第一個站(第十三站)是朱梅拉(Jumeirah)海灘公園,然後沿海往東行駛到Sheraton大酒店後回頭。一路上的主要建築除了王宮,都是大賓館。雖然遊客在每一個站都可以上下,但實際上因為每班車之間得間隔一小時,所以大多數遊客都是從頭到尾坐到底,隻在朱梅拉公共海灘才隨導遊一起下車到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七星級賓館阿拉伯之塔(Burj Al Arab)外拍照留念。這家外形像鼓起的白帆的賓館有60層(總高321米),在兩年填海、3年建造後於199912月開張,其內部設計的主持人是位華人Kuan Chen(陳寬?)女士,所有室內金飾全是24K純金箔。事先曾出於好奇查過它的房價,一晚380美元,對高級套房來說,這並不是讓人吐舌頭的天價。但它不容外人入內參觀(令人費解的一件事是裏麵水龍頭放出的水不能飲用。而世界上一些國家像日本、澳大利亞等能夠通過自來水係統為整個國家提供飲用水)。阿拉伯之塔賓館附近的朱梅拉海灘賓館的造型像斷裂的海浪,也是幢風格獨特的偉大建築。路上還看到一塊水下賓館廣告牌(又是個世界獨一無二。由德國人設計,20049月動工,計劃在200612月開始營業)。迪拜一定是當今世界上絕無僅有的建築設計師能夠最大程度地發揮他們的聰明才智、大顯身手的天堂,因為這裏的業主顯然不計較成本,不操心效益。最重要的是,他們不接受模仿,更不能容忍平庸。爭奇鬥豔、標新立異、超越時代絕對是這裏的潮流。你不可能想象在有了迪拜工商會所、迪拜銀行、阿拉伯之塔朱梅拉海灘賓館等等傲世傑作以後,這裏的大亨們會對任何非超前的設想設計哪怕瞟上一眼。

海邊的那些大賓館周圍還有許多吊架林立、熱火朝天的高層住宅樓建設工地。導遊說所有這些土地都是近幾年填海拓地的結果,而這些樓房四分之三的買主是外國人(其中名人有網球巨星阿加西、足球名將貝克漢姆和歐文等)。迪拜在2002年專門修改了法律,取消了不準外籍人士擁有房地產的規定。導遊又說目前迪拜的常住人口中18%是外國人。

海灘遊回程中經過一片住宅區,都是獨家獨院。有意思的是,有些院子裏一邊是二層或三層的西式樓房,另一邊卻是沙地上阿拉伯式的帳篷。如果在豪華轎車旁邊再拴上頭駱駝,這東西合璧就完美了。

還經過了所謂的“媒體城”,看到幾幢帶著有線新聞電視公司(CNN)、路透社(Reuters)和美聯社(AP)等大新聞通訊公司標誌的辦公大樓。但圍牆尚未完工,圍牆外人行道上還是坑坑窪窪的沙堆。導遊說同時在建的還有汽車城和電腦城。

迪拜的領袖們早就意識到他們的彈丸之地下麵埋藏的石油即將枯竭,他們的雄圖大略是以現有財富盡快建立一個第一流的貿易和旅遊中心以吸引外資、發展經濟、保證永久繁榮。在商業和貿易上,迪拜的挑戰對象是新加坡和香港,在旅遊休閑方麵,迪拜希望趕超拉斯維加斯(但不設一家賭場)。迪拜已經擁有世界上最大的人造港,開辟了長達20公裏的工業開發區,舉辦了多次網球、汽車、快船、賽馬等國際大賽,其中包括規模空前的航空展。他們正在策劃仿造埃及的大金字塔和印度的泰姬陵以及比洛杉磯的迪斯尼樂園更大的迪斯尼樂園。最驚人的是,除了已經完成的兩座棕櫚島,他們還將在離岸4公裏以外的波斯灣裏填海造出301個人造島。所有島嶼將構成一幅世界地圖的形狀,而這個群島就叫做“世界群島”。整個工程預算為140億美元,預期在5年內完成。至今30多座島嶼已經賣出,島價在7百萬和31百萬美元之間。一些島產權已經多次易手。

海灘遊在下午120分結束。由於車次的運行銜接出了毛病,2點半以後才開始市區遊。與海灘遊相比,市區遊簡單得多,實際上我隻坐了兩個站:第一個站叫卡拉瑪(Karama),這裏是60年代後期迪拜發現石油、經濟開始起飛時建造的住宅區,都是35層的樓房,外觀很像上海在五六十年代造的新村工房。導遊推薦說這裏有幾個市場專門賣“真正的假貨”,即高質量的假冒名牌商品。第二個站叫“海灣漫步”,其對岸就是閃閃發光的迪拜工商會所和迪拜銀行。沿灣邊漫步十幾分鍾就到了本為扼守迪拜灣進口的堡壘的迪拜博物館。其室內展覽介紹迪拜的曆史,院子裏陳列著采珠船、木製水箱、棚屋等代表當地傳統生活方式的實物。3點半隨導遊步行參觀昨晚坐船到過的舊市場。在經過一幢白色建築時,導遊介紹說那是酋長法庭,裏麵專門受理跟酋長家族有關的事務,如為公主結婚額外撥款等等。我們到了3個市場:紡織品、香料和黃金。跟所有中東市場一樣,都是馬路上帶頂棚的那種。這裏的特點是商人中大部分是印度人而不是阿拉伯人。紡織品市場顯然基本上是做中轉批發生意的,店鋪裏是桌子、沙發、電腦,像辦公室似的。好看的是黃金市場。有的櫥窗裏密密麻麻掛滿了金鏈,招搖之極。

在回旅館的路上一連經過幾家二三十歲的年輕大陸人開的商店,其中一家門口張著麵五星紅旗,另一家在招牌正中畫了麵五星紅旗,說明他們都以身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為榮。

 

 

迪拜

 

有關迪拜的(部分是道聽途說的)若幹信息:

1.居民中66%為男性,女性僅占34%(性別失衡的重要原因是大量外來勞工基本上是男性)。

2.用水90%依賴海水淡化,隻有10%來自自然。

3.水比油貴。每升汽油與飲用水的比價為1.2:1.8迪拉姆。

4.冬季平均氣溫在1025度之間。夏季平均氣溫為40度,最高超過50度。

5.一個叫“矽穀綠洲”的高級住宅大廈裏的兩臥室套房(包車位)售價約為32.4萬美元(120萬迪拉姆)。

吃了晚飯後上了一會兒網,然後從旅館取了行李去機場。

中東之行結束。

 

補記

      215日淩晨3點在迪拜上飛機回墨爾本時,從當天的《海外新聞》報上看到黎巴嫩前總理哈裏裏(Rafik Hariri)前一天在貝魯特的海濱大道上被威力強大的汽車炸彈殺死。同時喪生的至少有9人,受傷近百人。哈裏裏在1992年以後4次出任總理,主持了黎巴嫩和貝魯特的戰後重建。在隨後的幾周裏,反敘利亞和親敘利亞的兩派在貝魯特舉行了多次空前規模的的示威抗議,親敘利亞的總理辭職、複職又辭職,黎巴嫩的局勢一下子變得動蕩不安。

   毫無疑問,在14日以後,不但黎巴嫩政府不會輕易讓外國遊客入境,庫姆卡恐怕也不敢組織黎巴嫩一日遊了。就是3天的區別。

      47日,開羅卡裏裏集市發生明顯針對外國遊客的爆炸事件,造成420傷,死者中有兩個法國人和一個美國人。430日,開羅的希爾頓大酒店和埃及博物館之間發生釘子炸彈爆炸。同一天,兩個蒙著麵紗的女子在開羅城堡邊向旅遊車開槍掃射。這兩次事件造成7人受傷,而3個恐怖主義分子都自殺身死。

      我在去年底發給親戚朋友們的報平安信中提到中東旅行計劃時說中東是個動不動會有炸彈爆炸的地方。真到了那裏,發現絲毫沒有安全問題,完全是自己在杞人憂天、危言聳聽。不料卻在事後被我不幸而言中了。所有這些地方都是我在開羅的那幾天裏去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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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晚秋心情 回複 悄悄話 這麽好的遊記讓我來坐沙發,運氣?
樓主的中東行比南美行更加“震撼人心”。
多虧穀歌地圖,又一次領略了你的驚心動魄的旅行。
再謝好文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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