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茜(一九五八年—)
陳文茜的外祖父出身台中望族,參加過共產黨,也參加過二二八。茜的祖母是日本人。
一九七六—一九八0年,茜就讀於台大法律係。在大學期間,她開始活躍於黨外運動。
一九八0年,茜幫助美麗島事件受難者家屬周清玉和許榮淑分別競選國民大會代表及立法委員。
一九八二—一九八三年間,茜擔任《中國時報》美洲版副刊主編。
一九八三年,茜擔任林義雄夫人方素敏競選立法委員的文宣負責人。
一九八四年,茜擔任尤清競選台北縣縣長的執行總幹事及《黨外文選》的主編。
一九八五—一九八六年,茜擔任《新潮流》月刊主編。
一九八七—一九九四年,茜在紐約社會研究新學院(The New School for Social Research)曆史社會學讀博士,不過沒有獲得學位。
一九九三—一九九五年,茜擔任聯合國少數族群聯盟亞洲代表。
一九九五年,茜從美國回台後,因直言不諱而聲名鵲起,她擔任民進黨文宣部主任和民進黨發言人至一九九八年,她還擔任過民進黨主席許信良的特別助理,後因理念不合,特別是民進黨的台獨主張,她在一九九九年與民進黨分道揚鑣,並成為民進黨最嚴厲的批評者之一。
一九九六年,茜擔任EEI唱片公司總經理。
一九九七年,茜擔任國家發展委員會經濟小組召集人。
一九九八年,茜在兩部電視劇“征婚啟事”和“為人民服務”中客串自己。
一九九九—二0一一年,茜擔任台灣《商業周刊》首席顧問兼專欄作家。
同年,茜出任中天電視董事長。
二00一年,茜以無黨籍身份當選為台北市第五屆立法委員,她在重大政治問題上參加親民黨立法院黨團的運作。她任內的事跡以“奇美小護士”事件最為出名。二00四年三月十九日晚間,茜於連宋競選總部召開記者會自稱握有“奇美醫院小護士”的證據,說陳水扁遭槍擊是自導自演的苦肉計。她稱“小護士”曾直接向連宋競選總部投訴。不過至今沒有任何人證、物證、事證等可以旁證“奇美小護士”確實存在。二00五年卸任立法委員後,茜在接受《南方人物周刊》的訪問中,承認指控三一九槍擊案造假是“演戲”。
從二00六年起,茜擔任《蘋果日報》的專欄作家和“夢想家中文網”董事長。“夢想家”曾在大陸舉辦七十二小時網絡生存測試,後來在台灣也舉辦過類似活動。
二0一0年,茜受邀至天津南開大學擔任客座教授。
二0一一—二0一二年,茜擔任《彭博商業周刊》(Bloomberg Businessweek)亞洲中文版首席顧問。
二0一二年,茜任政治大學法鼓人文講座講師。
二0一四年,在台灣太陽花運動時,茜曾公開批評學生占領台灣行政院觸犯了底線。
二0一五年起,茜任亞洲大學資訊傳播學係講座教授,每學期作“文茜講堂”專題演講。
茜在為周清玉輔選期間認識了大她十一歲的民進黨新潮流派元老林濁水,她在自傳《文茜半生緣》中提及了這段苦澀的戀情。在美國讀書期間,她與新潮流係創始人“十八羅漢”之一賀端蕃相戀並閃電結婚,不過他們短暫的婚姻因想法差異而告終。
茜一九九五年返台後,在擔任民進黨文宣部主任期間,和前後任黨主席許信良和施明德關係密切。施明德的前女友李昂在一九九七年的小說《北港香爐人人插》中描述通過肉體獲得政治權力的女子被認為是影射茜,兩人因此一度關係緊張。
茜承認曾經有一個心髒科醫生情人,可惜在她四十五歲時因肺腺癌去世。“沒有人知道他是誰,我從來沒有寫過他。喜歡他是因為他的性格很穩定,很有父兄性格。我從小和外婆一起長大,跟父親很少接觸。他大我很多,穩重的性格是我喜歡的其中原因。……三十年心中總留了一個角落給他。”
二0一九年二月,茜被確診罹患肺腺癌。二0二三年又患上了敗血症、腦部疾病以及蜂窩性組織炎,疾病日益複雜並且折磨身心,生活中離不開氧氣瓶。她曾發文感歎自己幾乎天天生不如死,沒有一天是睡得安穩的,總是在疼痛中醒來,有苦難言。但她仍然認為,疾病固然不是朋友,但也不是敵人,它更像是不討喜的室友,既然甩不掉,隻好學習與之長期共處。她堅持每天完成主持人的工作。茜說,因為病得太辛苦,活得太累,若沒有這些工作,她無法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義,不知道該如何度過這疾病纏身的日子。茜說,“我不苛求我一定要活下來,也不會想去死,我就讓人生這樣過下去。”
《亞洲周刊》曾評價茜是“全亞洲二十五位創造趨勢的人物之一”。李敖認為她是“台灣最聰明的女人”。前國民黨副秘書長羅智強曾將她與蔡英文比較:“民進黨執政了,陳文茜沒有被體製收編,和民進黨漸行漸遠,……反倒是深受國民黨黨國體製栽培重用的蔡英文,成了民進黨共主。” 二0二四年國民黨的副總統候選人趙少康曾說:“文茜多才多藝,要為多個刊物寫專欄,要主持廣播、電視節目,要演舞台劇、要養六條狗,還要當立法委員,而她的立委還幹得十分出色。文茜有男人的剽悍,也有女人的細膩,她既有清晰的理性,也有豐富的情感。她天生的好打不平,對政府和大財團利益的勾結更是深惡痛絕,絕對窮追猛打,毫不手軟。”
茜身上有多重標簽:政治人物、媒體人、主持人、作家和“色彩斑斕的政壇媒體妖姬”。
陳文茜語錄:
*我們從來不是那麽倒黴,但我們終究把自己弄得那麽倒黴了。
*我根本不讚成統一,但我要賺中國大陸的錢。
*其實沒有人真正怕我,善良的都不怕。他們怕我,因為怕我說真話。
*陳水扁不會是唯一貪汙的領袖,但他是唯一敢以清廉當招牌,五個手指皆指責別人海外有秘密帳戶洗錢,並全力在立法院推動“陽光法案”、“政治獻金法”的劃時代說謊家。他人格分裂,已到了有若白天當神父、夜晚當妓男的地步。悲哀的是,他的黨,他的支持者,他的鄉親,以及孕育他的社會也因此被迫人格分裂。
民進黨的成立
民進黨之前,台灣人兩次幾乎有了黨外黨,一次是一九六0年的雷震組黨,那次,社會的力量薄弱,雷被蔣介石象拍個蟲子般地給拍了下去。然後是一九七九年的美麗島。那次,雖然沒有“黨”的名號,一個幾近實質的黨基本成形了。美麗島被蔣經國強按了下去。
到了一九八六年,先是江南案,後是金融弊案“十信”案等,讓蔣經國對他的體製產生了疑問。然後黨外有了常態性的組織公共政策研究會、編聯會之類,加上鄭南榕、林正傑們不時把民眾引上街去,還有陳水扁的《蓬萊島》事件等(一九八六年,國民黨籍馮滬祥所寫的《新馬克斯主義批判》一書被爆料抄襲外文文獻,《蓬萊島》雜誌用“以翻譯代替著作”七字形容此事,陳水扁等三人因此被法院以誹謗罪判刑一年。北美洲台灣人教授協會的七名教授花了四個月的時間寫出兩百多頁的“評鑒報告”,證明《蓬萊島》所述有據,然而陳水扁等上訴後隻從一年改判八個月徒刑),讓黨外有了組織“正規化”的基礎。接著兩件事催生了民進黨的誕生。
一件是外部的,另一件是內部的。
外部的,是許信良在美國成立了台灣民主黨建黨委員會,許還聲稱要在一九八六年年底把黨遷回台灣,這對台灣的黨外人士是個大刺激。
內部的,是一九八六年底台灣有國會選舉。以前的每次選舉,黨外都把“建黨”作為一個競選的訴求口號,可總說不做,就讓人有被騙感,再不建黨,黨外選民的選舉熱情會出問題。
這時候,雷震當年組黨時的夥伴傅正(傅因雷震案被判“感化”三年,實際上坐了六年牢)出來張羅了。傅正回憶說:
“等到民國七十五年六月初,費希平又找我在台北市濟南路口台大校友會館商談組黨的事,我們眼見剛發生的‘蓬萊島事件’的教訓,深怕黨外精英單打獨鬥的下場,隻是一個個被各個擊破,而麵對年底的增額立委與國大代表的改選,正是必須組黨和促成組黨的最好時機。因此,半年左右以前連續五次商談的結果雖然令人有點氣餒,但我還是決心努力一試,立刻決定用我出麵請客吃飯的方式,找幾個人懇談,又經我與費希平、黃爾璿商定邀請名單後,再由我逐一分別洽談。最後,在七月三日,由我請大家在台北市忠孝東路二段周清玉住家前麵的禦龍園吃飯,飯後回到周清玉家中商談,等到決定正式組黨時,在場有費希平、黃爾璿、尤清、謝長廷、周清玉、江鵬堅、陳菊和我共八人,而且立刻通過了謝長廷提議的民主進步黨黨名,然後分配工作,由謝長廷負責起草黨章,由尤清、黃爾璿和我三人負責起草基本綱領、行動綱領和宣言。八人又一致同意增邀遊錫堃,同時通知原已邀請但當晚因在高雄無法趕來參加的張俊雄,並征得兩人同意後,而組成了民主進步黨最早負責準備組黨工作的十人小組。然後,每周在周清玉家中秘密集會,商討有關組黨細節。等到八月十五日晚上,經過黨外在台北市中山國小舉辦的‘行憲與組黨說明會’的衝擊後,接著九月三日,又經過林正傑因所謂誹謗案判刑,進而引發由康寧祥帶頭的街頭群眾大狂飆的震撼性衝擊後,就在九月十九日,黨外人士舉行了第一次大規模的座談,正式商討組黨,而且就在九月二十二日的第二次座談會上,由尤清帶頭簽名,用書麵發起組黨,並且除丘義仁當場聲明保留外,經在場人士一致簽名同意,然後在九月二十七日第三次座談會上決定了推動組黨的程序。”
組黨的十人小組,是在完全“地下”的狀態下進行的,沒有電話聯係,沒有正式的會議紀錄,與外界完全絕緣。
十人小組成員之一的周清玉後來說:
“核心就是我們十個人,完全沒有其他人參與。……像我們現在中央黨部開中常會,三令五申出去絕對不能講,但是每一句話外麵都知道,隔天報紙都有,現在自己做執政黨都這樣了,不要說那時候還是國民黨有係統的監控。……民進黨能組織起來,就可見這十個人真的沒有泄露。組織出來就是沒有泄露,組不出來早早就抓光了。”
一九八六年九月二十八日,黨外選舉後援會的一百二十三位代表在台北圓山飯店開會,會議的議題是為年底選舉推薦候選人。來開會的人,絕大多數不知要組黨。會開到一半,十人小組中的謝長廷與尤清提出臨時動議,要變更議程討論組黨事宜。組黨是違反戒嚴法的,參與了後果難測。當時不少人在猶豫。代表中,有一個不要命的,就是後來立法院的“拳王”朱高正,他站出來喊了一聲:“趕快組起來!”然後就大家簽名,並定名民主進步黨,公推費希平擔任組黨發起會議召集人。
接著,費希平、謝長廷、尤清、遊錫堃和許榮淑等人出來開記者會,費希平宣布“民主進步黨正式成立”。
民進黨組黨時,黨外的多員大將,如美麗島案的施明德、黃信介、姚嘉文、張俊宏和《蓬萊島》案的陳水扁,都在監獄裏服刑。九月二十八日之後,建了黨的民進黨人沒有任何動靜,他們在觀望黨國的反應。
新潮流係這個在民進黨之前就有組織有紀律的團體,在民進黨成立時決定其成員不同時入黨,而是分成三批,一旦第一批入黨的因為組黨而被抓,第二批再加入,第二批被抓,第三批再入黨,如果黨國連抓三批,那就沒轍了。組黨十人小組也決定了坐監獄的先後順序,其中傅正自告奮勇說他第一批坐,因為“我老了,無所謂了”,好像黨國抓人還會征求被抓者的意見似的。
對民進黨的成立,在黨國裏不算鷹派的技術官僚、當時的行政院院長俞國華在立法院被問到對“組黨”有何看法。一九八六年十月八日的《聯合報》有如下描述:
“俞國華昨天舉曆史事例強調,多黨林立可能造成政局不安,我們麵臨中共分化滲透威脅,此時此地若發生黨派之爭,當然不利政局穩定,甚至予敵人可乘之機。
俞國華強調,翻開過去曆史,凡是國家在危難時,都是各黨各派聯合對外,以我們當前的處境,多黨林立對國家隻有壞處,對團結對外沒有幫助。在非常時期,政府得依法限製組黨結社,如果國家生存都有危險,還談什麽民主?
權衡當前的政治情勢,即使不另組新黨,亦無損憲政的光輝。”
可是,黨國的調子很快變了,蔣經國接見了美國《華盛頓郵報》的發行人葛蘭姆。下麵是那次會麵談話的黨國中文版本:
“問(葛蘭姆):可否請閣下證實您準備解除戒嚴令的報道?
答(蔣經國):我們一向以促進民主為職誌,可是由於(中共)入侵的威脅,我們對人民的自由作了某些限製。雖然如此,(除國民黨外),仍有另兩個政黨和一些(無黨籍)人士參加選舉。現在我們正在研究使政治團體製度化與合法化。(今年四月)我們成立了一個十二人小組,來研究終止緊急命令及可能組成政治團體的提議。
問:據說新的國家安全法將取代通稱戒嚴令的緊急命令,兩者有何具體差異?
答:過去,在實施緊急命令的時候,非軍人觸犯某些罪行,將受軍法審判。在緊急命令取消之後,非軍人不再受軍事法庭管轄,對個人自由的某些限製也會取消。在戒嚴令之下,某些犯罪將受嚴厲的處罰,而這些犯罪的性質規定得不很明確。研訂中的國家安全法中,將就這些犯罪作較明確的規定,同時刑罰會比較地寬大。
問:這項措施需要多久才會實施?
答:我們希望盡快。行政院不久就會提出議案,但在立法院要多少時間才能通過很難預料。就像貴國國會一樣,這必須經過討論。
問:這些安全措施原係針對中共的威脅而製訂,是否因閣下認為中共已放棄以武力奪取台灣的意圖,所以才要予以終止?
答:不,他們沒有放棄侵犯我們或並吞我們的野心,終止緊急命令是為了促進此地的民主進程。我們必須作為十億中國人希望的燈塔,他們才會願意效法我們的政治製度。
問:中共領導人鄧小平一直在中國大陸進行經濟與政治改革,請問這些改革是否會導致中共采取一種接近於中華民國的製度?
答:我不認為這是可能的。中國大陸是有些轉變,不過,這些改變主要都是表麵上的。舉一棵樹為例,鄧小平修剪了樹枝,但是樹根卻還是一樣。……
問:新立法對組織新黨會有什麽規定?
答:我們現在正在積極研究這個問題,預料很快就有結果。我們向來都理解人民有集會及組織政治團體的權利。不過,他們必須承認憲法,並且認同根據憲法所製訂的國家體製。新黨必須是反共的。他們不得從事任何分離運動—我所指的是台獨運動。如果他們符合這些要求,我們將允許成立新黨。
問:您認為反對黨會構成政治上的挑戰嗎?
答:我不認為它是一種挑戰。它隻是政治過程中的一種現象。
問:您認為最近成立的民主進步黨符合這三項要求嗎?
答:他們還沒有表明他們組織的所謂‘政黨’的理念,因此,我們現在無法判斷。我是從報紙上知道‘組黨’的消息。有些人認為他們沒有國家民族的觀念(我們的國家應包括全中國,而不隻是台灣)。他們在‘組黨宣言’中從未提到國家名稱。他們在‘黨綱’中也沒有提到任何反共的政策。
問:您認為政治自由化單靠您一個人嗎?如果您不複在職時,軍權會不會因此擴張?
答:絕對不會。我去年指出,我們絕不會采取軍事統治。”
蔣經國一錘定音。黨國機器於是開始從“戒嚴”向“寬鬆”調整。中國曆史上第一個從皇權、獨裁、專製轉向民主、法治、人權的過程就這樣啟動了。非暴力地從獨裁走向法治,卻要靠一個獨裁者的一臂之力。
一九八六年十一月十日,民進黨在台北環亞大飯店舉行第一次全國黨員代表大會,先選三十一人的中央執行委員會,從裏麵再選出十一人的中央常務執行委員,另外還選一個十一人的中央評議委員會,最後由三十一人的中執委從十一名中常委中選出黨主席,簡單多數當選,不記名投票。當時的民進黨還規定黨主席任期一年,不得連任。
美麗島係推出的立法委員費希平和新潮流係推出的江鵬堅競爭黨主席。費是創黨召集人和對外發言人,又是資深的立法委員,選前被看好。結果江鵬堅卻以十三票對費希平的十二票,一票之差當選了民進黨第一任黨主席。
費的失利,與民進黨的基本政治基礎有關。民進黨當時最大的凝聚點,就是對抗國民黨,而國民黨除了是獨裁黨之外,碰巧也是“大陸黨”、“外省人黨”。所以民進黨的政治基礎必然是本省人的利益。蔣經國對民進黨的底線是“他們不得從事任何分離運動”,所以獨立的旗子不能打,但獨立是多數民進黨人的追求。費希平是外省人,而且是支持終極統一的外省人。費以一票之差落選,其實是必然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