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入長楊作雨聲

世平大姐來選花魁，少不得要來看看我。我和世平別過已經二十五年，間中通過許多次電話，大致的行蹤也是知道的，隻是一直無緣再會。倒不曾想這次重逢的機緣湊合很是幽默，是因為選花魁。

去年夏天，世平給我電話，想叫我幫鳳凰台在這兒選花魁。我於選美一道既無興趣，也無能為，況且我已經籌劃好要帶女兒回國逍遙，便把這事托了刁大衛，大衛那胖胖的臉，不由得我不信任他呢。不過，那次世平因故沒有來，是吳曉鏞代的勞，所以倒也沒有什麽遺憾的。

世平給我帶來了許許多多關於同學們過去現在的消息，生老病死哀樂窮通，在在都是話題。畢竟二十五年了。二十五年裏可以發生、結束、引起又結束多少故事！我一直為這些故事感慨或者惋惜著，已經沒有了過去那種切膚的感覺，卻象在一個不太遠的地方，全神貫注地看著故事一幕幕地上演，心裏如同明鏡一樣，還時時地揣摩著編劇和導演的意圖，咀嚼著演員們的表演。

世平走後，妻一臉高深莫策的表情，說，你應該感謝我救了你。她總是喜歡弄這種狡黠。我自信即使我留在國內，也不會去做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並為此招致災禍，象一些我們曾經非常熟悉的人那樣。但是我不能不承認，我不再堅持讓她回國反而孑然一身來到這裏和她一起創造新的家園，便是因為我已經無法再忍受那樣喧囂中的死寂和轟轟烈烈中渺無窮盡的虛空，我沒有自信能夠永遠保持健康的身體和心靈。李零說，孔子是一條失去了精神家園的喪家犬，這是中國知識分子的宿命。我能從心底裏感受這句話的意義，但是這隻能是一部分人的宿命吧。

我和我的同學們，在物質的生活上，已經沒有大的差異，精神上也各有各的支撐或歸宿。略不相同的是，我天下無敵。非是我有多麽的英雄了得，隻不過我現在的生活裏，除了親人朋友，便是一些認識或尚不認識的人，並沒有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