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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都妖孽第二回 大兵論時政 江青告禦狀

(2012-10-21 19:03:01) 下一個

卻說毛幽靈告別眾鬼,往中南海去。

       這時小雨已停,月光從烏雲的縫隙裏漏下來,照在濕漉漉的花崗岩地麵上,積成無數個小水潭,那水潭猶如無數雙冤魂的眼睛,在怒視著這個用鮮血建立起來的暴虐皇朝;那水潭又仿佛是焦躁的鬼火,在詛咒這皇朝的幻滅。 

毛幽靈畢竟在水晶棺材躺了三十多年,對這裏的一切都已經生疏。他發現廣場的花崗岩地麵剛替換過,周圍的建築物也剛髤過新漆。他一路東張西望,來到人民英雄紀念碑腳下,這裏雕欄依舊,玉砌猶存,與往昔相比,隻是在鐵圍欄的外麵加了一塊告示牌,上麵寫著“不準送花;不準集會;不準……”毛幽靈感到納罕,不準集會,是怕人民造反,不準獻花,這又是為什麽呢,難道共產黨已經虛弱到這步田地?“無能啊,這批子孫,治國無能!”

毛幽靈正在暗暗咒罵,迎麵來了兩位歪戴帽子的巡邏兵,一高一矮,嘴裏罵罵咧咧:

高個子:“六四後,他媽的紀念碑一帶經常鬧鬼,那些鬼魂老愛找當兵的岔子,嚇得沒人敢出來巡邏。上麵說巡邏是政治任務,不去不行,所以他媽的連長壓排長,排長壓班長,班長壓老兵,老兵壓新兵,這世道誰最小誰最倒黴。”

矮個子:“雖說六四鎮壓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但死鬼的陰魂至今不散,政府也不平反,前幾年,江澤民懷柔知識份子,這些鬼魂似乎也有感知,太平了兩年,但是好景不長,這些日子又添了許多法輪功的冤魂要向江澤民索命。”

高個子:“他媽的,法輪功真厲害,活的來上訪,死的也要來上訪。”

矮個子朝周圍掃了一眼,神秘道:“夜裏我躲在被子裏聽美國之音,聽說外國的法輪功信徒,天天在中國大使館門口鬧事呢。”

高個子:“你這小子偷聽敵台,小心關禁閉。”

矮個子:“你他媽的別裝正經,咱連裏誰不偷聽,連長也偷聽,大家心裏有數,隻是不說穿罷了。”

高個子:“得了得了,咱們不談這個。你知道前幾年發生在天安門的法輪功自焚事件嗎?”

矮個子:“誰不知道,全世界都知道。法輪功說,這是公安搞的陰謀。”

高個子:“咱們當兵的誰搞得清這些事,這世道真真假假。咱們吃誰的糧,幫誰消災。”

矮個子又朝周圍掃了一眼,小聲道:“聽說二狗子這小子按軍法處理要挨槍子兒。”

高個子:“這小子愛拍馬屁,巴結大腕,當初他傍上了司令的兒子,看見咱們哥兒,狗不理人不睬,那神氣勁兒就甭提了,現在可好,司令兒子把偷盜軍庫的事兒全賴在他身上,看他吃不了兜著走。”

矮個子:“聽說司令向軍事法庭通了門路,二狗子這小子替罪羊當定了。”

高個子:“出了這麽大的事兒,肯定要拿人抵罪,要槍斃的不可能是司令的兒子,二狗子這下死定了。”

毛幽靈一路聽兩個大兵發牢騷,順手把高個子的帽子理理正。

“不好,有鬼!”高個子按住腦門跳起來。

“在哪裏?”矮個子“嘩啦”一聲拉響槍栓。

高個子抹著腦門上的汗珠道:“他媽的,一陣陰風刮過,有鬼搶我的帽子。”

毛幽靈在一旁暗笑,順手又把矮個子的帽簷也揭一下。

“不好,上我這兒來了!”矮個子屁股一撅,手裏的槍差點走火。

高個子按住頭上的帽子,小聲道:“這裏有鬼,咱們到毛主席的畫像下去巡邏,那裏陽氣旺,鬼魂不敢去搗蛋。”

矮個子:“那裏也差不多,你忘啦,上回幾個湖南小子把黑墨水潑在畫像上,把他老人家的老臉抹得一塌糊塗,結果上級責怪連長工作失責,寫了好幾回檢查。”

“那是人幹的,跟鬼幹的不一樣。跟人可以動槍杆子,跟鬼就沒轍了。”高個子說道。

毛幽靈跟隨大兵,看見前麵已是一排紅牆,他停下來,想辨別一下方向,看看中南海到底在哪頭,剛停住,冷不防一個軟綿綿的鬼魂將他摟住,痛哭起來:“啊呀呀,我的好導師,我的好領袖,我的好統帥,我的好舵手呀……我們心中最紅最紅的紅太陽呀……”這哭聲如泣如訴,肉麻做作,要是換了懂廉恥的,早就感到惡心,聽不下去了,好在毛幽靈的麵皮比城牆還要厚,聽慣阿諛奉承,所以反而倍感親切,畢竟三十多年沒有嗅到馬屁味了。他伸手去摸鬼魂的頭,圓溜溜,冷冰冰,仿佛是河灘邊的卵石。他嚇了一跳,莫非林禿頭變著花樣討命來了。當年“九一三”,我把他全家擊落在溫都爾汗,此事隻有我和周恩來知道。周恩來老奸巨滑,死了不留骨灰,冤魂找不到他,而我又留和尚又留廟的,他越想越怕,撒腿想逃,鬼魂拉住他又哭起來了,這下哭的是“小寡婦上墳”的曲調,抑揚頓挫,韻味十足。啊哈,這不是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旗手江青同誌的聲音嗎,毛幽靈不禁大喜,問道:“江青同誌,莫非你落發當了尼姑,但是我已鏟平天下寺廟,你在哪裏容身?”

鬼魂聽罷,推開毛幽靈,雙手捂住腦袋,拔腿就逃,不一會又回來了,這下她滿臉粉霜,衣著光鮮,隻是一截豬肝色的舌頭露出唇外,一副“吊死鬼拍粉——死要麵子”的扮相。

毛幽靈拉住他的手道:“江青同誌你上哪裏去了?”

鬼魂嫣然一笑,縮縮那根舌頭道:“剛才我見您老人家,急於告禦狀,忘了化妝打扮,為了追趕你,沒留意頭上的假發被夜風吹掉,幸虧您提醒,去路邊檢了回來。”

毛幽靈牽著她的手感歎道:“三十多年不見,你的假發也變白了。”

鬼魂也深情道:“年歲不饒人,回憶您當年送我的《廬山仙人洞》七絕詩,您的“勁鬆”和我的“仙人洞”,都不可同日而語了。”

毛幽靈見自己的愛妻還是那麽豐韻不減,風騷可人,憐惜道:“這些年來你吃了不少苦吧?”

鬼魂突然雙手掩麵哭泣道:“您去見馬克思才不到一個月,葉劍英、鄧小平拉攏華國鋒搞宮廷政變,把我和洪文、春橋、文元四個堅定的無產階級革命左派關進秦城監獄,不久又布置一場公審的鬧劇,讓我出醜。他們誣陷我一貫反對無產階級專政,一貫反對偉大領袖,他們整我是假,整您才是真呢!”

“他們真的這樣做?”毛幽靈問。

鬼魂繼續道:“在監獄裏,他們從肉體上迫害我,從精神上折磨我,頭幾年我還堅信您的教導,共產主義一定會實現……”

“這就對了。”毛幽靈打斷她的話道,“在逆境中要忍讓,要克己複禮。如果當年韓信不甘受胯下之辱,也就沒有日後的事業,古人雲‘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就是辨證法嘛!”

鬼魂又道:“主席啊,自天安門廣場六四騷亂後,東歐的社會主義國家象多米諾骨牌一樣紛紛倒台,咱們羅馬尼亞的老朋友齊奧塞思庫總統也被槍斃了。不久,蘇共主席布爾巴喬夫眼看這局麵維持不下去,就把蘇聯共產黨解散了,世界上第一盞社會主義明燈,就此灰飛煙滅。”

“這是真的?”毛幽靈大吃一驚,怪不得剛才紀念堂門口的小鬼吵吵嚷嚷,原來世道已經天翻地覆了。

鬼魂又道:“從此我絕望了,用一根褲帶在監獄的廁所裏,趁看守人員不備,就這樣——”耷出舌頭,做了個上吊的動作,“來見您偉大領袖啦!”

毛幽靈這時才明白,怪不得她的舌頭老是露在外麵,便安慰道:“江青同誌,你被資產階級司令部迫害的事實我都知道了。你是資產階級複辟的受害者,我向你慰問。”

鬼魂對毛幽靈的表彰感激涕零,激動地拉住他的手幹嚎道:“他們抄了我們的家,把你的手跡全抄走了;他們也抄了小張的家,把你給他的三萬八千元賣身錢也抄走了。”

“哪個小張,你說玉鳳麽,她現在怎樣?”說到愛妾,毛幽靈眼睛一亮。

“你還提她呢,他們把你醜化得令人發指,報上還登你和她的私人照片呢。”

“嘿嘿,”毛幽靈冷笑道:“革命的輿論往往是革命的先導,反革命的輿論,往往是反革命的先導,要在政治上打倒一個人,必須先在生活上先把他搞臭,革命的階級是這樣,反革命的階級也是這樣。”

鬼魂在一旁煽風道:“他們這樣的傷害你,難道您不生氣?”

“嘿嘿,”毛幽靈又冷笑一聲道:“隻要他們不把紀念堂炸平,隻要天安門城樓上還掛我的像片,工農群眾就會站在我一邊。工農群眾站在我一邊,他們就休想太平。”

天空中傳來郵電大樓的鍾聲,鬼魂突然放開毛幽靈的胳臂,慌張道:“時辰到了,我必須回去,如果遲到,別的鬼會向看守打小報告的。”

毛幽靈覺得這話新鮮,問道:“難道你們鬼與鬼之間也勾心鬥角?”

鬼魂道:“您老人家發明的鬥爭哲學,放之四海皆準,我們冥間也全盤繼承了。”

“這樣說來,我過去說的與天奮鬥,其樂無窮,與地奮鬥,其樂無窮,與人奮鬥,其樂無窮,後麵還要加一句‘與鬼奮鬥,其樂無窮’了。”毛幽靈打趣道。

鬼魂沒空欣賞他的幽默,突然推開他的手道:“我再不走要挨罰了!”說罷撒腿就走。

毛幽靈站在寒風裏,失落地望著鬼魂得背影。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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